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者》丝依

3、夜探方府

　　被救回来的小丫头名叫方小戎，是方家的本家仆人，因为这孩子不够灵巧，所以被安排做些劈柴烧水的粗活。
　　经过几天来的相处，我可以确定她绝对是人类，而且也没有被妖物附身。
　　方家出事后，她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就被当作了妖孽，还弄的差点丧命。
　　我和焦聊问过她一些方家命案的情况，她说的几乎和我们知道的差不多。
　　我们也问过司掌王城治安的周大人，命案现场和我们知道的也差不多，但我总觉得这事另有内情，若要让我相信妖孽作祟，那是万万不能。
　　于是，等到一个月黑风高夜，整个王城宵禁后，我换上夜行服，飞身进了方家一探究竟。

　　方家果然是大户，从高处观望更是气势磅礴，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方家偌大的宅第竟透着森森鬼气，让人不寒而栗。
　　方家后花园建造的特别精雅，一幢精巧别致的小楼建在水中央，没有朱漆金粉装饰，却别有一番朴质味道。
　　一座白石精雕的小桥连着陆地，池水清澈见底，借着一些微弱光芒，可以看见水底的五彩石，水面上荡漾着稀疏几株睡莲，真是优雅到了极致。
　　然而直觉告诉我，这小楼就是三条人命陈尸的现场。
　　此时，夜已深沉，但小楼上还亮着灯。忽然茜纱窗上映出一抹窈窕剪影，不是说方小姐昏睡不起么，那房中的女子又是谁呢？
　　转念思索间，纱窗上又出现一个影子，竟是个男子！
　　我心里暗笑，恐怕这妖孽作祟真是推托之辞了。
　　正要走进小楼一探究竟，不想突然出现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膀，惊愕中我反手刺出匕首，却被那人空手挡住，我定神一看，竟是焦聊。
　　我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大晚上不睡觉，你上这来吓鬼啊？”
　　焦聊无奈道：“这句话应该问你才对，不过，我知道你早晚会来的。”
　　什么嘛！答非所问的。
　　莫非，他不是焦聊，我低声念道：“天王盖地虎！”
　　焦聊一怔，强忍住笑道：“你脑子里是不是养鱼了。”
　　我一本正经道：“我认识的焦聊通常都是思路清晰的，可是你今天有些怪，怎么答非所问。”
　　焦聊笑道：“我是如假包换的焦聊。”
　　这时，纱窗上的两个影子都不见了，我飞身上楼，轻轻落在纱窗外的护栏上，焦聊也紧随我飞身上了秀楼，只见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脚尖轻轻踩在护栏立柱上，身体稳稳站立。
　　我拿出匕首划开纱窗，焦聊忽然轻声道：“你还是不要看得好。”
　　“为什么？”
　　焦聊在我耳边低声道：“听不见么？”
　　我侧耳静听，房内传出微弱的呻吟和喘息声，再看焦聊，只见他高高站立诡秘的笑着，我不解，只有凑近纱窗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啊！方小姐被坏人欺负了……　＝＝！
　　不由分说，我一脚踹破纱窗，飞身闯进了方家小姐的闺房，厉声喝斥道：“大胆淫贼！”
　　他们好像都没有听到我的声音，那男子依然凝视着方小姐，但我却清楚的看见他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而方小姐依旧喘息呻吟着，我这才看清，她脸上那近似痛苦的快乐表情。
　　我忽然不知所措，后悔鲁莽的闯进来，那该死的焦聊，怎么没拉住我！哦，想起来了，他刚才好像掉下去了……
　　咳！＝＝！
　　焦聊一边从窗口爬进来，一边埋怨道：“至少应该说一声吧，我还是不相信，竟有人在那个时候闯进去了……这一定是在做梦，最可怕的恶梦！”
　　我说焦聊，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我清清嗓子，意正辞严的叫嚣：“何处来的大胆小贼，王城之中岂容你胡作非为，看本小姐将你逮捕归案，依法查办！”
