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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梦中事 ...


  •   可怕的力量。
      是的,我身体里现在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可是我却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就像与生俱来的一般,运用的熟练到了极点。
      我惊慌的看着手中的石头粉末,问焦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焦聊无奈道:“也许你是天生的奇才,也或者你是某个神仙的转世,可惜,灿灿,这不是我所能解释的。”
      我不禁大笑:“原来也有你焦聊不知道的事情啊!”
      焦聊不解的看了我一会,道:“灿灿,这些异样的现象也许并非好事,你不要高兴的太早。”
      我笑道:“我不高兴也没有办法啊,已经发生的事情,除了接受,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焦聊摇头笑道:“你果然是我认识的那个李灿灿,似乎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如此乐观。”
      仲南道:“灿灿姐忽然变得好厉害,以后我们就再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小戎和六月他们也都围着我,高兴的手舞足蹈。
      四月只靠在牢房的墙角,淡淡的微笑着。
      焦聊故作不满道:“你们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好像我没有保护好你们一样。”
      葛生道:“哥哥和灿灿姐不一样,哥哥总是讲大道理,灿灿姐从来都不讲道理的。”
      焦聊听了大笑,道:“不错、不错,讲大道理总比不讲道理好,哈哈哈。”
      我生气道:“好个生儿,竟敢说姐姐不讲道理,看我怎么罚你……”
      一时间,死气沉沉的牢房顿时热闹了起来,你追我逐,嬉笑打闹乱作一团。
      可是,四月还是那样微笑着,默默的注视着,仿佛在我一不留神间就会消失不见。

      有时我常想,人生不过如此,短短几十年,转瞬即过,何不嬉笑人间,乐此一生呢?可笑一些庸人,为了功名利禄,不知错过了多少至情至爱,就像素离,她到底想要什么?
      十年前,是她狠心鞭挞了亲生女儿,又把她逐出家门,说什么再也不要这个女儿的,要不是大夫人舍我衣食,又怎会有今日的李灿灿。
      永远忘不了那个入冬后的雨天,我从不知,原来雨水竟是那么冷,拍打在身上竟是那么痛。
      她是我娘啊,给了我生命的娘,让我如何去恨?
      可是她不该杀人,我身边的这些孤儿,哪一个不是被她害的家破人亡,还说什么要保护王城,保护王权。
      什么保护?不过是害人的籍口,不过是无聊的利益争斗。
      她知道,一个人,只有舍去了心中的不舍,才能坚不可摧,才会无坚不摧。
      我明白,我的存在会让她心软,会让她失去斗志,会让她不舍,所以,我不能存在,我也只能当自己不存在。
      我是一个孤女,好在有夫人的怜惜,有姐姐的疼爱,有焦聊做知己,有这群野孩子做伙伴,他们可以证明,我是真的存在过,真的在这个人世间生活过的,这片艳阳下,曾有个叫李灿灿的女孩欢笑过。
      仅此,我已满足。

