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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平生云水心,绝胜潇湘泪 ...
极目的夕阳带着极端的绚美,望着血红色的彩霞,天边火红的流云静静地游走,夕阳的光线落在脸上,映出她那如格桑花般绚烂的美貌,却带着日落的凄艳,很孤单。
一阵凉风逼来,图雅抬起手腕抚了抚额头,不经意扫过手腕。雪白的皮肤下,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里面流淌的,是一半的黄金之血。把手腕贴在耳边,听见脉搏的跳动,却听不见先祖哈布图哈萨尔的声音,黄金血胤,还是被吴越山川化了绕指柔。
什么时候变了呢?连自己也说不清了。
是不是自从遇到他之后呢?
图雅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随即向山下走去,直直走向那个让自己连画像都不敢正视的女子。看是什么样的美人如玉,让他纵使心魂沦落,只是为了此刻这一垂首的温柔。
两个丫鬟见图雅仰着头,依旧骄傲,却掩不住的面色苍白,忙上前欲搀扶。她摆摆手,沿着碎石羊肠小道一路走走停停。左右掌灯的两个嬷嬷也不敢走快,只保持在离她两步的距离。
“乌雅晴宛。”天已大黑,正准备沿着原路返回,猛听得这么一声,回头竟是个艳丽女子。
脑子里嗡的一下都空白了,只是怔怔地望着眼前明眸皓齿,风情婉约的女子,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灵气都会聚在她的身上,举手投足都挥洒出炫目的光彩。她的风度与气韵,骄傲的让人无法逼视。
“晴宛见过八福晋。”我心下已经了然,能出现在这里,又如此气场的除了她,不做第二人。眼神不经意的瞥过她的面孔,有轻微的颤动,旋即,是一抹隐含深意的笑。
“我没有看错,是个钟灵毓秀的人。”她的手抚上腕上的经脉,淡淡的道。
我裹了裹身子,没来由的一阵冷意。
许久,她挥手屏退了下人,府院那么大,一时间竟只剩下我们两人。
“他喜欢你,你知道么?”她手一停顿,唇边笑意微敛,眼里夹杂着些许锋芒,出口却是沉静温柔。
“知道。”她不动声色地转过来盯着我。望着她看似镇定实则暗藏汹涌的面容,不禁好笑。都说八福晋出了名的美艳,却也是出了名的娇惯,对待感情忠贞不二,正是我所欣赏的,不禁心生好感。我笑道,“可我不喜欢他。”
“你!”她银牙一咬,追问道:“为什么?他那么儒雅,跟我见过的那些粗鲁的满洲汉子都不一样,他一视同仁又聪敏好学,可你为什么……”话未说完,又不依不饶的把目光投注过来,而我,则静静的回视,她冷笑一声:“还是玩儿些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浅笑一声,“敢问福晋,最喜爱的吃食是什么?”
她狐疑地瞥了我一眼,说:“玉带糕。”这是她额娘最喜爱之物,为了讨他的欢心,便也改了习惯,他忘了,自己这个蒙古格格,最不惯的其实就是汉人的吃食。
“那便是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何强求的了?一个人眼里有了追寻的东西,纵使身后繁华似锦,璀璨如烟,谁又愿意就此回头呢?”
