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红颜·》延麒

5、第 5 章

　　第五章

　　深夜，风云独自在无人的街上走着，刚刚才把一个被毒蛇咬伤的病人自鬼门关拉了回来，病人家属的千恩万谢尚在耳畔。风云借庙中两间客房开了个诊所，本来他最喜欢也最擅长的就是中医，如今更可以大展长才。高超的医术使他根本不必为钱发愁，但他心中也不是没有隐忧的。撇开莫名其妙的追杀和奇异的红光不谈，风云在小松尚隆问他名字时脱口而出的竟是“丹羽风云”。为什么不是“柳风云”？他明明姓柳啊！可话说出之后他却不觉半分不妥，仿佛自己本来“就是”叫丹羽风云。

　　前面路边阴影里晃动的几个黑影引起了风云的注意，唔，好象遇到“流氓”了。这个世界是这么叫的吗？“登徒子”？喷饭！

　　“小子！要钱还是要命？”果然！

　　风云对眼前几个小混混根本视而不见，继续走他的路。

　　“你是聋子吗？”混混头显然有点儿火了。

　　“老大，看他那不男不女的样子，说不定是个娘们儿扮的呐！”喽罗甲色迷迷地吞了口口水。

　　“回去！”一道劲风挟着一声厉叱向风云迎面袭至，来势之猛让风云踉跄一步，几乎闪避不及。

　　荒井感到有些意外：这看上去纤细柔弱的男人竟能躲过自己出手一击？！

　　风云更是感到意外：街头混混怎么可能有此身手？！他抬眸，却意外地对上一双鹰眼，犀利中闪着狂鸷无情的光芒，再往下是尖削的鼻骨和过薄的嘴唇。风云暗暗蹙眉，这人绝不会是混混，而且今晚要脱身只怕不容易。

　　好漂亮的眼睛！近看才发现他的眼睛竟是湛蓝湛蓝的，闪着长睫毛也掩不住的光芒。有着这样一双美眸的男人会生着怎样一张脸呢？荒井不禁对纱巾下的面容有了一探究竟的欲望，手下攻得更急。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糟糕，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束手就擒了。

　　很悦耳很罕见的中性嗓音！你还能带给我多少惊奇呢？至于误会……

　　砰！风云的背撞上凹凸不平的石墙，下一秒咽喉也被一只铁掌锁住。然后面上一凉——

　　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但荒井什么也没听见，他有一瞬间的失神，手也不由自主地抚上那无瑕的肌肤。

　　“放手！”风云眸中光芒倏地转冷。

　　蓝眸中的森寒和随话而发的凛然的王者之气让荒井几乎照作，狂鸷的鹰眸却在下一秒危险地一眯，抚向风云脸庞的手也在中途改道，倏地下沉钳住了风云的右腕，力道之大让风云几乎倒抽一口冷气。

　　看着眼前人儿痛得额上冒出冷汗却硬是咬牙一声不吭，美丽的蓝眸中也没有一丝惊惧，荒井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还来不及分辨它，心口肌肤却突然传来一阵刺骨寒意，他本能地松开钳制风云的手倒退一大步，却诧异地发现胸口衣服已破了个洞，鲜血正汩汩流出，而风云左手正握着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尚滴着血。

　　“想不到你是左撇子。”再刺深一分就危险了，他却没有生气，反而因这冷静而大胆的反抗而心情大好。

　　“我一定会得到你的，蓝眸美人！”荒井对着风云远去的背影大声宣布，狂鸷的鹰眸中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风云这样一直笑不累吗？”小和尚鉴一坐在一旁疑惑地问。他如今已不会对着风云脸红失神了，可仍然不太习惯。

　　“他才不累哩！”尚隆不等风云开口便答，顺手在棋盘上又着一子。他托腮斜卧在风云榻上，锐利的鹰眸懒洋洋地半眯着，漫不经心而又潇洒无俦，“我只怕他嘴角笑出皱纹来。”

　　闻言风云眼中的笑意不禁又加深几分，举杯轻啜口茶，“别睡着，不然踢你下床。”

