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足以幸福》皓璟兰

3、难忘儿时苦与乐

　　月明星朗的夜里，一道银光射进一间漆黑无声的房间，屋子不大，装饰也不华丽，摆设却倒精致，床前立着一小方书桌，桌上点缀着星星似错落的小饰品，两边排列的高低不一的矮柜上或是架着几张相框，或是堆着高高的一叠书籍，简单而温馨。
　　坐了近九个小时火车的莜苒在回到家时已饱饱地睡了一觉，结果到了晚上变得异常清醒，毫无睏意，现在她正坐在床上挨着床头出神，这个她离开了四年的小小空间让莜苒仿佛又重新置身在了多年前的那些日子。
　　莜苒出身的家庭并不富裕，从她记事起就明白父母不能给她太高的物质生活，他们为了能挣到更多的钱也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奋力拼搏着，因此莜苒也学得十分乖巧，家中无论大小之事只要自己有能力做的，一定不会留着给父母做，也不会像其他的小孩那样向父母讨要玩具零食之类的东西，她了解父母的辛苦！日子虽然过得拮据，但却是很快乐，每天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时说说笑笑，开心的不开心的都有着父母的分享和安慰，这让莜苒深深体会到家庭温暖的可贵，而这段时间也是莜苒回忆中最幸福的时光。她是多么希望这样的幸福生活能永远这么持续下去，然而现实往往就是如此残酷，似乎要剥夺人间的一切美好。
　　莜苒12岁那年，父亲林裘海和他一个深交多年的好友钱济岳合伙投资开了一家机械设备厂，这位钱叔叔是莜苒再熟悉不过的，听妈妈秦慧说当时自己出生的那晚因为爸爸出差在外无法及时赶回来，就是这位爸爸的好兄弟钱济岳叔叔替代了他在产房外等了六个多小时直到她们母女俩平安出来，所以莜苒第一个看到的男人不是爸爸而是这位钱叔叔，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钱济岳特别疼爱莜苒，将她视如已出，因此一直以来钱济岳和林家的关系也就非同一般，有了钱叔叔近乎宠溺的疼爱，莜苒自然也是十分喜欢他。
　　当莜苒知道钱叔叔要和爸爸一起开厂时，她的高兴溢于言表，相当积极地申请做了家里出谋划策的一份子。
　　“爸爸，钱叔叔，你们真的要一起开厂吗？”当时还只是小学五年级的莜苒瞪着一双大大的天真无邪的眼睛问他们。
　　正在一旁商讨具体实施方案的林裘海和钱济岳听到小莜苒的问话，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钱叔叔伸出一只手按在她的小脑门上轻轻地晃了晃，笑着说：“是啊，你这个小机灵鬼什么事都爱插一手。”
　　莜苒嘟着她的小嘴巴，说：“我才没有呢，钱叔叔乱说。“
　　想了想又说：“真好，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机会和钱叔叔一起玩了。“
　　说完，三个不同的笑声同时在屋里响起。
　　之后的三年岁月里，爸爸和钱叔叔极尽全力地做着他们的生意，妈妈成了爸爸最好的贤内助，而莜苒努力地攻克着她的学业，生活其乐融融。
　　莜苒上初二了，家里的生活条件相对于从前有了很大的改观，无需再为几百几千的花销而苦恼了，然而或许是莜苒从小养成的节约的习惯让她保持着良好的理财观念，也没有因为生活的宽裕而让她变得好吃懒做。可是就在这一年，她亲爱的爸爸变了，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即使回来了，要么就是不说话，要么就是会房里传来阵阵的吼骂声和尖叫声，对于他们吵架的内容，莜苒只能隐约地听见什么“女人”、“有了钱就不要家了”、“他钱济岳居的什么心”，已能基本了解成人关系的莜苒知道她爸爸在外面有了女人，把与他同甘共苦了多年的妈妈抛在家里不闻不问，而且这个女人还是通过钱叔叔介绍认识的。几次莜苒放学回家看见妈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流泪哭泣，莜苒说什么她都不理不睬，似乎这所有的灾难都是莜苒带给她的。莜苒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三年时间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每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从前疼她爱她的这些人都将她排斥在了千里之外，对她可有可无。