她的冷笑渐渐凝结,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明澈的苦笑,“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人世真是可笑。可你若真对他无意,何不早些离开,不要再伤他的心。”
“他对我的好,我都记得,这辈子恐是还不清了。”不禁又从心底涌出一阵酸涩。她未置可否的笑笑,笑容里几分凄凉。
“世人皆道我福泽深厚,可现在看来,实在不及你万分之一。”
摇红烛影,在她脸上投射了半明半暗的光,竟让我有片刻的惘然。迎上她的视线,想去深究她话的深意。她却回我一片清平的目光。
“我郭络罗氏是黄金血胤直系一脉,朝中地位无人小觑,我祖父是安亲王岳乐,助当今圣上稳坐皇位的功臣之一,所以我自小娇生惯养,所有人都宠着我,额娘,阿玛,表哥……”我不禁想到九阿哥那张万年不动的冰山脸,何意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只是他那份柔情,眼前的女子也不知道吧,人世,相误的太多了。
“直到现在我还在想,当初为何一心要嫁他?是贪慕他身上温暖的气息,是心疼他眼底流淌的落寞,还是心祈他坚定不移的意志?所有人都宠着我,逢迎我,只有他隔着人海淡淡一笑,才真正进入我心里。”她怔怔的注视着自己的脚尖,许久,声音飘飘然。
她从前不明白,后来还是听到额娘说的话,那亦是个传奇女子,在深宫内院素手问琴,告诉他,如果遇到一个人,能够甘愿为他放下一切低到尘埃里,人生也无憾了。
所以,当他因太子犯错挨罚时,甘愿陪着他淋雨。原来,这便是她的感受。能与他一起,不论风雨不论贫富,她都是欢喜的。只要——他与她同呼吸,共命运。
“我当年执意嫁他,是实在不忍看他为了一点地位那么辛苦。我何尝不明白,娶了我,就是取了整个郭络罗氏的势力,他在朝堂的地位,他额娘的地位,都因这一夕而变。那时,我没想过自己,真的,我只想让他可以多笑笑,只想让他生命中的冬天不再那么冷。”自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愧疚感,我不觉眼角湿润,不再敢去看她的眼睛。
“他们都不信,不信夫妻间可以有真的感情,而我不同,我认定的人,他就要一生一世对我好,只对我好。所以我争夺,我坚持,不过是在守护我应得的一份感情,却被骂成是妒妇,别人怎么说我我都不在乎,只要他仍能坚定不移的牵着我。” 她脸上乍现激动的神色,手掌紧握成拳,脸色微微泛红,无奈道:“可是,你看,还是比不上你。”
她目光空远,似乎将过去的每个日子都看淡了、看透了,可我知道,那是因为她念的真切。
原来,每个人在爱情面前都如此卑微,卑微到宁愿寄希望于一个不真实的梦,只为了——我还想陪你走下去。
“他看轻你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因为忘记,而是因为它细水长流,渐渐淡出记忆,却依然横亘在心里,抛开时,才能体会到骨肉连心的痛。”
“赌书消得泼茶香”焉知不是幸福,可还不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现在看不懂,是还于梦中未醒,终有一天,只剩他一人,那沁入骨髓的深情才在胸口泛滥似血,被回忆留住回忆两人的一切。
“你看得这么透,看来芳心已许。”她口风一转,便似笑非笑的望向我。我心里还放不开早上的事,别开脸去,故作平静道:“你想太多了,我只不过还想多陪阿玛几年。”
她冷笑一声:“好个孝顺的女儿,那我问你,元宵节团圆,你去哪里了?是否回府看望你阿玛?”
“我……”我完全没想到她心细至此,竟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别说我没提醒你,四阿哥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绝不是那种会沉溺儿女私情的人。”
“这点我自然知道,他日日辅佐着皇太子,政务繁忙……”话还未进,她便冷笑几声,透着那看透世情却无力改变的讥嘲。“都说太子狼子野心,处处谋划,可是他几斤几两重大家都看的分明,个个分明在看他的笑话,他越是处心积虑越是不得善终。倒是这个四阿哥,外表比谁都懂得藏拙,这处处帮着太子,甚至帮他谋划,可他的心思我怎会看不明白?有一必有二,把那位主顶到高处不过是为了让他摔的更重,却能成全他仁义的美名。太子不是每个人都动的了的,这点他也清楚,所以只有让太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石二鸟。只可惜……”她压着嗓音大笑,声音竟渐苍凉,“只可惜有几个人看透了呢?”