      对人最大的惩罚,莫过孤独,我是最怕孤独的。

      看着他们喧闹,我心里有着某种温馨,原来所谓的家,并非是某个固定的宅院。

      家,其实就是家人所在的场所,只要有家人的欢笑,就算是老鼠蟑螂随便出没的牢房,也是一样可爱的。
      “都给我安静!”一个铿锵尖锐的声音骤然传来,牢房里的欢笑嘎然而止,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戎装的湛露正在恶狠狠的看着我们。
      我禁不住笑道:“竟然还有比我家夫人嗓门更大的女人耶!”
      听了我的奚落,焦聊和孩子们都一阵哄笑。
      湛露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傻子都明白自己被人笑了。只见她粉面微红,不知是怒是羞。
      我小人得志的笑着,又有些玩味的打量她,才发现,她竟也是个俊美的女子,只是脾气性子野蛮了些,不然也堪称尤物一只。
      湛露似乎忍下了我对她的嘲弄,嘴角微微一挑,向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于是我和焦聊就被捆绑着押进了一所豪华的房子。
      说豪华,是因为我没有更好的词来形容,这房里的一切都异常讲究,就连摆着不用的花瓶里插的舜之花都是难得一见的种类。
      其实所谓的舜之花,就是平时常见的木槿花,也叫芙蓉花,上古时代称为舜华。而如今这房中摆置的,就是只能称为舜的上古之花。
      这种花颜色鲜艳异常,却又不带半点妖娆,艳而不妖正是它的可贵之处。然而这花早已绝迹,即便是有,也往往生在不为人知的绝境,如不是爱花之人,绝对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
      除此之外,插花的瓶也是罕见之物。
      我们平时用的瓶子都是瓷质的,而这个瓶子却是一整块水晶雕琢而成。
      在各种雕琢材料中,晶体是最难把握的一种,能雕成棱形已经很难了,圆形自不必说的,更何况这瓶内竟还有细腻的纹饰。这是何等的工艺,又是何等的心血,相传水晶圆瓶这世间只有一只,我想,应该就是它了。
      一花一瓶尚且如此,其他自不必说的,哪一件不是千万人争破头的宝贝。
      本以为这次不过是一时意气引来的牢狱之灾,没想到竟能意外的开了眼界。我不禁开始对这件事有了莫大的兴趣,先前还想快点出去,而如今自是赶也不会走了。
      单凭湛露那小丫头是不可能拥有这些世间珍宝的,那么这房间的主人会是谁?又为何要让我们来这里?
      看看身边的焦聊,只见他和我一样的饶有兴致。

