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撒谎者》沉睡滴撒

30、二十九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

　　街上像往常一样熙熙攘攘，每家店里都坐满了客人，我正忙着收拾餐桌上碗碟，无意间听见一个声音，那个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快跑！快跑！快跑！快跑！”我好奇地掀开门帘，恰好瞧见斜对门那家居酒屋的老板娘也和我一样出来看看情况，我朝她笑了笑，她也笑着对我点头示意。有一个精疲力竭的、奔跑的人，“快跑！”，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小，他逐渐跑不动，但他仍然吃力地迈开双腿，沙哑地嘶喊着：“快跑！”

　　“快跑！”我尖叫着冲他大喊，那是什么东西，那一大片黑影，他后面的黑影越来越大，那是陨石还是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的那片黑影，不行了，他跑不动了，那片影子正在向他靠近。

　　尖叫从四面八方传来，我什么也听不见了，我的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噢，有人把我推到了地上，细细尖尖的高跟鞋踩在我的手背上，大地在震动，仿佛山崩地裂。

　　红色，妖冶的红色，一团火似的红色，“快跑！”我扯着嗓子大喊，巨风呼啸着卷起灰尘，一道霹雳巨响，到处都是烟尘，我的眼睛被迷住了，什么也看不见，黑暗中，两只粗糙的手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拖，“快跑起来！”是老爷子的声音。

　　耳边轰鸣不断，我看不见，但也能听见有一个庞然巨物在后面。“往哪儿跑？”我努力地睁开眼睛，有一点点色彩和光了，冷风迎面吹来，眼睛受到刺激，都流泪了，啊，我终于看见了，所有人都在奔跑，有人跑掉了鞋子，赤着脚也在拼命奔跑，忍者们也在奔跑，和我们这些普通村民不同的是，忍者们在房檐间跳跃，亮白的信号弹打上天空，他们向着和我们相反的方向前行。

　　“去火影岩，那儿有避难所。”又是一阵巨响，那座房子塌了，落下的砖块瓦片将跑在我们前面的那四五个人埋了起来。

　　浓重的烟尘几乎令人窒息，老婆婆气喘吁吁地大喊：“不要回头看，跑快点！”她拉着我拐进了左边的巷子里。

　　可我已经看见了。在狂暴的赤色魔兽面前，零星的几粒黑点毫无招架之力，妖兽嘶吼着，挥动巨爪，跃起的黑点消失了，像虫子似的，被活活捏si，然而总有从别处赶来的黑点不断加入其中。他们像一排排蝼蚁，前仆后继，在所不惜。

　　三个人一起奋力奔跑。左边，右边，左边，往前，再左边，父亲背着女儿，少年拉着少女，母亲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人越来越多，人群拥挤不堪，有忍者跳进人群，背起白发苍苍的老者。我好累，累得快跑不动了，不可以，不能停下来，必须跑起来。

　　在我们头顶上纵身飞过的忍者也越来越多。不仅仅向着一个方向进发，他们奔赴村子的各个角落，呼喊声此起彼伏。人群中出现了更多的忍者，他们高声喊着让大家冷静下来，维持秩序。

　　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混乱的人群开始变得秩序井然，我抬头望着远处的火影岩，还差一点就到了，再跑五分钟，就到了，坚持，跑到那根电线杆那儿，从这儿跑到电线杆那儿最多只要五分钟。

　　情况变得好转，照这样下去，我们都可以活下来的。

　　“小心！”巨大的气流将我掀翻在地，粗粝的瓦砾扎进了背里，一个人匍匐着身子，把我死死护在胸前，好像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他在我的耳边大喊：“快逃！”用力地推了我一把，布条上镶嵌着的锋利金属划破脸颊，我被生生推到了几米之外。

　　另一个人把我从地上拽起来就跑。灰蒙蒙的烟雾掩盖了那枚漩涡图形，啊不，那个怪物的爪子，它要踩下来了，不！

　　“不要回头！那就是忍者！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其他人呢！”怪物往这儿过来的时候，我被气流推到了前面，老爷子和老婆婆呢，他们人在哪儿，在前面还是……四周哭声尖叫声不断，他抱着我冲进人群里。“快跟着大家跑到避难所去！”

　　“人呢，他们人呢！”

