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阳记》赫塔

7、尾声

　　昭和二十年，明帝勇斩山魅，过盛阳山。广昭天下太子谋父弑弟之罪。
　　同年继位，年号昭庆。
　　帝都圣湖之上有岛，立有九层白塔。白塔下十里桃花卧笑春风，如诗如画。
　　柳向晚穿一身红衣，站在桃树下，抬头望着指尖桃花，在阳光下灼灼的盛开。她盯着那朵花看了许久，毫不在意身后全副武装，虎视眈眈的那群人。看着看着，眼角忽的落下几滴泪来，滚落在泥土里不见踪影。这眼泪来的猝不及防，她匆忙松开手里碧绿的枝叶，抬起手腕似是要拭泪，却直直的朝鬓间玉质的桃花簪伸去。苏靖安站在远处，眼睁睁的看着那质地细密，莹润如酥的玉，在地上碎成碎片。远远的，他听到风里带着的细碎的呢喃，“这花可真是美，美得让人生厌。”
　　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柳向晚看见苏靖安一身玄衣慢步走来，那身影与记忆里的身影渐渐重合，却终究，不复当年。
　　“陛下。”禁卫们让开一条路，齐齐的躬身拜见。
　　苏靖安拜拜手，示意免礼。举止依旧，却隐约散发王者之气，令人敬畏。
　　“好久不见。“柳向晚笑着说道。是呀，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入关那日吧。
　　“你记得的，对不对。”
　　“是。”苏靖安顿了顿，“一直都记得。”
　　“那时候你不过十几岁，一身白衣打马从林间过，毫不在意被露水打湿的衣襟。那时候你说你想要自由……”
　　“不过是年少无知，你何必再提。”
　　“是呀，年少无知，你现在都老了。娘亲说人心易变，我起初不懂。如今我大概是懂了。许是我，在这世上活了太久。”所以不懂为何短短的时间内，一个人能够面目全非。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她忽然想起那一日听见的曲词。有什么比站在原地看着身边人一点点改变更恐怖的呢？
　　看着面前眉目依旧的女子，苏靖安的心头忽的涌上一阵厌烦。“这里应该是最适合你的地方了。毕竟，你们母女可以在这里团聚了。”
　　“是吗？那真是多谢陛下了。”
　　回答柳向晚的，是拂袖而去的背影。她闭上眼睛，不想去看涌上来的士兵和他们警惕的神情。曾几何时，她也曾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可惜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利用。
　　脑海里许多记忆都已经模糊，最清晰的是那个离开的夜晚，两个人促膝而谈，直到天亮。到底说了什么她已记不得，只是如今想来，他们真正相熟的，也只有那么一个晚上而已。
　　从此以后，她一个人住在南方的庭院里，看着那个人一步步走上权利的巅峰，一点点变得陌生，就像现在一步一步走入阴暗的囚牢。
　　记得第一次遇见苏安的时候，他才十五岁。那一日他纵马从林间过，手中长鞭打乱了柳花的轨迹。他对她挑挑眉，“这山里，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第二次遇见苏安，他在风雨夜挣扎着让她走开，却是有着满眼的不解与不甘。
　　最然后，他带她离开那座山，到最后，也不过是为了这一条，连同南北的捷径。
　　原来，这才是娘亲口中的人间。南方五年，柳向晚想，自己大约是明白了娘亲不然自己离开盛阳的用意。
　　“娘亲。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