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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问有谁能相倚 ...

  •   自那日一别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恍恍惚惚的,总以为那日相逢不过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梦,梦散之后,一切都是那么清醒地令人痛彻心骨。
      微风轻拂,我甚至记起了他身上的味道。想是要为这段也许永不会长相厮守的爱情,留下一个注脚,一个可供回忆的细节。
      心里好像有盏蜡烛,在风里摇摇晃晃。

      “福晋,八爷叫您到正厅去,说有客到了。”
      “知道了。”
      我坐在房间里对着镜子发呆。
      起风了,风扬起披散着的头发,一会儿盖住眼睛,一会儿又散开,接着落了大雨,哗哗的雨帘被风赶着贴在脸上,粘着发丝,我懒得抬手去打理,想就这么睡一会儿,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
      雍亲王。
      四阿哥。
      胤禛。
      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又有哪个他才是属于我的呢?
      我叹了口气,朝外走去。失去了,就像雨滴落在地上,什么都没有了。
      春儿不知道去了哪里,不在外面候着。我皱了皱眉,独自向前走去。
      像周围气场发生了异变,空气在发酵,某种感觉引得我转过脸去。
      我看见他站在对面的游廊,也是慢慢走,目光也是向这边游动。
      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我停,他也停。
      我可以看见他紧抿的唇角,面无表情的伫立,紫貂裘绒朝服在阳光下闪着华美的光泽,我闭上眼,在心底轻声嘲笑自己:想他想出幻觉了?
      再睁开眼时,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四下无人,不知是不是巧合。
      我站住了,抬头看着他。
      我终于见到了他。半年之后,像当初我离开他一样,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拥我入怀。
      “你来晚了。”短促的一句戛然而止,我突然觉得他没必要向我解释。我们沉默地注视彼此,良久的沉默。
      “是,我来晚了,你怎么罚我?”他带着安静的微笑陪着我怔忡。
      “罚你——笑一个。”我定定的盯着他肩上的那一摊水渍,“我难得见到你,就别这样心事重重的了。陪着她们的时候,你也总是这样愁眉苦脸的么?”
      他看了我一眼,说:“不。”
      我无声的望着他,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有水珠顺着我的额发流了下来。
      他伸手包住我的手,柔声道:“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不必强颜欢笑。”
      水珠落进眼睛里,酸胀得很。
      他叹了口气,半晌。
      “你好不好?”我们同时开口,吐出同一句话。
      好,怎么会好?
      我恨不得将他变成巴掌大的小人儿,捧在手里,或者抱在怀里,轻轻一声叹息就入了心里。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从此不离亦不弃。
      可他到底是现实还是虚空?离我这样遥远的他,要我该如何企及?无法企及的就是幻想就是妄想,那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我的不离不弃终究只能说说而已,我到底是辜负了他,还是辜负我自己?惹了一个咎由自取的结局。
      我开始希望我们不曾相遇。
      他靠近一步,环住我的腰,温柔的低声问:“为什么不高兴?”
      我不说话。手抚上他眉棱分明的眼角,那里让我安心。
      他笑了笑,声音压得更低,我模糊的听见他说:“在怪我没有一早来看你?你这样,倒真像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我拥抱他,十指紧紧缠绕,唇贴上他的。相思是蚀骨的疼痛,舌尖的放纵不过成全了心头的利刃,我们一生能有几次这样的相会,为什么要犹豫彷徨。
      最后,当我隐约听到耳边是谁轻声的呢喃——“晴宛”时,我的泪水忽然流了下来。
      我大约哭了很久。没有说几句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哭。
      我只觉得眼泪流得很畅快。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柔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就渐渐安静下来,闭着眼睛。
      他的声音停住了,有温暖柔和的触感轻轻吻去了我的眼泪。
      我在使人沉溺的黑暗中听到他的声音:“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掉一滴眼泪,只是,”
      他的声音停了下来。
      我挪开他的手,他微笑着看我,说:“没什么。”
      昏黄的游廊下,他的笑容里竟渗出细细浅浅的哀伤。我有些惊惶,害怕他讲出令人心碎的话,于是故意视而不见。
      我想我明白,其实,我已经隐隐知道了他的没有说出口的话。
      只是,我必须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而现在,还不行。
      故意忽略,是因为知道,有些劫数是注定的。
      就如同康熙。
      强大,强大后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重复上演着一个又一个悲剧?
      纯粹的欢愉,离我们是遥远的。
      但是如今,听他这样说又有何妨,我已经看透了太多了。除了他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只要我愿意,就已经可以看见我生命的尽头。
      一双手拭去了我的眼泪。
      还是一样缠绵缱绻的温暖。
      好让我的眼泪更加肆无忌惮地流淌成河。

