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海洋》夜雨晓岚

3、一米阳光和封闭的海（上）

　　第二天，小岚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头一次不需要被鬼追着般把自己收拾妥当，又破天荒的去食堂吃了个早饭，她要给自己储备好最佳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来迎接这份新工作。并且，出门前，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认真谨慎，安分守己。
　　在公司看见李封海的时候，小岚尽量绕着走。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抓了一样，小岚对李封海仿佛有点害怕似的。还好她也不惹人注目，除了第一天以外，就一直是T恤衫加牛仔裤，再加上永远不变的马尾，倒也不是故意降低存在感，也是觉得这样方便干活儿。不过与她相反，有个人却好像在故意提高存在感，小岚越来越觉得不是自己多心，张露这几天下来，对她们被分派的杂务是越来越敷衍了。每天精致淡妆出现，一身青春时尚的装扮虽然简单但一看就是有心搭配的。这都没什么，也不关别人的事，小岚觉得，每个人都有心中所求，谁也不能评价别人。可是，往往是两个人一起做的事情，她偷懒了，就只能小岚默默承担两人的工作量。就这点来说小岚还是很不满的。看着这个长得温柔如水的漂亮姑娘在那上蹿下跳的刷存在感，以及想尽办法跟公司的各类人等攀上关系，小岚只能叹口气，继续整理眼前那堆成山的演出服装。
　　最近SNAIPER刚出了一本画册书，于是在中关村举行了一场签售会及粉丝见面会。由于张露最近的“运作”，成功的让她获得了台上服务人员的工作，负责往台上搬搬书，也算是终于走到了“台前”。小岚还在后台整理服装和配饰，因为是签售会，表演不多，小岚今天的工作还算是轻松。闲下来的时候，索性把一些备用的表演服装拿出来熨一下。
　　一会儿柯洋进了服装间，小岚愣了一下，看看左右没有别人，应该是都去忙别的了，只好自己开口问：“有。。。什么需要吗？”
　　柯洋笑笑说：“待会儿有个表演，可是我发现我的衣服。。。”
　　柯洋抬起了右边的胳膊，小岚发现腋窝下面的地方缝线处开裂了，不知怎么自己竟然会觉得不好意思而有些脸红，尴尬的说：“这。。。这怎么办呢？”
　　说完又觉得后悔，自己是服装助理，这种情况反而问他怎么办，真是失职。还好柯洋很善解人意的看出她的尴尬，猜到她可能没什么经验，主动建议说：“有套跟这件类似的备用服装，你找找看，同一个色系的。”
　　小岚一下子被点醒了，那件，她刚刚熨过，记得很清楚，准确而快速的把它找了出来，双手举着给柯洋，衣服很平整，小岚刚想为自己的尽职而沾沾自喜，柯洋又说：“这件衣服有个腰带，在哪儿？”
　　小岚懵了，想了半天，“我没有看见腰带。”不由得垂头丧气起来，果然还是没有做好一件事。
　　柯洋连忙安慰她说：“不要紧，腰带昨天我放在公司了，他们肯定是走的急了，忘了带过来。”小岚觉得心里温暖了许多。
　　“可是，”柯洋挠了挠头，“现在该怎么办呢？你还能不能找到别的衣服给我换？”
　　两个人一起翻了一遍，其它带过来的衣服都跟别的成员的不搭配，能够搭配的只有那件缺了腰带的，和这件破了的。
　　眼看柯洋一筹莫展，小岚突然灵光一现，从自己的包里翻出来一个针线包，抬头看了看柯洋，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般，迟疑了一下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把衣服补起来。”
　　柯洋看着她手里的针线包愣了一下，这一愣让小岚觉得一定是个很丢脸的建议，脸又红了起来，还好柯洋说：“好，那麻烦你了。”
　　小岚开始专心补衣服，白色的衣服，白色的线，加上她的针脚整齐细密，根本看不出破了的痕迹。其实小岚的针线活她自己是清楚的，从小跟着妈妈缝过许多小东西，邻居都夸她针线好，她自己也喜欢做，只是这些年没有那么多好缝的了，小时候妈妈用过的那台缝纫机在搬家几次后早已经不知所踪。这个手艺，只有大学时候用来帮莫芊芊补过两双穿破的袜子，和给萧绮缝过一次开线的衣服。其实对自己的手艺是比较有信心，也知道自己补完的衣服被萧绮称赞过“天衣无缝”，所以才敢贸然提出这个建议。
　　全神贯注的补完衣服，抬头才发现柯洋一直在旁边看着，突然有点囧，赶紧把衣服整理好，交给柯洋，问说觉得可以吗，柯洋惊奇的看了看衣服，露出一脸赞赏的表情。
　　“很厉害，一点都看不出来呢。不过，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柯洋指着小岚手中正在整理的针线包好奇的问。
