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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九天虚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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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格一格台阶上都是啊!就快将路淹没了呢。林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黑绿黑绿的成片,“怎么……变多了?”后知后觉地,她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自己用力踩过的石阶,苔藓怎么可能会没有减少反而在增加?!
随着她的视线,虽然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是梅墨清察觉到了她的慌张,想去到她身边,静谧的山谷间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梅将军请留步。”
“九天下。”梅墨清认得这个声音,身形未动,眉头却蹙得更紧了。这儿本是九天下变幻出来的虚境,看那无毛彩凤如履平地就知道,可万万想不到林纷在第一层就被困住。
“丫头,你想做神仙吗?”
九天下的声音清晰得就像近在耳边,林纷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抬眼望见梅墨清赞许的表情与鼓励的眼神。是的,她想成仙。
“是吗……”九天下的声音又变得飘忽起来,像是在逐渐远去,“那就自己走上这成仙路吧……”山谷又恢复了宁静。
这就完了?林纷傻了眼,茫然地望着梅墨清,喃喃地开口,“接下来呢?”
梅墨清失笑,往下走了两阶台阶,伸出手想去拉她一把,林纷自然喜出望外,赶紧也伸出了手—意外的是,他与她的手竟交叉而过,明明看见了却形如虚幻般触碰不到。林纷一愣,梅墨清也是同样的一怔。
屏气敛神,梅墨清仔细观察起四周的情况,任何结界都不存在?!但是,他们之间只不过相隔一格台阶!就在他专注的想发现这里边的问题时,林纷却已经急了,台阶不宽,脚一抬就能上去—蹭了蹭鞋底又厚又脏的苔藓,抬起一只脚,踩上上一个石阶,梅墨清等着她的那个地方。
“吓死我了!”轻而易举站在梅墨清身边,林纷拍拍胸口,笑吟吟地去抓他的袖袍,“刚才肯定是眼……花……”手,就这么穿过梅墨清的身体!震惊得她张着嘴,看着自己的空空的掌心,“怎么会……掌司上仙?!”眼前,哪里再有梅墨清的影子。
“人呢?你去哪儿了?!你在哪里?!掌司上仙!掌司上仙!梅、墨、清!”
空旷的山谷里回荡着她孤单的呼喊,恐惧、无助。
“我在这。”梅墨清轻轻地回答,就在她的身旁,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她红了眼,握紧了双手—可是,他也无法触摸到她。握紧空无一物的拳头,梅墨清低吼,“九、天、下!给本尊滚出来!”
“呵呵,梅将军,为何动怒?”清幽的山谷间那个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语调显得很欢快。
“你究竟搞什么鬼?”梅墨清冷着脸,质问他,“还不快撤这虚境!”
“梅将军,冤枉啊,”九天下像是在山谷中游荡的孤魂野鬼,叫冤叫得一个凄惨,“这九天虚境虽是我设下的,可时间真的太久了……一千?一万?十万?时间真的太久了……久得我都不记得该如何撤去它……久得我连自己待在这九天虚境之中多久都不记得了……”
“你知道我毁不了这里,所以是在有恃无恐吗?”
林纷安静的站在那,已经不哭也不喊了,不知在想些什么,定定地凝视着自己的脚下。
“我也想毁了这里……梅将军,要不你想想办法?呵呵呵呵……”九天下笑了起来,自嘲的笑着,夹杂着更多的无可奈何。
一抹冷笑浮上嘴角,“行。”淡淡一个字,梅墨清伸出左手直接去牵林纷,没有丝毫犹豫。
握在手心温度,冰凉得如此真实。
“梅墨清,你竟敢出手?!”九天下的声音透出不敢置信,“难不成你想违反天条?”疑问变得尖锐。
她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眼底是愉悦的欣喜,“逐仙谷不归天条管,九天虚境又遵的哪一条天条?”感觉到她越握越紧,梅墨清抬头扫了一眼云雾缭绕的山谷,一双墨瞳一丝暗红划过,“她的成仙路,是本尊决定的,由不得他人指手画脚。”
山谷深处的洞府中,一面镜子落地应声而碎。
梅墨清不是毁不了九天虚境,而是他不屑!看着其他八面悬浮在半空的幻镜,一个面朝石壁的背影仿佛是失望地叹气,“将军,值得吗……”
“啊~老子的鸡腿~老子的蹄髈~老子的琼浆玉液~谁干的谁干的!”无毛彩凤张牙舞爪凶巴巴的抱着棵老藤用力地啃,再啃,还是棵枯萎的老藤,“老子的鸡腿……”脸一垮,泪流满面。
原来,无毛彩凤也被困在了九天虚境的第一层。林纷看到是恶心、除不尽的苔藓,而他看到的是满桌的美味佳肴,满缸的陈年佳酿。梅墨清以为的如履平地,其实不过是无毛彩凤一心奔着美食去的假象。
九天下料准了想一步成仙之人内心的挣扎、纠结和肮脏,比如林纷,苔藓横生;但他不知道对无毛彩凤这一神族后裔而言,成仙?他生来就是神。无毛彩凤的心里、脑袋里、眼睛里,除了吃吃喝喝,再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他的了。所以第一层虚幻之境,无毛彩凤并未被苔藓绊住,反而编织了个于他来说,美好得不能再美好的梦。
一只肥硕的竹鼠探头探脑地往洞府中张望,两只前爪互相摩擦着,举步不前。
“何事鬼鬼祟祟?”
