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友谊已经走到了尽头》夏灼君

3、第三章

　　“……My oceans deep my rivers wide
　　我对你的爱像海洋一样深邃像江河一样广阔
　　The strangers weep at pleasure side
　　身旁的人们都为幸福喜悦而泣
　　Oh why do I not see the only one unseen
　　可为什么却始终看不见我唯一想见的人
　　I'm lost without it seems so true
　　我知道失去你的爱已成现实
　　You left from here from me to you
　　你从这里离开了我
　　Well my heart is broken
　　那么好吧我的心碎了
　　I'm trying can't you see, can't you see
　　但我仍然还在努力难道你看不到吗你看不到吗
　　My oceans deep my rivers wide
　　……”
　　柳承胤专心开着车。赵芷容在副驾驶座，这首《Oceans Deep》就是她选的。
　　李青霭坐在后排最右边，头靠在玻璃窗上，原本在发呆，这首歌的旋律却随着车子行进的低低轰鸣声，溜进了耳朵里。怪只怪歌手的咬字太过清晰，不必费力就能听懂意思。
　　情歌都是唱给有心的人听的。
　　“ocean……就是大海，我们现在去海边，怎么样，我选的歌还不错吧？”赵芷容明显心情很愉快，从副驾回过头来邀功。
　　“sons of day的歌啊。”坐后排最左的褚天文闭目养神，冷不丁接上那么一句。
　　章霁雯一拍褚天文的大腿，“看来天文不仅是学霸，对音乐也有所涉猎嘛。”
　　褚天文没接话，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已经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青霭，”章霁雯又转去和另一边的青霭说话。“晕车就睡会儿吧。”
　　“唔。”她含糊地应了声。
　　她根本就没有晕车，只是对上个星期和韩潮的偶遇耿耿于怀。
　　没好好表白也就算了，怎么这么快又就有女朋友了呢。
　　只是，她到底喜欢他什么？
　　老实说，从看到韩潮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想认识他。一开始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想着逗逗他。但是慢慢地，自己已经不满足于仅仅见面打个招呼，每天都能看见他该多好，如果自己对他而言是个特别的人就好了。就是这么贪心地想着。
　　一开始就知道他脾气特别好。当时要换别人被那样撞一下，不追究也要骂几句吧，他却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什么。扶他去保健室的一路上，他都没真的把重量往自己身上靠，明明不舒服都还是硬撑着，大概是怕累着她。甚至，最后挂号买药，都死活不肯刷她的校园卡。
　　可是，那么好的一个人，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了。
　　她真的不甘心，明明……都没有好好努力过。
　　人生啊。
　　忽然，她注意到整车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脸上。
　　原来不小心把“人生啊”这句感叹说出口了。
　　“青霭，”赵芷容不无担忧地看着她，“你听姐姐我一句劝，期末考试考差点没关系的。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啦。”
　　“听说你这次考试又掉了一百名？”柳承胤用稀松平常的口吻说着。
　　李青霭：“……咱能不提这事了吗？”
　　褚天文从梦里活活笑醒：“哈哈哈哈哈哈青霭你怎么总是给我们带来那么多惊喜呢。”
　　“你闭嘴。”不明白话题怎么就扯过来这儿，李青霭有些恼羞成怒。“我也就是数学考差了点……”
　　“没事啦，”赵芷容伸手过来作“摸头”状，被李青霭挡住。“出来玩不要不开心嘛！”
　　章霁雯眼尖，一眼看出什么，“赵芷容，你什么时候做的美甲？”
　　赵芷容满意地缩回手，轻轻地玩着指甲，嘟嘴：“才发现呐。早几天做的。漂不漂亮？”
　　“一会下水也不怕刮花了。”柳承胤依旧淡淡地发言。
　　“刮花了——我正好回去做个新的渐变甲啊。”如果要选天下最没有烦恼的人，也许赵芷容都能凭借强大的自信排进前三名。赵芷容自己长得好看身材好也就罢了，赵爸爸这几年经商，成了暴发户，本来就宠上天的独生女更是宠得无法无天。还好赵公主怪癖一大堆，但公主病却没有，实属难得。
　　“就你钱多。”章霁雯带着笑熟练地翻个白眼。“说好啦，下次记得带上我玩啊。”
　　“OK！”赵芷容风情万种地冲着后视镜摆出OK手势。

