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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街

　　田雨看了一眼店外飘落的小雨，内心十分惆怅……
　　一个月前，单位的例行体检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唉……
　　两星期前，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垂死病中惊坐起”，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三天之前，来到这陌生的城市租了房，田雨贸贸然走进这间贴着手写“招工”的店里做了跑堂。
　　四分钟前，透过窗子，在小街对面，田雨如愿地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五年过去，他还是原来的样子。
　　南国的太阳并没有让他变黑多少，反而增加了些健康的光泽，从前瘦弱的身体仿佛多了些健壮的轮廓，手臂上青筋显露证明他勤于锻炼——又或者是劳动强度大。不过即便这些改变让他面庞变得有些坚毅了，却仍然还是田雨从前熟知的样子：鼻梁上的眼镜依然让他散发着书卷气，额前的半个旋儿卷起了一撮头发让他显得还是那样俏皮，而窄瘦的双肩总显得他身着的那套夏季常服空空荡荡——南国小街一角，一名武警军官匆匆而过。
　　五年了，好漫长；五年了，又恍若昨天！
　　“干熘细面，不要蒜，要快一点！”身边的小姑娘嘱咐着。
　　“要得！”田雨用□□回复着，快速朝里喊，“干熘细，不要蒜，要快哈！”
　　“晓得涩！”出餐口后年轻的小陈师傅动作麻利地抄起一碗面烫入沸腾的锅中，不一会儿泼了鲜红辣椒油，伴着翠绿油菜，飘着清香的小面便端上了桌。客人欢快吃面“吸溜吸溜”的声音，“加青”“少辣”点餐的声音，伙计“两位”“这边坐”招呼的声音，柜台“一二点五”计算器的声音构成了午间热闹的交响乐。
　　小街一角的重庆小面馆是这附近最红火的店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尤其是到了饭点儿，附近汽配一条街的师傅们，旁边白云小区的住户们，对面福康医院的大夫们都会赶到这小街的小面馆来过过瘾。当然，偶尔也会有附近消防中队的官兵们光临，不过一来毕竟他们有食堂，二来管理严格，三来时间紧张。值班人员是从来不会过来的，只有倒休的时候，想要尝尝食堂之外滋味的才会过来打牙祭。
　　不过显然今天田雨惦记的那位，并没有中意这里。
　　田雨再次看了一眼店外飘落的小雨，内心依旧惆怅……
　　吃客们还在人来人往，不多时就过了饭点儿。见店里三三两两没多少客人了，田雨忙活完刚要跟小陈师傅讨口工饭吃，门口风铃“叮铃叮铃”两声，又有顾客上门。
　　“欸，小陈等会儿吧！”田雨交待一声，转身要走。
　　“我先给你做了吧，不耽误！”小陈师傅回应。
　　“那就谢啦！”田雨一笑，拿了菜单便要去点餐。
　　眼睛一扫，步子抬起一半，人就僵在那儿了——庞通？！
　　因为没打伞，来人头发半湿着。即便如此，额头上还是顶着一撮小卷毛，圆边眼镜挂鼻梁，上浅下深军绿色，不是田雨惦念的庞通又是谁？来客此刻正摆弄着手里的手机，不知在看什么。田雨惊得双眼一眨“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喊出来了，赶忙把手里的菜单往旁边正聊天的小芳手里一塞，低声道：“哈戳戳，脚抽筋喽！”那样子看起来真是因为吃痛才喊了一声。小芳无奈撇撇嘴，道：“在家没做过这么久的工吧，一会儿进去坐一会儿吧！”
　　“那人怎么了？”桌前的庞通早就看到了这景象，忙问。
　　“没啥，没干过重活，累着了，警察叔叔你吃啥？”小芳打趣道。
　　“哦，就来一份素面就行，打包带走！”庞通抬眼说到，他面容清秀，又回答得一本正经，小芳觉得有点脸热。