      “为什么一直都在?胤禛,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你还能在我身边?”我问。
      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也许因为你说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也许因为,我爱你。”
      我在他怀里微笑如水。我想知情识趣的折叠自己,离开你,藏在高阁或压在箱底,但我还是想你,还是爱你,我的骨髓混着你的名字,我的血液灌着你的声音,皮肤的纹路绣着你的容颜,深深浅浅的你,遍布我的生命。
      “胤禛,我爱你。”
      他猛然打横抱起我,一路往前走去,我们都心知肚明,这花园尽头,有一处废置的禅房。

      手臂懒懒的缠上他汗湿的颈项,他深吻我的鬓角,在耳边低语:“皇阿玛让皇额娘伤透了心,那你呢?我是不是也……”他的视线沉了下去,有些犹豫。
      “不,胤禛,不。”我努力的微笑着。
      睫毛微微颤动。他闭上眼睛不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说:“如果心真的很痛,就告诉我,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挨着强。”
      泪水落了下来。
      “有了你,就不痛了。”我伏在他肩头,眼泪顺着他肩胛上起伏的曲线滑落,我抱紧他,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绷紧。
      他睁开眼睛,安静的看着我。
      他的吻缠绵得令人窒息,眼神却很坚决。他的手捧住我的脸:“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下一次,我会正大光明的拥有你。”
      这就是他。这样的一个他,在时光荏苒岁月的洪荒里,使我迷失自己。这样的一个他,不辜负我赤诚的爱意。谁不笑我痴愚。连我自己都说不清。这阡陌交通,比肩接踵,鸿儒也好,白丁也罢,统统,走不过一朵昙花。
      我绘过他,唱过他,写过他,我看他看过的风景,拾他寂寞的袈裟。我不在乎什么年岁他会经过我,忽略我,最终远离我。
      没有人可媲美他。
      如今我已不再奢求得到他,那是我独缺的幸运。我写过他,唱过他,爱过他,亦能安慰我自己。
      足矣。

      康熙五十七年,正月。
      快过年的时候,死气沉沉的府里总算有了些生气,图雅受了风寒,胤禩整日照顾着她,我便把账本拿了过来,清退了几个庄子上的闲杂,又减了些丫头们的脂粉钱,东拼西凑,总算是能让这个新年过得体面些。
      卯时,胤禩派了丫头唤我过去和他们一起用晚膳。有的时候,有的事情,理智上能够接受,可是多年的习惯和心态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改过来的。我已经习惯把自己放在一个僻静的角落,习惯了围着日月转的生活,习惯了胤禩的缺席。虽然如今,造成的误会澄清了,可我却好像行走在惯性的轨道上,无意去改变什么。潜意识里总是害怕再一次受到伤害,或者,到了我这样的年龄,已经没有办法在和年轻的时候一样蹦跶了。
      我推说有些困倦,便习惯性的靠在躺椅上凝望月色,那是我逃避命运的角落。

      “不是说困了么,怎么不脱了衣服睡,倒在这儿挨着?”胤禩在门口笑道。
      “怎么这会儿来了?”我也笑道。
      “随便逛逛,瞧你这儿还亮着灯,过来瞧瞧。”他虽是这么说,却还是将一盏红木漆云食盒放在了桌子上,“瞧你没用过膳,我叫厨子准备了葱香扁食,里面有剃净的鱼肉,不如尝一个。”
      我笑着说好,谁知一碗扁食摆在面前,缕缕热气便直冲上来,胃里忽然翻江倒海,赶紧侧开头强压住那股恶心感,架不住他又小心地舀起一个放在我面前,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也顾不了那么多,忙奔出去吐了个干干净净。春儿赶紧跟出来给我拍背顺气。
      春儿搀着我的手抖个不停,她在我耳边轻声问我:“格格,您是不是……”
      周遭忽然冷清地一丝声气儿也无,我的心霎时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我呆立着,目光虚无地望着前方,紧紧握住她的手,几乎都嵌进了骨子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起也说不出话来。
      “格格,这……这……您要想办法啊!瞒得过别人,瞒得过八爷么?”春儿的声音里带着惶恐,连她都知道这件事情暴露之后我和胤禛需要付出的代价,而胤禩,这会是他东山再起的绝好时机。
      愿望越是美好如花,凋谢起来却越是残酷伤人,我一直期盼可以拥有我和他的孩子,如今真的应验了,我却连保护他的能力也没有。
      “等等看吧,或许不是呢?”我怀着一丝侥幸扯动了嘴角,却再也笑不出来。

