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人族》胃康灵

7、第 七 章

　　阿拉依这时候悔的场子都青了。但是他什么也没做，他也做不了什么。
　　两人身后的豆罗罗已经在房间里充当了许久的布景板了，见两人沉默都不说话，也不管什么理由，赶忙插上自己的所见所想：“阿拉依阁下，豆罗罗怀疑这盒子是矮人族打造的。不过刚才我没看清这是哪个部落的工艺，能否请……小阁下再把盒子交给我看看？”
　　福罗替将盒子抱得更紧了。
　　阿拉依向前轻轻踏出一步，见福罗替没反应，又前进一步。他就这样一点点靠近福罗替，又用自己从来没想过的、轻柔的让自己发腻的语调道：“福罗替？”
　　豆罗罗反应十分灵敏，看见福罗替没有反抗阿拉依的靠近，立马高声道：“小阁下，听说这盒子是你父亲的遗物，如果这盒子真是出自矮人族之手，你父亲和我们矮人有什么渊源也说不定，你说是吗？”
　　福罗替努力摆弄了几下盒子，无论他多么用力的想掰开它，或者第无数次的摸索盒子上的机关，水滴盒依旧熠熠生辉，在昏暗的地底世界中也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盒子最终还是被摆在了豆罗罗面前，但是却是被福罗替的手托着的。福罗替让豆罗罗走近床边，这才缓缓从怀里掏出盒子，“你就这样看吧，交给你你拿走了怎么办？”
　　矮人回头望了阿拉依一眼，阿拉依面无表情地道：“按他说的办。”
　　豆罗罗这才仔细查看起来。
　　福罗替盯着盒子上精美的花纹，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愁苦：姑且不论这盒子父亲想要交给谁，单是父亲的身份，居然都有了谜团，再加上被黑精灵屠掉的村子……母亲，你会保佑我，让我为你们复仇成功的吧……
　　离两人相隔甚远的阿拉依也陷入了某种不知名的沉思，但他所想和福罗替完全不同：目前看来，呆在矮人部落的这段时间，瞒住福罗替不让他知道自己的精灵身份是完全可行的。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如何在事后让他信任自己，进而就能毫无顾虑地被带去精灵领地。阿拉依倒是完全不担心福罗替父亲的身份，反正精灵族寿命全大陆第二，试炼期也那么长，在这个人族老的走不动之前，自己都能有力气陪他寻找他想探寻的秘密。
　　房间里弥漫着平静的气氛。
　　直到被豆罗罗一声“哎哟”打断——“这可了不得啊！”
　　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聚集在水滴盒身上。豆罗罗抚摸着盒身，眼睛里焕发出痴迷的光芒，他大叫到：“这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师的作品！”
　　福罗替急忙问道；“怎么说？”
　　豆罗罗着魔似的反复抚摸着盒身上的花纹：“融晶为身，雪蟒作衣，杜铃成纹。”
　　静默了半晌的阿拉依也开口道：“取熔浆之心才能铸模的融晶，坚不可摧的雪蟒甲，地下深处开一天就败的杜铃花。”
　　豆罗罗眯起自己的小眼睛，赞叹道：“没错。虽然盒身各处镶嵌的都是只有我矮人族才能熔化打磨的宝石，但是这些珍贵的奢侈品却不是一般锻冶大师拿的出手的，还只是做成了一个小盒子而已。”
　　“谁的手法？”
　　“恕豆罗罗眼拙，这盒子的制作工艺并不属于我所知道的大家手法之一。”
　　福罗替听到这里，眼里的光彩顿时暗淡下来，他收回了盒子，像先前一样把它紧紧抱在了怀里。
　　阿拉依看到他的动作急忙安慰他：“福罗替你先别急，等从冰封深渊出去找到了你姐姐，我陪你亲自去矮人族部落寻找这位大师，到时候，知道你父亲的身份还不是小事一桩？”
　　福罗替不情不愿地回答道：“找到我姐姐就够了，不需要你。”
　　阿拉依见他有了反应，本还想再同床上的男孩说说话，却被豆罗罗眼明手快地拦住了：“阁下，阁下，受您嘱托我来到这里教导他，眼下既没有了问题，我就开始为小阁下上课吧？”
　　阿拉依把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看了豆罗罗一眼，直把后者惊地后背发冷，下肢虚软，豆罗罗勉强扯起一丝笑意：“阁下？”
　　阿拉依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目光移开了，转而定定地望了好一会福罗替，这才一言不发，离开了。
　　豆罗罗悄悄抹掉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暗道：这位南精灵的王子殿下真是不好忽悠啊，希望他别有其他什么手段才好。接下来，这个人族的小崽子就由我豆罗罗大人来……
　　“我见过你。”
　　什么！？豆罗罗惊叫转身。身后的小男孩坐在上好的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床上，两条腿搭在床边，在黑曜石散发的冷光中，人族特有的细小脚掌显得分外可怜柔弱。他怀中还抱着自己父亲的遗物，大而黑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看着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矮人。
　　“你是昨天在集市上领头的那个大头矮人。”福罗替继续说道。
　　“哈……可是那有怎么样呢？”
　　“我不懂矮人语，可是我把你昨天一直说的几个单词记在脑子里，回来问了那些矮人侍女，”小男孩冷冷地道：“他们告诉我，这几个单词是‘抓捕’‘家’和‘采集岩浆’的意思。”
　　豆罗罗硕大的脑袋上凝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在随便找了个人打听，听说你们矮人族有抓捕人族，奴役他们采集岩浆的传统。你说，我要是告诉了我那位貌似在你们这里很有地位的‘主人’，你会如何？”
　　豆罗罗脑壳上凝聚已久的汗珠终于“哗”地，不约而同地齐齐落了下来。“你想怎么样。你说吧。”他顿了顿，还想最后挣扎一下，“那位阁下的身份可不是你我能够想象的，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去叨扰他。”
　　福罗替冷笑一声，“叨扰不叨扰，还不是我说了算？现在你都这副模样了，还想威胁我？”
　　至此，矮人才艰难地向面前的人族弯下了腰，“小……小阁下，是我说话不过脑，请您原谅。我没有威胁您的意思，请您千万不要告诉您的主人，只要您的要求不过分，我豆罗罗都能答应！”
　　“这样才对嘛。”福罗替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悄悄背过一只手，抖了抖被汗湿的衣裳。这是他第一次威胁别人，能够不被豆罗罗察觉出他的心虚实在是他平日里察言观色做的习惯了，谁从骨子里惧怕谁，福罗替都能感觉到个大概。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只能绷住小脸，把此次谈话的主题小心翼翼地说出来。
　　“第一，我希望你不仅能教阿拉依要求你做的那些，还能教我矮人族的日常用语。”
　　“第二，把你所知道的矮人大师们的制作工艺手法写下来交给我，还要注明每个人的手法特点。”
　　“第三……我想知道，我那位‘主人’，到底是谁？”
　　矮人大师左顾右盼了一番，又为难地看了看福罗替，开口道：“这、这我不能说。反正就是个很难想象的大人物就对了。”
　　大人物？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福罗替偏偏头。