      押送的人只到门口就把我们推了进来,接着便恭敬的退了出去。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又进来了几个侍从模样的小童,小童个个长得白白净净,都穿着红色衣服,活像一群漂亮的瓷娃娃,不,应该说就是瓷娃娃,记得小时候玩的套娃,就是这个打扮,只是套娃有大有小,而他们都是一样大罢了。
      小童们一边为我们松了绳索,一边沏茶倒水,摆放桌椅,好像服侍什么大人物一般。
      我拉住其中一个小童,逗他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家主人是谁?告诉姐姐就给你钱买糖吃。”
      没想到那小童不但不回答,反而不动了,愣愣的站在那里,竟真的变成了套娃里的一个,紧接着便消失了,瞬间其他小童也都变成套娃,消失不见了。
      我一把抓住焦聊,惊道:“惨了,那个恶女人把我们送给妖怪了。”
      焦聊一笑,道:“你看靠墙的桌子上是什么?”
      一看之下,心里更紧张了。
      没想到那桌子上摆放的竟是这屋子的缩小模型,一样的家具,一样的摆设,只是全都缩小了摆放在桌子上,更奇怪的竟然还有我和焦聊的小像,此时的样子竟也是一脸惊慌的看着屋角靠墙的桌子。
      刚才的套娃也还在,只是被打碎了散落在地上,又多了两个美丽的仕女,打扫碎片,我惊慌回头,只见这房中竟真的出现了两个美丽的仕女。
      再看桌上我们的小像,此时竟也看着仕女。
      被模仿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已被人看清自己心里的想法,甚至已经超越了我们的思想,预料出即将发生的一个微小动作。
      我低声问焦聊道:“你看这是什么邪术,分明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为什么竟能模仿我们的动作,虽然见过妖怪,但我还是没办法相信,如果说是人类跟我们开的玩笑,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焦聊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只见他懒懒的走到垂帘后的软榻前,又极尽兴的伸了一个懒腰,便将自己重重的摔在榻上,睡起觉来。
      我转念一想,心里暗笑自己没有耐性,不管是谁,目的如何,他作出这种种功夫,不就是要让我们惊讶、迷惑、甚至着急、恐惧么。还是焦聊的办法好,这就叫见怪不怪。
      明白了焦聊的用意,我也不再着急,但我不能像焦聊那样,可以无所谓的大睡。
      从进入这房间,我就有一种奇妙的说不出的别扭,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总觉得这房中  每一件东西我都似乎曾仔细的把玩过,我甚至熟悉每件东西不为人知的小细节。
      就像我知道玉蚕丝织就的锦被放在软榻左边的橱子里,我很顺手的拿出来,又那么顺手的盖在焦聊身上,仿佛我已在这屋子里生活了很多年。
      唯一不熟悉的,只是屋角摆着模型的那张桌子。
      我坐在垂帘外的台阶上,眯着眼睛看来来回回忙活的仕女,只见一个仕女正在擦书桌上的冰玉笔架,我突然叫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冰玉一定要用露水擦,为什么你总是记不住,又拿茶水来擦了,这样会让它……失去光泽……”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惊讶自己怎么会突然说了这样的话。
      只见擦笔架的仕女抬头看我,面露欣喜的叫道:“主人回来了,主人终于回来了!”又和另一个仕女一起跪倒在我面前,又惊又喜,眼中含泪道:“一别五百年,主人您受苦了。”
      我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此时,仿佛有另一个人开始支配我的身体,我听见自己说:“巧言、花雨,你们都还好吧?”
      二人一边起身,一边道:“ 前些日子锦蛮大人说主人马上就回来了,要我们赶紧打扫房间,没想到竟是这样快,真让我们又惊又喜,又有些不知所措。”
      我终于支配了自己,不禁笑道:“原来是锦蛮在搞鬼。”
      巧言巧笑道:“是锦蛮大人让人化妆成关押了主人的那名女子,才不知不觉的把主人带回了妖域,也是大人布置了刚才的迷局,只为了让主人想起些什么,所以主人千万莫怪才好。”
      我绞尽脑汁还是想不起她们所说的一切,所谓的锦蛮,貌似我曾和他很熟一样,但在我的印象中,我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刚才的事情,不过是身体自己做出的意外,不是我的本意。
      我只好无奈道:“你们说的我都不清楚,我唯一清楚的是:我不是你们的主人,虽然我好像在这里生活过很久,可是我没有任何记忆,只是莫名的熟悉罢了。”
      两个仕女彼此对望,又看看我懵懂的样子,脸上现出了失望的神情。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只见锦蛮悠然走了进来。
      我看见他,笑道:“你倒爱管闲事,不好好守着你的方大小姐,跟我们倒什么乱呢?”
      锦蛮淡淡一笑,道:“你这样说,难道是吃醋了?”
      我无奈笑道:“你真是自作多情,本小姐不过与你有一面之缘,你也想的太多了吧。”
      锦蛮也笑了,更加无奈道:“你说一面之缘?难道你最爱的男人不是我么?”只见他神情黯然,突然一把把我拥进怀中,目光也温柔起来,声音轻柔,却又带几分不屑,道:“你是何等呼风唤雨的人物,没想到这人类的皮囊竟封印了你的记忆,不知道这是对你的亵渎,还是你对自己的放逐?”
      我一时被他的双臂困住,无法脱身,回头看巧言、花雨两个丫头,竟掩口偷笑着躲出去了。忽然想到焦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怎么还能睡的下去,除非,他也被制住了!?
      锦蛮的双臂越拥越紧,我只觉得浑身无力,不能呼吸,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怎么会是失去知觉,分明是意识渐渐清晰,但睁开眼睛看到的,竟还是蟑螂老鼠随便出没的牢房,仿佛我从没有离开过一样,再看焦聊,正给他们眉飞色舞的讲故事。
      莫非,只是南柯一梦罢了?
      我懒懒的爬起来,只觉得身体酸痛,看自己的手腕,竟有清晰的抓痕。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梦是真?
      焦聊道:“怎么一睡醒就发呆啊,难道做恶梦了不成?”
      我迷迷糊糊的埋怨道:“你怎么睡得那么沉,也不来救我?”
      焦聊一怔,惊讶道:“你说什么?”
      我淡淡道:“梦到你躺在软榻上睡着了,后来我被人欺负了你也不来救我。”
      焦聊笑道:“真的抱歉,我一躺下就在这里醒来了,想再回去根本做不到,直到刚才还只以为不过是一场怪梦。”
      我也笑了起来,道:“幸亏是梦,我才不要锦……”
      锦蛮!?
      呵!他和我和焦聊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更何况人妖疏途,可能我和他这辈子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交集,怎么会做关于他的怪梦?也幸亏只是个梦,我才不要锦蛮这种花心好色的男人呢。
      焦聊好奇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又安慰道:“梦中事当不得真,何必想这么多?”
      也对,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话说回来,我们还是被关在牢里,不知道大夫人什么时候来救我们出去呢?
      我竟前所未有的想念起大夫人来。

