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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陀罗论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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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罗峰,四面环海,形似陀螺。远远看去,下面陡峭尖立,直插入海,上面又宽广开阔,高耸入云。山中风景美如画,乃人间奇景,只是这里气候变幻异常,生存条件恶劣,山中道路崎岖险恶,人迹罕至。
每十年,羽凌风和欧阳卿会交替带着弟子拜会对方,让洛意和羽诺轩一决高低。所以,每二十年,洛意都要硬着头皮被师父逼着去一趟陀罗峰。
洛意极为不情愿去,并非自己打不赢诺轩,而是因为他和诺轩本是师出同门,两人私交甚笃,但又各自瞒着师父。而诺轩本不喜修道,无奈受父亲逼迫,近年来修行更是毫无长进,私下里总求洛意让着他。所以每次比试,本是三局两胜,洛意却总要绞尽脑汁得赢一局、输一局再平一局,还要想法设法不被双方师父发现端倪,着实累心费神。更何况自己修道之本意并不是和谁争个高低,论个输赢,而是自己本性就无欲无求,喜欢这种清修的生活罢了。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师父每次和师叔羽凌风一见面,必有一番唇枪舌战,坐而论道不成就要掀起一场骂战,骂得不过瘾还要似泼妇般打架。他和羽诺轩一开始夹在中间,好不尴尬,后来虽习以为常,但场面实在是极不雅观,难以入眼,有碍观瞻。
那一年,本是盛夏,他们衣着单薄,陀罗峰上却突然下了好大的雪,天气异常寒冷。洛意的修道已精进到可以一跃而起飞至高空,凭借高空气流御风而行,两人快到陀罗峰山顶时,没想遇上骤风暴雪,只得在半山腰急停下来,一路沿着崎岖的山道攀爬而行。
师父当时已年愈二百岁,脾气却日益固执暴躁,一边走一边破口大骂:“好你个羽凌风,你个缩头乌龟,打不过我就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次下这么的雪,老天是非要把你埋了不可!”
正骂着,不想羽凌风带着羽诺轩不期而至,本是因山路难走,天气恶变要迎接他们,不想正巧听到欧阳卿的唾骂,气便不打一处来,又拽着诺轩拂袖而去,边走边骂:“你个不知好歹的老东西,老夫本是要迎接你们,不想你却狗咬吕洞宾,罢了,你们慢慢自己爬上去吧。此处虽有近道,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个老混蛋!”
欧阳卿一时气得脸色铁青,他和洛意两人本就衣衫单薄,全靠内力御寒。待两人筋疲力尽,爬至山顶约定的茅屋时,已又饥又累。
那羽凌风正围坐在火盆边,兀自啃着一个大鸡腿,一边嚼一边大口喝着酒,那酒刚刚烫好,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气,酒味香醇,飘散满屋。
羽凌风喝完了酒,吧唧着嘴,长舒一口气,无比惬意,捋着胡须说道:“这酒真是好啊,这可是我这陀罗峰上的千年山泉酿制的好酒啊,气味芬芳,入口绵滑甘冽,能喝上一口,可解百年之忧哇!哈哈哈……..”
那欧阳卿本就馋酒,一见这种情形,顿时火冒三丈。
诺轩倒是知书达理,马上起身相迎,“师叔,师兄,快来坐吧。”
没想被自己的父亲拦下,“哎,不急。诺轩,你有所不知,我这个师兄功力深厚,道行匪浅,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对他来说不过是下酒小菜,不值一提,是吧,欧阳师兄。”说罢,还如顽童似的朝欧阳卿挑了挑眉。
那欧阳卿正盯着桌上的酒兀自犯馋,屡屡咽唾沫,哪里听他啰嗦什么。
羽凌风一看欧阳卿这种情形,更加得意:“不如我们两人先来论论这修仙之法,得道之术,孰对孰错,如何?”那羽凌风目的就是要欧阳卿甘拜下风,方能有酒有肉吃。
不想欧阳卿一听论道,这倔强脾气又来了,声若洪钟、掷地有声得说道:“这还用说嘛!要想修道成仙,必先灭情绝欲,否则,仙身难休,大道难成。”
“胡说!我羽凌风娶妻生子,现已196岁,我儿子也82岁了,我儿子和你徒弟从10岁起开始比试,如今比试了70年,两人的修为不相上下。灭情绝欲是灭绝人性,只有容情纳欲,顾及人伦纲常方能成大道。”羽凌风一听欧阳卿还是这般固执,便气愤异常。
“放屁,得道之人哪来七情六欲,你以常人之规只能修常人之法,以我的法修习方能得道成仙。况我徒儿年纪尚幼,得我教导真传不多,等假以时日,你儿必输于我徒儿!”
“你这老儿,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好,你既然说要绝情灭欲,我问你,你在谷中养恁多女子是干甚?是养眼好看还是偷腥方便啊?我看你就是个老色鬼!你让洛意在那种花团锦簇的脂粉之地还能保持清修?真是可笑!”
“你…….你……..”欧阳卿气得语无伦次,差点背过气去,“你简直就是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我不过是见她们个个都是孤女,可怜她们,不想她们流落风尘,方才收留她们。我徒儿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道行日渐精进,你看他额上的红心痣,便能一目了然,少在这里言语造次,满嘴喷粪!”