　　尚隆一向上午走得不见人影，下午便跑到风云这儿喝茶下棋斗嘴。风云没问他上午去哪儿了，尚隆也不提起那次追杀和突现的红光。两人之间有着一种奇异的默契，仿佛相交多年的老友。鉴一目光来回看着对弈的两人，真是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美男子啊！不，应该说一个是美，一个是帅吧！刀雕斧凿的线条，立体英挺的五官，还有那双狭长晶亮的鹰眸，在在散发着致命的阳刚气息。就连身材都要比本已修长的风云高出大半个头，更别说那漫不经心的潇洒了。难怪这几天都有不少花痴女人借看病为由登门瞻仰帅哥风采。倘若风云也以真面目示人，将会是怎样的光景？鉴一只觉脊背凉飕飕的，到时庙里只怕给男人女人挤满，再无他们的立足之处了吧！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鉴一的胡思乱想，只见鉴一的师弟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进房里。2分钟后，尚隆和风云都在赶往州侯府的路上了。

　　原来藤原州侯的独子藤原清行不慎坠马，又被尖竹刺伤肩膀，接连几个名医都束手无策，于是想到初来乍到却口碑极佳的风云。风云本要独去，但尚隆坚持要陪他，说是接骨也须人帮忙。

　　尚隆一边递着夹板和纱布，一边专著地看着风云，鹰眸不曾放过他的一举一动。这样紧张的抢救中不曾露出一丝焦急，澄澈的蓝眸波澜不兴，甚至唇畔的笑容也纹风不变，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眼中就只有他了？

　　风云看着藤原清行肩上的伤口终于明白为什么前几任大夫都不敢动手：半寸竹尖擦过手筋嵌进了关节里，取的时候手若不够稳，这条胳膊便要废了。他抬头刚要开口，尚隆已将镊子递到他左手。风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一直将他的左手掩藏得很好，就连家人也已几乎忘记他是个左撇子。仰首对上一双温暖而深邃的鹰眸，风云笑，很少有东西能瞒过这样一双眼睛吧！

　　尤其是当它们专心地注视着什么的时候。

　　与尚隆并辔策马在回来的路上，风云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是什么东西在逼近？

　　“小松尚隆，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雁国和你旁边的蓝眸美人——”这冰冷而透着丝嘲讽的声音——

　　是他！虽然只听过两句话，但敏锐若风云又怎会忘记？尚隆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旋涡，而他只来得及抓住尚隆的衣角。

　　荒井的声音嘎然而止，转头怒对身旁的术师：“为什么连丹羽风云也被吸进去了？！”英俊的脸上布满杀气，凶狠得像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我……我没想到丹羽风云……动作那么快……”止不住的颤抖让他几乎无法说完整话。

　　就这样了吗？丹羽风云，你我之间就这样结束了吗？

　　“风云，别装死，再不醒我就挠你痒痒了。”

　　挠他痒痒？这种话也只有那家伙说得出来了。风云无奈地叹口气，睁眼。

　　“这里是什么地方？”很正常的自然景色，可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无的世界。”一向漫不经心的俊容现出难得的凝重。

　　“无的世界？”风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只有入口没有出口的世界。”

　　只有入口没有出口？那岂不是……可这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到底是哪里不对劲？风云仔细看向四周：树枝没有在动，脚边的溪水也无一丝波澜，静，静得好像……等等！难道说——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时间。”果然！

　　“我们就这样老死在这儿？”风云迈步走向眼前一棵大榕树，在心中把所有情况迅速过滤了一遍——还真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都让他给碰上了啊！

　　“不，我们不会老也不会死。”见风云诧异地转头，尚隆才接着说，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眼睛里也看不出情绪。“直到我们被这寂静逼疯，放弃了生的欲望，连灵魂也完全消失为止。”

　　风云低头蹙眉。什么都是静止不动的，甚至连时间也停止了，这个世界控制了一切，只除了——

　　风云展眉，再抬头时澄澈明亮的蓝眸中依旧盈满笑意：“我很庆幸我还能思考。”

　　闻言尚隆也笑了，恢复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至少也表现出一点恐惧的样子嘛！亏我还那么辛苦地营造气氛！”

　　“哎呦哎呦，我好怕喔！”风云作势捧心。

　　“哈哈哈……”下一秒两人相视大笑。

　　同样深邃的眼中映出了彼此同样不屈的灵魂——你可以控制一切，却永远无法控制我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