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淬锋记》檐扉

3、故剑之声

　　这里似乎是一个部落，一路走来看见的人数也就几十个，等到他走得再近一些，可以看到一段用碎石泥土堆起来的土墙，最多只有半人高，坑坑洼洼得高低不齐，还有一大片用木头篱笆围起来，把整个部落围成一个半圆。
　　这里依山而建，后面的山谷里似乎还有人烟。
　　西门吹雪直接足尖点地，直接越过土墙，来到谷口，里面地方很大，一座座木屋、石屋比邻搭建，数量不下百座。
　　那些长臂人看见他，都急匆匆的抓了武器出来，西门吹雪无意干涉他们，索性便避开。
　　当他转身之际，却有人搭弓，一箭射出。
　　西门吹雪剑未出鞘，只横在身前，将那只铁箭挡下。
　　强大的撞击力让他后退一步，目露讶然之色，看来，这些人能够在这里生存这么久确实还是有些道理的。
　　射箭的人手里拿着一把弓箭，似乎是首领，身上的衣服也比其他人要好的多，似乎是用动物的皮毛做的，身后围着一群人都在大呼小叫，男人再次取出一把箭，搭弓瞄准。
　　西门吹雪自然不可能由着他肆意出手，脚步点在石壁上，借力而起，轻飘飘的闯了进去，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到了那个首领面前，男人身后围着的长臂人顿时惊慌失措，一个个四散而逃。
　　只有一部分比较精壮的男子拿着木棍冲了过来。
　　部落的首领脸色也有些惊慌，忽然他抛下手中弓箭，怒吼一声，拿出一根长长的木棍，木棍上绑着一块磨得锋利的铁块。
　　如此粗糙的武器！
　　西门吹雪没有拔剑，他只微微侧身，然后使了巧力，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击退对方。
　　首领的手臂极长极粗，力量很大，但是使力技巧太过拙劣，白费了那一身力气，西门吹雪正想摇头，却看到对方狂吼一声，手臂使劲拍打胸口，一瞬间，整个人都拔高到两米，手臂大腿上的肌肉贲张，鼓起来的手臂比他原本的大腿还粗，手指似乎也变成利爪，直直向西门吹雪扑来。
　　白衣剑客眼中闪过一丝奇色，剑鞘点上男子手腕，却被对方蒲扇似的大掌拍开，险被震脱。
　　好强大的力量！
　　西门吹雪倒是起了兴趣，凭借极高的身法，小心试探。
　　几招过后，他可以肯定对方力量至少翻了三倍，速度没有力量那么夸张，但是比先前只能被动挨打要好得多。
　　整体实力几乎在短时间内翻了几番。
　　怎么可能？
　　西门吹雪也听说过一些邪门功法，可以短时间内提升功力，但是一来他从未听说过哪个门派的功法增幅程度如此夸张，二来，对方身上并没有练过武功的痕迹。完全是凭借纯粹的□□力量。
　　他的目光忽然顿在首领的背后，黝黑宽厚的皮肤上用一种红色的颜料画出一头奇怪的生物，爪牙锋利，头颅高昂，四肢粗壮有力，和他在密林里见到的野兽有些相似。
　　这是图腾？
　　抱着一丝好奇的念头，西门吹雪并不反击，而是更加仔细的查探，那个首领眼中的畏惧被本能一般的狂躁取代，虽然实力强大了很多，但是毫无理智，对付起来反而容易。
　　过了十几息的工夫，男人的步调开始缓慢下来，背后的图腾颜色也从鲜红变暗，实力开始下滑。
　　西门吹雪脸色平静，显然不出所料，这样的增幅并不可能长时间维持，而且这样的能力也只有极少的人才有，刚才也看见了一些长臂人，但是这人才有，就算不是首领，应该也是重要的人物，可惜，根本无法交流。
　　他正琢磨着，忽感背后有暗风袭至。
　　长剑出鞘，血光一闪，袭来的生物变成两截落在地上。
　　一条两尺多长的毒蛇，全身都是绿色的鳞片，牙齿蓄满毒液，这种蛇在密林里偶尔也见过几次。
　　西门吹雪往袭来的方向看去，一个全身裹着黑布的长臂人，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只有眼白，看不见瞳孔，看身形应该是女子，正大声的说着什么。
　　“斯达里瓦，特瓦托拉，脱啦？”
　　西门吹雪皱眉，手下却不再留手，直接用剑鞘击中男人后颈，将其击晕后，转身向那女子行去。
　　“吉里瓦！”
　　“吉里瓦！”
　　一大群壮年长臂人举着绑着尖利石块的木棍，将尖头齐齐对准，后面一排看上去比较老迈的长臂人一个个抓住石块抛掷过来。