那日胤禛与胤祥在花园里的对话我不是没有听见,历史我也不是不知道,胤禛待我是一面,待他人却又是另一面,我不在意不代表我会忽略,这么一想,心反而有些沉重,好像什么不为人知的把柄被握在她的手上。
“八阿哥呢?有一必有二,你敢说他不曾想?”我出口反击,虽说后悔话却已经收不回来。
“太子昏庸,若不想取而代之,那便不是爱新觉罗家的男儿。不管胤禩他如何,只要他想要,我郭络罗图雅哪怕粉身碎骨,拼劲最后一口力气,也要让他如意!”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看到了吗,我对你的誓言,纵使天枯地烂,日月沉沦,都不曾低落。
第二日便是十三阿哥大婚之日,他刚建的府,却已是富丽非凡,各殿堂轩馆以至管事处,三门等地俱是早早张灯结彩,宾客络绎。因是大婚,皇上不但一早发了赏赐,这次更由太子做东,排场搞的极大,正厅里画梁雕栋自不必说,天顶上更是错落着夜明珠,仿佛天上璀璨星星,并无蜡烛火烟之气。地面铺满了柔软珍稀的皮毛,不知何处引风过处,一幅幅自顶垂地的宽大红色透明轻纱曼妙薄扬,暗香绰约,惹人遐思。
我一路随着八阿哥和福晋而来,经过昨日的几番话,我和八福晋也算不上生疏,一路上倒是互相打趣,对八阿哥暧昧不明的眼神视若无睹。
一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胤禛和他的大小老婆,心里不觉的一阵阵发虚,索性一咬牙对那伺候我更衣的丫头发令,让她给我打扮的越漂亮越好,结果——实在不该相信古人的品味,还好没有就这样出去,否则,胤禛估计会急着和我撇清关系。
只好自己再重新描眉画唇,好不容易折腾了两个时辰,出门时被他们看见,胤禩怔了一怔,随即淡淡道:“还真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儿。”我正准备自得一番,八福晋一泼冷水铺天盖地而来,及其不屑地说:“奇怪了,十三阿哥大婚,你穿成这样,和新娘子争艳啊。”我撇了撇嘴,也不理他们,自顾自地袅袅婷婷而去。
南北两个阁楼,南边是给贝勒阿哥歇息用的,北楼是给福晋格格休息的地方,我实在不愿意去面对那些福晋格格的眼神官司,就一个人跑开来到湖边去吹冷风。
远远望着远处灯火辉煌,竟仿佛和我身处两个世界,我苦笑一声,突然两句对白飘入我耳中:
“四哥,你说晴宛会不会来?”听声音是十三阿哥,今个儿他大喜的日子,还有闲情逸致跑到外面来,我不禁好笑,却又听到胤禛一贯低沉的嗓音:“她来不来干我何事?有胆量跟着老八跑了,就胆量来见我。”
而后十三阿哥又说了句什么我一句没听清,只是满心的气愤,是谁把我拒之门外的?闲人不要打扰?事已至此我不跟八阿哥走难道露宿街头?他倒是一点也不知道体谅我……我紧紧咬了咬下嘴唇,一扭头便跑进了灯火通明处。
“晴宛格格到。”门口的太监高声叫道,声音直直穿透我的耳膜。一时间,室内俱静,所有人的眼光都若有若无的飘到我身上,夹杂着窃窃私语和轻声暗笑,我却都不管不顾,一双眼只是如火如炬的剜着那个看似神色淡定,若无其事喝茶的人。
十三阿哥早已经行了大礼,接了各人的贺礼,我正好错过,却又在刚好开宴的时候出现,着实显得突兀。大堂里一时都安静下来,中间那桌几位相熟的阿哥都带着极度困惑的眼光打量着我。十三阿哥一身喜福,木讷的站在远处。
“晴宛格格怎么才来?可让本王好等。”我冷冷的撇过眼,却是太子一掀袍角站了起来,稍显亲昵的拉住我的胳膊,我不着痕迹的挡开他的手,淡淡的施了一礼,却又被他抢到空当握住了我的手,带着厚茧的手指拂过我细嫩的皮肤,是一阵痉挛般的酥麻,我本能地一挣,他亦抬手一放。一脸淫靡之意却丝毫未见。
