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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番外——人生长恨水长东 ...
清冷的目光透过细纱帘幕,映出一种极淡的青色,像是上好的钧窑瓷薄薄的釉色,又像是十七八的月色,好虽好,却极具冷迫。
“嚓!”
有人擦亮了火折子,小小的火苗如鲜红阴柔的舌,舔蚀凝重的黑暗,飘渺而摇动,带来一团橙色的光晕,却没有丝毫的暖意。被这小小光晕印在帐壁上的,是两道高大的侧影。
火折子的火苗舔着他的掌心,窗外的月光清冷,投进帐内,料峭如青霜。
他手指的骨骼轻微作响,“是你?”眸子轻转了转,在朦胧的光照下像两丸光华流转的宝石。
“回太子的话,正是奴才巴尔达。”
指端微微收拢,巴尔达的呼吸受窒,渐渐沉重起来,那声音如同急促的鼓点,绝望的敲打在两个人的心间。
他突然放开手,声音僵硬:“想好了?”
巴尔达忽然诡谲的一笑,语气从容得几乎令人心寒:“是。奴才早不打算活着回去。”
“回去”两个字狠狠的刺痛了胤礽的心,时至今日,步步紧逼,任谁怕也回不去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静静地笑起来:“真是个好奴才!叔舅老爷果真没看错人。”
他拿过巴尔达手中的火折子,伸手想搀扶他起来,巴尔达却徒劳的不肯站起,胤礽手下加劲,一根一根翘起他紧贴地面的手指,巴尔达终于忍不住:“奴才死不足惜!只有一事相求!”
在小时一段风平浪静的时光里,他却从来没有求过他,甚至没在他面前露出一丝苦楚,纵然偶尔露出一丝不忍,却也咬咬牙挺了过去。只要是主子他要的,自己都可以做到。
如果他要自己的命呢?不,不,他没想过。
这些,胤礽统统都知道,他甚至可以猜到他所求何事,却一次又一次放任。
主仆分际俨然是君臣分际,他同他只间隔着的也是一整座金銮殿。即使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又如何?他注定了是仆!彼此间的关系是荣辱,成衰,甚至生死。不过是树梢光影,草间露珠,短暂停留及温暖并不代表是生死相重的依靠。
“我需要一个人替我卖命。”只要他说,他就来了,义无反顾的,以自己一腔热血赌他在这条不归路上走的远些,再远些。
“你我自小一起长大,论亲疏虽不及我那些手足兄弟,却也可引为知己,钟期相遇,奏流水以何惭?只要我能办到,你就尽管放心。”他冷静自持的笑着,远近亲疏,巴尔达却从没有分清过。
就当他是真的吧……一次又一次的自欺欺人……就当他是真的吧,那些偶然温存的话语,那些稍纵即逝的笑容,实在太令人迷茫,于是一次又一次的忍耐下去……即使为了他被其他阿哥打得体无完肤……即使为了他以性命为博潜卧于他人旗下……忍得越久,越对那些虚幻的贪恋绝望,明明知道永远得不到,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无法自拔,明知道他一辈子也不会正眼看自己,明知道他一辈子也不会为自己流一滴泪……一切的一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哪一天会再也欺瞒不下去,最终爆发。
不过,该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主子他要自己的命,立刻,现在。
巴尔达纹丝不动,慢慢蹲下去,深深的伏了个头,胸口的起伏终被压抑,他声音犹如困兽,嘶哑而狂乱:“奴才家里仅剩年迈双亲,奴才去了后,还望……还望太子……”
胤礽垂下眼帘:“我的好巴尔达,今日过后,你的双亲既是我的双亲。”
年少时远去的记忆在他眼前轰然重现,他看见他的小主子一袭华贵的靛紫裘绒,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自己;他看见他的小主子扬言说要写一张被师傅画满红圈的字,这让他满心欢喜;他看见他的小主子在秋弥时射杀了一只斑斓猛虎,他带着一身撕裂的伤口跪在人群中向他称颂……
到了如今,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心里最放不下的,竟然还是他。
那是种怎样的感情。
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
【胤礽】
巴尔达退出去后,我的眼神有好久不能适应帐内的黑暗。
两岁那年,我被立为太子,半只手几乎已经握住了这大清的江山。
我知道,那时的自己已被给予了很大的期望。
“太子,你皇阿玛子嗣众多,你就要多担待些,不要让他失望。”我的叔舅老爷——索额图总是这样说的。他微笑着说这些话,让我忽然就洞悉他那真实的想法——是的,兄弟多,也就意味着我的对手多。
那么,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就把自己的兄弟们就当作对手了呢?
我有些记不起来了。
“大哥今个儿射了一只小鹿送给我!”我望着叔舅老爷热切地蹦跳着,好像在献宝一般。
是四岁,还是五岁时候的事情?
或者更早?
“太子,”我至今记得叔舅老爷那一瞬间阴寒的眼神,他紧攥着我的胳膊,五指仿佛要嵌进我的手臂内,“他是你的敌人。永远。太子记住,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除了我。他们都是你的仆人!只有你自己是最高贵的!”
