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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12(2) 逆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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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第五节课一下课,袁小怡就来找我吃饭。她说,今天中午,她想去琴房练会儿琴。
还是想去紫藤架下走走坐坐。从昨天中午开始,我总是害怕因为那件事儿,和陆老师生出什么嫌隙。但又不好跟袁小怡明说,于是只好答应着去了。
走在路上,不断告诉自己,陆老师不会在意。
跨进很久没有再见的音乐教室,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的伤感。纵使仍然会有新人进来,从前排练的地方没了自己的影子,偶然闯进,此处已不再属于我们。
袁小怡找了架以前自己用过的琴,口中嘟囔:“看看,多脏!她们就不擦擦吗!”一边说着,一边用纸巾细细地擦拭古筝落了灰的筝面。
我四处闲逛,穿过门儿,走到了另一间教室,看到了那架摆在角落里的钢琴。
以前,民乐团一休息,就有好多人争着玩儿。我坐在琴凳上,竟然看到了钢琴上放着一份《时间煮雨》的简谱。按照很久之前音乐课的普及知识,我试着坑坑洼洼弹了一遍,抬头,却看见琴盖上印着一个人,正站在门边。
心想是袁小怡,就笑:“怎么还不弹?我等着听呢。”
他“啊”了一声,我惊慌转头,陆老师正站着,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额,抱歉老师,我以为是袁小怡……她在隔壁练琴。”
“嗯。”陆老师点点头,走进来。
“您怎么来了?今天没去紫藤架吗?”我问。
他笑:“那儿今天又在施工,就没进去。听人说,新栽的几盆秋菊格外好看,原本想跟你说一声,路过这儿刚好碰见你。刚才听了一会儿,还不错。”
陆老师分明没有记着。心里稍宽,也就开心了起来:“袁小怡正在隔壁练呢,一会儿一起去听听?”
“好。”
我站起身,陆老师却坐在了钢琴前,弹了一首《梦中的婚礼》。
“老师,您学过钢琴?”我惊讶得合不拢嘴:“太好听了!”
“哪里,这是以前的一个同学教我的。我就只会这么一首。”陆老师笑着,一边阖上琴盖,“指法什么的全都不对,她纠正了许久。”
我开玩笑:“是个女同学吧。”话刚出口,却是一怔。
幸好,陆戈只是笑着不吭声,算是默认。
这时候,袁小怡走进来,见到陆老师,也是不住称赞:“刚才是您弹的!太棒了!再来一首!”
“不啦,我就只会这一首,就不献丑了。我们去听你弹古筝吧!”他拿起了方才放在钢琴上的一叠试卷。
听到老师要来听,袁小怡兴奋得一蹦一跳去开门。走进民乐教室,我找了椅子坐下,陆戈就在不远处站定。
她还是有些紧张的——也是,本来只是练练,找我说说话儿的。不过,袁小怡不愧是袁小怡,把一首《袖梦》弹得入境极了。如梦如幻,虚无缥缈,又时而激昂奋发,连同着看不清的手指音律,扫弦一一划过。最后几声,铿锵而有力。
空气里的余波渐渐凉下来。风吹过,窗外翻飞的树叶落进教室。
袁小怡起身去关窗。我长吁一口气,陆老师笑:“这么好听的曲子,练了多久?”
“刚开始学的时候,几个月吧。”袁小怡不好意思地笑。
“喔……”陆戈笑:“弹得真的很不错!要是能够放在今年元旦在全校弹,肯定很棒!”
“哈哈,其实还是弹错了很多。”
“我们外行听不出来的。”
“哈哈……”袁小怡笑着,瞧了我一眼,“陆老师,你听听余幼楠弹的吧!也不错!”