“哼!你好心收留人家,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单挑那些貌美的女子收留,世上还有很多长相粗鄙不堪、形态丑陋、举止粗俗、四肢不全的孤女你怎么不收留啊?还有,你为什么净收留女的?男的你怎么不收留呢?”
“我愿收留谁就收留谁,这与你何干?你管得着我绝情门的事务吗?”
“哼!说到你的痛处你就耍赖,真是固执如狗屎!”
“你固执如狗屎!”
“你固执如狗屎!”
……………………………
两人又开始了这种复读机似的无限循环的骂战模式。
两人的徒弟早已习以为常。争吵间,诺轩就拉着洛意就在桌前坐下了,知他腹中饥馁,便从桌上拿了一只烧鸡递给他,说:“别管他们,你先填饱肚子再说。”
这诺轩性情豁达豪爽,无语自带三分笑,为人机灵性巧,能言善辩,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偏偏厌恶修道,每每不想修道时,便各种花言巧语,雕虫小技,总能让他父亲无计可施。和他在一起总让人倍感轻松惬意,熨帖舒服,所以洛意私下里和他早已是朋友。
洛意肚子虽早已咕咕乱叫,仍略施法术,双手掩在盘子上方由里向外轻轻拂过,那烧鸡就如被斩切过似的碎作几块,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放在嘴里但觉酥软鲜嫩,唇齿留香。
“真受不了你,啃个鸡还这么穷讲究,不用法术你会死啊?是不是那些婢女们给你惯的臭毛病啊?”诺轩每次和洛意在一起,就会秒变话痨。
“你不说话会死啊?”洛意早已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所以两人谈笑间也是无所顾忌。
诺轩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新奇事物,又兴致勃勃地问道:“我听说你现在可是身处温柔乡啊,身边美女如云,当真快活逍遥啊。不过你那个师父是怎么想的啊?一边让你灭情绝欲,一边弄那么多美女来让你惹火上身,这不是变态折磨你吗?快说说,你平日里都是怎么…怎么…泄火的呀?”
诺轩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说出了这两个字。虽然声音不大,但洛意何曾听闻过这般露骨堪称□□的言语,生生将一块鸡脆骨哽在喉间,咳了起来。
诺轩虽知此语不妥,但他实在是好奇,换做是自己身处他那种女儿国,还要被禁欲,估计早就口鼻喷血了。
“不过你眉上那处子痣倒是完好无损,看来你是不为所动了。”诺轩毫不为意,递给洛意一壶酒,接着说道:“你师父说得没错,我真是受够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快憋闷死我了。你不知道,我最羡慕你的生活了,真是快活似神仙啊!你说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啊?什么时候,能让我离开这种鬼地方,哪怕只过一天你那样的日子也好哇!”一边说,一边灌下一口酒,陷入了无限神往的遐想当中。
“你个老糊涂,比方打得不对,固执不能如狗屎,狗屎和人屎一样,都是软的。” 欧阳卿突然间切断了两人这种循环骂战的模式。
“那你就像牛粪坨。”
“牛粪有养分,你家的牛粪不种地不烧灶啊?”
“那你就像羊屎蛋、猪下水、驴粪球。”
两人不知为何,骂来骂去,竟绕不过这粪便污秽之物。
“噗”的一声,诺轩一口酒还未咽下,便从口中喷出,遐想还没进入实质阶段,曼妙的神游便被这种粗俗的谩骂打断,顿时感到无比懊恼。他从未料到两个加起来年纪近400岁的人会以这样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开骂,简直骂出了新高度、新境界,实在是超乎想象,出乎意料。
同时他还看到了两个老头愈加奇葩的打架方式。
两人骂得不分输赢、难分高下,就抱作一团开始厮打。
欧阳卿把羽凌风的耳朵扭成一团,羽凌风就死命得掐欧阳卿的胳膊,两人同时疼得滋哇乱叫;欧阳卿立马改去揪羽凌风的大腿,羽凌风抬脚就朝欧阳卿的脚使劲跺下去。打到最后,两人开始撕扯起衣服来,你扯我的袍子,我脱你的裤子,快要扭成一个麻花,简直丑态百出,粗鄙不堪,毫无美感。
奇怪的是,两人打架从来不用武功,而是像乡野村妇那样近身肉搏,相互扭抱着厮打。
洛意和诺轩早已习惯了师父的行为举止,一开始还劝架,但发现全然无用,还被他们呵斥,说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与他们无关,让他们一边呆着去。
可现如今,两位师父在各自徒弟面前竟越发无所避忌,打架方式越发离奇出格,只管自己骂的酣畅痛快,打得淋漓尽致,不管是否丢人现眼,简直让人脑洞大开、匪夷所思。
洛意仍旧优雅的品尝着鸡肉,偶然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两人打得天昏地暗,他也只当看不见,因为两人打累了自然就停了。
诺轩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一边啃着鸡腿喝着酒,一边翘着二郎腿兴致勃勃得欣赏这十年一遇难得一见的绝世好戏。
突然,一阵底蕴十足的大笑和一阵儿童银铃般的笑声从屋外传来,惊扰了屋内众人。
“这两人打架姿势好丑啊,看得好让人恶心。”又是刚才那个童声响起,随之屋门被打开。
大家抬头看时,却见一白发老道带着一小儿步入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