　　“啊，这个。。。”小岚犹豫了一下，难道告诉他，因为韩森说让我来做服装助理，我也不知道到底干什么，想着跟服装有关的话，带上这个也许有用就带了。总觉得显得自己很傻，可是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如实说了。说完干脆不抬头看柯洋的表情，可是还是能听出来柯洋失笑的声音。
　　低着头把整理好的针线包塞回自己的手提包里，抬头迎上柯洋的笑脸，尽量不带任何语气的问：“是不是，没有别的事情了？”
　　柯洋收起笑容，反应过来，“哦，我也该去准备后面的表演了。那。。。谢谢你了。”柯洋又报以礼貌的微笑。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柯洋问。
　　“我叫步悠岚，你叫我小岚就好了。”
　　“你叫。。。什么？”柯洋显然没听懂。
　　然而小岚此刻却突然觉得，让人家叫小岚，是不是太亲昵了？毕竟是很不熟的关系。于是连忙解释说：“因为我同学都说我的名字太拗口了，所以他们都叫我小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
　　“好了，小岚，”柯洋笑了笑，决定还是别给她制造困扰了，“那你忙吧。”

　　接下来的几天在全国各地还有好几场签售会，出于成本的考虑公司不会让太多工作人员随行，在经纪人英姐决定随行名单的时候，柯洋过来问了句：“英姐，有个叫小岚的服装助理，上次签售会时多亏了她，这次她跟我们一起去吗？”英姐看了看名单，加上了小岚的名字。张露没有在随行的名单里，不过她看起来并不沮丧，也许她本来对此也没有兴趣。
　　签售会的第一站是在南京。由于是在外地，使得她们这些工作人员与SNAIPER成员之间有了更多工作之余的私下交流，比如白天的活动结束后晚上一起出去吃个饭之类。但是对步悠岚来说，私下的交流可不是什么好事，她心里一直有块石头压着，那就是李封海的项链，她不是没有去尝试修过，只是仍旧没有什么眉目。其实很怕李封海问她，可是也不能总是躲的他很远，让人看出来她刻意躲避的话就更不好了，只好硬着头皮，装作没事一样，镇定自若的跟着大家活动。
　　在南京的这天晚上大家就相约一起出去吃烧烤。SNAIPER的几个大男孩玩起来也很嗨，全程都看南杰瑞和柯洋在那里活跃气氛，他们主要以损队长为乐，有时也顺便捉弄下萌宝宝小许诺，不过其实大家格外有兴趣的是捉弄扑克脸李封海的时候。其实李封海虽然话仍不多，但是并没有那么难接触，玩的时候跟大家还是挺融为一体的。几个人看得出来感情很好，一起的时候总是其乐融融的气氛。
　　签售会的主要路线是先去南方几个城市，然后向西到西安，再向东北到沈阳，最后回到北京。在南京的第一场很顺利，然后就到了B城。B城的这场是半室外，一楼的大厅直通广场，他们在大厅签售，粉丝们都在广场把大厅围了个水泄不通。化妆间和服装间还有休息室都在二楼。定的时间是一个小时，上午十点到十一点。
　　签售会开始后，小岚终于从刚才一片忙乱的准备工作中解脱出来，觉得松了一口气。看看四周，楼上竟然都没什么人了，可能大家都下去帮忙了。心想自己就呆在这里歇一会儿吧，于是走到窗边，一边往下俯瞰现场的场景，一边心想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自己也好第一时间赶去帮忙。现场很热闹，粉丝们也很热情，一阵阵的尖叫和欢呼，再加上大音响里放着SNAIPER的快节奏舞曲，很难听到来自下面的任何别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小岚站的累了，就趴在窗台上，身子向外探出去张望。一低头却发现，二楼窗户外面悬挂着的，SNAIPER新书的宣传板，在摇摇晃晃，好像没有固定住的样子。小岚又往外探了探头，仔细观察摇晃的根源，发现由于楼的墙体外侧不好悬挂宣传板，所以从二楼的窗台向外搭了一个支架，来支撑固定宣传板，而靠近小岚这一边的这个支架，有一端竟然。。。已经断裂！所以它才会摇摇晃晃，而靠着另一端的支撑，且不说能不能够支撑这个重量，首先连平衡都不能保持，也就是说，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小岚迅速看了一眼下面的场景，如果掉下去的话，虽然宣传板本身不算太重，但是体积很大，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一定会砸伤人。即使自己大喊一声让下面的粉丝避开，由于下面的音乐声和喧哗声，他们根本不可能听到。自己现在跑下去通知别人的话，小岚看了一眼随时有可能坠落的宣传板，且不说找到人来处理这个事情需要多长时间，为了安全也只能先把人群驱散，那今天的活动就做不成了。