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故事》隋心

8、第八章 他的心颤了

　　当林白撑着宿醉的头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脚下一个打晃，差点又再次栽回了床上，坐在床边使劲的摁了摁疼的直抽的太阳穴，这才逐渐的清醒了过来。
　　这里应该是青水瓦台的某个休息厅吧，千篇一律的古木制式大床，古木原色的推拉玻璃门，地上铺着厚厚的纯白地毯，被厚重窗帘遮住的窗子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
　　“咦，你醒了。“推拉门无声的被人推开，腰间仅围了一条浴巾的蒙宇光着脚迈了进来。
　　“赶紧去冲冲吧，你这都臭的薰人了。”蒙宇坐在床对面的木椅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摁开了墙上的电视。
　　眼睛扫过那夹叠着的修长双腿，林白感觉这头更疼了，他和蒙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友好相处了，他怎么不知道，难道时光倒流了。
　　看着林白左腿拌右脚，直打叠的晃进了浴室，蒙宇摩梭着手中的电视遥控器，也同样忍不住的摁了摁仍旧有些抽紧的太阳穴，他的酒量比起弱不经风的林白可是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但是昨天，他竟然喝醉了，这不能不说，他是有些抵触的，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心境上难以言及的开怀，他抵触着又深深的贪恋着。
　　林白任着温热的水流冲刷掉身上沾染着酒气的香皂泡沫，慢慢的爬梳着头发，让光洁的额头在水下更加的温润莹白。
　　“小白，……”蒙宇推开浴室的门，朦胧的水汽中，修长的躯体散发着一种鼓惑人心的美，向来自诩美人过眼不过心的蒙宇，顿时心跳乱了。
　　“嗯？怎么了？”林白转身，隔着层层水雾看向门边呆愣着的蒙宇，伸手闭掉水流，抓起一旁的浴巾围住下身。
　　蒙宇恍然回神，眼神黝黑，“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一声，你哥有事先走了，让我送你回家。”
　　抓起一条干毛巾，林白擦了擦正在滴水的头发，“送我，你不忙吗？”
　　“先换衣服吧，你没饿是怎么着？”蒙宇转身打开衣柜，从里面抓了条裤子和衬衫，然后回头看了看林白，又抓了一条裤子和衬衫，然后想了想又抓了一件V领羊绒衫，然后蹲下身子拉开抽屉，拿出两条未开封的内裤，扬手撇给林白一个，“裤子和衣服是你哥以前在这换洗的，你将就着穿吧。”
　　说完，也未等林白有所反应，便一把扯下腰上围着的浴巾，套了起来。
　　蒙宇的身形真是漂亮，虽然只是看着一个背身，但是林白还是忍不住的揉着鼻子转过身胡乱的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匆忙的从蒙宇身旁把衣服裤子拿过套上。
　　出了门，林白这才发现，昨晚两人睡的并不是青水瓦台里的二十四节气休息厅，而是一个挂着闲人免进的办公室牌子的屋。
　　蒙宇锁上门，看着林白落在闲人免进牌子上的眼神，当下挑了挑眉：“这是林景意特意设计出来的，他这人，就是事多。”
　　林白随着蒙宇拐进了隔壁的餐厅，一抬头正好看到六姐儿妆容素淡的坐在餐桌前，正开着平板电脑。
　　“小白，早。“六姐儿抬眼瞧了瞧两人，然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六姐儿，早。”林白挨着六姐儿坐了下来，高贵典雅的纤纤玉手正拨弄着贪吃蛇横冲直撞。
　　蒙宇伸手盖上正冲得欢乐的纤纤玉手，“先吃饭，吃完饭，再玩你的蛇行不？”
　　六姐儿偏了偏头，“蒙宇，你是不是欲求不满，没事，姐儿可以帮你。”
　　在六姐儿面前一向随心所欲，言语无忌的蒙宇难得的别了别脸：“姐啊，我的亲姐儿，咱吃饭行不。”
　　六姐儿笑笑的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指了指桌子上面正冒着热气的汤碗：“我让后厨特意给你两熬的解酒汤，先喝了，再吃饭。”
　　林白看着蒙宇一仰脖就全灌了下去，也举起了碗喝了起来，酸酸甜甜的，还有一股子淡不可闻的中药味道在，当下也咕嘟咕嘟都喝了下去。
　　头疼仍在，还是感觉好似轻松了一点，也不像刚起时的那般晕头晃脑的迷糊了。
　　蒙宇看着林白笑得弯弯的眉，当下忍不住一伸脚踢了踢他屁股底下的椅子腿：“自已盛饭，你是谁大爷啊。”
　　林白看着蒙宇微微沉下的脸色，不明白为什么一转眼的功夫，这个男人的脾气又晴转阴了，就好似刚才友好气氛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环视了一圈，林白拿着餐盘捡了一个花卷和豆包，然后又随意的夹了点炒菜和凉拌菜，放下餐盘后又盛了一碗二米粥，低下头不作声的吃了起来。
　　六姐儿看着林白闷头吃着饭，然后桌子底下的脚却出其不意的踢了踢蒙宇的小腿。
　　蒙宇抿了抿嘴，然后也闷头吃了起来，可是那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撕咬。
　　看两人根本就没戏的六姐，也盛了一碗粥配着小菜，慢幽幽的吃了起来。