“好啊。”陆戈笑看着我。
我没有推辞,只是不似袁小怡有空便来走走,太久不练,于是便弹了首由《夜的钢琴曲》改变而来的变奏。因为简单,倒也还顺得下来。
突地想起了陈封。练这首曲子的时候,正是那年雪夜前后。
“虽然简单,但是很好听。”曲毕,陆戈赞。
“陆老师外行,什么曲子听起来都好。”袁小怡说:“你怎么不弹弹那首《雪山春晓》,你拿手的。陆老师,那首才叫好听。”
“许久没练了。”我推辞,说:“也快上课了,我们回去吧。”
袁小怡一抬手表,便站起身,锁了门。
“如果有空——毕业以后,老师还是要听听那首《雪山春晓》。”分别的时候,陆戈对我笑。
“可以啊,只是若到时不如袁小怡说的,可别笑我。”
“不会。”
“嗯,那老师,我先上去了。”
“好。”
我顺着楼梯“噔噔噔”往上走,他在背后看着。刚跑上二楼,却是又悄悄拐了下来,顺着缝隙往下瞧。
我以为我会再看见陆老师,可其实他已经走远了。
又是一整天的奔波忙碌。晚上回到寝室,已经快要熄灯。
我在手机上看到了那个陌生号码的回信。
是不是他并不重要。
心里觉得很奇怪,又打了个电话,通了,但是却迟迟没有接。
第二天早上醒来,又是十几条未接来电,都是凌晨打来的。
最后一次拨了号去。
已关机。
叹口气,我把那些来来往往的信件和未接来电一一删除。
“陈封,若是你,我也真的真的很想再听听你的声音,再跟你说几句话。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现在究竟在哪儿,很想知道,你现在怎么样。可就是每一次都这么错过。以后可还会再见?”
“我不知道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再到紫藤架下,那些刚移种过来的菊花正在傲放。
一边走,一边问陆老师:“您——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菊?”
“你忘了?之前——高一的时候,你说过的啊。”他笑着提醒:“那时候,你写了一首紫藤的诗。”
“哦!”我恍然想起来,不好意思地笑:“哈哈,现在回想,那首诗写得真的挺幼稚。”
“干嘛老要这么觉得,没自信。我觉得很好。”
“真的啊?”我笑着:“总不如您写得那几首。四月夏未至,枝上染紫藤。晨曦落朝露,明年又荣春……”
他在一边笑吟吟:“背出来干什么,又没什么诗词格律的。”
我学着他的口气来了一句:“哼,没自信。”接着就滔滔不绝地说教起来:“人家《红楼梦》香菱学诗里头黛玉就说,‘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紧’,这叫做‘不以词害意’!”
“是是是!”他哈哈笑着,看得出他今天心情格外好。
望着他明晃晃的笑脸,我也笑着。
“对了,幼楠。”他叫我:“最近几天大考刚过,所以可以放松放松。但平时,还是在教室里学习效率最高。虽说中午出来走走可以,大部分时间还是抓紧。以后作业,就在图书馆或者教室里做,尽量别到这儿来写。”
“老师您跟我说这个干吗?我爱在哪儿写在哪儿写呗。”
“但学习还是要讲究效率啊。”陆戈笑,“抓紧一点点效率,就离梦想更近了一点。”
“那好吧,知道了。”
自从告别了物理地理几个不拿手的学科,专攻起政治,竟是比高一高二轻松许多。整条年级里,政治班只有一个,我在里面排名也算中上。老师说,年级中等以前的学生,交大复旦拼一拼都没太大问题。但是,学校的文科比起理科还是有一定距离,因此年级里的排名,我仍然是中等偏下一些。
“许久不见文卓了,他怎么样?”我终于问,然后笑。“他到最后是去北大还是清华?”
“他还没说呢,不过最近也快了。即使是这样,他每天还是很认真地学习,清早都是第一个到教室,晨读英语。”陆老师笑,迎面走来两个六班的女生,拿着试卷来问题目了。
我站在一边,用微笑和她们打招呼。这是六班两位学霸,一个目标麻省理工,一个目标香港大学。平时在这儿见多,也就熟了。
陆老师低头,悉心给她们讲解。那是课外竞赛难题,两位学霸看不懂答案,前来请教。心里不禁感叹,这样的人才是怎么历练出来的!在我眼中,那些复杂的电路公式,简直犹如天书,连陆老师都要时不时停下来想一想。
不禁想起了文卓,又是一笑。
几道题目,竟是快花光了一个中午。
“现在真是老了啊,脑子也跟着一道生锈了。”陆戈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一边说。
“所以,您感受到那时候我做物理题的痛苦了吧!”
