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相公》沐阳子

13、花灯夜会

　　吃罢一顿饭，已经天黑，周斌到小厨房熬了药，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已经过去，等他端着药从厨房出来，却发现外面仍旧灯火通明。

　　小小一家客栈，居然点了十二盏灯笼，红色纱笼里，尽是小儿手臂粗的蜡烛，这也未免太过奢侈。

　　“客官大概不知道小镇风俗吧？”拎着木桶准备来倒热水的小二看到周斌呆怔的表情，走上前去笑着道，“咱们这杨坪镇虽小，花灯却是一绝，客官好运气，正好赶上一年一次的花灯会。”

　　“花灯会？”

　　说起花灯，周斌倒是不稀奇，毕竟每年上元节，昌平县也张灯结彩热闹的很，从小看到大，什么样的花灯他没见过？

　　不过，现在正是六月，专门举办一个花灯会，还真是少见。

　　“明天您就瞧好儿吧，保证大开眼界！”

　　说起花灯会，店小二一脸的自豪，颇为神秘地笑笑，不愿多加透露。

　　周斌进了客房，发现比起外面，屋里倒是幽暗了不少。原来，桌上并未放置常见的油灯，而是别出心裁用，放了一盏别致的荷花灯。灯影朦胧，在白色墙壁上映出一朵硕大荷花来，很是有趣。

　　想来，也是店家为了迎合花灯会所做的噱头。

　　颜大公子就站在窗边，窗户用木棍支着，开了小半扇，可以看到对面一家杂货铺和一家甜点铺子，同样挂了红灯笼，却是比客栈小了许多。

　　颜世良俊美的面庞映着摇曳的灯影，如果是他相交的那些文人雅士，定要说一句——灯影流光，公子无双。

　　只可惜，现在这里只有一个不知风雅为何物的周斌，所以他只会不解风情的说一句——“喝药吧！”

　　如果再等上一会儿，药凉了，就会坏了药性。

　　颜世良从灯影中走出来，慢慢端了碗，浓墨一样的药汁，他仍旧是一口一口的喝着。

　　喝完了，碗一推，皱着眉头同周斌抱怨——“真难喝！”

　　“……”

　　周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喝药的时候还端什么架子，不会一口气喝光么？

　　只是，心里反而踏实了，刚刚靠窗而立的颜世良就像是画里的仙人，只有在他皱眉抱怨的时候，才像是从画里走出来，变得生动起来。

　　仙人是不会留在尘俗间的，只有凡人才会安安稳稳过日子。有那么一瞬，周斌是真的生出了错觉，颜世良好像随时会乘风而去……

　　这种想法，让他恐慌，差点儿伸手去拽颜世良的袍子，好在理智回来，这才出言提醒该喝药了。

　　周斌见颜世良眉头始终皱着，想了想，从包裹里拿出一个不大的袋子，然后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

　　这还是之前颜世良送给周斌的松子糖，他一直舍不得吃，只有看哪个快要化的时候才取出来吃掉。

　　数一数，里面还有九粒，他犹豫了一下，拿出三粒出来，径自递给斯斯文文一直喝茶的男人。

　　“这东西……”

　　颜世良想起来了，这还是他之前给踏雪和奔雷准备的，最后给了周斌。没想到，这个死心眼儿的家伙，这么热的天居然一直留着不舍得吃完。

　　塞一粒到嘴里，外面包裹的麦芽糖的甜味儿冲淡了药的苦味儿，比喝茶管用多了。

　　三粒松子糖很快吃完了，嘴巴里也不苦了，颜世良好心情地道：“比糖好吃的点心多着呢，以后我带你到京城的八珍坊，那里的松子糖是最好的……”

　　周斌小心地把盒子收起来，抬起头来，难得同颜世良笑了笑，认真地道：“好。”

　　就算这只是对方一时心血来潮的玩笑话，他也愿意当真。

　　至于“以后”，自然不用当真。

　　颜世良被那笑容惊了一下，倒不是周斌笑起来有多惊艳，只是难得木头脸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晚上睡觉的时候，仍旧是一里一外，只是中间的“楚河汉界”没有了。不是太远，又不会太近，正如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

　　颜世良半夜渴醒了，发现又是半抱着周斌的姿势，早已经处变不惊，很是淡定地准备跨过他下床喝水。

　　“喝吧！”

　　早在颜世良有所动作的时候，周斌就醒了，随手摸到放在床头的白开水，直接递了过去。他知道颜世良一直有半夜喝水的习惯，为了照顾“病人”，睡觉前早就给他准备了。

　　等他喝完，又自觉地接过杯子放回床头，不到片刻，就再度睡了过去。

　　颜世良喝完了水，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俩成亲还没多久，怎么就跟老夫老妻一样了？