　　男子不紧不慢的走下床，随手拿了一件衣服盖在方小姐身上，又不慌不忙的穿好衣服，才走出纱帐。
　　只见他面容清俊，半露胸膛，油黑长发松散的系着，一身青兰搭配的衣服，浑身环绕着妖娆和性感。
　　他上下打量着我，良久，才淡淡问道：“你是谁？”
　　想不到他会如此平静？记得焦聊说过，只有身怀绝技的人，才会有恃无恐，处变不惊。
　　但本小姐也丝毫没有怯懦，反而仰起头道：“你最好记住，李灿灿就是将要打败你的人。”
　　男子玩味的一笑，依旧波澜不兴道：“好大胆的小女子，李灿灿，有趣，有趣。”
　　焦聊一直没有说话，可是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周身环绕着杀气。
　　不断蒸腾的，兴奋而凛冽的——杀气。
　　男子好像没有注意到一样，依旧笑的云淡风清。可是这种奇妙而紧张的气氛，却足以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纱帐内的方小姐竟赤身裸体，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男子小心的扶住她，又解下自己的外衣裹住她的身体。
　　我不觉竟面红耳赤起来，但却又不得不承认，方小姐是个美人，洁白苗条的胴体如冰似玉，婉转的眉宇透着点滴妖娆，微微张开的双唇犹如红色水晶般晶莹，半合的眸子闪烁着勾魂摄魄的光芒，凌乱的鬓发，半残的晚妆，更显的她万种风流、千般妩媚。
　　如此佳人，倾国倾城，我见犹怜，更不必说男人。
　　不由得看看身边的焦聊，此时，他似乎已没有了刚才的杀气。
　　很不幸，焦聊从此在我心中被冠上了“色狼”封号。
　　不过说起来，眼前的这两个人还真堪称为“一对碧人”
　　焦聊终于说话了，只听他悠然问道：“你是什么人，方家的命案是否和你有关。”
　　男子轻轻一笑，道：“我叫锦蛮，但并非人类，而是你们口中的妖孽。”
　　妖……我不信！
　　焦聊笑道：“这世间哪有妖，无非是一些人作恶行凶的籍口罢了。”
　　锦蛮阴森一笑，烛光猛然一暗间，乌黑长发竟变成了银白颜色，外带一双闪耀着紫色光芒的眼睛，细长的手指长出尖尖的指甲——
　　天啊！真的是妖……妖怪……
　　焦聊眯起了眼睛，静静的看着他瞬间变化，似乎并没有害怕。
　　我拍拍焦聊问道：“你应该是第一次看见妖怪吧，怎么会不害怕呢？”
　　焦聊静静的，又有些悲怆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害怕，但夜深人静的，叫我如何大叫。”
　　（本小姐无限郁闷中……）
　　锦蛮冷冷一笑，道：“没有见过，不代表不存在。”
　　我埋怨道：“一幅了不起的样子，就算是妖怪，也应该体谅一下别人的心情啊，竟然真的有妖怪，这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 + +|||”
　　焦聊忽然冷笑道：“即便是留恋方小姐，也似乎没有必要杀死她的家人吧。”
　　锦蛮惨淡一笑，道：“我没有杀人。”
　　他说，没有杀人，可信么？
　　锦蛮似乎看出了我们的疑惑，继续说道：“你们凡人是伤不到我的，而且，妖怪说的话，往往要比人类的话更可信一些。”
　　焦聊道：“我信你说的话，但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知道什么，告诉我，哪怕是几个字。”
　　锦蛮道：“无非是你们人类之间奇怪的利益关系，我没有兴趣说。不过……”
　　“不过什么？”我饶有兴致的问道。
　　锦蛮露出一个妖邪的笑，貌似神秘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应该走了，在方家的护院还没冲上秀楼之前。”
　　我靠近窗口往下看，楼下果然有人影晃动，但他们都是非常小心的往秀楼靠近，楼上的人根本不可能发现。
　　锦蛮又笑对焦聊道：“看样子你们真的该离开了，要不然，明天被绑在焚妖柱上的，就是你身边的女人了。”
　　喂！你这妖怪还真是爱管闲事。= =！
　　焦聊道：“灿灿，我的确很想解除你心里的疑惑，不过今晚似乎只能到此为止了。”
　　喂！想走也不用拿我当借口吧。= =！