“嘿,你们那帮小家伙啊,稍微题目难一点就不愿意做了。哎,当时怎么没让你们多刷刷题,改改惰性。”陆老师笑:“现在刘霆几个在班上,成天自动刷,可勤奋了。”
“刘霆?”
“想不到吧,他现在都不怎么打球了。”陆老师说:“他说,他的梦想,是篮球;但是,他的现实,却是高考。他要先理清楚现实,再去朝自己的梦想努力。复旦既是你的梦想,又是你未来的现实。所以——幼楠,从今天起,你一定要继续加油。我真的很期待,你能够成为我的学妹。”
答应了陆老师,但第二天中午还是去了紫藤架。
陆老师不在。
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
是啊,我的确是应该继续努力。看着贴在笔袋最深处那句话,和旁边那只复旦校徽,我想起了自己的初三。
也是曾经这样迷惘过,后来挣扎着找到了方向。
刷爆了无数张一模二模试卷,翻烂了无数本教辅参考课本,我最终考进了这里。依旧记得,当看到中考成绩页面的“去向”一栏后,赫然写着的学校名,那种泪水和喜悦,交织着涌出眼眶的感动。
是的,余幼楠,你得咬着牙继续!不能因为短期内的进步而得意。你得让自己在高考后的暑假,也能如同那天一般,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回!
周五回了家做了饭,等待妈妈回家。去那间她的大卧室收拾了东西,扫了地。看着衣柜边妈妈一边笑说要寄给爸爸一边整理出的衣服,难过地想,从今往后属于爸爸的印记,就越来越少了。
我默默站着,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眼眶酸酸胀胀。
门铃叮咚响起。连忙抹了把脸,慌慌张张跑去开门,却一不小心绊倒了门口一只空花瓶。跌倒前的一撑地,碎片扎进了手心。
赶忙找了几张纸巾握在手里。开了门,妈妈一脸倦容走进来,正要进卧室,我对她强笑:“饭做好了,你先去吃吧,我帮你把包放回房间。”
她疲倦地点点头,欣慰地笑了。
走进卧室,我赶紧悄悄用扫帚把碎片扫好,把它们用玻璃胶粘着装进塑料袋。手心有道长长的口子正在不停地渗出血。我很害怕,但又不愿意跟妈妈说,于是便换了衣服。
“楠楠,怎么不过来吃饭?是要出去?”她看见我,问。
“嗯,老师刚说,要买几本教辅材料,我去书店看看。”
“吃了饭再去啊,天这么晚,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妈妈急急忙忙要拦我。
我把手背在身后,笑:“不要紧,一会儿就回来!”然后赶紧关门跑下楼梯,连电梯也没坐。
手里捏着从家里带出那块蘸了酒精的毛巾,一个人站在路口。血流得越来越多。那道长口子触目惊心。
我打通了袁小怡的电话,刚开口却哭起来了。
她吓了一大跳,赶忙问我怎么回事。听完,她急道:“你也真是不小心!按照你说的话,最好去医院,看看要不要缝针,或者把碎片挤出来。”
“啊?缝针?去医院?”我心里七上八下:“我不想去医院。”
“那不行!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对了,是左手还是右手?”
“左手……”
那边沉吟了一下:“还是去趟医院!马上还有各种考试,要是真的发炎了,到时候会更麻烦!”
我默不作声。最后,才说:“我不想去医院,我不想让我妈知道。”
“为什么!你还是去趟医院,快去跟你妈说!”她着急:“唉,要不是我马上有课,飞也得飞到你那儿。”
“那我自己去。”我说,竟然笑了。
她只好仔仔细细问了我要怎么去、去哪家医院。报了离家最近的那个,就拦了一辆计程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司机绕路。到了医院,手竟然红肿了起来,血荫了大块毛巾。
赶紧下车。站在医院门口,我却愣住了。从小到大除了幼儿园,我都没有来过医院。只记得挂号,还有上急诊什么的……
也许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手心越来越疼。抓着毛巾,无助地在医院里穿梭。虽是晚上,但病人依旧很多。我寻找着护士或者医生,希望得到帮助。
刚走进正门的一幢大楼里,突然听见有人叫我:“余幼楠!”
