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watermark水印

2、小视频

　　“火——火——啊！”小街外消防车踩着警铃呼啸而去，小店里田雨提心吊胆热水倒到了自己手上。
　　“嚷啥子么？”小陈师傅戴上厨师帽准备开工，扭头就听见田雨在叫唤，“噗哈哈，你个掘货（差劲）！老板看见要骂你喽！”
　　“我辣么弯酸？（挑剔）”老板一身运动装刚从店外跑了一圈回来，年近四十的一个女人，尚未发福，曲线仍在，倒是风韵犹存。
　　“哟……尤姐回来喽？”小陈师傅好不尴尬，见老板面色继续往下沉，“额……我去看看今天的小面送来没……”
　　“站好！”尤姐一声吼，小陈师傅跟中了定身法一般，半步也没敢挪，只听她盈盈带笑，毛骨悚然的声音又飞过来，“呵呵，你倒是说说，我辣里弯酸？”
　　田雨见此如报了大仇一般，吐出一口恶气，忙备好热茶端来救场：“尤姐，要过早（吃早点）喽！”
　　“对头！尤姐，要迟喽！”小陈师傅忙附和着。
　　“哈巴（傻子）！天大地大，生意最大，开门大吉喽！”说完端着茶杯上楼漱口补美容觉去了。小陈师傅挤挤眼睛，投来个感激的笑，换回了田雨一句“哈巴”！
　　重庆人习惯，三顿吃小面也不腻，火锅却是只能午晚两顿。即便小面开在重庆外，店面也维持着早中晚三顿的习惯。
　　清晨六点半，迎着晨光，小面馆准时开张！而那牵动人心的救火人，却在六点二十七奔赴了火场。
　　传统南宁人吃早点最爱米粉、卷粉、螺蛳粉，再配份酸角、酸菜，就个茶叶蛋，那味道让人一天都有活力。也有喜食饭粥的，尤其是粤系的皮蛋瘦肉粥，那鲜香扑面也广受喜爱。然而面条在老百姓看来，那是一种情怀，早起过早，来份顺顺溜溜的面——还得是一份热气腾腾的汤面，一天的运气仿若倒进胃里的暖汤，滚滚而来。如此，小街一角的小店便开始了小日子里一天的忙碌。
　　谁也没有在意晨曦中还发生过的一个小插曲，除了田雨。
　　店外的的小街叫荣新路——一条东西走向的路。两侧挤着鸿兴名园、康华花苑、白云小区、白云别墅等大型居住区；小街上还有一家规模不小的二甲医院——福康医院——专治妇科，向东的街外是燎原路——汽配一条街！小面馆就坐落在这个把角的地方——所以不火爆才见了鬼呢！田雨、小陈师傅还有李师傅，以及小娟、小华、小媛等一众小字辈忙得简直手脚都要抽筋了……小芳今天上下午和晚班，还没来。
　　“哎，龟孙儿，这次劳资真的要抽筋喽！”忙碌间歇，田雨讪讪地和小陈师傅说。
　　“你这个就叫自作孽涩！”小陈师傅丢给他8号桌的小面，“天大地大，生意最大，莫要让客人等！”
　　“这个是尤姐的名言，你莫要乱用！”田雨一脸鄙视，还是颠儿颠儿地去了。
　　“您的面，小心烫！”田雨职业性地说完这几句转身要走，蓦然被来客的谈话吸引住。
　　“你听说了吗？今天早晨江北着火了！”
　　“我知道我知道！火势不小，还调了咱门口的中队去，据说里面还发生爆炸了！”
　　“爆炸”一词儿，一刀捅进了田雨耳朵里。
　　“你听说？我都看见了！来看看……”说着，另一个大哥忙摸出手机，点开一个摇摇晃晃的小视频。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去：熊熊的火光从屏幕一角照出来，外围一圈橘红色服装的消防员忙忙碌碌格外醒目；众人都没发现的，是其中一个身着深色消防服，胳臂肩背有着醒目警示条的消防员撞进了田雨的视线，似乎正在忙着喊什么。田雨直觉告诉自己，这就是他！
　　忽然一个刺目的闪光，爆出惊天的火花！众人“哎呀”“我去”声中，视频结束了——显然录制的人忙着跑路了。可后来呢？消防官兵呢？他呢？众人一时唏嘘，惊得说不出话来，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随后只剩一片“吸溜吸溜”吃面的声音。
　　田雨不知道的，小陈师傅看见了，是自己的脸，惨白惨白的。
　　勉强熬过了午饭时间，期间田雨点餐错了三次，把热水倒在自己手上两次，送错餐五次，还忘记了吃工饭。要不是小陈师傅提醒，估计这顿都能省了。
　　“上午的班萨过了（过去了），你跟我回去歇歇涩！”小陈师傅看着田雨魂不守舍的样子提醒道。
　　田雨：“……”
　　“你哈巴喽！回家！”说着一手扯下围裙，一手拎起田雨的后领，拖着就要走。
　　“等一哈，”田雨终于回过神来，“我个不回去，我要在这里接着等！”
　　“啊——哈，你要等啥子莫？在等我莫？”老板尤姐终于补完美容觉打着哈欠下来了。
　　“尤，尤姐！”小陈师傅一哆嗦。
　　尤姐瞄了一眼小陈师傅没有说话，扭脸对着田雨面上笑着，语气却不冷不热地说：“你下午阔以继续干，但是我可不会给你多加工钱哦！”
　　田雨眉头一皱，随即又说道：“那就多谢尤姐收留喽！”听起来像句玩笑，田雨却一点玩笑的皮相都没露出来。
　　“啧，哈皮！”尤姐撇撇嘴说着，挪开查账去了。
　　“尤姐的意思是让你回去休息哈！你可别……”小陈师傅甩甩手，忙帮着解释。
　　“我知道，可是我想等！”田雨望着外街的燎原路，道出来的话却已经变成标准普通话，眉头锁得更紧了。
