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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芳

　　燎原路上，英雄树竖长的叶子舒畅地随风摇摆，仿佛正是为回归的英雄而舞动。而救火归来的英雄们，也陆续走下消防车，卸下一身的疲惫。他们的服装已从一抹亮色变得斑斑点点，他们意气风发的神情已疲惫不堪。然而还是不时有人拿着身上或这儿或那儿的伤痕，开着善意的玩笑，活跃着南国晚风中的气氛。
　　“哎呦，老张啊！添了这块疤，你这‘肩章’就左右对称啦！”
　　“滚你的！你现在就跟包公似的，好意思说我？”
　　“得啦得啦，小子们还都挺精神的！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自己，别出门吓着女朋友！”
　　“报告庞指导！我还没女朋友呢！您给介绍个呗？”
　　“庞指导自己还没有呢？轮得到你么？”
　　“诶？我说庞指导，你要是没有，我给你当个女朋友成不？”
　　“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要上房揭瓦是吧？赵辉，看来一会儿得单独给你做做思想教育啊！”
　　“啊？刘队救命啊！庞指导要上私刑啦……”名叫赵辉的小战士咋呼着。
　　“哈哈哈哈……”众人又一阵哄笑。
　　“庞指导做得对！你小子啊，就是欠收拾！”一个稳重的声音结束了这一通乱七八糟的对话。
　　田雨在门外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刚才这一幕，紧皱了一天的眉头舒展了，嘴角也不自觉地弯起了弧度，随即转身自以为像一朵云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可在院中刚刚结束例行调侃的庞指导——庞通，还是捕捉到了刚刚在路灯下闪回的身影，随即嘴角弯起了一个更大的弧度。
　　当晚，小陈师傅简直像看鬼一样看着原本养尊处优的喵星人一般的田雨，哼着歌扫完地还拖地，又擦桌子又擦了鞋，简直像一个春心荡漾，迎接小别的丈夫的小媳妇。
　　结束了异常诡异的大扫除，最后，小陈师傅神总结田雨的行为：“贱！”
　　田雨居然没有把他扔出去！
　　第三日一如既往地到来，今天田雨上下午的班……但居然不到七点就起了，这不科学！小陈师傅和周公还在梦里掐架呢，田雨已经开始洗澡、洗内衣、洗袜子……
　　小陈师傅：“……”
　　田雨继续刷碗、刷筷子、洗抹布……
　　小陈师傅：“我说小雨涩……”
　　田雨：“啥子么？你继续睡，不用管我！”字正腔圆的□□！
　　小陈师傅：“额……”其实他想哭！大好的懒觉时间，像熊孩子手里的彩色泡泡，“嘭”的一声——破灭了！
　　“哈哈哈哈……庞指导，你从哪儿搜罗的这么多冷笑话？”下午刚一蹦跶进店门，田雨就听到了小店里出乎意料的热闹。
　　“朋友圈刷的啊！你们平时刷朋友圈都看点啥啊？心灵鸡汤吗？”庞通眉骨较高，鼻梁挺起，面相微微有点像俄罗斯人，眯着眼笑得额头的小卷毛都迎风招展，看起来格外帅气。
　　“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抱……抱歉啊，庞指导！我的手机被你没收了，请恕属下没抓住笑点……哈哈哈哈”
　　“诶？赵辉啊！那你笑得满面红光的闹哪般啊？”庞通伸手一点那名叫赵辉的小战士额头，赵辉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满屋子都是“哈哈啊哈哈”的声音在回荡。周围零散的吃客们似乎也被这几个兵哥哥欢乐的气氛感染了，都跟着“嗤嗤”，简直全民笑点都跌到了负值。
　　田雨抽了抽嘴角，决定还是躲他们远点好。小陈师傅跟在身后却总想到他们跟前凑，就好像有句歌词怎么唱的来着“年轻的朋友在一起啊，比什么都快乐”。
　　田雨一把抓过围裙，回身“啪”在了小陈师傅脸上。
　　小陈师傅内心：真是躺枪啊……哭！
　　“老张啊，我觉得我就不该跟你们出来……你瞅瞅你们一个个的，跟精神病院刚放出来似的……”
　　“包公也要入乡随俗，与民同乐嘛！”
　　“你才包公！你们全家都是包公！！！”
　　“哈哈哈哈……”整个小面馆都笼罩在欢乐的美妙气氛里，只有一股叫“田雨”的负能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时钟刚刚划到五点，店内回荡的欢乐声却已经吸引了超出平时一半的客人。甚至旁边汽配一条街的师傅进门就问：“哟？这么热闹！有节目？”
　　尤姐一边职业地打招呼，一边“咯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田雨甚至都能听到她心里名叫营业额的金算盘“噼里啪啦”地往上翻数字。
　　田雨刚刚才擦完桌子，还没回身，就被一只熟悉的手掌拽住了胳膊——每到秋冬，他的手掌会脱皮，虽然隔了这么多年，这些小细节总是历历在目；随即一个更加熟悉的声音响起：“服务员，再来壶茶！”
　　“要得，等一哈！”田雨不自觉抖开那只手，□□又飘了出来，同时心里一惊。目不斜视地回到柜台旁，田雨动作熟练地拿出个茶包挂在茶壶里，一道目光射来！田雨拎起暖水瓶，目光继续射来。