一惊,赶忙转头,竟然是陆老师!
“陆老师!”我叫了一声,就朝他跑去。
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小心抓住我的手腕,打开毛巾,看了一看,就立刻替我去排队,挂号。因为出来得匆忙,没带学生证和身份证,他就用了自己的。
过了十几分钟,他手里攥着大大小小的纸张,握住我的右手手腕:“走,我们去外科。”
我被他拽得跑起来。
到了外科,还在叫号。没有轮到我们,就坐在长椅上等。陆戈叫我不要把毛巾握得太紧,一边去问值班护士又要了一块。等他坐下,却看见我在笑。
“老师,你刚才跑起来,头上那搓呆毛好逗。”
陆戈哭笑不得地舒了一口气:“你这孩子,忒不小心!怎么就能扎成这样!”
我把打翻了花瓶的事儿说了一遍,他听了,却是沉默。
“老师,你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他把头转过去,过一会儿才转过来,又来看我的手,眼圈竟然有些红红的。
我一怔,赶忙笑:“哭了?”
“啊?没有。”
一阵沉默后,我问:“对了老师,你怎么在这儿啊?”手心虽疼,但在这儿见到陆老师的惊讶已经让我忽视了它。
“哦,来看一个朋友,就刚好碰见了你。”他不看我。
我咬了咬嘴唇,问:“是袁小怡叫您来的吧?”
他怔了怔,说:“嗯,她也确实给我打了电话,不过巧的是我刚好在这所医院,所以就在门口找你,也刚好找到。”
我又笑起来:“好巧!”
他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方才问我:“幼楠,你妈妈……知道这件事吗?”
我叹口气:“不知道。”
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陆老师帮我从口袋里掏出,屏幕上显示着“母上大人”。
我刚要去拿过手机,结果他却帮我接了起来。
“喂,您好,我是幼楠的老师……对,陆老师。嗯……幼楠她刚才在外面一不小心划破了手,刚好碰到她,她和我现在在医院……不要紧的,马上就到我们了……”
听见他这样说,我赶紧张牙舞爪给他比划让他住嘴,他却不管,自顾自:“没事儿,您不用过来,挺远的,等弄完我把她送回家……没事没事,那好,您别担心。”
他挂了电话,又是长舒一口气。接着低头用我手机开始要发短信。
“密码。”他问我。
我一把拿过手机,按了关机,颇是不满意地叫起来:“您干吗让我妈知道啊!”
看到陆老师默默望着我,才发现,是自己的逻辑和正常逻辑有偏差。
我只好赶紧找借口:“我怕我妈说我……”
“你妈妈说,她一会儿就来医院。所以现在要把地址发给她。”陆老师一边说,一边要从我手里拿手机拿。我不给他,他就拿出自己的,问我:“你妈妈的手机号。”
“我不想让她来!”
“幼楠……”
“就是不想!我不想让她看见我的手!她一定又要担心!她已经够累了!”我激动地对他大声说,眼泪扑扑朔朔掉了下来,憋都憋不住。
赶紧把头转过去,用手里那块脏毛巾抹眼泪,但是一切却在这时候崩溃了。我头一次在直到那一切后,这么伤心地哭过。自从发现了父母的离婚谈判,和妈妈的简历,我从没有说过什么,也从来不敢说。我知道,妈妈不想让此时的我明白这一切;她知道,现在挑明,对我的高三和小岩的中考无疑是不利的。所以,她愿意默默承担这一切痛苦,为我们制造一个美好的谎言与假象……
一肚子的绝望,委屈,痛苦,全在这一刻爆发。我不知道,父母究竟为什么要离异。刚知道这一切的我,是震惊的,是不置信的。爸爸虽然脾气不好,但是这些年,一家人都这么走了过来。究竟为什么要分开?为什么?但纵使难过,悲伤,我知道,根本不能怪罪父母的任何一方,抛开这其中自有的原因不说,他们谁都是我的生身父母啊……
四周的人来来回回,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一个怀抱,却替我挡住了那些窥探的目光。
陆戈轻轻用手臂抱住了我,轻轻拍打着我的脊背。他没有让我停止哭泣,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或许他知道,我现在需要的是一场发泄,然后是一个怀抱。
我抓住他的手臂,把头埋着,放肆地落泪。
哭了一会儿,心里觉得好受了些,也就渐渐停止。
陆老师却没有松手,我也只是呆呆地,望着玻璃窗外一片斑斓的世界。
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形成一条又一条小流。透过远处那些远处大楼的五彩的灯光,就像一片琉璃窗帘。
又过了一会儿,陆戈才问我:“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