正中那桌的阿哥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无人不变脸色,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几次想站起来却都被九阿哥压了下去,胤禩紧紧盯着他的手,面露寒意,而胤禛,却仍是一杯接一杯的斟酒,目不斜视。门口一阵风吹来,满室的蜡烛都不约而同的颤动,我回首看了看,眸中亦如溢目的烛光般,一分一分地黯淡下去。
十三大步走来,从太子手中将我拉到一边,轻声道:“晴宛,你先坐到八嫂那里去,一会儿……”这时太子的声音却自身后响起:“格格还未出阁,怎可与福晋同桌?再者,她是皇阿玛亲封多罗格格,论尊卑,理应与阿哥同桌,索性就在这里落座吧。”话罢,便把我拉到十四阿哥与十二阿哥之间,正对着胤禛。
对面是胤禛平而稳的呼吸,隔绝了一切喧嚣,摒弃了一切浮躁,如果不是这样安静,浅的几乎听不见。我抬眼瞥他,他却依旧泰然若素,仿佛一切错的是我。这个时候,我便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烦恶,连带着对自己也恨之入骨,总有这样虚弱的一刻,即使拼尽全力去爱,也是遮掩不住的苍白。
十三阿哥摇摇晃晃的过来敬酒,更特意极为郑重地敬了我一杯,我站起身来,一口饮尽了杯中酒,然后望着他神采奕奕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十三阿哥,福雅她是个难得的女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才气远近闻名,气度更是不输男儿。但她也是个傻姑娘,你不知道,她的这身嫁衣,是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她知你自小独立惯了,便也如此要求自己;她听说你喜好美食,竟不辞日夜的向我讨教,自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个中辛苦可想而知!今日我不说什么“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那只显得矫情,更不要求你“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只是虚无,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真心地待她,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女子也是一样。你无须如何宠着她,惯着她,你只要将她置于与你相平的高度,让她能够滴水不漏地参与你的生命,那便够了。”
我一席话说的大家都是一震,十三阿哥表情亦是不曾见过的慎重,他又重新斟了一杯酒,两手持平,压低声音道:“谨遵教诲。”一饮而尽,又蓦地靠近我,道:“四哥那里——”
到底是喝多了些,这时候我已无心纠缠,推开他,信步而走,边走边说:“这下好了,我的心意到了,这里太闷,容我出去散散。”正走到门口,忽感到身后烛光昏暗的角落中视线扫过,便有刹那间的恍惚。侧过脸去,便见那烛芯间一团明亮的光蕊,仿佛一朵玲珑的花儿,却不过一刹那,便红到极处化成灰。
视线偏了一偏,望见一个人,那人也在我看见他的同时停住了视线。
流光飞舞,一眼万年。
我的身子还朝向门口,脚步一点一点的滑了出去。
我在等,等他开口留我,只要他说,我就留下来。
可他明明眼瞧着我,却不叫我,他酒后的眼神,骤然令我一阵心动。
他放下酒杯,似笑非笑,终于开口,出声的却是——“十三弟,你四嫂酒量不好,就暂且放过她,今日我陪你如何?”