　　我被粗鲁地推进人群里。“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快逃！”奔腾的人流将我裹挟向前，由不得我自己，脚自动在奔跑，我扭着头往回看，人头挨着人头，只能看见他的护额，漩涡形标志变得越来越小，我听到他对我大喊：“你必须活着！”转身跳上倒塌的废墟，消失成了一个渺小的黑点。

　　死了，他们都死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浑浑噩噩地跟着人群跑着。

　　象征不祥的赤月离地面那么近，我都能看见大大小小的环形山在月球上投射下的阴影，深蓝色的天空下，火影岩近在咫尺，凝望着三位火影的尊容，我在心底祈祷着，祈求他们能保佑村子度过这恐怖的夜晚。

　　“妈妈，我害怕。跑不动了。”“再坚持一会儿就没事了，四代目大人一定会保护大家的。”

　　母子俩的话语在耳畔回响，再没能忍住，泪水夺眶而出，我真傻，岩壁上明明是四尊雕像，怎么就非要一厢情愿地觉得是三个，真是的，数数都不会了，不，我情愿一辈子都不会数数，就这样一直把四数成三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四是四，三是三。

　　那个人现在在哪儿，已经在第一线了吧，是不是穿着那件惹眼的披风，都这种时候了，耍什么帅啊，看到那么多的同伴已经牺牲，那个人一定很悲伤吧，即使悲伤难过，也必须保持冷静，战斗下去，直至黑暗散去，光明的曙光重新洒满大地。这，就是影的责任。

　　“火的影子会照耀村子。”泪水顺着眼角向后飞逝，我知道的，那个人一定会保护好大家。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一定会保护大家，我们会活下来，我一边跑，一边哭，低声念着水门最喜欢的话。

　　我们幸运地躲进了火的影子里，四位火影的头像就在避难所的上方，除了留在少量人员，离去前，忍者们关上了大门，随着轰隆一声，沉重的石门遮蔽了红月与天空，再也听不到怪物的嘶鸣，诡异的静谧在避难所内扩散开来。

　　有人哀哀地啜泣，却用衣袖掩住嘴巴，极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妇女们哄着怀里的孩子，身强力壮的青年帮着医疗忍者照看病弱，几个半点大的孩子跑过来跑过去，忙着拿药送水。

　　我安静地倚着墙壁。有人拉拉我的袖子，低头一看，小小的掌心里有好几颗金平糖。“你吃糖吗？”一个小男孩问我，他身前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应该是他的弟弟。

　　我笑着拣了一颗糖：“吃，当然吃，我最喜欢吃甜的东西了。”“我也喜欢。”“那太好了，等丸子店重新开张了，我请你客。所有的东西随你点。”“有三色丸子吗，我最喜欢三色丸子。”

　　我俯下身，揉揉他的头发，小孩子的头发又细又软：“抱歉，想要吃三色丸子的话，能等一段时间吗，我不太会做三色丸子，等我做熟练了，一定请你吃好多好多的三色丸子，我还可以给你优惠券，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老婆婆做出来的好吃，但是我一定会努力做出以前的味道……”我早已哽咽失声，泪珠不断滚落下来。

　　那个孩子给了我三颗金平糖，我把糖粒含在嘴里，一颗糖完全融化了之后，再含第二颗，第三颗。等到第三颗金平糖也融化了的时候，密闭的石门被拉开，光线照亮了昏暗的避难所，人们无言地走出去，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拥挤的避难所开始变得空旷，最后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一个。我低头望着自己的影子，有人向我走了过来。

　　“喂，已经没事了，走吧，回家吧。”

　　“已经不在了吧。”

　　“什么？你说什么？”

　　“四代目大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回应我的唯有沉默。

　　过了好久，那个素不相识的忍者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我送你回去，你家住哪儿？”

　　我拖着疲惫的步伐，缓慢走向门口：“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没有受伤，一个人没问题的。”

　　乱风吹云，空气清冽似冰，我把鬓角的发丝拢到耳后，抬头仰望着高大的岩壁。心里一个冰冷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那个人真的已经不在了，不在了，真的不在了，这是我的梦还是现实，不在了，永远不在了，那个有着温柔笑容的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真的不是我的梦吗？

　　我咬了下嘴唇，转身决绝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