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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 ...

  •   穿行在废墟间,悲伤的哭声,欣喜的哭声,老泪纵横,嘤嘤啼哭,木叶仿佛浸泡在五味杂陈的泪水之中,每一座荒芜的废墟便是一泓泉眼,人们在泉边哭泣,残肢和破布是漂浮在水面上的落花。

      抬过去了很多副担架,伤口已经做了简单处理,伤员痛苦地沉吟着。更多是无声无息的白色麻布,染血的,没染血的,裹尸袋的拉链被严密地拉上,天亮了,白布上映照出一抹崭新的晨光,像一只只巨型的茧,盘结在竿子上。这些茧不会孵化出新生的希望,在破茧而出前,他们便永远地停驻在了生命的某个阶段里。

      青壮年自发地组织起来,开始动手清理废墟。“一,二。”巨大的预制板被抬了起来,头上绑着绷带的人也跑过来帮忙,右手打着石膏,仅靠一只左手。

      凭着记忆,我回到和老夫妻分开的地方。

      我站在一堵断壁旁,地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黑色,骨头血肉衣服都混在了一起,已经分不清哪儿是胳膊哪儿是腿。

      我蹲下来,把手伸进黏糊糊的肉泥里,破碎的骨头,粘连的毛发,粗粝的废砖,终于我摸到了一块软的东西,我用手指摸索着,摸到了,硬的。

      稍微用力一拖,吸饱了鲜血的布条被拽了出来,飞溅而出的血珠落在我的衣服上。我拿袖子反复擦了几下,锃亮的金属色泽显露了出来,又擦了几下,漩涡形的木叶标志露了出来。

      我用自己的衣服把整条护额擦了一遍,路过的医疗忍者跑过来,要给我包扎,我一身血迹,两只血淋lin的手往地上滴血,像是受了重伤似的。我把手擦干净给她看。临走前,她仍然塞给我一卷纱布,我展开干净的纱布,严严实实地包住护额。

      我继续蹲下来,徒手挖开瓦砾,有人带着铲子过来和我一起挖掘废墟。他脱下手套扔给我。“你家在底下埋了几个人?穿什么样衣服?我帮你看着点。”我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在不在里面,我都没看到他们最后的模样。”

      越来越多人拿着工具过来,我们不眠不休地挖了很久,幸存者被送到医院,尸ti全部被清理了出来。几名忍者做着登记工作,确认死亡的人在家人签字后,由忍者们帮着运送走。我最后一个到他们那里,做了失踪登记,没能找到两位老人。

      我累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扶着墙,强打起精神来,一步一步往前挪动身子。好多人过来问是不是受伤了,统统被我打发走,我要回家,就算是爬,我也要回家。一刻也不想耽搁,我要快点回去,柜子里的还有葛粉面粉红豆,得把柜子拖出来,只要外包装没破损,就还能吃。不知道街坊邻居们怎么样,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我还答应请那个男孩吃三色丸子的,必须早点开张才行。

      快到了,再前面一点,就到家了,头晕目眩,眼前有个黑影老在晃悠,我抬抬眼皮,好像是个人:“卡卡西?”没有戴暗部的面具,银发少年站在倒塌的店铺前,搬木头。大概是被血衣吓到了,他赶忙跑过来。横梁重重摔在地上。“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体能撑到了极限,我的双腿一下子软了,幸亏被卡卡西扶住,才没跌到地上,他搀我坐到路边,我歇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现在哪儿都缺人,你去别的地方帮忙吧,这儿,我来。”

      “你的身体……”

      “有些累,过会儿就好了。我死不了,玖辛奈和你说……”我木愣住了,玖辛奈,对,玖辛奈,不,沉重的叹息久久回荡在脑海里,我吃力地抬起头,说话很慢:“你出现在这儿,果然玖辛奈也已经不在了吗。”

      “嗯。”

      “他们的孩子没事吧。”

      黑色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蓬松的头发倔强地耸立着,我看不出他的表情。他说:“你好像什么事都知道。”

      半死不活的样子真让人看不下去,就像眼泪干涸,想流泪也流不出眼泪似的。跟另一个银发少年一个德行,不对,卡卡西差劲多了,奇犽的演技可比他熟练,至少不会摆一张漏洞百出的扑克脸来搪塞我。

      “都是那两个人自己做出的选择,”我闭上眼睛,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却已恍如隔世,“好像一场梦。”

      “还记得我第一次看到木叶时的样子。那天天气特别好,天空湛蓝湛蓝的,绿树红砖,映衬着明媚的阳光,特别好看。就连村子后面岩石上的雕像都显得好看了很多,水门说他以后也要把自己的雕像刻在上面,我让他找个技术好的技师,要刻得帅一点。”

      我怀念地遥望着远处的火影岩。“但等雕像落成了,我却没有说过一句恭喜他成为火影的话,因为波风水门是个大傻瓜,木叶最傻的傻瓜。火影的担子太重,连三代目都不干了,就他傻乎乎地答应。你说他傻不傻。”