我的眼神茫然飘开,有种淡入轻烟的渺远,晶莹的泪光一闪,有颗很大的眼泪渗出,落在地板之上,慢慢渗进碧瓦红墙里,再无影踪。
远处的喧哗依旧清晰可闻,却更衬得这里寂静无声。忽明忽暗的灯光朦胧依稀,一如引路一般,替我照见脚下澄青砖地,光亮如镜。突然觉得可笑起来,这样静的夜,这样迤逦而行,真是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漂泊来去,凄淡无声。
不知何处响起的水声,我循着声音而去,原来是园子里的小池,便提步向池边走去。
远处又传来喝酒的吆喝声,我的脑海中,却想象出四阿哥大婚时的场景,灿烂的笑和深不见底的眸子,醇酒美人,万里江山,何不快活?凤凰于飞,那拉氏总不会让你失望,只要愿意接受。只是,于我,不过一辈子伤心人,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新婚之喜,新婚之夜,当真是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我幽幽叹了口气,为这指尖美景,为这当空皓月,为这美景皓月下,却只能坐在这叹息的我。
“十三哥大喜,你为何叹气?”背后一个声音响起。我蓦地一颤,回过头去。
十四阿哥临风而立,脸上微有醉意,眼里却是清明。十五岁,不过是个刚刚长大的孩子,怎么已经像煞了那个人?明明有着最浓烈的情感,却能转眼化为冷淡。
血缘,是无法阻隔与改变的。我不想直视他的目光,低下头去,双手一撑,就要站起来。十四阿哥也不说话,轻跃几步跨过来,坐在我身边。我忙向一旁移去,谁知这地面嶙峋,花盆底一歪,我竟向湖面跌去。
腰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揽住,并紧紧地贴住身后的胸膛,“你这又是何苦?”十四阿哥的声音幽幽的在耳边响起,带着丝丝酒气。
发丝撩人,身前一阵幽香扑鼻,月光下,她的身子微微前倾,露出领口半截白蜜秀颈,烨烨如暮春之华,亭亭若临风之玉。惊诧之下回眸一顾,眼波盈盈一绕,温暖的连着寒风都不那么刺骨了。胤祯只觉得心中“怦”的一跳,天地间涌起无尽心潮,尽融在她这一双眸中。
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居然已经这样在意她的每个转身每个眼神,甚至迷恋到想要占据她的每一缕气息每一丝意识?
一时间两人无语,我不喜欢这种暧昧的气氛,忙稳住身形站正,摆脱他的束缚,他亦不强留。我理理衣襟,装作轻松的说道,“十四爷好兴致,这么晚了还来夜游。”
十四阿哥看着我,似笑非笑,“若你不在这里,你倒说说看我还有没有这样好的兴致?” 看着他闪亮的眸子,我突然不敢迎着他的目光。
“十四阿哥找晴宛有事?”我转过脸去,勉强说道。
“找你喝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壶,脸上仍是那种散漫慵懒的笑意。
“晴宛不胜酒力,还是算了吧。”他半响没说话。我起身要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抬头看我,“为什么偏偏如此待我?”,眼神凌厉却凄惶。
“没,没有……”我有一瞬间的心慌,向他望去,他抿着嘴,皱着眉,眼里有丝丝心疼。一瞬间,我的心微微一动,随即缓过神来。终于不忍再走。
“你知道吗?除却宫里宴会,我们兄弟几个,有多久没在一起喝过酒了?”十四阿哥端起杯来,眉头不自觉微向上挑起,一双深邃的眸中几乎看不清稍纵即逝的是何种神情。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两年了。”
我长叹一声——已经康熙四十一年了,离最大的风暴圈,还有六年。
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沉默,他们虽是同胞,但绝非手足,何为手足?砍断后锥心刺骨般疼痛的那种。虽说如此,但那些风华正茂的时光,总是同时镌刻在记忆里,带着陈年的酒香,刹那间浸润无声。但这温软亦如月华易散,隔着数载年岁光阴,那些过往中会在岁月和血腥中分崩离析,终锢成铜墙铁壁般的坚忍。
“人生是深奥了,走过的人太多,明白的人却太少。”我也斟了一杯酒,仰着脖子灌了下去,辛辣的味道直冲头顶,不由得俯下身子连连咳嗽。
他再替自己斟上一杯酒,慢慢的饮进了,过了良久,方才似自言自语:“你呢?走了这么久,明白了么?”