　　上午快吃午饭的时间，这一行人才终于抵达海滩。
　　这个海滩不是知名的景区，是赵爸爸托熟人找的地方，知道的人不多，几乎没什么污染，干干净净的。几个人早已做了打算，要在这里搭帐篷露营一晚。
　　两个男生都被打发去搭帐篷，女生们在岩壁下铺开野餐布，把妈妈们前一天晚上就准备好的食物都拿出来，码得赏心悦目。
　　“啊，看到海的感觉真棒。”赵芷容左手拈起一块三明治，右手握手机，摆姿势自拍。拍了一会，又招呼其他两人说，“趁着还没下水，来赶紧拍几张吧。”
　　章霁雯撅起嘴，“我现在头发很乱。”
　　“傻孩子，”赵芷容微笑着理了理章霁雯的刘海。“ 说得好像你整理好发型就会变漂亮似的。”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章霁雯扑到她身上，两人厮打在一团。
　　“你们能不能别闹，”李青霭哭笑不得，将她们两个推开。“吃的东西进沙子了怎么办。”
　　“来拍照呗，我会给你们后期修图的，放心。”赵芷容笑得一脸暧昧。
　　“拍！拍个几十张的，日后都裱起来，我这美貌怎么可以浪费掉？”章霁雯甩甩一头潇洒的短发，就挤进相机镜头框框里。
　　李青霭也凑了过去。
　　镜头里的自己却显得那么不自信。
　　也对，自己，本来就不那么优秀。
　　“李青霭，你别老是摆一副如丧考批的脸呀，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的。”
　　“那个字读‘妣’（bǐ）。”
　　“行行行，你语文好说什么都对。”章霁雯是大大咧咧的人，懒得较真。“先给爷笑一个，好不好？”
　　赵芷容站中间，青霭和霁雯分别站两边。章霁雯挽住赵芷容的一边胳膊，李青霭想了想，也靠了过去，用力地挽住她另一只胳膊。
　　“哎呦，别这么用力呀，我疼！”抱怨归抱怨，赵芷容笑得特别灿烂。
　　李青霭面对镜头也释怀地笑了起来。
　　“一……二……三——”相机响起好几次咔嚓声。
　　有你们这些好朋友，真是太好了。

　　男生搭好了帐篷就被打发走，女生钻进帐篷里换泳衣。
　　赵芷容上围丰满，穿起比基尼来一点也不含糊。章霁雯穿的是清爽干练的连体泳衣，露着白花花的后背，短发扎成个小马尾，像个小精灵。李青霭上身穿着很随意的黑色短T，因为去年的泳衣弄丢了上装，又没买到喜欢的。
　　李青霭反手把留了一年多的长发束成马尾，担心头发泡海水太久不好。
　　“我帮你啦。”帐篷挺宽敞的，赵芷容不用费力就绕到她身后，将她的头发照原来的中心卷了几卷，挽成一个简单的丸子头，拿发夹固定。
　　“长头发真麻烦啊。”章霁雯长叹一声。“女人就是不省事儿。”
　　“装什么男人。”赵芷容笑着把防晒霜丢给她。“每个人都抹上，要厚厚的，才不怕晒黑哦。”
　　“这个很贵吧。”李青霭看了看防晒的牌子，是自己这么孤陋寡闻都听说过的高档品牌。“要挤那么多？好浪费啊。”
　　“叫你用你就用嘛，哪儿这么多废话。”章霁雯一把抄回防晒霜，用力挤出一长条。
　　“这是和我爸公司有合作的化妆品牌子，家里还有很多。”赵芷容毫不吝惜地也挤出许多，抹到李青霭大腿上。“啧，这皮肤嫩的呀。”
　　李青霭立刻抬脚挪开，骂着：“告你性骚扰！”
　　在帐篷外面的褚天文笑嘻嘻地应了句：“告谁性骚扰，我还没进来呢。”
　　“滚！”帐篷里的三人此刻一致对外。

