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风景》萤飞秋窗

11、第十一章 小徒弟，给你个忠告。

　　<嗯。>

　　简单一个字，司小语觉得这个人肯定不会聊天。索性先找找话题吧，打开他的简历又重新看了一遍，这次不是一目十行，是逐字逐行，仔仔细细的堪比看报价单。

　　<你也是H大的好巧。>她终于找到了他们的共通点。

　　正在重做预算的夏意，看见回复的消息，露出了笑容，疲劳消除了不少。

　　司小语总算找到关键的地方了，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能想得起。

　　<嗯。>

　　这个人除了单音节加句号，会不会说其他的啊！司小语按下右上角的叉，懒得再聊了。什么叫了解？那必须是相互的。她问什么，他都只有嗯，怎么聊？不管了，再议。想话题是很累的好么。他怎么都不找话题呢？

　　瞄了一眼很认真在做报价的艾文，司小语敛起心神，工作先。

　　整个下午，夏意没再等到司小语发来的信息。

　　下班时间一到，她的头像一暗，跑得很准时。

　　接连两天，夏意都没有收到司小语发来的任何信息，虽然他也没主动去找她说过话。

　　可她就不能主动一点吗？！找个话题就这么难？还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话可聊？很明显第三个原因可能性更大。想到这里，夏意振作了精神，打开对话框—却也连一个话题都想不出。

　　夏意不由苦笑。

　　事实就是这样子的。

　　你以为自己很能与人聊天，到头可能连一个别人愿意聊的话题的想不出。你以为别人挺喜欢跟你聊天，结果可能也只是敷衍。

　　就算挖空心思想到一个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你兴致高昂的期待气氛热烈，没想到他们的确聊得意犹未尽，不幸的是，忘记了带上你。

　　“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学校也不大啊？”

　　“我也没见过你啊，H大其实也挺大的。”

　　茶水间里，一男一女聊得起劲，从你几届我几届到你什么专业我什么专业，到校门口的小吃，到你家在哪个城市，到你喜欢看什么电影什么书，到你单身我也单身好巧啊……在听到“周末我们几个部门都会组织打羽毛球，你也一起来玩吧。”“不好意思，我这个周末有事。下次吧。”

　　夏意，才走了进去。

　　IT部男同事跟他打了招呼，又朝司小语笑笑，“那下次约吧。”

　　“好！”她一个劲的点头。

　　目送同事离开后，她就像刚发现他一样，“倒茶啊，夏助理。”客气，有礼。

　　茶水间不大，容纳三个人最多了。流理台边零零落落的放置着咖啡机、茶叶罐，唯一一台饮水机倒是清理得干干净净，锃亮的不锈钢表面可以倒映出人影。

　　“嗯。”

　　哎，司小语也是无力了，跟夏意聊天果然很累，“我走了，不用送了。”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找不到话题死撑也是浪费。有心找话，话不投机啊。

　　他一来她就走？！说好的了解呢？嘴未动，手先动。

　　司小语看看他，又看看抓住自己手臂的爪子，眨巴了一下，“有事么？”

　　“你周末有空么？”他应该听得很清楚了，不过私心的希望她只是在敷衍别人。

　　“没空。”可惜，司小语根本就没敷衍任何人。如果可以，她也想去打羽毛球，跟那么多同事们了解了解，走动走动，增进同事之间、部门之间的友谊也是必须的。可惜了。下次一定不能错过扩大交际圈，收集资源的机会。师傅说，资源整合是个好办法。

　　“哦。”夏意松开手，愣愣的回了。

　　还是一个字。司小语无语的望了望他，看来他是不会有下文的了。算了。既然他不问，她也就没有必要说了。不能否认，心里有一点失望。

　　“我走了。”

　　“嗯。”

　　夏意觉得很奇怪，他们两个就像陷入了一个怪圈。

　　从初进公司那天，即使能把俩人联系在一起的机会少得可怜，基本可以算无关的俩人，无论是否说过的话是否超过十句，但这十句话都是用来吵架了。现在想通了，大家都不想再吵了，和平相处吧，男女关系之类的暂时都不用考虑，先从同事或者朋友开始了解一下彼此吧，他们又没话可说了。

　　什么话都不说怎么沟通？好歹吵架也算沟通的一种方式。

　　他们现在，简直可以用相处和睦，相敬如宾、相对两无言来形容了。

　　夏意感觉烦躁，就去问了看上去懂得很多的许辰—

　　“如果两个人找不到话题怎么办？”

　　“你和小徒弟？”

　　“少管，回答问题。”

　　“简单，你没有爱上她。”

　　夏意走得太急，没有看到许辰眼底的不怀好意。

　　司小语想不通的时候总是会找更不靠谱的艾文—

　　“师傅，如果想做朋友却没有共同话题，怎么办？”

　　“换个人试试，如果还是没有话题，估计就是你的问题。”

　　“我没说是我……”

　　“徒弟啊，为师跟你聊天也很累啊。”

　　艾文忍不住把心里话诚实的说出来了。

　　然后，许辰得意的笑了，夏助理变了，变得更冷了。

　　艾文也更累了，司小语时不时就要找他聊天。

　　直至周末的到来的下班前—

　　司小语防备的盯着从不踏进入境部的许辰许大总经理，大摇大摆带着蛋糕和咖啡驾临他们这间陋室，顿时有种蓬荜生辉的耀眼，再配上他那个魅惑的眼神，诱人的声音，“小徒弟，明天有空么？”

　　“没空！我要帮师傅搬家！”惊吓过度的司小语，直接把重要信息透露给了敌人，差点咬掉舌头。

　　许辰转向开始拆蛋糕的艾文，“艾经理，明天我有空，我帮你搬家吧。”