　　隔壁屋里偷听许久的“大人物”缓缓呼出口气，自己的身份……过段时间再告诉福罗替吧，但肯定，一定，绝对，不是现在。

　　豆罗罗在吃午饭前就离开了，最后还是福罗替和阿拉依两个人坐上饭桌。
　　侍女们上完一道道午餐，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地面食物，桌上只有少量的地底特色菜品。
　　“请两位慢用。”侍女们鱼贯而出，关上了房门。
　　两人拿起餐具，都低头吃起饭来。
　　阿拉依每样菜都会尝试，地面食物和地底食物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福罗替则不同，他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的吃着碗里的主食，很少伸手去碰烹制好的菜肴。
　　并且他还喜欢砸吧嘴。
　　好像每个幼崽小时候都犯过这样的错，喜欢在饭桌上故意发出噪音，要么敲击碗筷，要么大声咀嚼，在场人数越多越兴奋，大人们阻止的越强烈他们就越吵闹。
　　大概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吧？阿拉依心里暗想。虽然有点小兴奋，但是这样的习惯可不能纵容。对，以后他就是我的贴身侍卫了，餐桌礼仪不过关的话，父王肯定不会认可他的。
　　于是阿拉依还是努力端起了自家父王处理政务的气势来（然而并没有），说道：“吃饭的时候，嘴巴不许发出声音！”
　　阿拉依原本还以为福罗替肯定会抗拒自己的命令，要么顶嘴要么继续，没想到福罗替真的就合上嘴巴，安静了。
　　阿拉依惊异地看向自己对面的人。
　　幼崽把头埋在大碗里，从阿拉依的角度看甚至只能看到碗底。紧接着，福罗替细弱的声音顺着空气传来，虽然小，但还是让精灵王子隐约捕捉到了：“谢谢你。”
　　王子什么也没说，也低头吃饭，嘴角却再也绷不住往常的压抑弧度，但他掩饰得很好，福罗替都不知道原来他已经听到了他的歉意。
　　幸好精灵族耳力好，要不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