　　“蝶姬！”就在我和焦聊将要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忽然听到锦蛮开口叫道。

　　我惊忙回头，却只见他怜惜的看着方小姐，难道她的名字也叫——蝶姬

　　只懂得一些粗浅功夫的护院，根本就不可能挡住焦聊，在那种情况下全身而退，对焦聊来说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可是，去了又回，根本就没有解开命案之谜。
　　满脑子的疑惑，无处发泄。
　　我闷闷不乐的呆在家里，看着一盆盆摆在面前的脏衣服，根本没有心情去洗。大夫人的脸忽远忽近，仿佛要融化变形，尖锐的声音忽高忽低，也听不明白她吵嚷什么。
　　这时，忽然跑来一个小丫头，凑到大夫人耳边不知道叽叽咕咕说了什么，大夫人就跟她一块走了。
　　终于可以清静一下了，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溜达着过来了，细算一下，原来今天刚好是朝中官员休息的日子。
　　我起身低头站立，心里暗暗祈祷他快点走过去。
　　只见他一身蓝布衫，身长玉立的迈着方步，不紧不慢的从我身边踱了过去。
　　我刚要庆幸，谁知他竟突然回头道：“你怎么说也是当朝丞相府的千金，虽然比不上公主，但也有和郡主不相上下的尊贵，我也不承望你做些像大家闺秀的事，成天和一群野孩子混在一起也就算了，没想到你竟跑去砸了国师的道场，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爷子似乎还要说什么，只见他考虑了半天，才开口道：“有时间了去看看你娘，这些日子夜间有些凉，你顺便送些衣服丹药过去。”
　　我不乐意道：“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会去的。”
　　老爷子叹气黯然道：“你已经十年没去看她了，也已经十年没有叫过我一声爹了。难道我们一家三口要永远这样下去吗？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只低着头，闷不作声。
　　老爷子看了我一会，无奈的摇着头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竟有些……酸楚。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搭在了肩头，我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连大叫都忘记了，但我还是听见了惨叫声。
　　只见焦聊一边拍着胸口，一边道：“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喂！这应该是我的台词…… = =|||）
　　看我不作声，焦聊道：“怎么了？我神经忽然错乱的来看你，至少应该高兴一点吧。”
　　我轻轻一笑，道：“你查明白方家的命案了吗？别告诉我你没去调查。”
　　焦聊道：“你以为我真的无聊到来看你，告诉你，方家的真实身份其实是……”
　　“喂！李相府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大夫人不合时宜的，令人讨厌的出现了。
　　焦聊道：“我先走了，晚些你出去了，我再告诉你。”
　　我瞪了大夫人一眼，懒懒的蹲在台阶上。
　　大夫人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道：“灿灿，你娘不在家里，我就要管你，你在外面胡作非为没有关系，出了事我可以帮你，但你自己要小心，不要被男人骗了。”
　　我郁闷道：“我看，你还是赶快选个好姑爷，把姐姐嫁出去吧，要不她就真的要做一辈子药师了。”
　　大夫人道：“老爷说的话，你仔细想想，母女间哪有十年的怨气，再怎么说素离都是你的娘，我早准备了一些丹药衣物，还叫人做了她喜欢的小点心，本来想和艳艳一起去看她的，但是，她最想见的人应该是你。我说灿灿，你倒是听着，素离已经变了，你去看看就知道……”
　　我把头低了又低，只希望夫人不要看见我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