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千里》恣情纵欲

120、平生自难忘（三）

　　周绯衣目瞪口呆的望着百似隽，似乎有些看的傻了。

　　虽然不久前，她对李若桃还恨之入骨，甚至发誓不死不休，但猛然间听她讲出如此匪夷所思的痛苦隐秘，啕哭的如此辛酸，同样身为百似隽女人的她，自然感同身受，恍若亲历，饶是她恨意如铁，却不禁瞬时间心念一动，唏嘘不已。

　　可是，当李若桃这么直直的把意图讲出来之后，她又顿时吓的脸无人色，满腔恨意重燃，开口欲骂。

　　该死的李若桃，竟然敢说本宫知晓此事，你不是等于在告诉皇帝陛下说自己利用了这次机会在帮助百无忌离开皇宫么？

　　“陛下……臣，臣，臣妾，臣妾不知此事啊。”微一迟疑，周绯衣不住的开始摇头，开口时还只是轻声的喃喃自语，转到后来竟变的有些逐渐歇斯底的大吼起来。

　　百似隽丝毫不理会被惊的满身冷汗的周绯衣，只是望着委顿在地的李若桃，目光中丝毫不见半分怜悯，薄薄的嘴唇平静却是阴森的向外吐着让人心悸的话语：“后宫争宠，数违教令，皇后李若桃恃贵骄纵，今日犯下欺君之罪，还尚无悔意。小海，你都记下了么？如果写完，便让她画押吧。”

　　“陛下”李若桃神情一凛，猛的抬起双眼，全然是不可置信，她万万也想像不到，自己将满腔委屈之意尽情发泄了出来，却依然落得如此被羞辱的下场。

　　画押作抵？留给谁看？

　　果然帝王无情，想不到我李若桃尽力心力辅佐后宫，到头来却成了他心头的祸害，如今只因为一次小小的后宫争宠之事却换得如此下场。难道我就这么让他讨厌？想到这儿，一股自怜自伤之意陡然间涌上心头，一时间李若桃只觉得肝胆俱裂，心中大恸，恨不得立刻撞死在此处。

　　百似隽一双清凉如水的眼睛在她身上转了一转，忽冷笑道：“皇后何须如此心神不安，朕只是体谅国丈近年来风霜劳苦，替朕征战四方，无暇教导皇后，导致皇后竟如此目无纲纪，胆大妄为，此等私事只不过要交与国丈看看，让他及早替李氏挽些脸面，莫非皇后还以朕有挟迫之意？”

　　“为君者高枕无忧，为臣者方能其乐融融。”李若桃咬紧嘴唇，心中自然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不由得暗道老父果然没有看错，皇帝陛下视李氏为眼中刺，早就有了剥夺李氏军权的打算。今日自己替他送上了一记把柄，却正合了陛下的心意，看来陛下只不过是要调衡李氏权位，还没有如待何氏一般族人余党全部诛灭，有心怜悯放李氏一条活路。

　　“臣妾谢陛下龙恩。”李若桃岂能听不明白，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黯然提笔在绢上写毕，又颤抖咬破手指，按上一个指印，饶她玲珑心思将事猜的七八分，知道大局走势是件好事，但终究李氏失势，自己命运如何还不知晓，心中患得患失，难免容光失散，陡然间宛如一下子便老了二十岁。

　　百似隽沉吟了片刻：“后宫皆传周贵妃乃是误政之人可有此事？”

　　李若桃咬紧嘴唇，“陛下仁慈，臣妾不敢违逆，只因口舌而重罚人命，故而后宫下人，总有泼赖喜欢搬弄事蜚，如此说来，臣妾倒也被称作刁蛮专横之人。”

　　“周贵妃身体不好，皇后日后需多多关照，朕不想再看到你二人再有芥蒂，今日之事暂且作罢，朕先问你，是何人密报周贵妃知晓偷运金帛？”

　　看来抓住了李氏把柄，竟让百似隽的心情大好，甚至对李若桃的责罚之事也不追究了。

　　“是臣妾的贴身婢女——鹏儿。”咬了咬牙，李若桃恨声回答。

　　其实是鹏儿之事，倒也是真出了她的预料，今日失火之事若是详细说来，李若桃也是惊的一身冷汗，她岂能想到自己从府中带来的丫头竟然是他人手中一枚深藏多年的仇敌，若非机缘凑巧一个老太监拼死将自己从火中拉出，不然中了迷香的她真真要成为大泽国史上第一个被烧死宫中的皇后了。

　　“鹏儿？”百似隽不禁沉吟起来，今夜可是不止一次听到她的名字，“她便是丧生火海里的那名宫女吧。”

　　“是的，陛下。”李若桃心中隐生惧意，可是偏生无法回避。

　　“果然有趣。”百似隽扑的一声笑出声来。

　　斜眼睨视被这消息又刺激了一下的周绯衣，只见她脸忽白忽红，知道她心下发窘，无言可说，但神态却慢慢平静，终是缓劲儿来。

　　百似隽暗叹了一声，眨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将头转向窗外。

　　刚刚恢复元气的周绯衣，此时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捻了捻染在裙上的鲜血，突然望着李若桃冷冷一笑。

　　“行了，起来吧。”良久，待百似隽转过身，方看着李若桃仍跪在地上。

　　似乎他眼下也不想再深究此事，走回案几旁，百似隽捡起一盏冷茶，皱了皱眉。

　　“陛下，臣妾还是给您去取一碗桂花炖燕窝吧。”周绯衣又如往日那般娇柔体贴，轻声说道。

　　百似隽点了点头，坐在了座位之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待周绯衣婀娜的身影刚转入后殿，他忽然对李若桃道：“皇后身为后宫之首，朕且问你，宫中闲杂碎语，可有关无忌何种风言？”

　　周绯衣脚步一僵，缓缓转过身退回大殿，远远对着海公公道：“海公公，陛下已劳累一夜，还是去唤些膳食。”

　　也不等太监小海应了，周绯衣走向李若桃，口中忽冷冷道：“皇后娘娘，无忌之事，事比寻常，你莫要存了别的心思。无忌乃是皇家金枝玉叶，是陛下的心爱妹妹，若无凭证，胡乱栽赃，你可知一二再的犯下欺君之罪，饶是你李家世代忠良，却死罪难逃。”

　　经过李若桃的身边，周绯衣低声：“七叶流花，无忌朱喇有染。”李若桃面色一闪，很快便恢复平静，此时周绯衣却已转身对着百似隽，满脸忧色：“陛下，臣妾也想知晓。”

　　百似隽点了点头，一双眼睛虽是平静实则波涛不定的望着李若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