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阳记》赫塔

6、故人

　　洛城不愧是仅次于都城的繁华之地，柳向晚一入城便被城中不同于往的喧嚣吸引，站在摊子前走不了路。
　　她一眼便看到了前面首饰摊子上的那只木质的桃花簪，”苏，哥哥，那是什么花？好漂亮，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进了洛城，苏靖安不再是一副伪装的土里土气的样子。他拿起木簪，轻插在柳向晚鬓间。“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这簪子送你，算是送别的礼物了。”
　　感受到他的手从耳边拂过，带着温热的体温和清淡的气息，柳向晚的脸颊不由的泛起一丝绯红。”谢谢。“她轻声说道。“不知今日一别，还有没有再相逢的时候。”
　　”白塔堤的桃花很美，若是再见，我可以尽地主之谊。“
　　“好呀。”柳向晚笑着回答。“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再这么狼狈。”
　　“是呀，我狼狈的时候总被你撞见。”
　　“哪里有每次，总共只有两次啊。”
　　“……”
　　“难道你就狼狈过这么两次？喂……”
　　是夜，两个人居住的客栈里，突然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彼时，柳向晚正在帮苏靖安更换脸上的药水。手底下苏靖安忽的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盏，朝窗子丢去，喝道，“谁？”
　　“是我。小主子。”听到熟悉的声音，苏靖安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林叔，你怎么会在这里，祖父呢？”
　　被叫做林伯的来人悠悠叹了两句，并不开口。
　　“阿晚，你帮我去倒杯茶吧。”
　　“哦。”
　　见柳向晚离开，那人这才开始道明来意。
　　原来大皇子听说刺杀苏靖安失败，虽是气急，却自负盛阳山大凶之地，苏靖安定是在劫难逃，于是行事愈加放肆乖戾。竟多次联合朝中大臣弹劾作为苏靖安外家的定南王。若非圣上仍对定南王有一丝信任，只怕定南王如今已经是大皇子手上的又一个亡魂了。然而圣上圣体每日愈下，怕也称不了多久。
　　说到此处，那老臣长叹了口气。他此番北上，便是料定苏靖安若还在人世，定会赴京，于是在此暗中寻找苏靖安下落，以期阻拦他入京。京城已是大皇子的天下，苏靖安此时入京，无疑是狼入虎口，自寻死路。
　　再说柳向晚，惆怅的看着桌上凉茶，无可奈何的跑去楼下厨房打热水。路过一楼的时候，台上红衣花旦的曲儿悠悠的传进她耳中，那词曲晦涩，她只隐约听的一句“这经年只诉与，千里枯坟。”
　　她端茶而来时，门内低低的交谈声还在继续。
　　“二殿下不如随老臣南下，王爷早料定会有这天，暗里的兵马，也不在少数。等殿下南下重整兵马，暗中带兵北上，直指皇城之日，拿出大殿下谋父弑弟的证据，大殿下再有能耐也是……”
　　”林叔说的是，只是盛阳关乃易守难攻之地。“说道此处，苏靖安忽的拔高了声音，”若是兵马被拦在盛阳关，等到我们出关之日，皇兄他应该会……“
　　”这……“来人沉默了半晌，仍是不甘心道，”这些等到二殿下回到云城，与王爷再行商议，如今，大殿下蠢蠢欲动，怕是，怕是陛下的时间……“
　　听到“盛阳山”出现在两人的对话里，柳向晚按住门框的手不由得一顿。
　　推门而入的时候，她的手指因用力过度仍在颤抖，如同她的声音。”苏靖安。我，我或许可以帮你。“
　　“二殿下，这……“林叔知道两人的对话被柳向晚听去了多半。事实上，自柳向晚出现在门口，他便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也许二殿下另有安排吧，他这样告诉自己。
　　“林叔，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先回去准备吧，明日我便随你南下。”
　　“好，好。我现在就回去。“林叔眼里的犹疑全被兴奋取代。这一晚收货颇丰，不仅顺利劝服二殿下回南方，二殿下经此一遍，再不是当初那般不务正业。
　　”我知道一条山路，很安全，可以让你的大军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盛阳山。“再次开口，柳向晚已经恢复平静。盛阳山那么大，不愁找不到另一处居所。更何况，她有的是时间，世人的两三年对她而言，不过一转眼。
　　也许等到自己从故乡归来，再见到的就不是苏靖安，而只是，千里之外一座孤坟了吧，相顾无言，唯有两支清香已寄亡人。
　　“谢谢你，阿晚。”
　　“不用，你就当我是在谢谢你送我的礼物了吧。”
　　“那，你失散的家人……”
　　“总会见到的。苏靖安，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苏靖安就是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