“只有我不会骗你,不会伤害你。”他的声音软和下来,带着些哄骗的意味。
在以后日积月累的日子里,他告诉我自己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只是想保护我,所以必须及早把真相告诉我——在日后那长久的没有尽头的黑暗中,我忽然觉得,如果命运真的可以选择重新开始,我宁可永远也不曾遇上他。
而我当时只是一个孩子。
当我在师傅那里读到那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时,我脑海中电光火石的想到的是——这就是我的命运。
巴尔达站在一边,对我恭敬的微笑,我敏锐的感觉到这似乎是他有意让我看到的。
我从心底泛出一股厌恶,因我无法忘记,他是叔舅老爷的人。
从弘德殿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站在檐下,有人为我披好大氅。转身看到的依旧是巴尔达。
巴尔达,巴尔达,六岁随侍毓庆宫,十一岁转到老四的镶白旗,现在想来,其间有足足五年的时间他是我天天能看到的人之一。
默默走了几步。
大氅太大,慢慢便有些松散,他便上前几步,一边退着一边为我系好带子。
他冻僵的手在我颈部轻触,每个细微的动作竟能带动我一阵迷晕。
我对他微笑:“巴尔达,谢谢你。”毕竟我知道,他是我不得不笼络的人。
他停下了脚步,认真的看着我,忽然伸手拖住我的手。手心很温暖,指尖很凉。他就那样用掌心裹住我的手,将指尖微微向外张开。
他竟然说:“夜晚天凉,奴才帮太子暖手。”
我忽然感觉一阵倦怠,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开。
奇怪的是,我却始终记得那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他停在半路上,握住我的手,小心的让我只感觉到掌心中的那一点温暖。
怎么办?他只是个仆人!他是卑微的,是低贱的,他配不上我,甚至连瞻仰我都不配。
可我更憎恨的是他的神色,永远那么怯怯的,似乎无时不刻不在看着我微笑,可当我察觉时,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我们之间,永远隔的那样远。有时是身份,有时是其他人。
但更多的时候,是我们自己。
接到他的死讯的时候,我正在帐内修剪一棵盆栽。
“死了?”我问那个暗士,他的身份和巴尔达一样,是我埋在各个皇室之间的棋子,他们总能为我窃取些有意思的情报。
例如,老八刻意放了我奶父凌普的门人,目的在于引蛇出洞,一网打尽;例如,清理户部时,老九几次以我贪赃枉法的名义叫嚣……
例如,表面上对我忠心耿耿的老四老十三实则居心叵测,意图借刀杀人……
他们每回报一项,我就回以冷笑一声。
几十年的太子宝座,我还真的做够了。那隔皇权的诱惑是一盏烟花,在绽放的刹那可以照亮我的整个生命,然后我将用尽所有余生,仰望它无情划落,远去在永不可企及的天幕。
而我至今仍未放弃,不过是因为这场夺嫡的游戏越来越精彩,赢的人就赢了他的生命和整个天下,而输得人,将被碾成脚底零落谦卑的微尘。
“是。听说事情闹得很大,已经惊动皇上了。”
我放下剪刀——真是件完美的作品。
太子遇刺可算什么大事,更何况我一个几乎被废的太子。可是如果刺客在被抓到时自尽,而所用凶器恰好是我一个亲爱的弟弟的信物,那就不得不引人注目了。
当然,如我所愿,没有人认的出,那个刺客,是巴尔达。
“若泰,你去城南十里坡找到巴尔达的家人。”我望着帐顶,说的飞快。
“是。”他答应的干脆利落,然后望着我等着下一步指示。
“杀无赦。”
那样金黄黄的日头,照的我微微眯起眼睛,垂下头去,一颗晶莹的东西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渗入土地。
他死的那天,亦没有月亮。
我站在帐子前,忽然想起一句话——万里江山一局棋。
那才是我要走的第一步,还有万里的跋涉,可我怎么突然累了?
呵呵,该是,那样的怜惜,那样的珍重,似乎是永远不会再有了。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是夜,风雨交加,冷雨潇潇的击打着帐幔,墨绿色的琉璃灯罩下,是微微一团黄色的光晕,照的屋子里越发晦暗不明。
童年的笑声随风雨消散在岁月中,那里有他爽朗的笑声,有他最爱的熏香——带着微微田野泥土气息的栀子香,那香气如同过去每一个沉静的夜色一样,清甜的无孔不入。
“巴尔达?”他喃喃自语,试着伸出手捕捉那浅黄的光晕,总是仿佛触手可得,却永远遥不可及。
“巴尔达!”他的手指僵直,光线一丝丝从指缝漏过。
“巴尔达……”
【胤礽】
一种莫名的虚空涌上来,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的空空的,再也无法填满。那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却被我毫无知觉的从生命力狠狠的撕裂开去。那种锥心无望的痛苦,比我即将失去皇位时更令人恐慌。
如果他不再回来,我真的以为自己忘记了,原来我曾经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去忘记。
我真的以为忘记了。
把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割舍掉,然后,若无其事的装作安然无恙。
那步棋,原来竟是一败涂地
从我失去他的那一天起。
写了一篇太子的番外,瓦咔咔,我本来想写主仆情深的~~结果写着写着越来越有BL倾向——偶不是好人,偶承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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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番外——人生长恨水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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