竹鼠两只乌溜的小眼珠打了个转,鼓起勇气走了进去,“主人,”经过悬浮的八面镜子时,变成了一个一身粗布麻衣的小厮,谦恭地弯着腰,开口却有些忐忑不安,“启禀主人,成仙之路被人破坏了……”
背对着竹鼠,九天下带着怒意,“我没瞎,不需要你再说一遍!”
习惯性地摩擦双手,“不、不是,小的说的不是被梅将军打破的虚幻之镜,而是……”竹鼠不知该如何描述,拼命在想怎样算婉转的表达。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九天下现在是心烦气躁。
深深吸了口气,早说晚说都得说,竹鼠梗着脖子,“启禀主人,是与梅将军同来的那个丫头她、她……她将清灵潭给污染了!”
一口气差点没噎住,九天下抖动着肩膀,“清灵潭是如何被她污、染、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龈说的,可想而知清灵潭的重要。
“据锦鲤回报,可能、可能是那丫头的……血。”
“可能?什么可能?!你给我仔细说一遍!”
“是,要说不对劲还是从梅将军他们踏上成仙路后才开始的……”于是,竹鼠一五一十地把锦鲤对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其实,要说该从林纷推开梅墨清跌入湖里说起。她跌入的那个湖正是清灵潭,锦鲤正是潭中的守卫。清灵潭的水一年四季清澈见底,且冬暖夏凉,从未有过冰雪封湖。林纷沉入水下,马上发现了这湖水奇怪的地方—她感受到四肢百骸的灵力正飞快地逝去,就像被什么吸引着离开她的身体
心中害怕,林纷划动手脚向湖面游去,就在能看到湖面倒影的时候,锦鲤出现在她的身旁,绕着她打转阻碍了她的动作。她见过鱼,就是没见过眼睛血红的鱼,露出上下两排细小尖利的牙齿,嘲笑地绕着她游得笃定。忽然,林纷想起来了,她见过这种鱼,在王母娘娘的瑶池底下!唯一不同的是瑶池里的那条锦鲤长着两条长长的鱼鳍,游动起来时像柔滑的飘带,池底的生灵给她介绍过这条与众不同的鱼—王母娘娘派来镇守瑶池的水之灵!而眼前这条……不会吧?!
茅塞顿开!那时因为她几乎失去了全部灵力,堪堪一棵草木,生灵还在而已,所以瑶池水之灵并未对她在意,但凡灵力俱在的妖敢接近瑶池,池底的块块白骨是最好的证明。如果这条也与瑶池那条锦鲤来自同一个地方,林纷感到不止手脚冰冷,连头皮也开始发麻。难怪这湖水能剥夺她的灵力,难怪这鱼绕着她打转,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林纷没有猜错,它们的确来自同一个地方—瑶池。容不得她多想,几乎转瞬之间,出手时连锦鲤也吓了一跳,呆愣的时候,林纷已浮出了水面。腹部有刺痛,锦鲤低头去看,幸好因为腹部柔软它这一族天生在腹部生就了一层倒鳞,掉了几片鱼鳞,但沾上了一些鲜红—是林纷指尖的血。她将灵力聚集在并拢的四指上,虽一时能比刀锋锐利,但终究灵力流失得太快,她没有伤到锦鲤。
林纷当时只想快点逃出这湖水,指尖被划破也是在走上成仙路后才发现的—梅墨清的衣袖上沾到了她的血。
当被困在成仙路上时,林纷是恐惧过,喊叫无用后,她苦苦思索解开虚境的办法,目光不期然地注意到那些恶心的苔藓—虽然是莫名的生长,可有几块焦黑的地方显出了低下的石板。然后,在她根本没想明白的时候,梅墨清打破了虚幻之镜。
锦鲤没亲眼看见成仙路的虚境被打碎,它惊恐地看着湖水在慢慢变红,又渐渐泛黑,湖里的生灵像喝醉了似的晕头转向乱游乱飘,有的直接昏了过去沉入湖底。锦鲤大惊失色,急忙遁出水面寻到了竹鼠,两只窝一块捉摸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就是—那丫头的血有毒!随后,竹鼠赶紧给九天下来送信了。
听到这儿,九天下倒像是松了口气,“所以,这只是你们的猜测?”倒霉的两只。
用眼角余光偷看主人的背影,竹鼠颤颤巍巍地回了个,“是的。”
山洞里,一阵静默。
“滚!”
脚一抖,竹鼠倒退两步,准备滚了。
“慢着,清灵潭被污染的事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
竹鼠又抖了抖肩,回到,“没、没了。”湖里的那些估计也晕了差不多了,不知道会不会死?
“告诉锦鲤,那不是毒,该回哪回哪去。”
纵然还有疑问,竹鼠也不敢多问一句了,也不管九天下背对着他是否看得见他点头,滚得飞快,一溜烟跑了。
背脊忽然挺直了些许,九天下独自对着光滑的石壁,放声大笑,“灵力尽失!哈哈!天助我也!哈哈哈!梅将军,老生就在此等着!看您带着她如何一步一步,走向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