　　在黑暗里想了一小会儿，没等想出个头绪，也闭着眼睛睡了过去。睡梦中，摸摸索索的，寻着人抱到了怀里，这才心满意足。

　　第二天的花灯会，周斌有想到会很热闹，只是没有料到，街上拥挤这么厉害，几乎到了人挤人的地步。

　　白天里还很正常的街道，只有零星几家摊位卖花灯，两人见状还有些失望，实在是想不到——

　　不论是形形色色的花灯，还是赏灯的人，都好像是仙人使了仙法，凭空冒出来一般。

　　“客官大概不知道，有许多人是专程赶过来看花灯，等到灯会散了，又会匆匆赶回去。毕竟，杨坪镇只是个小镇，一共两个客栈，招待不来这许多人。”

　　还是那热心的店小二，看出周斌他们是远道儿过来的，仔细地解说道。

　　“奇了怪了，十几年前老头子经过这里的时候，可从未听说过什么花灯会。”

　　刘万方见惯了世面，此时也是一脸的惊奇，如果这花灯会如此有名，没道理附近的州府会不知道。

　　“几位有所不知，这花灯会总共也只办了三年，今年才是第四年。四年前花十娘突然搬到了镇上，教大家制作灯笼的手艺，这一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大家为了感谢她，就在她生日的这一天举办花灯会……”

　　说起来，那花十娘也是个奇人，各种各样的花灯，就没有她不会的，而且还推陈出新，制作出好几种前所未见的花灯来。

　　“刘叔，你不和我们一起去看么？”

　　周斌被店小二舌灿莲花的一番解说勾的心向往之，看到刘万方转身准备回房，不解地道。

　　“刘叔老了，只怕我这把老骨头要被人给挤坏喽！”

　　刘万方摆摆手，示意年轻人自顾玩去，不用管他。

　　一开始，两人还各走各的，后来到了人多的地方，便学着其他人手拉着手。虽然两个男人拉着手有些别扭，但这种场合里，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毕竟，大家都一样！

　　一路上看过去，街上各处悬挂的花灯做工都很精细，样式也很精巧，许多花样周斌还真没见过，不知不觉就看的入了迷。

　　好在，有颜世良拉着他，两人才不至于走散。

　　有花灯，自然少不了猜灯谜，杨坪镇中心临时搭起的八角楼上，此时也吊了许多花灯。每个灯笼上，都贴了灯谜。

　　“各位，十娘今年制作了这盏蟠璃灯，按照往年惯例，谁能答出十道谜题，这盏灯便归他所有。”

　　一个红衣少女站在八角楼上，笑意盈盈地看向大家，她生的很是俏丽，加之口齿伶俐，声若黄莺，惹得下面不少未婚男子春心萌动。

　　周斌看着那蟠璃灯，还真是前所未见，奇巧的很，灯里一位彩衣舞娘，或举手或投足，翩翩起舞，竟然是活灵活现，好像真人一般。

　　底下一片叹息声，显然，刚刚已经有不少人折戟沉沙，败了下来。

　　“我来试试。”

　　周斌正目不转睛盯着那盏蟠璃灯，便听到身旁有人朗声道。只是，这声音怎么恁的熟悉？

　　当然熟悉了，说话的人，除了颜世良还有谁？众人听说他要猜这十道灯谜，纷纷让出路来，任由他走到最前面。

　　周斌之前都被牵着，自然也站在了最前面，任由无数人的目光打量过来，又被他一张面无表情的木头脸挡了回去。

　　好在，欲出风头的另有其人，那些人的目光很快又聚集到了颜世良的身上。

　　“晴雪姑娘，快出题吧！”

　　有些人等不及地催促道，他们在美人面前丢了面子，便迫不及待想让颜世良也丢丑，谁让他一出场，单是相貌就胜出他们几条街来。

　　苏晴雪俏生生站在八角楼上，望着下面的颜世良，目光流转，似笑非笑道：“公子看好了，这前两道猜字。 ”

　　素手轻拍，两串灯笼登时垂了下来，组成一个灯谜——左边一千不足，右边一万有余。

　　底下登时安静起来，不少年轻人埋头苦思，若是能答出来，也好挽回一点儿在晴雪姑娘面前丢下的面子。

　　周斌有些担心，这灯谜也太难了，这些人里没一个应声的，万一颜世良答不出来——

　　“是一个仿字。”

　　但见颜世良负手而立，一派淡定从容，语气却十足的自信。

　　是了，＂千＂字去掉一横，那是个单人旁。一万多一点，＂万＂字头上加一点，那是个＂方＂字。合起来，就是一个“仿”字……

　　讨论声一片，众人皆是恍然大悟，无不拍手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