　　坐在蒙宇的车上，林白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可是看着蒙宇不发一言，脸沉似水的表情，也不好上前找挨骂，必竟六年未见，最后一次见面又是那样的绝决，昨天晚上，这个男人还当着自家哥哥的面，把自己说得那么难听，即使后来两人喝酒喝得有点大发了，好似近了那么一丝丝，但是仍旧不足以弥平两人之间早已挖开并深不可触的沟壑。
　　伤害已经形成，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抚慰的，所以林白也沉默了下来。
　　停了车，熄了火，蒙宇并没有马上起身下车，而是从车扣里面拿出一烟盒，磕出了一只烟，深深了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林白，不要再来了，我一点也不喜欢看到你，真的。”伴着缭绕的烟雾是蒙宇哑在喉咙间的低喃。
　　林白只觉得这头更疼了，可是却还是弯着眼眉，轻轻的别过头扳开车门。
　　等到林白进了屋子，蒙宇这才摁灭手中的烟，仰头靠在了车背上，眸底压着一片滚腾的滔天巨浪，只是没有人能看得懂。

　　和林景意随意的转了一天，林白可有可无的买了一些A市特产这才登上了回C城的飞机。
　　照比A市的冰雪覆盖，C城可算得上温暖怡人了。出了航站楼的出站口，林白拉着被林景意塞得满满的行李箱，远远的便看见了那个挺拔的身影。
　　白色的长袖风衣压着黑色的真丝衬衫，黑色的西装长裤下踩着一双白色的皮鞋。
　　“欢迎回家。”原本就醒目的穿着，更是配上了一张锋锐俊美的面容。低沉的嗓音泛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魅惑。一时间林白觉得所有人都好似在看着这个优秀，出众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却只注视着他。
　　林白看着他，喉头翻滚了许多话语，最后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看着渐渐走近的林白，一伸手捞过林白的行李箱，转身向车子走去：“坐了四个多小时，我们先去吃饭，再回家如何？”
　　虽然是问句，可是他却没给林白一点反驳的便塞好了行李箱，发动了车子。
　　林白看着那个专注着开车的男人，理不清心中胀得满满的情绪是哪一种，不过，他还是轻声的说道：“谢谢你来接我。”
　　楚莫辞侧过头轻轻撇了他一眼，伸手在他的脖颈上面来回摩挲几下，然后又划到他的耳垂上面捏了捏，这才意犹未尽的收回手：“还行，没瘦。”
　　林白张着嘴，双手握着紧紧的，刚才那一瞬间的轻触，整个人都不好了，难以形容的酥麻顺着他的脖颈直抵尾椎骨，原本就瓷白透明的肌肤更是瞬间染上一层浓粉，被捏过的耳朵更是红得直冒热气。
　　嘴角弯出一抹极为好看的弧度，楚莫辞停下车：“到了，你不饿，我可饿坏了。”
　　林白深呼了一口气，狠狠的瞪了一眼笑得像只狐狸的男人：“怎么不饿。”
　　林白对吃不太讲究，有时工作忙起来更是连吃饭都忘了个干净，但是当眼前的男人细心的为他选着养生膳食时，他还是忍不住的愣了愣神。
　　那是一个明明比自己要小许多的男生，可是却会把生活过得如此精致，他这样优秀的男人，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这种平凡的人呢。
　　“想什么呢？先喝点汤养养胃。”男人双手递过来一碗汤。
　　接过汤碗，黄中透亮的汤中浓郁的香气让林白薰得眼儿有点泛热。
　　嘴角惯以的笑痕却是无论如何都挂不住了，喝到嘴里的汤温热烫人，一直烫得他心底都颤了。
　　“莫辞，你别这样。”
　　楚莫辞伸手拨着虾壳，然后把拨好的是虾肉放到林白面前的碟子上面，微微偏头眼底满是温柔：“我喜欢对你好，即便你不会和我在一起，我也想对你好。”
　　林白看着碟子里面的虾肉，抬头看向仍旧在拨着虾壳的楚莫辞：“楚家到了这一代，不仅仅只是想着守着，还有着世人皆知的目地，而你则是这个目地的扛鼎者。六年前，你出柜时，我就想对你说，你可以选择任何人在一起，唯独我不可以。”
　　楚莫辞直觉得满心的甜蜜被一盆凉水浇个精透，冷的透骨的同时也泛着难言的抽痛，当下眼中的暖意渐渐敛去：“当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林白咬了咬下唇：“我当时只觉得你还小，一个十九岁的孩子才刚刚识得情愫，根本不晓得社会与家庭的压力与责任，把感情晾一晾，时间久了，心性成熟了，自然而然便会明白自己需要的什么，做出最适合的取舍。”
　　“那你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没有放下我哥呢！嗯？”楚莫辞的声音很低，可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压抑着的痛苦。
　　林白心口一痛，茫然失笑：“我和你不一样，你是楚家的继承人，而我则是林家的弃子，而你哥，则不过是我年少时的一个梦想，可望而不可及的美梦，永远成不了真的。”
　　“如果我哥也喜欢你呢，那你是不是就会接受他。”
　　“莫辞，别开玩笑了，别人不知道你哥是做什么的，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和他怎么可能？”
　　“所以你就傻傻的一直喜欢着他，永远也看不到别人，你就不能回头看看别人吗？就算是你只看我一眼也好，你喜欢他喜欢了十年，可是我也喜欢你喜欢了十年啊。”
　　“莫辞，我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有机会我们再聊。”林白落荒而逃，根本顾不及还在楚莫辞车上的行李箱，等到进了门，冲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下的时候，这才恍然间清醒了过来。
　　这都什么事啊，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门铃响起，林白擦着仍旧滴水的头发慢慢的蹭到了门口，透过猫眼，没有瞧见任何人影，当下打开门，只见被他落在楚莫辞车上的行李箱完好无损的立在门口，而后面则是空荡荡的电梯口。
　　伸手拉过行李箱，关上门，林白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更多一些，垂头长出了一口气。
　　也许这回这小子能放弃了吧。
　　怎么可能！

