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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长江悲已滞,万里念将归 ...
“要变天了。”胤禛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比我所能想象的还要干涩,沉重。像夜行许久的人,脚落在沙地上闷闷的声音。
“分争者不胜其祸,辞让者不失其福啊!”我的心里仿佛有东西一蹿而过,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是一惊。荫蔽之下,阳光细弱游丝,见缝插针地钻住树荫里,落下参差斑驳的黑影。
“晴宛,我相信你应该懂。我必须当皇帝,我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懂得如何当好一个皇帝!”他说的截然,很快,快的像刀斩,“更何况,我有我要保护的人,你,还有——十三弟。”
十三!我咬住嘴唇,我怕自己说出来,或说不出来。心里一片漆黑,像睡着了似的,而我也真情愿自己别醒来,别来面对真相。他们的生命是伤花,以最缠绵最炫目的姿态怒放,到最后总是让人悲绝地收稍。
“哭什么呢?傻孩子,我们会没事的,都没事的……”四周静静的,只有胤禛的声音,远远地一直响到极远的尽头。
“我只是想到太子——那么多年的圣宠,一夕之间说变就变了……是我杯弓蛇影了……”我擦了眼泪,抬眼看着这依然微笑着的男子,他朗朗地站着,气势强盛到不容我违抗。心里慌乱,但这慌乱未尝不带着难言的清醒,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都是些身外之物么!生带不来,死带不去,何必拼了命去争!
可想想有觉得好笑,人生有什么不是身外物呢?抬手捻起泪水,连眼泪都是。
子时。
“四爷!”秦顺儿赶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双脚簌簌打颤,胤禛只望了一眼便蹙起了眉头:“怎么?”
“李总管遣奴才找爷过去……说是……说是太子企图弑逆,急召几位阿哥和格格!”
胤禛霎时心明如镜,心里陡然安静起来。他掸掸衣服,嘴角浮着笑意,拉着我步履从容而去。
看着我们越走越远,忽然涌出一股悲凉。
半柱香之内,康熙令李德全召集来众皇阿哥。
外面黑夜寂静,树影凌乱。在地上乱得好比剪不断理还乱的心事。子时末,诸阿哥在康熙布城帐殿后齐聚,眼前的是一道怵目惊心的裂缝。
帐殿夜警!
众皇子看到那道裂缝俱是目瞪口呆,而胤禛木着脸一言不发,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大阿哥是最先赶到的,他肩负着保卫康熙的责任,当即下跪请罪,所有人见势也不发一言地跟着跪了。
康熙负手而立。沉吟不语,仰望苍穹。苍穹是巨大沉默的黑洞,从天地开始存在,从这人类存在于天地间开始,见证这人间一切的事情。滔滔逝水,急急流年,它看着一代又一代人挣扎起落。许是见证了太多的悲辛,天,渐渐由最初的清澄透明终于变成现在的混沌黑暗,寂寂无言。至今日,恐怕它也不能准确地判断出人所行之事有哪些使是正确的,又有哪些是错误的,因为不知从何时起,人世间繁冗的情感除了喜怒哀乐惊恐忧惧,还多了一样叫——无可奈何。
身在帝王家的无可奈何!康熙突然觉得自己好累,从没有的累,从没有的苦。这是怎么了?
看久了就会觉得整个天急遽地坠落,重重的压下来。康熙疾呼一口气,捂住了胸口。
“皇阿玛!”跪在前头的大阿哥第一个冲上来扶住康熙,表情凄哀地好像康熙已然停尸在床。
康熙眉头一皱,狠狠的推开他。不远处,太子正挺步而来。
“儿子身子不爽,起身已晚了,还望皇父恕罪!”太子始终昂着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康熙慢慢地转过身来,露出微薄的笑意:“哦?太子身子不爽?可是肩上负担重了些?罢了,卸去也无妨!”
太子心里本就在犹疑,闻言便立刻僵立在原地。
“皇阿玛!”太子在一众阿哥愕然之际率先站起身,跨步向前,猖狂而笑,“您这是在怀疑儿子?”