      胃空了一阵,总算是压下了那一阵不适感,正走到门前,胤禩已经立在眼前。
      “怎么?身子不爽?”他微微蹙着眉头,月光把他柔和的侧脸勾勒得有些凛冽。
      “不碍,许是最近没好好吃饭,胃有些不适。”我忙道。
      他看着窗外没有接我的话,好一会儿他回过头来道:“咱们出去走走吧,这屋里烧得人头晕。”
      我点点头。站起来,要转身往外走却又立刻扶住了门框,一阵又一阵的恶心与晕眩接踵而至,他伸出手来扶住我,我摆摆手道:“没事。”他却紧紧攥住我的手腕。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眼光交汇的刹那又蓦地低下头来。
      他慢慢踱到我面前,我只能看见银白的下摆。
      “身子不好就找太医来看。”他淡淡的说。
      “不用了。”我立刻说。
      “这种钱不必省,我不想看到我的侧福晋活的如此酸涩。”他飞快地说。
      “真的不必了,我的身子自己清楚。”我说。
      “你是不是在逃避什么?”他慢慢的问,声音清冷。
      我的血凝住了。
      他又牢牢地盯了我一眼,方才挽了我的膀子出去。
      他走的很慢,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极力抑制的痛苦,不禁轻声问道:“胤禩,怎么了?”
      他迅疾地转身,将我的脸抬起来,他的眉眼就这样近距离的在眼前,嘴角的紧绷,眼里的痛楚,我不太敢这样仔细的看他,因为我总能透过他看到一个刻意遗忘很久的人。
      我以为隔了很久了,没想到我仍然那么清晰地记得他的微笑,甚至他的忧伤。
      “胤禩,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的身体虽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还是大不如前。
      “我怎么了?”他的表情忽然沉静下来,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将手搭在我的肩上,狠狠的按了按,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最近府里乌烟瘴气的,你身子弱,我怕给你过了病气,不如去郊外的庄子上小住一阵,等时局安稳了,我便接你回来。”他闭着眼睛喃喃道,碧玉的扳指一遍一遍摩挲着趣青的额头。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张着嘴哑口无言,心里一阵苦一阵甜,最后全成了酸涩。
      如果他也怀疑,那么此刻留住我就会是胤禛最大的把柄,也是他重新崛起的最好契机,打败了胤禛,他离皇位可就近了不止一步,即使是胤祯登极,他不能荣登大宝,那朝中的势力还不是被他们八爷党所揽?
      可他为什么打算放我走?我若走了,康熙便多了一个可以禁锢他的把柄,那他的处境岂不更糟糕?
      思虑再三,我终于抑制不住地微笑起来,“我不走。”
      他拥住了我,忽然低下头吻了一下我的眉毛,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年,就一年,我想看着你平平安安的。”
      我抓住了他的手,那里有我眷恋的温暖,“我答应你,会平平安安的,可我必须留在这府里,让你心安。”
      他把眼睛闭了起来,鼻息平稳,低声说:“我不想你恨我,不想。”
      一滴眼泪慢慢从他眼角溢了出来。
      “胤禩?”
      他突然拉出我脖颈里的玉佩,命令我:“把它摘了。”
      我一把夺回来,坚决摇头道:“不。”
      他脸色微变,“你可知它会给你带来什么?”眼中浮现出他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苦涩。
      我抬起脸微微笑着,“知道。”
      他嘴角弯出一个弧度,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含着一种安静的寒冷。
      “晴宛,这府里可并不干净,若有人要你的命,连我都保不了。”
      “是。”
      他忽然笑起来,笑得很大声。放纵之后便是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回去吧。”

      太阳还剩下最后一丝光线,印在雪地上,染红了一片。我们不知不觉绕到了书房后面的花丛边,又看见了那一支悠然绽放的梅花,走得近了我才发现那一枝上开得最艳的两朵两相依偎,好像根叶都合二为一。
      太阳终于沉了下去,那两朵梅花恰好落在红日的中心,作为最后的定格,印在时光的心里。我们都没有说话,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
      一滴眼泪风干在眼角。

      午夜的时候,胤禩带来了民间的大夫,确定了我已怀有一个月的身孕。
      我把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那里有我们的孩子,也许是个淘气的小男孩,有他清俊的眉眼,刚硬的脾气;或者是个柔顺的小女孩,有我勇敢的性情与温柔的嗓音?他们会用柔若无骨的小手轻扯我的头发,会憋着粉嘟嘟的小嘴哭,会四手并用趴在我的怀里撒娇,会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唤我——妈妈……
      大夫走后,我磕了一个头:“妾侍甘愿受罚。”
      他的声音从我的头顶飘下来:“在这里跪着。”
      他命人把门都关上,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看书。却很久都听不到书页掀动的声音。
      我默默数着时间。
      天空已经渐渐泛白,他和我都没有改变姿势。
      当侍从开始忙碌起来的时候,他站起来,说:“还是不改变主意?”
      我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整个身体已经被耗空了,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只能点了点头。
      他狠狠的举起胳膊,却只是向我扔来一团纸。上面潦草的写着:“是叔还是父,是婶还是娘。”
      “我若告诉你,不消时日,这首谤诗便能传到皇父耳朵里,你是必死无疑,他也难逃幽禁的命运,如此,你依旧决心不改?”
      “是。若我离开了,别说逃不脱皇上的掌心,还会连累你和图雅,到时你再被扣上‘肆意教唆福晋诱使兄长”之罪,那便真的万劫不复了。
      我自己的事,绝不希望别人为我牺牲,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我自有主张。”
      “晴宛。”他的手上缠绕着我的长发,“能不能不要那么清醒?”
      没有回答。我已经很累了,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轻轻整理好我的头发,低声说:“靠着我。”
      我便流着泪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第几次了?在他的怀里想着另一个人,明明知道他不能够爱。明明知道爱他会受伤。
      我想起了自己为他写的诗。
      谁言浮生不若梦,最是繁华处,最是心痛。
      珍珠也有荒凉意,不欢喜。旧时天气旧时雨。此恨依依。