　　睡了一个午觉的林白不知道自己是被饿醒的，还是门铃吵醒的，反正浑身哪儿都不舒服。
　　伸了个懒腰，他连忙喊道：“来啦，来啦，别一直按了，行不行。”
　　打开门，他正伸着腰，打哈欠的动作也不由得一顿：“楚莫辞，你这是想干什么。”
　　楚莫辞笑笑的伸脚抵住他想关上的门，然后连拉带拽的硬是挤进了门来：“当然是搬家啊，你不是早就答应我，我可以在这里借住的吗？”
　　“我什么时候……可是你不都是已经……喂，那是我的卧室，你去旁边那间。”
　　等到把新床单和被罩都换好之后，林白这才反映过来似的一屁股坐到床上，看着正往衣柜里面挂衣服的楚莫辞，“你这人太奇怪了。明明都已经气的不行了，怎么能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呢，你小时侯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楚莫辞挂好衣服，又把折好的裤子也抖开挂了起来，闻言微微一笑：“因为我喜欢你啊。”
　　“楚莫辞，你要是再这么说话，你就给我出去。”
　　挂好裤子，楚莫辞又把零零碎碎的配饰在抽屉里面一一放好，这才转身靠在阖上的衣柜门上，低头看着满脸怒容的林白。
　　“同志这个圈子，很乱，不是一般的乱，今天和你，明天和他，后天再和某某，这都很正常，我也见多了，身边认识的朋友也尽是如此，可是我从来都不想和人图一时的放松愉快而在一起，我出柜是因为喜欢你，我当时根本就不在意，你是男是女，我在意一直都是你这个人，你这个叫林白的男人。所以我告诉你，林白，我喜欢你，是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可以放弃一切，付出一切。

　　起初林白还有些担心楚莫辞的借住会带来的一系列影响，但是当他看到楚莫辞忙的飞起，恨不能一个人掰成两个人，三个人去用的样子，劝他赶紧找房子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而且自从楚莫辞在这里借住后，无论他起的多早，回来的多晚，都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说不感动，那纯粹是骗人的，但是他又总是找不到两人的空余把话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