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师与锦衣卫》疯兔先生

4、白家的婚事

　　［小时候，仿佛总有一些记忆之外的念想落在了地上，久而久之，就化作了尘埃，让万人踩。］

　　次日，麒麟见到晚归的哮天犬正往江河所在的院子里走去，她再也顾不得两人还在冷战中，连忙上前一把拦住了他。
　　“你要去做什么？”麒麟问。
　　哮天犬看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紧不慢地回答：“找江河说明白，沈菱花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办。”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麒麟一听就来了火气，质问他：“倒是你自己，一整天都不见人影，到底干什么去了？”
　　“与你无关。”哮天犬眼也不抬地说，似乎还在生闷气。
　　“好好好，我知道跟我没关系，你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去，我也懒得管你，但是你不准去找江河，更不准提换人的事情。”
　　哮天犬这才眯起眼睛看向她，问：“为什么？你不是说此生都不想再和白家的人扯上关系吗？”
　　在他锐利的目光下，麒麟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看穿了，只好伸手挠了挠头，吞吞吐吐地说：“那是因为……哎呀！此一时彼一时嘛，总之你不让我管你，那我的事情你也别来插手！”
　　“嘁！不管就不管，谁稀罕！”哮天犬说着就真的转身往回走，无视一脸不可置信地呆在原地的麒麟。
　　“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这么听话？”麒麟傻乎乎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很是郁闷地撇了撇嘴。
　　就在麒麟正打算折回自己的屋子里休息的时候，突然听见隔壁流云的房间传来一阵声响。
　　麒麟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流云不是被老头子派去出任务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说有贼进屋了？如果真的是贼人，那还真是有胆子，竟敢跑到锦衣卫的地盘上来偷东西？！
　　这样想着，某人便自以为蹑手蹑脚地伏在流云房间的门边，顺着缝隙处传来的微弱的光亮朝屋里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试图找些什么东西。
　　麒麟在看清了那个人的侧脸之后不由得一怔，心想：怎么会是他？
　　这下子也顾不得自己正在偷窥，急急忙忙地就跑回了房间，背着身子把门一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为什么星辰会在流云的房间里？好像还在找什么东西？麒麟心中一惊，突然生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三日后，麒麟受沈菱花的委托，再次登门造访城郊的白家。这一次，她内心的不安感较之与沈菱花同去的时候更为深重了。
　　路上她刻意走的很慢，一是想留给自己更多的思考的时间，二是打心眼里根本不愿意走进那座阴森森的宅子。
　　等她到达的时候，并不十分惊异地发现，上次为她们通报的那个白家的仆从仿佛早就知晓她要来似的，已经在门口侯着了。仆从冲着麒麟一躬身，便将她让进了朱漆的大门。
　　麒麟甫一进门，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妖气，与上回不同，这次他们完全无需刻意掩盖这种气息。
　　“方才老身还在和卓然说起你呢，这不就来了吗？”
　　白家婆婆坐在主位上，对着麒麟招了招手，面上的笑容显得十分和蔼可亲，仿佛与寻常人家的老人没有什么不同。
　　麒麟低着头慢吞吞地走了过去，眼角瞥见坐在侧边的白卓然正端着一杯茶，并没有看向自己。
　　“婆婆。”麒麟乖巧地喊道，环视了一圈，才察觉到似乎少了一个人，“宗翰哥哥……他怎么不在这儿？”
　　话音刚落，麒麟就听见茶杯被人轻轻地放在案上的声音。
　　白家婆婆一脸了然地笑，“麒麟还和小时候一样，每次害怕的时候总要躲到宗翰身后。”
　　麒麟身子一震，忽然有种凉意从脊梁骨窜了上来，自己强作镇定的模样轻易就被人看穿了。
　　“大哥去蓬莱洲修行了。”
　　说话的竟是白卓然，麒麟不由得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他仍是一脸淡然，无甚表情。
　　“麒麟这次过来，可是为了沈姑娘与卓然的婚事？”白家婆婆敛起了笑意，神情严肃地问道。
　　麒麟点了点头说：“沈姑娘的案子已经由我们锦衣卫接手，老……秦大人临行前已经交代过，此事非同小可，还望婆婆能够以大局为重。”
　　白家婆婆听了就哈哈大笑，指着麒麟说：“老婆子我还真是不习惯听丫头你这样说话，不过……”
　　她说着顿了顿，看了看白卓然，又紧紧地盯着麒麟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补充道：“先前不是说过了吗？这桩婚事成与不成，全在于麒麟你的意思啊，毕竟你是老婆子我一早就认定的孙媳妇，那么现在我再问一遍……你可愿卓然娶那位沈姑娘为妻？”
　　麒麟闭上双眼，心想该来的还是要来，刚准备开口说“愿意”，就听见白卓然接过了话头。
　　“奶奶，麒麟一路过来想必也十分辛苦，不如先让她去厢房里歇息一阵子，再过来陪奶奶说话。”
　　白家婆婆挑眉看向白卓然，那目光只教站在一旁的麒麟都觉得意味深长。半晌，终于从前方传来了白家婆婆的声音。
　　“也好，卓然你便送丫头过去罢。”
　　“是。”
　　白卓然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着还愣在那里的麒麟使了个眼色。麒麟回过神来，赶忙跟着他往后院走去。
　　几天前陪着沈菱花过来的时候，他们只在前厅说了会儿话，并没有踏足后院。这回走到这里一看，才知道园子里的桃花已经盛开了，桃树的枝条上落着几只雀鸟，在头顶上叽叽喳喳地叫唤个不停。
　　行走在满园春色中，麒麟忍不住偏头看向身旁的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白卓然闻声点了点头，抿唇不语。他耳畔的发丝落到脸颊两侧，伴随着偶然拂过的微风，宛如落入了一池清水中，轻轻地涤荡着。
　　麒麟出神地看着他越发骨骼分明的脸庞，一想到他瘦了那么多，心里头就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卓然，沈姑娘她……”
　　“我会娶她。”
　　麒麟愣愣地张大了嘴巴呆立在原地，自己在来的路上还想了许久，打算好好地同他说上一番道理，不想他竟这么快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白卓然也停下了脚步，站在离她一丈远的桃花树下，粉红色的花瓣飞落他的肩头，声音却仿佛自远处传来，飘忽不定。
　　“从小到大，我一直有一个心愿，或许有一天，我能够像大哥一样，让你安心地躲在我身后。如今看来……怕是等不到这一天了。”

