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花问梅》萤飞秋窗

30、求佛祖

　　“姐姐，我们直接闯进去，我就不信法海那老秃驴敢不放人！”急得团团转的青儿像是下定了决心，牙根一咬提剑就想往里冲。

　　“小青，万万不可！”虽说悲愤交加，白素贞还留有理智，阻止了青儿的举动，“佛门禁地……”

　　“我知道！”青儿深知她内心的纠结，“可现在不去，许仙就要被法海的胡言乱语说服了！”落发为僧青灯礼佛，这是说笑呢？！

　　“不会的，官人他……不会的。”不知是谁在劝服谁，亦或是自己在安慰自己，白素贞不愿面对另一个结果，只能坚信仍有回转余地，以及丈夫的心。

　　“姐姐！”青儿见她如此执着，心中更是愈发着急，却只能握着剑朝寺院的方向干瞪眼，余光扫过，“林纷!你这时倒是不劝了？！”她想起了更加执着的这个人。

　　木讷地一眼算是回应青儿的叫喊，林纷的脸上看不表情，心里却早已近乎绝望。怎么劝？如何帮？天意已定，谁能违抗？无法。

　　“佛祖慈悲为怀，怎会忍心拆散我夫妇，青儿，我们再求求佛祖。”白素贞已跪了一夜，还坚信佛祖只是未听见她的诚心。青儿违逆不了，心一软也跟着跪在她的身边，表情是怀疑的。

　　林纷沉默无语，落寞地立在一边。

　　“啪！”举手挥下，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白皙干净的脸颊上鲜红的五条印清晰显现。

　　“夫君手下留情！”妇人焦灼万分，不仅是因为丈夫的暴怒，更是因为—

　　“他一心等死，还留什么情？！”掌心发麻，打在儿身痛在父心上，林修平的内心在听到儿子的一番肺腑之言后已是千疮百孔。

　　昨儿个才大婚，今天本应也是喜气洋洋的，可当林远书带着新媳给双亲请早时，林修平还在责怪林纷不懂事，玉兰一大早就去叫她一块来正堂，偏玉兰愁着脸一人回来，问她林纷在何处？玉兰支支吾吾地半天，语焉不详。

　　“娘，我去叫小妹，这丫头定是躲起来了。”水蓝色锦缎长袍，林远棋难得正儿八经大清早等在正堂，见娘为难的模样，二话不说准备替娘将那个不肖女揪来，“不乖，看我不揍她。”也不知陪陪他这二哥一起受罪，天不亮就被爹叫起来等着大哥和新大嫂。

　　“不用去了。”

　　林远棋前脚刚迈出门槛，他大哥恰巧走了来，一声，便阻止了他。林远书身后紧随其后的是他的新婚妻子，郑清瑶。

　　“她已经离开了。”

　　淡然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林远书牵过郑清瑶的素手，“给爹娘请安吧。”说着，二人就朝着堂上二老准备叩拜下去。

　　“慢着！”林修平像是噎着了，不敢置信地瞪着林远书，“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爹，大哥刚说小妹她……”林远棋也是同样的吃惊，愣愣的以为他爹在问他。

　　“闭嘴！我要他说，”突然之间，林修平的嗓门提高了半截，“林远书！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脖颈处的青筋爆出，脸涨得通红。

　　在座的所有人都一时静默，因为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时竟惹得林修平一反常态，不复见往日。

　　弯下的身体慢慢站直，顺手扶起了也已屈膝的妻子，嘴角不合时宜地噙着一丝笑意，语调却平直无起伏，“林纷昨晚已经离开了，她答应了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踏入林家。”

　　心疼，沾湿了丝帕，郑清瑶小心翼翼地替丈夫擦着脸颊上的红肿，“远书，我不知当不当问，可我想知道原委？”尤其是公公的态度让她不得不在意，正堂之上公公甩手给了自己的丈夫这一巴掌后，还撂下一句话“他一心等死，还留什么情？！”话外之音，似乎与林远书的性命攸关。

　　偏侧过脸，林远书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三纠缠，“没事，你不用多虑。”

　　“可公公他说你……”察觉他有意回避，郑清瑶不甘心继续问道，在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睛时，她知道自己触碰到了真相的边缘。

　　“你在府中好生歇息，我出门办点事。”话落，林远书已踏出了房门，秋日的旭阳在他白色身影上洒下点点金黄。

　　离去的背影行步匆匆，郑清瑶蓦然心里感到一丝凉意，她以为他会回头看看她。忽然不知怎的，这个人不会回来了—念头冒出的一刹那，眼泪滚落。

　　“已经第三天了！我们别再苦苦相求了，照我说，我们还是去救许相公吧！”青儿没直接说一个字“闯”。

　　“不行！”白素贞仍是坚持，哪怕双膝已麻木，胃中绞着难受，豆大的汗珠打湿了发际，隐隐能见肩头的衣服也有大片水渍，她的眼神依旧坚定。

　　“姐姐！”

　　“吱—嘎—”

　　紧闭的山门却在此时打开了，一个年幼的小和尚来到她们面前，“方丈让我给夫人捎句话……”

　　“法海他又打什么坏主意……”呲了一声，青儿满脸的不屑，扭头瞪向敞开的大门，明黄的院墙近在咫尺。

　　“青儿！”白素贞岂会不晓得青儿心中的怨，“小师傅，请说。”

　　“咳咳，”故作镇定的小和尚清了清了嗓子，看着跪在地上的素衣女子，“方丈说，许施主已决定皈依佛门，尘缘已尽，望许夫人好自为之。”

　　“放屁！”“刷”的一声，宝剑出鞘，青儿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哪还管得什么佛门禁地，提着剑就要往里冲。

　　只见青儿的足尖刚踩上山门门槛，一道金光闪耀，刺得几人都睁不开眼。金光消失待能看清四周时，才发觉青儿跌坐在石阶下，一手捂着胸口，宝剑被甩在一边。

　　“青儿！”白素贞没料到在自己愣神的当会，青儿会硬闯寺门，不曾多想就扑上前去察看她的伤势，腿脚的麻痹钻心刺骨也顾不上了。

　　“卑鄙！”随手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丝，青儿伸手指向寺院内，杏目怒睁，“佛门圣地如此阴险，拆人夫妻，棒打鸳鸯，还念什么经阿什么佛！今日我非得闯你一闯，看看你究竟是哪尊大佛度的是什么人！”说罢，硬是压□□内翻腾的真气，一跃而起，青白光影闪过，宝剑又紧紧握在手中。

　　这时，一个瘦弱的背影挡住了她的去路，“我来。”轻轻的一句，不似询问而是决定，随之话音而起的还有一团萤绿火焰直直朝着空无一物的山门飞去—金光耀目，萤绿在半空中炸裂。青儿皱紧了眉头，来捎话的小和尚叹气又摇头，林纷也曾想过佛门圣光的厉害，可没想到会这么难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掌心，自言自语道，“五层不够吗？”屏气敛神，又一团火焰跃上摊开的掌心，这次她把灵力提到了七层，萤绿逐渐转墨时，一层白色水雾覆盖了上来，瞬间火焰柔柔地化为乌有。

　　诧异地转向她—白素贞，一身寒气白绫飞舞，静默而立。

　　“白素贞你，不救许仙了？”林纷莫名地望着她，青儿也是同样的疑惑，除了那个小和尚，突然像见鬼似地朝寺院内跑去，边跑还边嚷着，“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听得林纷和青儿俱是一脸茫然。

　　素净的脸上蓦地一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官人，我来救你了。”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