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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洛阳之围 ...

  •   淄青留后院被团团围住,内外对峙剑拔弩张,里头的淄青军士是李师道命人特意拣选出来的,东都防御兵却过惯了安稳日子,气势上先输了一阵,虽高喊着冲啊杀啊,却没一个人敢近高墙半步。
      据密报,除了集结在洛阳城中的这数百人,还有大部潜匿在城外山中,山中有一佛光寺,主持是八十多岁的僧人圆净,这一二年间在洛阳周边买了许多田地,分散给山中的猎户耕种,单等城中举火为号,他就领着山上的兵士和猎户冲进城中,还有先前收买的地痞流氓,汇合后焚劫洛阳。
      自安史之乱后,洛阳已经平静了数十年,长安还曾两度陷入贼手,洛阳却始终安富尊荣,当百姓听到淄青留后院的亡命之徒要闹事的消息后,一个个也都慌乱起来了,东都要出事了,要出大事了!洛阳的官吏开始在各个坊市征集青年男子,若是不幸城破,希冀百姓们有自保之力。
      但如此一来,洛阳城中的百姓更害怕了,官军是不是要逃走?恐慌逐渐在城中蔓延,时任东都留守的吕元膺深知稳定人心的重要性,历史上有许多溃败都是因为自乱阵脚,若是洛阳士民因为恐慌而集体出逃,那东都就不战自败了。
      吕元膺干脆搬至左掖门发号施令,洛阳百姓见了纷纷相告,留守大人没有抛下他们逃走,看来事情并没有传言的那么严重,众人恐慌的心渐渐镇定下来。
      元稹行至左掖门时,吕元膺正如往常一般处理公务,瞧着镇定自若。
      “留守大人。”元稹预备近前时,被侍立在一旁的军士拦住。
      “元御史怎会在此?”吕元膺瞧见后,心中纳闷,洛阳的达官贵人都准备悄悄出逃了,元御史来这里作什么?
      “来东都接我一双儿女,留守大人当日援手之德,微之从未忘怀过。”敷水驿争厅受辱,弹劾吐突承璀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飞至皇帝案前,其中最言辞激烈的一封是吕元膺写就的。
      “本官当年人微言轻,不曾帮上什么忙,有劳元御史惦记了。”想起旧事,吕元膺叹息了一声,宦官当权贻害无穷,单就当前洛阳而言,东都防御兵由中使监军,吃喝玩乐无所不精,但连一座留后院也不敢闯进去,如果就这么对峙下去,要么是淄青军士摸透了官军的底细冲出来,要么是城外的圆净得了消息杀进来,他坐在这里处理公务,无非是安抚人心,不至于自个先乱起来,但要解洛阳之困,关键在于如何捉拿留后院和城外山中的淄青军士。
      “留守大人可是有难解之事?”元稹见吕元膺双眉紧蹙,难不成小小一个留后院,还大有文章不成?
      吕元膺闻言叹了一声,将元稹请至后院喝茶,将淄青军士的情形一一说与他听。
      “真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若是本官弓马娴熟,早领了官兵冲进留后院捉拿他们了,如今只能干瞪眼等着,真真是急死我了,围着的官兵再不敢上前,东都就要出大乱子了。”从旁处调兵也不便,一时怕城外的圆净闻知消息,二来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吕元膺忧心如焚却一筹莫展。
      “李师道狼子野心,竟然谋屠都成!”元稹听了后大惊,未想到事情竟如此棘手。
      “东都防御兵从未实战过,又贪生怕死,不是留后院里那些亡命之徒的对手。”吕元膺又叹了一声,且不说防御兵肯不肯听命上前,纵然愿意硬碰硬,只怕也难有胜算。
      “我与你荐一人,可解洛阳之困。”在这么下去,淄青军士迟早会血洗洛阳,不能让百姓受苦。
      吕元膺听后大喜,立时同元稹到孙忠义府上拜会。
      “留守大人,军情如何了?”孙忠义在府里也急的团团转,诸事相逼,简直快要了他的老命了。
      “军情如何,孙监军想必比我知道的清楚。”吕元膺冷笑了一声,按理说监军也当随同作战,但孙忠义却躲在这里连府门都不肯出。
      “唉,咱家年老体衰,哪里比得过你们这些少年后辈,少不得要留守大人作主了。”孙忠义哪里肯接这个烂摊子,防御兵的斤两他最清楚不过,哪里打得过藩镇的精兵良将?孙忠义心里委屈的要死,皇帝不过是嫌他碍眼,遣弃至洛阳养老,谁想到还能遇到这档子事! 悔不该将家底全都带了来,若是被洗劫一空,日后可就活不成了!
