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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   Chapter10

      那天中午三人回到陆家,却发现陆爷爷已经被送进了医院,小珣在旁边哇哇大哭:“爷爷早上还是好好的。”
      赶到医院,才知道陆爷爷是因为心脏病突发,医生在旁边叹气:“老首长这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楚洛心神不宁,转头去看陆琛,却发现他双手捏成拳,两眼通红的注视着一个方向。
      她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陆父。

      陆父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神情颓丧。

      下一秒陆琛便径直朝着陆父所在的方向走去,她从来没见过那样愤怒的陆琛,他抓住陆父的衣领,几乎是一把将这个健壮的中年人提起来,咬着牙恶狠狠地问:“你说了什么?你到底跟爷爷说了什么?!”
      那年陆琛不过十八岁,却已经比父亲高了半头,他脸上神情犹如斗兽一般,楚洛看得害怕,小声叫他:“陆琛……”
      陆琛攥紧陆父的衣领,声音都在颤抖:“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回来干什么!”

      陆琛的这个父亲呀,自生母过世后便再未给予过他分毫的爱和关心。
      他自小性格稳重,凡事力争上游,样样都要做到最好,却在面对父亲时,常带了一点隐秘的、小心翼翼的讨好。
      他满心渴盼父爱,最后回报给他的却是混乱与狼狈,是相依为命的爷爷性命垂危。

      陆父同样双目通红的回瞪着儿子,他咬牙切齿:“你算什么东西,陆琛,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父子俩之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旁人看见了,纷纷上来拉。

      楚洛看得心惊肉跳,她拉住陆琛的胳膊,小声哀求道:“陆琛,陆琛,你别冲动好不好……”
      陆琛深吸了口气,甚至还拍了拍她的手背,“糖糖,你乖,帮我把小珣带出去。”

      楚洛眼泪掉下来:“陆琛……”
      旁边的小珣紧紧的抱着她的腿,楚洛抹了抹眼泪,又去牵小家伙的手,说:“小珣,来,跟姐姐出去。”

      只是在她走出那条走廊的那一刻,身后的手术室大门开启,医生的声音传来:“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老首长病发太突然了。”
      楚洛脚步一顿,旁边的小珣已经放声大哭起来。
      她仓惶回过头,正看见陆父狠狠扇了陆琛一个耳光。

      楚洛的眼泪立时就掉了下来,她跑回去,抱着陆琛的腰挡在他身前,她满脸的泪痕,“叔叔,你不能打陆琛……你怎么能打他,明明是你害得陆爷爷——”
      她声音哽咽,说不下去,只是重复着:“你凭什么打他?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陆琛双臂搂住她,将她护在怀里,声音还是冷静的:“楚洛,你让开。”
      她拼命摇头,耳边又响起陆父的声音:“陆琛,你记住,你爷爷的这条命是因为你送的。”

      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楚洛都困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
      只是到了后来,她才知道,陆父的那句话,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错。

      楚洛记忆中的那个暑假兵荒马乱,陆父很快便带着陆之珣返回国外,只余下陆琛一个人操持陆爷爷的葬礼事宜。
      那年陆琛刚满十八岁,却不得不过早长大。

      也许正是因为陆爷爷的死,让他一夜之间成熟,认清了自己不为父亲所喜的现实,不再卑微地祈求渺茫的父爱。
      回想起来,楚洛也不确定到底是谁先放弃了谁,只是陆琛与父亲的决裂确是无可挽回的事实。

      楚洛被吵醒,机上广播中传来空姐温柔的声音:“各位旅客,欢迎您来到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
      人人都身在局中,到底是谁可笑,没有人清楚。

      ***

      乌斯怀亚距布宜诺斯艾利斯三千六百公里,将近四个小时的飞行时间。
      楚洛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转机到乌斯怀亚的时候,已是夜晚。
      南半球的乌斯怀亚,六月正值冬天,她早已换上了厚外套。

      过去的四年里,楚洛每年都会在这个季节来到乌斯怀亚。
      定下的旅馆是个家庭旅馆,就在港口边上,旅馆老板是一对英文很好的西班牙裔夫妇,楚洛与他们熟识,每年他们都会为楚洛留下景观最好的房间。

      到了旅馆,今日只得Moreno老先生一个人在前台看守,看到楚洛来,老先生很开心,又说妻子回到西班牙探亲,但知道楚洛一定会来,早就为她挑选好了仲冬节礼物。
      是一个小小的橙色盒子,外面扎着蓝色蝴蝶结,十分可爱。

      楚洛接过来,道了声谢,又说:“抱歉,今年我忘记准备礼物。”
      老先生却并不在意,“每年都能见到您这样美丽的小姐,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说完又邀请楚洛同他一家人共进晚餐。

      楚洛犹豫几秒,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老先生有一对儿女,儿子是海军现役,女儿在市里的邮局上班。
      楚洛听见了就笑:“我哥哥也是军人。”

      晚餐吃的是西班牙菜,老先生开了一瓶葡萄酒,倒了一杯给楚洛,“这是正宗的雪莉酒,我的表兄从安达卢西亚邮寄过来的。”
      喝完一杯,她还想要,却被老先生拒绝了。
      老先生笑道:“在阿根廷人们都说,热恋的情侣去伊瓜苏,失恋的可怜人来乌斯怀亚。”

      楚洛忍不住笑起来:“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老先生不笑了,看着她,“孩子,你每年都来到这里,是因为乌斯怀亚有你割舍不下的东西吗?”
      她眨眨眼睛,“再往前就是南极了,也许是因为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没有勇气再前进一步,所以才停在这里。”

      这时老先生的女儿插话:“所以大家都说乌斯怀亚是个好地方,嗯?向前是美丽新世界,转身是家的方向。”
      “是呀。”楚洛低低的笑起来,“这里这么好。”
      所以这些年来她都未再前进一步。

      吃过饭后,她与老先生聊了许久的天,然后与他一家互相道过晚安。
      回到房间,她将先前收到的仲冬节礼物搁在进门的柜子上,想了几秒,并没有打开。

      她走到床边,拿起搁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
      6月20号22点43分。

      楚洛穿上外套,出了旅馆。
      乌斯怀亚距离南极不到一千公里,也许是因为靠近极地,这里的冬天并不好过。

      冷风迎面刮过来,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楚洛将乱发别到耳后,低头匆匆向码头走去。

      码头上泊着一艘小船,船工是个老人家,正坐在船头喝酒。
      楚洛走过去,询问他:“能否送我一程?去LosIluminadores灯塔。”

      船工看了眼手表,然后说:“我答应了另一位先生零点送他过去,您再等一个半小时,到时一起开船。”
      楚洛想了想,然后将身上所有的比索都掏出来,递给他:“麻烦您单独送我一趟。”

      船工看了一眼被塞到手心的钞票,没再说话,将钱收进口袋,起身开船。
      船开得很快很平稳,不一会儿就到了。

      楚洛在船工的搀扶下下了船,踏上岸。

      船工问她:“什么时候来接您?”
      楚洛摇头:“不,不用来接我。”
      船工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但却没再说什么。

      她爬上灯塔的最顶端,四下里漆黑寂静,耳边充斥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远处是巍峨的皑皑雪山,在夜色中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楚洛站在灯塔上,望着送她来的那艘小船沿着来时的水路原路返回。
      良久,四周一切又重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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