　　回到府衙内，没有理会队员们诧异的目光，麒麟直接把自己关在了房里。她坐在铜镜前，紧紧地抱着双臂，却不敢点灯，害怕一旦屋子里亮堂起来，就会看见自己正在流泪的双眼。
　　还记得那一年老头子背着一筐东西，威风凛凛地走进白家，环顾了一圈之后，便指着瑟缩在白宗翰身后的幼小的麒麟，高声唤道：“小丫头，你过来。”
　　麒麟自然是死活不肯过去，拼命地抓住白宗翰的衣角不放手，浑身颤抖地哭喊着：“我不要……你是坏人……你是坏人……”
　　老头子向来没那么好的耐性，也不知施了什么法术，伸手朝着麒麟随意一指，她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飞奔过去，把她吓得要命，口里直呼“坏人！坏人！”之类的话。
　　彼时的白宗翰自己不过也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正巧那时婆婆又有事外出，他只得硬着头皮冲到老头子面前，请求他不要伤害麒麟。
　　“这只小妖怪的性子倒是烈得很！”老头子揪着麒麟的衣领，一只手连拉带拽地将她提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瞧。
　　麒麟被老头子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的，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对着抓住她的人拳打脚踢，一边大声叫：“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你放开我！宗翰哥哥……”
　　“大人！麒麟她的确不是妖，请大人放过她！”白宗翰听到麒麟呼救，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又不敢贸然上前把人抢过来。
　　“哦？”老头子一听就来了兴致，两眼放光地打量起了手中的小娃娃，笑嘻嘻地问：“白家世代为妖，怎的这个小丫头就不是了？容我闻闻看。”
　　眼见着老头子的鼻子就快要凑近到自己面前，麒麟想也不想地张口就往上咬，惊得老头子猛然一缩，一个趔趄就朝后倒去。
　　“嗬！”老头子站稳后将麒麟放在了地上，笑说：“年纪虽小，脾气倒不小，是根好苗子，待白老婆子回来，我便向她讨了你去给我当差！”
　　“我才不要！臭老头儿！”麒麟叫嚷着作势又要往白宗翰身后躲，却被人一把提溜回去。
　　老头子蹲下身，眯起眼睛看着她，撇了撇嘴不满地说道：“老头儿？想当年我也是风靡无数少女的江湖少侠，就和你这位白家哥哥似的，不过我可比他长得俊俏多了。丫头，往后不准再叫我老头儿，听见了没？”
　　“你哪有我的宗翰哥哥生得俊俏？你就是老头儿！老头儿老头儿老头儿……”
　　“我是老头儿？那你就是小妖怪！小妖怪小妖怪小妖怪……”
　　白宗翰以手抚额，一脸黑线地看着一大一小两只汪汪乱叫的狗儿，拿他们没办法。

作者有话说

　　下章讲述锦衣卫的死对头——西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