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 你是谁 ...
-
白莺又做梦了。
鸿蒙初始，天地无光，她听到少年少女的声音:
“你又要走啦？这次要去多久啊？”
“说不准，此次大渝有备而来，怕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可是我的生辰快到了，你说过每年都会陪我一起过的。”
“到时候我多带一份礼物回来给你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夜光杯，明月珠，还有我听说……”
“我都不要。”
“阿婴……”
“我要你的手环。”
“啊？”
“怎么？舍不得啊？”
“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你想要的话随时都可以给你，来，我帮你带上？”
“才不要，丑死了!”
“既然我们阿婴不喜欢，那我就扔了它，省得它碍了你的眼。”
“慢慢慢慢着!谁说我要扔了它？你都给我了当然是由我来处置。”
“……”
少年少女的声音慢慢消失在风里，白莺也从梦里醒来。
窗外扯絮似地飘雪，原来她已在这金陵有一段时日了。她愣愣地看着，忽然一把掀开被子就往外跑。
昔日重府已成荒宅十二载，门可罗雀，杂草丛生，无丝毫人气。白莺跑到中庭，慢慢停下脚步。
“阿婴，愣在那做什么？快点过来呀。”
白莺猛地转身，看见宽袖博带的青年长身玉立，像从前那样朝她伸出宽厚的手。
她倏地红了眼眶，颤抖着声音:“三哥……”
“小姑姑你看我堆的雪人!”
另一个方向又有声音传来，白莺看见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站在雪人旁边朝她挥手。
“九姐……”
“阿婴……”
“九姑娘……”
她看见垂花门后露出个垂髻小童，对上她的眼又缩回去；她看见峨眉高髻的妇人站在梅花树下，朝她温柔地笑；她看见圆脸的青衣小婢眼巴巴地守在放了瓜果糕点的石桌旁……
她看见熟悉的人一个个出现，又一个个消失，最后只剩下“明德堂”的半块牌匾躺在地上，守侯这座荒草丛生的府邸。
她再也控制不住，蹲下来抱住自己，嚎啕大哭，却再也没有一双温暖的手可以摸摸她的头，告诉她:“没事了。”
她摩挲着自己的手环，上面光洁平滑，唯有一处参差不平。那里原本该有字的，却不知被谁划花了，根本看不出原来刻的是什么。
她想起白天萧明珂说的话:“苏先生搬出宁国侯府了，你说我要不要给他备一份礼以贺他乔迁之喜……”
她眼神一凝，立马起身。
夜深人静时，苏宅的议事厅仍然灯火通明。梅长苏等人正在谈话，突然听到飞流一声喝:“下来！”人已向高处疾驰冲去，众人都停了话题，警惕起来。
只听得房梁上一阵衣袂破空之声传来，接着便落下个形容秀美的女郎来。
那女郎落地无声，站定之后就不再动作，只一双清透的眼睛看着梅长苏，全然不管攻过来的少年。
“飞流！”
话音刚落，飞流及时止住攻势，仍有气流如刃削断了白莺一截头发。
飞流听话地退到一旁，一双眼仍紧紧盯着白莺，其余人等也皆如此。
白莺自出现后，也不说话，也不动作，只看着梅长苏，让人猜不透她的来意。
还是梅长苏打破了沉默:“不知姑娘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白莺终于动了，向着梅长苏的方向走去，所有人都提着心看她。有担心宗主安危的人刚上前一步，就被梅长苏用眼神止住了。
他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只见白莺终于走到梅长苏面前，她慢慢蹲下来，跪坐在他面前，执起他的手。肌肤相触，二人心内一怔:他（她）的手怎会这么冷？
她按上他的脉搏，久久地沉默。
突然，她手一颤，抬眼问他:“你是谁？”
她的脸近在咫尺，他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什么，可是他没有找到答案。
千般思绪一闪而过，梅长苏面色沉静:“在下苏哲。”
她眉头一皱，抓着他的手一紧再紧，他以为她要追问，她却在下一刻放开他的手，起立，转身，利落离开。
众人心头只二字:怪人。
“姑娘以为，苏宅是想来就进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就在白莺即将踏出门的一刻，梅长苏突然发话，成功让白莺停下。
“难道不是吗？”
无所谓的语调点燃了众怒，有人已摸上了别在腰间的刀，只待宗主一声令下。厅内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白莺转过身面对着众人，神色比之刚才要生动几分，语气更是轻松，像没看到众人脸上的表情:“梅宗主可知，火寒之毒的四种解法？”
众人大惊，面面相觑。
梅长苏面上不显，只道:“愿闻其详。”
“不伤根本，只以控制，此其一；碎骨拔毒，重塑而生，此其二；冰续为引，以命换命，此其三；至于第四种嘛……”
她话一停，立马有人急切问道:“第四种是什么？你快说呀！”
白莺却冷笑一声:“你是谁？我认识你吗？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那人大怒，就要拔刀，被另一个中年男人按住了。
这男人朝她抬手作揖:“我等心忧宗主，急切之下才冒犯姑娘，请姑娘莫怪。若姑娘真有法子能解这毒，还请不吝告知。”
白莺没说话，目光看着虚处，不知在想什么。
“黎大哥你跟她废什么话，这女人搞不好就是来害宗主的，说什么第四种解法，我看她根本就是不会！”
白莺懒懒地接话:“对啊，我不会。”然后就往外走，却被黎纲拦下。
“姑娘留步！他一时气话，姑娘大量，莫要同他计较，实在是火寒之毒太过刁钻，连浔阳云氏与寒医荀珍都奈何不得，不知姑娘……”
白莺打断他的话:“你该知道，罗生堂不做亏本的生意。”
只见她身形一动，竟是缩地十丈，一晃便不见了人影。
罗生堂？！
都说琅琊阁是世上最神秘的地方，可这罗生堂才是最令人捉摸不透的存在，连江湖上游历多年的老前辈都说不出它是何时存世的。
黎纲回到议事厅，看着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话的梅长苏:“宗主……”
梅长苏眸色几经变换。
纵然已做好了心里建设，可谁心里没有对生的渴望，可他害怕，这希望最后还是会变成绝望。
他不是早就该死了吗？
众人还在讨论:
“你说她真是罗生堂的人？”
“看这行事作风，肯定是了。”
“但是以前不是找过罗生堂的人吗？不是也说没办法吗？这个是怎么回事？”
“他们那的人都是这么古怪，谁知道怎么回事？”
“总是一点希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