索性心一横，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断裂的那根支架。小岚闭上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快点有人上来看到我，发现这个情况。宣传板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重，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重，可能是因为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那一根支架上，而支架的力量落在自己手掌的那个受力面，非常的尖锐，支架是铁的，表面也没有经过打磨，嶙峋不平的表面尖利的刺进肉里，增加了手掌的痛苦。小岚咬咬牙，不敢放松手上的力道。尽量不去看它，只要坚持就好了，这样想着，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小岚能感觉到自己应该已经流血了，她猜想应该过了半个小时了吧，可是依旧没有人上来，有些绝望，可是算起来签售会也用不了多久就结束了，所以保持姿势没有动，继续硬着头皮坚持着。就在脑子差不多已经空白的时候，有人走了进来，小岚突然睁开眼睛，看到柯洋回来了，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大喊：“柯洋！柯洋！“柯洋过来后，小岚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只是示意柯洋看外面的宣传板，柯洋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马上明白了。先从小岚的手里接过支架，然后让小岚去叫别的工作人员。小岚的手离开支架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握着时间太久了僵硬了，还是凝固的血液把手掌和铁支架粘在了一起，手竟然一时拿不下来。小岚咬咬牙，用力把手从支架上拿开，撕扯到伤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喊了出来。几个工作人员赶到后，柯洋迅速跟他们交接了一下，然后拉着小岚的胳膊说：“走，赶紧去医院。”
　　于是拉着小岚开始狂奔，小岚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被他拉着跑。在一楼的楼梯口碰到李封海，看到这两个人的举动，怔了一下，一脸询问的看着柯洋，柯洋停下来，对李封海说了句：“我得马上带她去医院。”李封海困惑的把小岚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对于去医院的原因似乎困惑不解。这个停顿的片刻让小岚得以缓过神来，她挣脱了柯洋的手，喘了口气说：“柯洋，我知道你担心我手上的伤，我很感谢，不过你真的不适合带我去医院，你可以找个工作人员带我去。”门外的粉丝们和围观群众还没有散尽，柯洋这样突然跑出去肯定会惹麻烦，更不用提去医院了。与此同时，李封海注意到了小岚手上的伤，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受的伤，但伤口看起来的确触目惊心，手掌像有多处划伤。可是小岚的话如此有道理，竟让柯洋无从辩驳，一时两人竟呆在原地。李封海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俩，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塞给了柯洋，说：“柯洋，你确实不能就这么出去，也不能打车，这是公司租来的车，在地下车库B101车位，英姐说如果我们要出去就开这个。”柯洋瞬间一脸喜悦的拿过车钥匙，说声谢了，拉着小岚回头往电梯方向跑去。
　　李封海回到二楼休息室，询问了一下正在拆除宣传板的工作人员刚才的事故。“那个女孩手里都是血，还一直拉着这个铁架子，啧啧。”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摇头，一脸的同情。李封海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他没有想到，这个曾有过短暂交集，被他认定为现实冷漠的女生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