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放开了手臂,接着用自己的右手,握着我的左手手腕。
我知道,他是在告诉我,不用害怕,一切都有他在。
“066号陆戈,请到第三会诊室会诊……”
他站起来,却依然牵着我的左手手腕,把它轻举在面前。
我站起来,跟着他走进会诊室。
医生是位慈祥的老奶奶。她仔细检查完,又仔仔细细交代了些什么。戴着口罩,再加上头昏昏沉沉的,我也听不清。陆戈站在一边,认真地点头,然后对我说:“医生说,不算很深,但还是要缝针。我们现在就去……”
我抓住他的袖子。他知道我害怕,就对我笑:“没事的,会打麻药,不疼。”
整个过程,我没有看一眼。不过正如陆老师所说,不疼。等到我放开他的袖子,那儿早已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缝完针,又上了绷带,开了少许药,陆戈便带我出去了。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
我报了住址,他却没有用导航,直接发动了车子。逐渐冷静下来之后,我想到了手机。慌忙开机,里面是十几条未接来电,全部是妈妈打的。
“没事,刚才得空的时候,我已经让小李老师告诉你妈妈了,你不用担心。”
他发动了车子,我低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困吗?困了就睡一会儿。”他见我微微合着眼,说。
“不困,但有点累。”我说:“老师,你车上有音乐吗?”
他打开音响,放了一首《往事随风》。
……
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动
昨天花谢花开 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
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痛
明天潮起潮落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
……
我听着,听着,想起高二结业典礼那天,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做了一个短小不踏实的梦。等到醒来,身上盖着一件陆戈的外衣。
见我坐起身子,他对我说:“快了。”
车子在雨里飞驰,雨点打在身边的窗子上,噼啪作响。坐在车里,我看看外面,再看看陆老师,觉得自己就好像身处在方才的梦境中。
沉默,沉默。歪靠在椅背上,我看着专心开车的陆戈。在上车前,他为了拿衣服给我挡雨,此时头发湿漉漉的,一身衬衫也湿了大片。对面开来车辆的车灯照在他身上,映出一圈温暖的轮廓。
突然身子一冷,打了个喷嚏。他赶紧开了空调。
呼呼声充斥了耳朵。颇是烦躁,我伸手把空调关了。
“我不冷,绿色环保。”调皮地对他笑。
见我笑,他也终于笑了:“好,听幼楠的。”
听着那首《往事随风》的单曲循环,不禁叹:“这首歌唱了这么多年,如今听着,仍然还是那么好听。”想起以前爸爸,曾经五音不全地唱它,就又是心里一凉。
“是啊。”陆戈点点头,不一会儿,他也随着音乐唱了出来:“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昨夜花谢花开,不是梦……”
一路就只预留雨点声和这首《往事随风》相伴。拐进了小区,妈妈正拿着伞,站在楼下等我。看清是陆老师,她赶忙撑伞跑来。陆老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妈妈让他上去坐坐,休息休息,他却推辞了。
“回去还要批改试卷,就不留了。”
“老师真是辛苦……谢谢您,陆老师,您也要多注意身体。”
我站在楼下,一直目送他开走,开得再也看不见。
妈妈搂着我,撑着伞在雨里回了家。她心疼地责备了我一通,但字字落在心里,都是温暖。
那天,躺在大床上陪她睡觉,我觉得心里很安静。思索着,回忆着,也渐渐理解,陆老师之所以把一切告诉妈妈,其实是为了让她放心。窗外雨声阵阵,妈妈睡着了。心里念着他,想着想着,不禁笑了。
我拿起床头的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老师,您睡了吗?今天非常感谢你。批试卷不要批到太晚啊。”
他很快回了我:“没事,老师马上就睡,你也快睡吧,好好注意伤口,不要碰水,及时护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