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清平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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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十五岁的云水第一次回到她素未谋面的故乡——陵城。
陵城并不是什么大城市，可也不是名不见经传，至少还算是个苟延残喘了两千多年的古城。街道上的建筑融合了现代高度发达的科技和过去古色古香的味道，看起来总有些不伦不类的闲适。
当云水站在清平巷口前瞧着头顶灰蒙蒙的天时，云凡在那头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一面唤着她的名字，只是她早已沉浸在这里不会下雪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你叫云水？”云水转回视线，眼前的是个不认识的男生。
“你认识我？”她今天第一次搬过来，不会有人认识她。
“我不认识你，但是他应该认识你。”那人说着将交叉在胸前的手放下，指向巷子深处。
云水顺着他手的方向瞧去，只瞧见了云凡那独自搬着纸箱子，一脸的气急败坏。
“嗯，多谢。”云水嘴上这样说，身子却丝毫未动，“我不认识他。”
程言饶有兴味地瞧着这新搬来的姑娘，脸上白白净净，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一双虎牙微微露出，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弯弯。
“云水。”那旁的云凡终于气不过，带着一张臭脸以及飘飞的烟灰靠近。
云水见势头不妙，瞬间弯了眼睛，露出一对虎牙，“云先生，您辛苦了。”
“你明白就好，快去搬你的东西！”云凡冷冷一笑，一脸“小样儿，我还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的表情。
“好吧。”云水表示无奈，心里只想着自己老爸真不是东西。
云水天生的第二性格便是懒，她瞧着那前面的两大个纸箱，实在是“心有力而欲不足”，却在余光里瞥到那个高高的身影。
“爸，这个同学刚才说要帮我们搬箱子。”她笑得一脸无害，将头偏向身旁的少年。
程言还从未见过这样不害臊的女孩子，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反驳，只是轻笑一声。他今早就知道巷子里会搬进新邻居，好像还是一个名气不小的作家。
“您是云凡老师？”他问。
“我是。”云凡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半大不大的孩子认识他？
“我家是在您家楼下的，我妈叫我下来帮把手，她一会儿再登门拜访。”他几乎一字不差地背出了老妈的原话，“她叫王青瑶，说是前两天和您联系过了。”
“是王女士，我知道了。”云凡想起来在火车上与这人通话，心中已然明了，“那多谢你们了。”
程言说着已经抱起箱子向楼道里去，云水则暗自高兴着，好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免费劳动力。
云水家在五楼，那是旧式的台阶，一步的高度不算小，程言在前面抱着箱子累得咬牙切齿，云水在后面哼着轻松的调子。
到她家门口，程言放下箱子，眯着眼睛看这姑娘半天，咋就有这样不知廉耻的人呢？
而这没心没肺的姑娘还给了他一个明晃晃的笑容，刺了他的眼。
“真是辛苦你了，下去继续吧。”
“……”
一小时后，所有行李已在屋子里归顺完毕，所有的书本也已放置在一个占据整面墙壁的柜子里。家中窗明几净，虽然并不宽敞，但是两人住足矣。
“我妈昨晚来收拾过了，所以你们不用再打扫一遍。”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云凡又一次道谢。
这时有人轻敲了敞开的大门，云水循声望去，是个很漂亮的中年女人，穿着浅绿色的毛线开衫，头发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给人一丝干练的气息。
“你好，云老师，我是王青瑶。”她微笑着走进屋子里。
“你好，之前真是麻烦你了。”云凡礼貌性地和她握了握手。
“我公公说您是自家人，那相互照料是应该的，不必这么客气。”
云凡温和点点头，表示谢意。
“程老师和程劲没在家吗？”
“我公公去外地大学作讲座了，程劲在出差。”
云水听云凡讲过，这个“程老师”就是他的大学中文老师，而这个程劲便是“程老师”的儿子，也是云凡的同学，而这个王青瑶想必是程劲的妻子，而这高个子男生应该就是程劲的儿子。
“看来老师还是一点没变。”云凡笑笑，带他们在藤沙发上坐下，“这房子也一点没变。”
“他们说你以后肯定是要回来的。”
“是啊，总是应该回来开始的地方。”云凡说着，又燃起一支烟。
云水心里一痛，径直走向厨房，烧开水，泡茶。程言不禁腹诽，文人就是酸。
站在厨房里，望着窗外狭窄的箱子，思绪飘了很远——B市、很久没见的母亲、曾经的学校都在这灰白的水泥墙里，渐渐远去。
水壶呜呜叫着，她关了煤气，扯出紫砂小壶泡上茶，斟在杯中，茶是云凡珍藏的大红袍，这样的东西在什么时候起作用，她心知肚明。
她捧着这两杯热茶，轻手轻脚地放在藤椅上，顺便斜眼瞧了程言：“你喝什么？果汁、牛奶、还是茶？”
“有咖啡吗？”
“没有。”云水认为这人在刁难自己。
“那算了。”
云水心想算了正好，又不是什么少爷，充什么阔！
“这是小水吧，真懂事！”王青瑶上下打量着这小孩儿，眉眼间灵灵动动的，眼角弯向下，又有些疏疏淡淡的神色，像她的父亲。
“你家孩子才懂事，我家这丫头历来是不听话的。”云凡笑说道，瞥一眼不争气的女儿。
云水：胳膊肘往外拐，真不是亲生的！
程言：举双手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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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晚霞的光透过墙上的窗，洒在了一地的白色大理石上，云水将自己做的菜端出来摆在桌面上，热腾腾地冒着白气。
以自家这个只知道读书握笔的文人的话来说就是：“我家孩子除了做饭，真是没一样拿得出手的。”
“糖醋带鱼好吃吗？”云水眼巴巴地望着细嚼慢咽的云凡，一脸期待。
“不错，甜酸咸恰到好处！”云凡这话是从心底里赞叹的。
既然“品鉴师”都这样发话了，云水也就放心地夹起一块酱汁粘稠的鱼，放入嘴里，脸上已然笑开。
“幸好我提醒你把带鱼装上，不然我只能给你白米饭了，”云水得意满腔，“刚才那个王阿姨叫我们去她家吃饭，为什么拒绝？”
“这是你在这里的第一顿饭，应该像现在这样。”
“嗯。”大约这就是他执着的所在，即使似懂非懂，她也不会追问。
“明天去医院？”云水问。
“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清平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