“太子逾矩了!”李德全冷然道,康熙贴身亲卫上前将康熙团团围住。
“下去!朕的太子怎么会害朕呢!都下去!”康熙挥手令跟着紧张起来要保护他的侍卫退下,他的眼神在暗光里闪闪发亮:“保成,朕听你说。”
他的语气本身没有什么波动,却像海边渗进了咸味的空气,不管被呼啸的海风吹得多远,最后还是会蔓延在我的心脏里,若无伤口,便无事,但若有伤痕未愈,就会引起一阵剧烈抽痛。此情此境,实在叫人心酸难言——英雄迟暮,本想着承欢膝下,共享天伦,没想到到头来是悲欢无尽,凉薄一生。
“保成,朕听你说。”康熙又喊了声,刻意加深了那个微笑,余光中,我看见胤禛双手慢慢地攥成拳。
太子愣了一愣,随即回过身,指着跪着的阿哥们叫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父既然把儿子叫过来,显明就是怀疑儿子!纵使儿子再怎么辩解,也无非引火烧身罢了!更何况,皇父不是一早就对儿子所作所为不满了么,趁此机会也一并发落了去,儿子还担得起!若论罪责,皇父若亲眼看见是儿子所为,那儿子无话可说;但若是仅凭猜度再加上别人的煽风点火,那儿子还请皇父把那个人拉出来问问,裂缝是真,焉知不是谁划的嫁祸于人?”
康熙把脸一沉,抓起身边李德全手里的茶盏向太子掷过去,太子向左偏了一偏,那茶盏便落在了他身后胤禛的肩膀上,淋淋漓漓碎了一地。
我抽出手帕想为他拭净,却被他压住手腕,随即他脸也不抬,沉静如水道:“此事甚是诡异,请皇父看在太子平日忠心侍君的份上,重做定夺!”
太子缓缓的转过脸看着胤禛,他的眼神仿佛比刀剑还锐利,比炭火还烫手,他怒极反笑道:“好好好!你竟然还有这一手!这倒是我想不到了!四弟好意,做哥哥的我无以为报,这身装扮如何?今个儿就遣人把这九爪行龙袍送过去。”
胤禛立刻俯下身子,重重的磕头,一声一声像敲陷在我的心坎里。
“老四,你这是做什么!他愿意,便由他去!朕是管不了他了!”康熙怒吼一声,又一个杯子砸来,狠狠的击在太子身上。
一语既出,激起千重浪,帐内人无一不动容,十阿哥跳起身面红耳赤冲太子叫了一通满语,太子不屑的瞟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还口,
一脸怒容的十三阿哥也要动,被紧挨着他的四阿哥一把推住。
最前面大阿哥死盯着太子不放,露出一抹机诡的微笑。
八阿哥忙着劝开太子和十阿哥,拉了这个,拉不住那个,九阿哥不得已加入帮忙,却越帮越忙。
十四阿哥挺挺跪着,姿态若有所思,眼神对着康熙须臾不离。
“哈哈哈哈,”康熙突然放声大笑,他扶着李德全的胳膊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几个兄弟的身影。除了悲伤,他的心里忽然非常寥落,高处不胜寒啊!他站在人间权欲的最高端,意冷心灰。
“哈哈哈哈,李德全,快,快看看,这是朕的好儿子!这是朕养了几十年的好儿子!朕还没死呢,他们一个个就掐了起来!哈哈哈哈!”
李德全颤抖着跪下去,对着在场的阿哥们磕了个头,抬起脸来已老泪纵横:“阿哥们,老奴求求你们,别再闹了,阿哥们要是不痛快,就上来抽老奴几个耳光,可别……万岁爷心里苦啊!”
胤禛首先对康熙俯下身去,其他阿哥们见了,亦不再作声默默跪了,伏着身子听候发落。
康熙冷笑一声,沉沉开口,“斗完了?嗯?有没有分出胜负?朕可有赏!”