      “皇阿玛的心思是日复一日地难猜了,他虽说指了一条明路给我,可话没说出口谁都捏不稳瓶儿,咱们都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另立人选……”胤禛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有人在门外喊了声:“王爷!”也不等胤禛发话,就急匆匆地进来。胤禛听出是秦顺儿的声音,却是透着少有的惊慌。
      “王爷,粘杆儿处的探子来报。”
      胤禛皱了皱眉,将手里的查完盖子丢下,“叮”地一声脆响。
      “怎么?”
      秦顺儿那张脸微微扭曲着,迟疑了片刻方说:“晴宛格格情形不大好……”
      胤禛眼角轻轻抽搐了几下,只紧紧地盯着他。
      秦顺儿终于撑不住,“扑通”跪下,颤声道:“格格……格格……怕是小产了!”
      屋里顿时一片死寂。
      秦顺儿心里也是乱成了一团,本能地低垂了头,耳畔只有王爷粗重的呼吸,和窗外隐约的风声,呜呜咽泣。

      我在极度的疼痛中睁开眼睛,一时间眼前竟是纷叠而来的人影,只从人群缝中,望见一角静静伫立的图雅,正用那样一种悲伤的眼神望着我。瞬间那冰冷的悲伤便仿佛蔓延了整个屋子,挡也挡不住的寒意一丝丝地侵入我的肌肤骨血。
      外面,白日已尽。
      这个冬天这样寒冷,连有太阳的日子都这样寒冷。
      那药效真是迅速。呼吸之间,痛楚如潮水般涌至。渐渐地,所有的思绪都远去了,只有越来越剧烈的痛楚,篡夺了我所有的神志。那疼痛一波一波的,翻搅着我的五脏六腑,似乎永不到头,如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腹中拉扯,撕裂,生生地将血肉剜走。
      眼前牙白纱帐低垂,只上头绣的柿蒂百花模模糊糊成五彩的一片,不停的颤动,忽然听见产婆说了几个字:“只怕保不住了……”
      保不住了。
      我早已无力分辨任何话,却也不知为何,偏偏只这几个字听的那样明白,一时之间,如轰雷一般,耳边只是嗡嗡的回响着。
      早知结果是这样,为什么还会如此心痛?
      痛到无可忍耐,连呼吸也不能够,陡然,腹中仿佛被什么猛地拽了一把,跟着,便空了。
      空了?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痛楚却只顿了一顿便排山倒海而来,良久才辨别得出,那痛竟似从心底蔓延开来……曾经被压制的,已经崩溃而出,仿佛有许多声音,却只是含着同样的名字,却又无法听清……
      “胤禛!”
      我嘶哑着嗓子喊着,最无力时,我本能的伸出一只手茫然的向空中抓去,然而果然有一只手掌接住了我的手。

      他精疲力竭的睁开眼晴,疼痛已经夺去了她的大半意识,胤禛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绝望。
      他为什么在发抖?
      他抱起她,她全身的骨头都似已经散架,轻飘飘的,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晴宛……”
      她用最后一分力气睁大眼睛。
      “晴宛,”他的声音支离破碎,整个人就像濒临绝境的困兽:“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她昏昏沉沉的阖上双眼。终于吐出了一个字:“疼……”
      她什么都忘记了,却没有忘记牢牢的勾住他的尾指。
      “胤禛……带我走吧……”她轻轻唤了一声,还没出口便细弱游丝地消散了。

      “好!咱们走!”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心爱的女子,一步一步挪向门口。
      她软软地倒下来,整个人就那样倾下来,他本能的拥紧她,她的身子轻得几乎已经没了重量,他的指尖却已经沾染到粘腻的液体。
       他怔仲的抽回手,看着手上的血。

      “四哥。”胤禩挡住了他眼前的阳光。
      “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问有谁能相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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