      “到底是一家人,玖辛奈比他还傻,玖辛奈是守在傻瓜身边的大傻瓜,她就是木叶最最傻的大傻瓜。”

      “可这就是那两个傻瓜的幸福啊。”我对着卡卡西轻浅地微笑,心底一派清明。他怔怔望着我,慢慢地,他抬起手,慢慢地放下去。指尖上沾着一滴亮晶晶的水珠。是我的眼泪。

      “保重。”

      “谢谢你。”

      他转身便要离去。我突然喊住他:“卡卡西,这家丸子店的老爷爷和老婆婆,你要是找到他们的话,告诉我一声。”

      少年默然消失了。

      两位老人最终被找到了,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做菜,黄瓜切了一半,我擦擦手,跟着他们走到了另一间帐篷里,地上躺着成排的裹尸袋,浓重的消毒药水味道扑鼻而来。

      “打开。”

      “尸ti损毁严重,再加上前几天下了雨,尸ti高度腐烂,肯定是认不出来了。”

      “我说了,打开。”

      不得已,一个穿着防化服戴着防毒面具的人,拉开了拉链。令人作呕的臭气直往鼻子里钻,一大片白花花的蛆虫恶心地蠕动着,两人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躯体被泡得发白。

      “谢谢,我来签死亡确认书。”

      出了帐篷,我躲在角落里,吐光了胃里的所有食物。

      我面色苍白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和我同居一室的母女齐齐瞧着我,“脸色这么差,快坐着歇歇。”她的女儿赶忙帮我放好凳子,让我坐下来。因为在天花板压了太久,细胞组织坏死,母亲的双腿被截掉了,假肢还没做好,只能整天躺在床上。

      我刚坐下来,小女孩又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抱着两大袋菜,欢天喜地对我说:“大姐姐快看,你不在的时候,戴面具的哥哥又送来了好多菜,”她把袋子里的菜一样一样摆出来给我看,“洋葱,土豆,鸡蛋,胡萝卜,番茄,肉,还有,还有一盒牛奶和奶酪。”红扑扑的脸蛋上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很可爱。

      我摸摸她的脑袋:“牛奶给你,奶酪和鸡蛋,咱们留给你妈妈补身体,剩下来的,今天晚上做咖喱饭吃,好不好。”她喜笑颜开,开心地亲了我一下。

      现在是非常时候,实行实物配给制。从火之国其他地方调配过来的食物还没运到,能领到的就那么几样容易贮存的食物,能吃得饱,但伙食质量不算好。

      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卡卡西隔三差五送点新鲜的菜过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和他什么时候熟到这份上了。在我的记忆里,和他说过话的次数,十个指头都能数出来。我不肯要,他就曲线救国,把菜给母女俩,母亲下不了床,女儿不会做菜,落到最后,还是到我手里。

      他还学坏了,拉着小女孩,问她有什么想吃的,小孩子当然狮子大开口,报了好多菜名,然后他就打着给孩子和伤员补充营养的名头,送过来好多菜。

      原来店里存着的粮食和糖都被一场大雨毁了,只保住了小半袋红豆。隔壁的帐篷里诞生下了新生命,我按风俗,做了喜庆的红豆饭送去。这下子,我又什么都没了,丸子店的重新开张尚还遥遥无期,村里请来的木匠已经在赶工。

      白天我在医院里帮忙,隔几天就带上饭团,去店铺那边看看木匠们的进度。

      秋意渐浓,枯叶簌簌坠落,我站在忍者们的照片前。集体追悼会已经结束。台子上铺满鲜花和照片,水门的照片被放在最中间,其他忍者的照片摆满两边,最近的位置上是玖辛奈的照片。

      从左边走到右边,这张不是,这张不是,这张也不是,都不是,“在找谁的照片?”我一回头,三代目站在面前,他已重新执掌村中的大小事务,比起从前,好像老了不少,但他的腰板依旧挺直。

      “我在找这条护额的主人。”

      他伸手拨开手帕,里面裹着的护额露了出来。浸满鲜血的布条已经变硬变形,光亮的金属片上刻着木叶的标志。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村子那头是集体墓地,那边有块无名英雄纪念碑,用来缅怀那些没能带回来的人和无法确认身份的人。你拿到那边去吧。”

      我向他鞠了一躬,准备要走。“先别急着走,正好有话跟你说。”

      “水门改了你的户籍资料,就在那天晚上前几天,还没来得及和你说,紧急联系人里加上了卡卡西的名字,你明白他的用意吧,他想让卡卡西照顾好你。”

      “我一个人能好好生活下去。”怪不得卡卡西老来送菜。

      “当初那个试验者恐怕还没死心,我和卡卡西会看着点,你自己也要多留心。”三代目笑起来:“听暗部们说,卡卡西和你相处得挺好,怎么样啊?和保护人的关系至少要好些。”

      我无奈地叹气:“他老送菜过来。”保护人给被保护人送菜,这也属于保护任务吗。

      “这小子。”三代目笑着摇头晃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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