      不知不觉,清晨暖和的阳光透过狭窄的天窗照进阴湿的牢房,我悠然托起照在手上的光芒,已经五天了,在这种见不得天日的地方,头顶那狭小的一抹天空也变得让人无比向往。
      恐怕这也是一种刑法,限制了自由,又给人自由翱翔的遐想。
      正当我思绪纷乱间,大夫人有些刺耳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只听她大声嚷道:“没有你这样的娘,把女儿关在这阴冷潮湿的地方,你还让不让她活了?”
      片刻沉寂后,声音再次响起:“你生下她,又不养她,不教她,当初又何苦让她活在这世上,拖累别人,也拖累了你,你不如现在去掐死她算了,何苦让她活着受这份苦?”
      四月凑到我身边,问道:“你知道大夫人在跟谁讲话吗?怎么说的……这么吓人?”
      我苍白一笑,呵!她说的吓人吗?可正好也是我想问的。
      唤来小戎妹子,教她帮我理好妆容,换做别人也就算了,只是她面前,永远不会有一个落拓的李灿灿。
      焦聊突然道:“你现在的样子,真有些可怕,没想到平日嘻嘻哈哈的李灿灿竟也有如此要强冷酷的时候。”
      我不屑冷笑道:“如果你也被人抛弃过,伤害过,就会懂得我要掩饰的是什么。”
      焦聊凝视我许久,只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随着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大夫人和素离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恍若神妃仙子般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大夫人端庄亲切,素离则冷艳如冰。
      我极尽可能的保持着微笑,尽量让自己的脸上波澜不兴。
      素离看着我,目光中没有任何知觉和温度,我也看着她,如看一尊泥塑。一瞬间,竟是空气凝结,万籁俱静。
      大夫人看看我,又看看她,突然哭道:“灿灿,我和你娘来救你了,这些日子你还好吧?没吃什么苦吧?你看,都瘦了一圈了。”
      我淡淡一笑,道:“大夫人过虑了,灿灿好得很,并没有吃什么苦,再说这小小的牢房,  我若真想出去,又怎能拦得住呢?”
      素离云淡风清道:“十年不见,你倒长了本事。”
      我依旧浅笑,道:“本事没有长,只是学会了生存之道,就像野草,再也不会被人轻易毁掉。”
      素离不屑冷笑道:“野草!?好个野草,你要知道你是不应该存在的。”
      我不禁面沉如水道:“不重要的东西,存在与否并没有太大区别,十年了,你怎么还是这般执著?”
      素离笑道:“你似乎好得很,好像并不需要有人救你。”
      我也笑道:“我的确好的很,只是不幸遇到了讨厌鬼,又不屑与之争论。”
      素离没有说话,只转身走了出去。
      大夫人跟着叫道:“你怎么走了?不是要放她出去的么?”
      素离冷冷道:“你不是听见了,她自己长了本事,根本不需要有人救她。”
      大夫人责怪道:“你这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跟一个孩子怄气?她说气话你也当真啊?!喂!别走,你倒是说句话啊!”
      大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听不见了。
      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像老人般疲惫极了,只想大睡,可心头又莫名的有股怒气,无论如何都想发泄一番,我一拳打在牢房的木栏上,坚硬的木栅栏像朽木般断落一地,看守的侍卫闻声赶来,却只远远的看着,不敢近前。
      我无声的从他们身边走过,竟没有一个人敢阻拦,直到囚城的城门下,只见湛露姑娘一身戎装,横刀立马挡住了去路,而她身后,正是和素离一起闻名天下的护城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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