　　“还需要别的吗？”
　　“就这样吧，我给别人带的。”说完收回眼神，却并没有再看手机，而是看着刚才喊出“啊”的那位，面无表情。
　　“好的稍等，素面一份，打包带走！”小芳说完，朝着出餐口喊道。小芳还想跟兵哥哥接着聊点什么，无奈人家根本不瞅她，只得悻悻回去和小姐妹聊天去了。
　　可是现在坐着的田雨却不好受了，庞通自从点完餐就一直瞅着自己，田雨感觉自己简直尴尬癌都要犯了——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幸好马上救星就来了：“给你也下了面涩，吃吧”小陈师傅放下一碗红光的素面，关切问道，“脚怎么样？”
　　“没啥子，就是却乏锻炼，真是掘货喽！”田雨一口纯正□□顶出来。小陈师傅嘴角抽了抽：这□□调，标准得都要走音了，还说没事儿？
　　“我看看？”
　　“你看啥子莫，抽筋又不是撅喽，你哈皮喽？”田雨笑骂起来。
　　一直看着他的庞通却默默低了头，继续摆弄手机。田雨旁光一直扫着这边，见此，舒了口气：“你快去哦，让客人等着哦？”
　　“这厨房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你催我干啥子？”小陈师傅一脸不满。
　　“是啊，还有我老李呐！你不拿我当人看啊？”李师傅从窗口冒出了头，“谁的打包？”
　　“6号桌，我送去！”小芳接过，递了过去。
　　“谢谢！”庞通直到最后只留了这一句话，转身出了门，消失在雨中。
　　“唉……”田雨吸着面叹了口气，再次看了一眼店外飘落的小雨，内心更加惆怅了……
　　忙忙碌碌又一天，倏然间就到了八九点。回到出租屋内，田雨就把自己甩在床上各种不想动。
　　“你今天犯啥子病喽？”一回来，作为二房东的小陈师傅就问开了。
　　“你都看出来了？”田雨懒得动，抬抬下巴，飘出这几个字，却是标准的普通话。
　　“你真当我哈巴喽？莫得病非要装啥子？”
　　“你看出来我就不瞒你了，就是他……”田雨说完忽然感觉好累，勉强抬起自己的身体，进了浴室，紧接着就是“哗啦啦”淋浴的声音。
　　“哦！”小陈师傅蓦然就懂了。田雨来的第一天就说自己到南宁是来找人的，不过是想看看他过的好不好，但是并不想打扰。小陈师傅就觉得这跟看电视剧似的，就欢欢喜喜收留了田雨，这简直就是大片儿的即视感。今天俩人一碰面，果不其然，他仿佛嗅到了虐恋的味道！忍不住膨胀的八卦之心，在胸腔里乱撞。
　　田雨冲完澡，回到自己的屋，抬眼一瞧：“你怎么还没走？还带了瓜子、薯片、爆米花？！你不是想赚钱回老家娶媳妇吗？怎么有闲钱买这些乱七八糟的零食？”田雨闻到了八卦的味道，不由眉头一囧。
　　“对头，BUT生活也需要调剂涩……”小陈师傅一脸坏笑地说。
　　“STOP！不要在□□里夹着英文说，我的CPU能力有限，处理不过来，听着脑仁疼！”田雨没好气地甩过来毛巾“啪”在小陈师傅脸上，眯着眼睛低下头问，“你是不是想问我俩的二三事啊？”
　　小陈师傅点点头，坏笑着拆开一包恰恰……
　　田雨：“……”
　　小陈师傅用脚尖勾过墙角的废物篓，依旧坏笑……
　　田雨：“……无可奉告！出去！”然后把小陈师傅以及他的恰恰甩了出去。
　　“哎，还有乐事涩！”小陈师傅哀嚎。屋里又甩出了乐事。
　　“还有……”
　　“扣下了！当作惩罚！”屋里的声音，愤怒地震荡着。
　　小陈师傅继续在客厅哀嚎……然而只得到了一句“哈巴”。
　　屋外万家灯火，小雨依旧，南国的天气与北方是那么不同。相同的只有那人和与那人的回忆。田雨嘴角一弯，沉入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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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写个小短篇就算了的，没想到……额，刹不住车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