　　西门吹雪脚步顿住了，素来毫无表情的苍白面孔上，眉峰深深皱在一起，他的剑，却没有拔出，甚至选择了退让。
　　并不是打不过，而是他太骄傲。
　　这里所有人都没有让他的剑拔出的资格！
　　西门吹雪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一座野蛮古老的部落，只能离开。
　　所有的长臂人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大声的喊叫，仿佛在庆祝，只有一个小长臂人，躲在石屋后面，眼睛里时不时闪过奇怪的光芒。
　　西门吹雪刻意往没有长臂人出现的地方走去，他走了一阵，忽然停下，回头看去，一个瘦弱的长臂小女孩正躲在五十丈外的大树下，偷偷摸摸的看他。
　　但他看过来时，她立刻转过身，跑到远一些的树下藏好，然后又转过头看过来。
　　西门吹雪回过头，忽然加快脚步，几个起落就不见了人影。
　　看不到那个人后，女孩顿时急了，立刻从树后面跑出，往前面追去。
　　她追了好一会儿，还是看不到人，顿时变得垂头丧气起来，回过头，准备回去时，却发现西门吹雪就站在她后面，距离仅仅一丈。
　　女孩吓得跌倒在地，嘴里呱啦了几句，然后就哭了出来。
　　西门吹雪静静得看着她哭。
　　好一会儿，发现自己什么事也没有的女孩，抽噎了几声终于抬起头，看着西门吹雪，嘴里又说了几句长臂人的语言。
　　看到对方毫无反应，她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块白色的布块，明显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一截，有些陈旧，但是洗的很干净。
　　西门吹雪愣住了：“你在哪里找到的？”
　　女孩听见他的话，脸上露出微笑，眼睛里满是喜悦的亮光，她张口，用一种有些古怪的发音说出一个字：“叶。”
　　西门吹雪心口一跳，垂下眼，仔细看了看她手中的东西，上面的样式他是见过的，所以一个惊人的猜测也出现在心中。
　　他缓缓蹲下，指了指这块布料，然后静静的看着她。
　　女孩的手指往一个方向指去。
　　西门吹雪转身准备离开，他的衣摆却被女孩紧紧攥住，低下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期艾的看着他。
　　“亚拉哇！”
　　西门吹雪沉默了好久，等到女孩失望的垂下头时，他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牌递过去，玉是好玉，上面刻下了四个字，万梅山庄。
　　女孩愣愣接过，再抬眼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西门吹雪沿着东面直走，天色已经沉下，似乎快要入夜了。
　　这里虽然不是先前的那一片密林，但却是一座不算矮的山峰，稀稀落落的树木生长着，又因为刚刚下过雨所以地面极为泥泞。
　　但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行进速度也一直保持一致，向着山顶有条不紊的行进，山上有些冷，夜风吹得很爽快，抬头就可以看见漫天星辰。
　　一个时辰后，站在山顶上俯瞰，漆黑的夜幕遮住了很多东西，迎面来的风腥咸，微湿。
　　是海。
　　那一边是一片广袤无比的海。
　　西门吹雪决定休息，盘膝坐在地上，像过去的十多天一样，闭目浅眠。

　　翌日，朝晖从海平面上升起，明亮温暖的光芒柔和了大地。
　　西门吹雪顺着小路下去，沿着昨天的方向，一路直走，这里群山环绕，不乏危崖峭壁，但是离海很近。
　　西门吹雪偶然会摘下一些可以食用的果子，或者是割开树皮取一些汁液，在山峰之间走了两天，都看不见任何人影。
　　他心情平静无波，仿佛毫不担心那个女孩故意诓骗，实际上，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希望是何等渺茫，但是在没有结果之前，放弃更无可能。
　　西门吹雪忽然顿住，他仔细聆听风中的声音，眼中忽然亮起一丝奇异的光芒。
　　是剑声。
　　阔别已久的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