我脸憋得通红,没顾得上理他,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抛了酒壶,为我拍起背来。
练武的就是不一样,这一掌下去,我差点把肺吐出来了,这是在救我?分明是杀人灭口嘛!我忙推开他,连带着狠狠瞪了一眼。
他却摸摸脑袋,一脸的茫然无知,问道:“怎样,好点没?”
我冷笑一声:“托您的福,差点没去见阎王。”
他面色骤变,立刻攥住我的手腕,充分发挥马景涛大叔的“狮吼神功”:“什么意思?可是哪里还不舒服?有那么严重吗?要不要找太医来?”
我彻底无语,转开脸去,生生憋住笑意,知道他其实并不是害怕,而是担心,半大的少年,只有在真正放松防备的时候,才会展现出自己最真的一面。
“没事没事,我只是想,以您的手劲,未来必定是位威慑四方的大将军。”我灵机一动,脱口而出,他却将头一转,淡淡的溢出一个字:“哦?”
“是啊,大将军者,驰骋征战,威震一方,重兵在手,号呼三军,何等威风!”
胤祯望着眼前女子完全沉浸在想象中的容颜,脸上是恍惚的笑意,只有这时,只有这时,自己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望着她,才能肆无忌惮的占据她的思想,尽管,他并不只甘于做一个将军,他要的,是能得到一切的那个位子,他要的,是那个足以征服她,值得她仰望自己的高度。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可以一直等我,等着我送给你我的一切。”
“走啦!”我见天色越发的深沉,心底也涌上了一股倦意,随即站起身伸了伸懒腰,毫无戒备的向前迈了一大步,完全忘记眼前不过两步距离便是池塘,终于毫无悬念的摔了下去。十四阿哥更惨,坐的好好的,却因为我和他玉佩的丝绦缠在了一起,生生的被我拖下水去。
池水很浅,只没到胸口,却是铺天盖地的寒意,渗入肺腑,浸入骨髓。好冷,我刚调顺了气息,就被一双大手拼命的揽住向后拖,手背横亘在胸腔处,直教我呼吸困难,我说不出话,只好用指甲狠狠的掐了那手一下,身后那人才反应过来,随即松开了我。
我指点着他说不出话来,见死不救总比过失杀人来的好点。
“这老十四也真是,当年和老十三拼酒的定力哪去了?才几杯下肚,人就不见了,刚才隐约听到‘扑通’一声,估计是喝醉了站不稳掉水里去了。这笑话我可是非看不可!”一个大嗓门嚷嚷着说,声音出奇的熟悉,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十阿哥,我不由苦恼的抚着额头,却没有任何办法,十四阿哥脑子也真进水了,竟然就这么陪着我,站在水里大眼瞪小眼。
“怪了,怎么两个人,难道是老十四才认识的小姐……这就把人弄到水里去了,行啊小子……等等,怎么这么眼熟……晴宛?”
我不禁被十阿哥丰富的想象力所深深打动了,现在只想爬上岸去,然后推他下去。
“你们?”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们,难道打算就这样站在水里三堂会审?
我正在气闷,忽然一双手就握在了我的胳膊上,抬头一望,竟是胤禛阴着脸,像捞鱼一样连拖带拽的把我弄上来。我浑身狼狈之极,头发散乱,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埋头满脸都是水。
他又望了十四阿哥一眼,脸又黑了几分,竟然不发一言,拽着我便离开了这里,我刚想发作,却瞥见他的神色,让人觉得无限惆怅。
这章完成了,很累啊……
看到几位亲们点评说我有“上帝视角”,额,解释一下,因为我觉得第一人称较有真实感,但如果光是“我怎样”“我看到他怎样”“我觉得怎样”很是单调,为了凸显出每个人的视角和感情,所以加了近似补白的插叙和描写,希望大家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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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平生云水心,绝胜潇湘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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