      “听闻季使君在府上?”吕元膺也不指望孙忠义肯挑这个担子,他与不少中使打过交道,请功领赏跑的比谁都快,遇事甭想指望半分,还得提防他们暗地里下绊子,如今只盼着那平定河朔,有功淮西的季使君是个例外,毕竟元御史肯以身家性命作保。
      “快请九弟出来。”孙忠义眼珠转了转,在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季九惦记着霍仙鸣的事,洛阳城中的动静一概不知,听吕元膺和元稹说话后,才知情急到了这个地步。
      “为今之计,不能让留后院的淄青军士先下手,若是他们见官军软弱无能,一横心放火为号,与圆净里应外合,洛阳危矣!”吕元膺长叹了一声。
      “依留守大人的意思?”整个都城的防御兵,竟奈何不了留守院的几百军士?
      “季使君过去瞧瞧就知道了。”那些防御兵原先还围着高墙叫喊,如今已开始一步步往外挪了,生怕里头的人冲出来。
      “使君,东都的防御兵比羽林子弟还不如,留守院的淄青军士却是李师道百里挑一的,听闻勇悍过人,是不畏苦不怕死的亡命之徒,来时已听闻在院内造饭,酒肉香气十里可闻,只怕是要大开杀戮了。”元稹忧心道。
      “我且去瞧瞧。”季九牵了云中,吕元膺定要相陪,元稹也一道随着,到洛阳淄青留后院时,果见围着的防御兵往外退了数米远,院内传出的却是喝酒啖肉的笑骂声。
      吕元膺令围着的防御兵以季九马首是瞻,防御兵初始还不肯听命,季九纯钧出鞘,又擎了随身的令牌出来,才无人敢有异议。
      要趁其不备,淄青军士对官军渐渐没了戒心,得在他们吃饱喝足前动手。季九主意已定后,请吕元膺和元稹先行离去。
      “乱军之中刀剑无眼,咱们不要留在这里添乱,季使君,我回去命人打开长夏门,一定要将这些人赶出城外。”元稹不肯走,吕元膺劝了他一句,又与季九商议,以防御兵的身手,瓮中捉鳖只怕是难,不如先赶出城外,总比在城内祸害小,等解了燃眉之急再从长计议。
      “使君小心。”元稹见季九一身常服,没来由地有些心慌。
      等吕元膺和元稹走后,季九命兵士推倒了后院的一堵围墙,初时谁都不肯冲进去,季九只身而入,向后弯弓,一箭射落了一名退缩兵士的角巾,众人才跟着冲上前去。
      留后院中的果然是淄青的精锐,军士秘密进入洛阳城时,为了不使守城官军生疑,带了一些妇人孩子,烟尘未散时,他们就簇拥着家眷出来,阵法一丝未乱。
      有几个将领上来挑衅,被季九斩落马下,淄青军士见势不妙,护着妇孺往一里外的长夏门而去。
      季九记起吕元膺的叮嘱,不能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在洛阳城里生事,身边的防御兵一个个抖如筛糠,实在没把握将淄青兵士围而剿之,只能放他们出城去。
      但不能任由他们在郊外抢劫杀戮,季九一面遣人传信给吕元膺,一面领防御兵缀在淄青军士后面,一路将他们赶至洛阳西南的山中。
      到山脚下时,季九才松了一口气,李师道血洗洛阳,屠戮都城的计划,至此再无可能实施了。
      吕元膺遣人送信,令季九领着防御兵原地待命,他已调遣了洛阳城外的王茂元领兵赶来相助,又令人在城里城外贴了悬赏通告,告谕百姓和猎户,只要抓住淄青军士的,个个都有赏钱。
      季九忍不住对吕元膺刮目相看,一个文弱书生,竟这般足智多谋,如此多管齐下,定能将淄青的人全数抓捕。季九心中叹服,遵照吕元膺的吩咐,领着手下的防御兵原地吃喝休整,期间遣人查探了番山势地形。
      不多时,王茂元便领兵前来,扎好营帐后,邀季九商议抓捕之策。
      洛阳城里富贵绮靡,竟也有吕元膺和王茂元这般足智多谋的才士,商定好计策后,季九忍不住感叹,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高崇文,李愬,裴度,杨元卿,吕元膺,王茂元,这么多人比自己强出许多,从此不敢再看轻天下人。
      “使君谬赞了,北定河朔,南平淮西,使君大名无人不知,不想今日有缘得见,还请使君多多指教。”王茂元拱手道。
      河朔三镇多亏了元稹的计策,淮西平叛靠的是李愬千里奔袭,季九可不敢将功劳全部占为己有,见王茂元问起,将当日的战事又详述了一遍。
      “王将军瞧着竟有几分文人气度。”王茂元意犹未尽,季九却怕耽搁时辰,遂岔开话题道,王茂元是名将王栖曜的儿子,论理说是正经的将门之后,怎举止言行却有一股文士风流,使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曾作过校书郎。”年轻时一时意气,曾上书德宗皇帝,言道自己除了骑马杀敌别有所长,考核后作过秘书省的校书郎。
      这……古人多得是投笔从戎,似王茂元这般反着来的倒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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