　　事隔半年之后，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噩耗砸到了林家身上，这天，莜苒吃完晚饭正在房里做功课，妈妈依然像往常一样跟个怨妇似的边做事边发牢骚，突然已有一个星期未归家的林裘海撞门进来了，与前几次的嚣张跋扈不同，这次却是蓬头垢面神情猥琐,一进门就把脑袋扎进沙发软垫里，不多久传出低低的抽泣声。
　　“一回来就哭哭啼啼的，受了委屈找你那相好去呀，回来干什么。”秦慧在厨房大声地骂道。
　　林裘海猛地抬起头狠狠地回骂：“我被骗了，什么都没有了，你高兴了？”
　　秦慧身体一震，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朝客厅奔了过来，“啪”地一响，林裘海的半边脸赫然出现了五道血红的手掌印，赫然应着秦慧血红的眼睛，她说：“林裘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确知自己理亏，林裘海受了这一巴掌还是没有说话。
　　“林裘海，你说话呀，怎么变哑巴了，你不是很有理吗，很有本事吗，会赚钱也会找女人，现在怎么变窝囊了？你给我说清楚！”
　　林裘海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是要自己的解释，才说道：“是钱济岳，他窜通了那个女人把我所有的资金都骗走了，我真没想到这个和我称兄道弟多年的人居然早已开始给我挖好陷阱让我跳，亏得我这么信任他。”说完时他已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呵呵，林裘海，我跟你说过了多少遍，钱济岳这个人不是什么善类，要多提防着他，你听过我的吗，你把我的话当成什么了，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完全就是你咎由自取，你能怪谁。”秦慧几近疯狂，是对她丈夫的绝望，也是心痛。
　　莜苒坐在房里，傻傻地望着窗户，外面的谈话她一字不漏地收进了耳里，这对她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相当大的冲击，不是因为家里丢了钱，而是对她曾经无比熟悉和喜爱的钱叔叔。她不理解为什么一度关系亲密的好朋友竟然会有为利益而背叛对方的一天。那之后，她恨透了她的钱叔叔，他不仅毫不留情地颠覆了莜苒原本对人性善良的信念，更是不能原谅他如此蹂躏糟蹋她曾经对他的有如父爱的感情。
　　一年后，也就是莜苒上高中的那一年，由于学校的规定她住校了，爸爸林裘海和妈妈秦慧也离婚了，对于他们的这一举动，莜苒没有阻止，甚至没有太多的劝慰，因为她知道那会是徒劳无功，更何况她也明白，分开对他们每个人都是一种解脱。
　　今天回家进门时，看见妈妈秦慧独自一人为她收拾着房间，一种空虚寂寞之感油然而生，这始终都不是一个完整的家，少时以为的幸福再回不来了。
　　坐在床头的莜苒想着这些快乐悲伤的往事时，眼眶已是泪水盈盈，呼吸也变得极不规律，仿佛有一根无形的藤鞭抽打着她的心，又抽走了体内羸弱的力气，她颓然倒在床上嘤嘤地抽噎着。
　　她痛心曾经幸福的一去不返，更茫然于眼前命运道路的选择，刘栎那一番对她感情的表白和对未来的承诺可以让她彻底交付出自己的身心吗？
　　莜苒抹干眼泪，从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小旅行包中摸出了一本珍藏她四年大学回忆的相册，里面至少有一半是记载着自己和刘栎相处的点点滴滴，这个在每张相片中都是满含甜蜜眼神的男人搂着站在他的身边的莜苒，像是在告诉此时的她：“莜苒，你知道吗，有你存在的每一天都是我不愿放手的时刻，我多么希望就此化为一塑雕像，可以让你永远这样站在我身边。”
　　触上他脸的指腹感到了一阵凉意，那是相片的温度，可流进她心里的时候却成了一股暧流再次模糊了她的眼眶，她没有真正地爱过一个人，所以她不知道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滋味，然而她已深深体会到了被爱的滋味，没有强烈的心跳，没有燃烧的热情，没有焦灼不安的情绪，也没有望眼欲穿的期待，有的只是能让人心安的温暖。莜苒明白这个男人会是她最可靠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