　　天很蓝。海水格外清澈，让人疑心海原来就不是盛传的蓝色，而是一种深邃的墨绿。
　　远处的海天分界模糊地重合，脚边的潮水却涨落得那么清晰。人们在沙滩上可以任意嬉戏，接触大海时却带有种莫名的虔诚，好像要一点一点地，像探索生命起源、宇宙之谜那样的，慢慢地走进去，走到更深的海中。
　　李青霭踩进海里，觉得这清凉和头顶的烈日都不是真实的。不由得连连走了几步，来确认现下的一切感触。直到其余人都一路啊啊大叫着向前跑去，激起几路水花，她才觉得安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章霁雯向着没有人的海大喊着。“我们放假啦——”
　　“啊啊啊啊啊！！”赵芷容也有样学样地大叫，“我——好开心啊——”
　　李青霭把T恤下摆扎起来，露出一个小小的肚脐眼。“你们发什么神经！”可是为什么，现在的心情真的好得不像样呢。仿佛真的有什么话随着好心情一起涌上了喉咙，痒痒的，很想大声发泄出来。
　　“你也喊吧，”柳承胤拍一拍她的肩膀。“最近不是很郁闷吗？”
　　“我没有啊……”李青霭拂开他同情的手。“可高兴了呢。”
　　柳承胤耸耸肩，打算双手插裤袋，却发现泳裤没有裤袋，动作尴尬地临时改成双手叉腰。“那你就没有什么想发泄一下的吗？”
　　李青霭闭上眼睛想了想：“我——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
　　褚天文回头，“你说这种笑话，引起海啸怎么办。”
　　“你说这种冷笑话才应该小心点。”李青霭挑起水花，正中褚天文的脸。
　　褚天文缓缓擦去水花，随着落下的手，他的脸色也变得阴暗起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啪。一次光明正大的袭击。
　　“嘿嘿嘿。”李青霭傻笑两声，转身就逃。“傻大个儿！”

　　夜深了，玩了一整天的几个人都累了。为安全考虑，所有人都睡在一个帐篷里，窝在各自的睡袋里做着好梦。
　　李青霭被章霁雯的鼾声搅得睡不着，翻了个身，有点烦躁，想着一会就把她推醒。
　　褚天文睡在她另一边，现在闭着眼睛，应该睡着了吧。
　　明明很困却睡不着是最讨厌的状态了啊。
　　褚天文现在不说话的样子，还真是乖巧得唬人。虽然平时说话很欠，可是这个角度看……浓眉大眼的，还挺帅。无怪乎听说学校里那么多学姐学妹都迷他。
　　帐篷外放着灯，帐篷里半明不暗。能看到他睫毛长长的，在眼眶底下投下浓郁的阴影。听说睫毛长得长的男人特别感性。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了句，果真是谣传。
　　那片阴影动了动，像两只茧孵出生命前的颤动。
　　李青霭一惊，都忘记了装睡。
　　面前那双眼睛已经睁开来，竟然没有一丝醒来时该有的睡意。
　　“你看我干嘛。”褚天文用很低的音量说着，声带轻微震动，显得少年变了声的嗓音没有了平日的粗噶，还有些温柔。
　　李青霭有几秒的失语。
　　“我还以为有人想抢劫。这里荒山野岭的，我都不敢睡深。”他接着说道。
　　“……没事。”她的反应回来了。
　　“你怎么不睡？”
　　身后章霁雯恰巧念了两句梦呓：“唔……给我吃……”
　　“……”两人都沉默了起来。
　　李青霭叹口气。“我睡不着。现在几点了？”
　　褚天文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却迟疑了。“现在不想看手机，眼睛会瞎。”
　　“这点出息。”李青霭低声骂道。
　　褚天文点开手机，“三点了。”
　　“啊，明天可不可以晚点再走。”李青霭暴躁地揉揉头发，“我应该带耳塞过来的。”
　　正说着，她耳边被塞进一只耳机，耳机里放着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她一缩。
　　褚天文却背过身去，“拿去听歌吧，别吵。”
　　耳机里的旋律莫名的轻快，主唱大男孩般的烟嗓念着深情的歌词。
　　“Have you wondered my friend
　　你想知道吗我的朋友
　　How this world will recieve you in this place
　　世界将如何款待你
　　When all consider your song
　　在阳光下
　　Under the cinnamon sun
　　所有的音符都将和你一起思考
　　I've been there
　　我也会在这里
　　so I'll sing for you
　　为你歌唱
　　and I'll get you through
　　陪你渡过难关
　　and I'll run for you
　　为你四处奔波也心甘情愿
　　and I will
　　我保证
　　……”
　　李青霭心里一动，忍着眼睛的刺痛，划开了手机屏幕。
　　Sons of day的歌。

作者有话说

　　sons of day的这两首歌真的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