　　小陈师傅无奈，摇晃着脑袋，一拉门，便往家走。临走还站在门外隔着玻璃喊，“晚上吃啥子我给你带哈！吃啥子莫？吃啥子莫？……”
　　看他不走一直问一直问，田雨无奈叹了口气：“西红柿鸡蛋盖饭吧！能做吗？”
　　“要得要得，容易得很涩！”小陈师傅摆摆手走了。
　　别人没注意门口这两人说了什么，可田雨的这两句标准通话却飘进了一心八用的尤姐的耳朵里，她抖了抖眉毛——奸情味道啊！
　　好在下午客人不多，田雨也没再犯错，干熬了一下午水米未进，田雨反而冷静了下来。四五点钟，小芳上工，推门进来，差点和快变成望夫石的田雨撞个满怀。
　　“哎呀，你在这儿做什么啊？跟个门神一样，差点撞着，还好老娘宝刀未老。”小芳不满地撇了一眼，自娱自乐地进去换衣服。
　　“啊哟哟，你才几个岁数就要说老哦？”尤姐没抬头，一边消消乐，一边调侃小芳。
　　“家里的小姐妹们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我都还没人要呢，能不说老么？”小芳穿好工服走出来，又整了整衣摆。
　　“尤姐我给你介绍个好不好？”
　　“好啊好啊，在您这儿干了这么久总算看您发回慈悲了！”
　　“你个小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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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田雨的耳朵已经与世隔绝了，什么也没听到，只是眼睛还发挥着最大的作用，一遍又一遍扫描外街燎原路上过往的车辆，有没有那一抹红驰来。
　　晚餐时分，小面馆又热闹了起来，仿佛今天发生的什么火情什么爆炸都与吃客们无关。虽然大家就餐时讨论的话题中心都围绕着火灾。但对他们来说那只是个新闻，无关生死，无谓伤亡，小日子云淡风轻，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越是听越是揪心，田雨只能集中精力干好自己手里的活儿，再无余力道听途说。好在到了七点多客人们渐渐散去，田雨也只是上错了一次餐——这已经是平时正常发挥的水平了。
　　“叮铃叮铃”门口风铃响起，“田雨，你的西红柿鸡蛋盖饭来喽！”小陈师傅的声音传来。
　　“哦，好的，谢谢喽！”田雨回头一笑表示感谢。
　　“你还是不要笑喽！比哭还难看……”小陈师傅按按额角，坐下来打开饭盒。西红柿火红火红，鸡蛋黄澄澄，米饭还袅袅冒着热气，然而田雨只是扒拉了两口就不动了。小陈师傅低头正在消消乐，一局结束还以为田雨吃完了。抬起头来才发现，根本没怎么动。
　　小陈师傅纳闷儿，低头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啊，没放错调料啊？“你做啥子么？我好歹也是有厨师证的哦，给点面子么！”小陈师傅不满地戳戳田雨。
　　“好的！”田雨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低头又扒拉了两口，不动了。
　　“小陈你莫要管喽，望夫石不用吃饭的哦！”尤姐一边消消乐，一边挪到楼梯口，飘来这么一句。
　　“啧，哈巴儿！”小陈师傅觉得脑仁疼，翻出根烟，摸出个打火机，推开门出去吧嗒着嘬了，田雨继续一下一下有气无力地扒拉着饭盒。良好的家教告诉自己浪费粮食是不对的，但是为什么中午非要说西红柿炒鸡蛋？一看见这鲜红橙黄的颜色就能想起中午小视频里看到的火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真是自己点的饭含着泪也要扒拉完……
　　田雨正在和西红柿鸡蛋盖饭做搏斗，“叮铃叮铃”小陈师傅进来了：“刚才好像是消防车过来喽，你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只见田雨眼冒绿光冲过来，一肩顶开自己，回手拽开玻璃门，饿虎扑食跃下三级台阶，脚下生风，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小陈师傅汗都下来了：“娘亲涩，以后可得躲他远点，太猛喽！”
　　小芳在柜台后，眼睁睁目睹了全过程，若有所思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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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妈的智障……定好的第二章剧情居然没铺开……还得第三章接着补……( ▼-▼ )真是越扑腾越多，小短篇要变成中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