　　“难道……”田雨心里已经惊涛骇浪，接着貌似不自觉，又可能是故意为之，热水哗哗地倒在了手上，跟着一声“啊！”
　　“腾”，首先是庞通站了起来！
　　“啥子？”接着是小陈师傅从窗口后冒出了头！
　　“哎呦，祖宗，你哪一回能干好了？”最后是小芳接过了田雨手里的暖水瓶，把茶砌好，送了过去。
　　“我又掘货喽！对不起涩……”田雨向已经走远的小芳抱歉一笑。
　　庞通又缓缓坐了下去。
　　小陈师傅摇摇头又回到灶台前。
　　尤姐走过来骂了句“哈巴，坐着歇会儿”，又上楼去梳洗打扮，准备晚上的牌局去了……
　　“那人怎么回事？上回抽筋，这回又烫了手……”庞通嘴里问着过来送茶水的小芳，眼里却望着躲在阴暗角落里，理着餐巾纸的田雨。
　　“唉，在家没干过活儿，出来就受累呗！”小芳不咸不淡，给几位兵哥哥沏好茶，茶香晕染开来。众人还等着庞指导继续爆出冷笑话来，然而中心人物似乎失去了继续开玩笑的兴趣，独独对着那碗微微泛黄的茶水发起呆来。
　　“老张”和“包公”瞅了一眼，面面相觑，显然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啊！该死！该说什么呢？
　　“额……我来讲个高级的笑话吧”，赵辉想要打破尴尬的气氛，“话说有个人晚上回家，发现家里煤气泄漏了，你们猜他第一时间干了啥？”
　　“干了啥？”接话的却是一旁的小芳。
　　“抽根烟冷静冷静！哈哈哈哈……”赵辉拍着桌子笑起来。
　　“老张”：“……”
　　“包公”：“……”
　　庞通：“……”且面色相当难看。
　　田雨：“啧，哈皮儿！”然后低调地挪进厨房里去，找小陈师傅讨工饭吃去了。
　　小芳：“……”显然这个玩笑对于消防武警来说，是最不能开的，小芳也是一脸的尴尬。但随即调整过来，“我看你们岁数都不大啊，就当了消防员可真了不起！”
　　“没啥，为人民服务呗！嘿嘿！”“包公”腼腆一笑。
　　“是啊是啊，女朋友都还没有！”“老张”无奈一摊手。
　　“我最小，今年刚入伍，你看他们总欺负我！”赵辉嚷嚷道。
　　“去去去，那都是你自作孽！”庞指导总算开了口。
　　“我看庞指导都一杠三星了，当了很多年武警吧！”显然小芳把重点观察对象确定为庞通了。
　　“那倒没有，我是警校毕业的，才来四年多，不到五年。”庞通挠了挠额前的小卷毛。
　　“人家那是有知识的人，知识能救命啊！”“包公”帮腔。
　　“就是就是，上次就这傻小子”，“老张”一指赵辉接着说，“看见火场里有液化气罐就要冲过去抱出来，还是庞指导给拦住了先关了阀门，用打湿的毯子裹紧再抱出来的。”
　　“哦？有什么区别么？”小芳不解。
　　“阀门没关，火焰会继续燃烧，有引发爆炸的可能，再有在火中罐体温度较高且有明火，所以要用打湿的毯子裹紧……”庞通谈论起专业顿时侃侃而谈。小芳居然耐心地听了起来，眼睛里微微放光。
　　“老张”和“包公”相对一笑，八卦之心喷发。
　　“服务员，结账！”旁边8号桌叫到。
　　“来啦！”小芳答应，回头又嘱咐庞通他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我啊！”然后笑着走开了。
　　等到小芳去忙了，赵辉憋着嘴小声嘟囔：“我需要个女朋友啊！不要个欺负我的庞指导啊！哎哟……”庞通一根醒神筷子正正敲在他脑门儿中央。
　　“唉，说真的，庞指导，我觉得这小姑娘对你有意思！”“老张”靠过来，眯着眼睛说。
　　“真的真的，小姑娘唯独看你时眼睛里带着光！”“包公”也凑过来。
　　庞通一脸黑线：“你俩真是臭味儿相投，转业开婚介所得了！”
　　“庞指导不会是不敢吧！”赵辉插嘴道。
　　“你也赶紧转业吧，赵辉！再也不用嫌弃我思想教育的小皮鞭总是鞭策你了！”庞通横眉冷目。
　　“不要啊，庞指导！小辉已经习惯了，舍不得你啊！！！”赵辉哀嚎。
　　“老张”和“包公”却对庞通的威胁无动于衷，竟然节奏整齐地拍起手来，边拍边说：“庞指导，要电话！庞指导，要电话！……”
　　庞通觉得脑仁儿疼——队里怎么全是奇葩？得想办法怎么对付啊……
　　“你们要什么？”小芳探过头来。
　　“……”“老张”“包公”俩窝里扛枪的老鼠瞬间怂了。
　　“他们说让庞指导要……呜呜！”傻大胆赵辉想要接上却一把被庞通捂住了嘴。
　　“餐巾纸！有餐巾纸吗？”庞通满脸通红，掐住不断挣扎的赵辉，总算抢出一句话来。
　　小芳一笑，忙说：“好的，我去拿……唉，田雨，咱家的餐巾纸放哪儿啦？”
　　田雨正端着一碗小面从小陈师傅身边挪出来，在腾腾热气中，眯着眼睛随口答应：“墙角桌子涩，我刚才收起来喽！”然后一边吸溜着面，一边眼睁睁看着小芳在最底下一张餐巾纸上写了什么，满面桃花地送到了庞通的手里。
　　“干！今天的面格外的辣！”田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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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越扑腾越多……唉……又爱又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