包括太子在内的一众阿哥立刻请罪道:“儿臣该死,请皇父处罚。”
“处罚?咱们暂且放放,你们谁能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罢手向后一伸,直指帐上被匕首割开的缝隙,道。
“是,不知是何人居心叵测用匕首割开,企图弑君!”大阿哥第一个开口,眼神望向太子,目光阴沉。
“怪了,大哥何以这么肯定是匕首?”十阿哥突然开口问道,康熙眼中寒光一闪。
大阿哥闻言一滞,我却看到太子眼棱倏忽低垂下去。
“……公然拿刀刺破皇帐,岂不太过显眼?”大阿哥眼珠转了转,急着申辩。
“来人,把东西呈上来。”康熙声音一转,李德全双手一托,捧来一面朱漆盘,眼见里面是一柄不及剑长却寒光凛冽的匕首,缀有一方可有东宫印鉴的玉牌及明黄色的璎珞文。
康熙又开口:“太子置朕传召于不顾,姗姗来迟,可是为了找这件物什?朕当年在热河离宫将此物赐予太子,想来已三十多年,没想到太子保存如此完好,实慰朕心!”
太子瞠目,待要抓取该匕首,一旁的带刀近侍赵昌眼疾手快,将匕首握入自己手里,自己则迅速跨前一步,以身躯挡住太子,其他侍卫立时散开,剑拔弩张,成对太子合围之势。
康熙忽笑道,从赵昌手里夺回匕首,扔在太子脚边:“匕首给他,给他,怕什么?朕要好好看着朕疼了几十年的孝顺儿子要怎样来对付朕!破帐!逼宫!朕总逃不脱今日被鸩,明日遇害的命途!给他!早在四十二年时他不早就想这么干了么!”
太子一瞬间瘫倒在地上,瞪着眼、嘴唇发抖想要说什么,浑身的血液像被抽干,失了气力。
“儿子不孝,儿子不孝!皇父杀了儿子吧!”太子拗哭在地,远处灯火闪烁似无数人的眼光在闪动,他听不到哭声,却好像总觉得有哭声。其他阿哥也惊呆了,互视一眼,齐又跪下,不置一词。
康熙闭上眼,许久才沉声道:“朕也想当你死了!就当你征准噶尔的时候战死了;就当你儿时那场出痘没熬过;就当赫舍里从未生过你这个逆子!”太子还跪着,身子却一点点直立起来。他昂着头,全不顾如泉涌出的泪水,盯着康熙,好像要看透自己,要看透他似的。
康熙扶着额头,身躯摇了摇,几位阿哥忙要起身过来扶,却被康熙制止了。
“胤褆,传朕口谕,将太子胤礽即行拘执,其党羽格尔芬、阿尔吉善、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杜默臣、阿进泰、苏赫陈及倪雅汉等一并给朕绑了!容后议处!”
我孤零零地站在一片高地上,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像极了我欲诉无处的心事。我既已隐约知道命运之河的流向,那他们的坎坷的命途已定,太子只不过是一条尚未流近就已经消失的河流。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十三不羁的笑声响在耳边,我望了他一眼,他久失笑意的眼睛里突然想大于倾盆般的丰润,他爽朗的笑着,心里欢悦的像一个少年。
“十三,这件事,其实是你们做的,是么?”我凝视着他的眼睛,心里猛地一激灵。
“哦?有何凭证?”他笑得不疾不徐,我几乎被他慵懒的语调迷惑,回过头来失神的看着他鲜亮的笑容,终于还是不忍心的别过头去。
“一,太子性子一向直爽,若是皇上传召而确有其事,犯不着抵死不认以犯圣怒;二,凡事三分险,更何况是弑父谋逆这等大事,自然更要透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论心计,晴宛可比不上你们这些阿哥,但尚且知道小心谨慎,那试问太子又怎会用任何一处均象征自己身份的皇上亲赐的匕首,而又恰恰遗失在事发地呢?他既然能脱身,又何愁带不走匕首?除非……是有人故意嫁祸!三,十八阿哥死后,康熙就没有合过眼,到后帐睡的可能更是很小,太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不是自投罗网么?”