　　“这，不太好吧。”拿蛋糕的修长手指停下，艾文扭头看着他，想了想，摇头，“我徒弟一个可以了。”

　　顺着他的手望去，原来他喜欢可可味蛋糕。许辰的笑容有扩大的趋势，“我明天正巧没事，你几点搬家？”无辜、善良，有诚意。

　　“早上8点。”艾文还没同意，倒先把时间告诉了他。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司小语瞪着艾文，不许把地址告诉他。

　　“哦，好，”许辰颔首，“搬好家，中午正好一起吃个饭。”朝着艾文一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颗灰尘。许辰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

　　司小语捂胸口，幸好没问地址。她放心了，替师傅。

　　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除了闷热，还算是个搬家的好日子。

　　周六早上8点不到，当司小语赶到艾文家，看到挽着袖子搬着箱子的许辰时，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许总？！”

　　“小徒弟，你晚咯。”许辰毫不客气的指向她，“艾经理，以后有事还是找我比较靠谱吧。”然后，冲着师傅眨眼。

　　艾文肩一垮，揪过徒弟的领子，“你就不能早点嘛。”师傅的表情很苦，似有说不出的委屈。
　　她错过了什么么？司小语抓心挠肝，失策啊！

　　棋差一招。笨蛋司小语把人事部给遗忘到海角天涯去了。

　　腰酸背痛了一上午，终于帮艾文搬了新家，安置好家具，已经将近1点了。

　　不顾司小语的反对，许辰拖着艾文上车吃饭去，反正她会自己跟着的，用不着他操心。

　　不知道待会看到老板为她准备的惊喜，小徒弟会不会感动流泪，山呼感激不尽呢？许辰，越想越满意，看了一眼歪倒在副驾驶位的艾文，笑容更深了。

　　满桌的菜几乎全是她点的，反正轮不到她买单。

　　许辰说等一会时，她也还是很饿的，前胸贴后背，垂涎欲滴。

　　过了十分钟后，向他们这桌走来一个男人，许辰热情的为大家互相介绍，那可以吃了吧？

　　司小语笑得都快僵硬了，饿得都想啃盘子了。

　　“司小姐，”男人的笑容很温和，“不知道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么？”

　　司小语刚拿起的筷子楞在半空，“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回以礼貌一笑。

　　“其实我也是，”男人继续说道，“所以我想找个温柔文静的女孩子当老婆，希望至少两个人能有共同话题，毕竟要过一辈子。你说是么？”

　　嗯，她能说不对么？司小语努力保持笑容，“嗯。”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不吃饭光说话不累啊。

　　“我可以称呼你小语么？”男人突如其来的脸红。

　　换来的不是司小语的羞涩，而是惊吓—她望向师傅对面的许辰，他的眼神告诉她“不用太感动”。

　　……司小语硬着头皮阵阵发麻的刺激，微笑，“嗯。”她懂了，她全都懂了。许辰，算你狠！夏意，都是你害的！

　　打着如意算盘大吃大喝，在菜上齐后，司小语已经胃口全无。

　　时间从未过得如此漫长，长得她上下眼皮直打架，还不停傻笑。

　　司小语对相亲，无感。夏意随便说，她也是随便答。许辰本来就不像会当真的人，却当真了？思来想去，整她的可能性比较大。哎，就是挺对不起对面这个始终温和的男人，不知道是怎么被许辰骗来的。有点可怜。

　　但是，同情归同情，要怪怪许辰。她可是说得明白明了请许辰忘记介绍这件事情的。想来想去，还是怪夏意，多嘴！多事！

　　瞧见艾文也快睡着了，许辰决定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知道这个朋友实诚，实诚得几乎把小学到工作的情况都报告了，家里几口人啊，工资多少啊，兴趣爱好啊，平日都喜欢做些什么啊，只差一一向小徒弟汇报了。其实他这个朋友算最靠谱的了，只是聊天的时候总是像陈述文件，有些乏味，或者称之木讷。人其实还是挺不错的，长得也是五官端正，脾气温和，人品也好，绝对符合小徒弟的要求，典型的好男人标准啊。

　　不过，许辰并不打算放过小徒弟，“你们要不去喝杯咖啡继续聊？”难得自己的朋友有能谈得来的对象，怎么可以错过呢？至于小徒弟嘛，说不定聊得久了，也就发现他的好了呢？谁还管夏助理呢。

　　不去！司小语期盼的望着温和的男人，快点，不要同意！

　　“好!呃，不知道小语你愿意么？”温和的男人答应得太快，不过没忘记征求她的意见，脸颊浮上可疑的红晕。

　　“我晚上还有事，”司小语试着婉转的拒绝，即使有些打击人，“不好意思。”歉意的看着他，目光没有回避，没有波澜，只希望他能明白。

　　温和的男人迎上她的视线，顿时陷入尴尬，“我知道我不太会说话，你是第一个肯坐这么久听我说话的女孩子，谢谢你。”略微窘迫的抓抓自己的短发。

　　许辰诧异的凝视着她。艾文不会把拒绝人的意思表露得一清二楚，目前为止，即使是在明白自己接近他是有目的后，艾文也只是想着怎么保持距离而已，但不会很伤人。可小徒弟，不想伤人，却更伤人啊。

　　送朋友离开后，许辰走向等在路边的司小语—

　　“小徒弟，给你个忠告。”

　　司小语迷惑的看着他。

　　“顾及别人的感受，也很重要。”

　　她，跟夏意，一样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