“晴宛,四哥说的没错,你很聪明,真的很聪明,若非女子,左丞右相都当得!”十三回头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只是……罢了,你是这宫里难得的纯净了……我不想……无论如何,这件事不是我们所为,相信我,始作俑者很快就要出来了。”
将近黎明,我才缓缓往帐子里去,因忘了穿披风,晨间迎风一凛,偏首捂嘴掩了咳嗽,身上忽的一重,一件玄狐皮大氅落下来。
我有些神思恍惚,下意识以为是十三阿哥,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又回来了?”忽一抬眼,看清是胤禛,不由得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不是我,你以为是谁?”胤禛留恋于她脸上神色的变迁,从落寞到欣喜。像看见一点飞花在水中起落,忽沉忽浮。远远的就看见她站在草坡上,面前一轮红日徐徐上升,山风凛冽,吹得她衣袂飘飘。她皎洁的容颜像被风吹落的桃花一样逼视到他眼前。那绯红色的身影便慢慢融入记忆中,跟一成不变的春花秋月一般深刻。
我对他略带醋意的疑问不以为意,任他替我围好大氅:“站了一夜,怎么也不去休息,人可越发的憔悴了!”他低头闻见她发间的清香,那是桃花的甜香味儿,这让他忆起不久前的那个春天,他偷偷的在亭子里望她,身畔桃花花开如海。
我看着他走开,拥着我席地而坐,面对日出,他的目光注视在某处,微微出神。
他的侧面颇有几分像康熙,孤意在眼,绝然在眉,明明凛然,不容人亲近,恍然间却有迷惘、疏离、孤独、落寞等等情绪倾泻蔓延。
眼前初阳新开,霞光无垠。那些被斜晖遮蔓的片云,像水面的细波缓缓流动。我们的周身亦是无数闪烁不定的金光,在青草叶上,在花瓣上。我沉溺在巨大而恢弘的宁静中,这宁静又有无法言喻的剧烈动荡。
这个时辰,连一向闲来无事的十三阿哥也交没了影,到康熙那里报到去了,我只当四阿哥同其他阿哥一样,都去了康熙处,没想到他竟有空来这里寻我。
昨夜雨疏风骤。突逢帐殿夜警这等大事,消息甚至在片刻之间已在蒙古各部间传开,众人上下看似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各有各的打算钻营,而诸皇子中,四阿哥是相对而言表现的最波澜不惊的一个。
我本想问他和十三阿哥同样的问题,想一想自己也觉得可笑,遂闭了嘴,显然他也觉得奇怪,因望住我微微一笑。
我心里却很难受,唯有垂首而已。
四阿哥忽然上来紧紧拥住我,我挣一挣:“欸……你……”
他不放,手臂更是越收越紧,好像要把我嵌入他的身体:“幸好有你……晴宛,幸好有你……如果你可以嫁给我,让我每天都可以看见你……那么……我也不会这么累……”
我想说什么,此刻却好像俱是无言,只能将另一只手绕到他身后,默默圈抱。
“胤禛,你的前路还长,我只希望你相信,无论艰难险阻,风雨飘摇,我能做的,就是默默陪着你,一路而已。”
“晴宛……”他喃喃叫了我,却又觉得无话可说。我等了等,见他没有下文,便转过身道:“皇上怕是还有吩咐,你先回去洗漱休息,想来这几日可不得闲。”
沿途返回,草木丰茂,路倒并不难行,风光也十分好,上来时没有好好看,现在留心去看,风拂草低,野花欣然,倒很有些宁静的雅趣。手边一壁也茶花开得正艳,胤禛看着好,想起美人脸,就走过去攀上几步摘了一朵。
我走了许久,一回头却发现胤禛不见了,心下立刻有些慌张,忙回过神细细的找。
“晴宛。”声音自耳后传来。
“嗯?”我如愿的转过脸来让他亲到唇角。
“你!”我惊得睁大眼睛瞪着他,然后嗤嗤的笑起来,放下手勾了勾他的下巴,道:“四爷看来也是老手了。”
“此话怎讲?休要污蔑我!”他故意板了板脸,趁我不注意,便在我鬓上插上花,笑道:“到底是我眼光好!”
我撇了撇嘴:“有你这样夸自己的么?”
他站在我的面前,长身玉立。眉眼是那么清晰而润泽,我握住他的手,定定的看著他,却好像怎么也看不够,日出如斯,他亦如是。
“怎么没有!我眼光最好的一次就是看上了你。”
大家说俺是不是越来越勤快了?作为回报,求潜水的各位都冒个泡吧,留几条评论给咱高兴高兴啊~~
多谢了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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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长江悲已滞,万里念将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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