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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五章第二节 ...

  •   谢志凡和叶嘉利在台湾逗留了半个多月,才回到香港。本以为所有的谢家人应该早已回去美国,没想到只有最小的谢德凡因公事去了德国,其他人仍留在叶家。谢家四老的留下,是因为与老朋友分别多年,想再聚一些日子。至于另外三兄弟,则显得有些怪异了……正如今晚叶家的气氛。
      把车停在主屋前,平日总有笑声传出的屋里,此时寂静得让她嗅到危险的气息,心中不安的感觉渐渐扩大。
      折回车中,将她向来放置车中的武器——一把软剑——像皮带般束在腰上,再打开车上的通讯仪,让她的人有所戒备,才慢慢地走向主屋。
      站在客厅外,果然看到里面大部分的谢叶两家人站在一边,脸上尽是惊恐的表情。而背对她的,是十多个穿着黑衣的人,每一个手上都拿着手枪,腰两侧鼓起的地方应该还各有一把。而其中的四个人,似乎正各挟持着一个人作为人质。
      知道那十几个人根本不会发现她,叶嘉利也没有躲避,大方地从正门走进去。也许是谢叶两家人已够惊讶了,所以即使在看到她后,表情的改变也没有引起黑衣人的注意。
      “你们快说,叶嘉利究竟在哪里?”
      毫不避讳地直接开口要人,听见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口气后,不禁冷笑道:“哼!你们知道害怕了吗?”
      而真正让所有人害怕的,不是这些人的话,而是他们身后叶嘉利冷眼看向这些人的眼光。揉合着戏谑、疑问,以及几乎能杀人于无形的冰冷。
      当所有人都发现这些时,谢志凡更是无比担心。与她在台湾的二十天,他看过她无数的面孔,却从未看到她以这样让人心寒的眼神看人。他甚至感到,里面隐藏着杀机,和她若隐若现的恨意。
      恨?这些人会否就是……
      “你别妄想了!我们不会告诉你利利在哪里。”人质之一的赵冬妍毫不畏惧地回道。
      “你这话能骗谁?众所周知,叶嘉利是叶家最不被疼爱的小孩,是不断被你们利用她聪明才智的棋子,你们会为了一个毫无感情的人牺牲自己吗?快说!”
      说话的同时,抵在她头上的枪又紧了些。
      “你们不要乱来!”叶锋杰担心这些人有所举动,连忙大声喝斥。眼光不敢看向叶嘉利,既怕被人发现她的存在,也怕在此时迎视她的目光。不知道她心中有何盘算,可被挟持的人是赵冬妍,刚怀有身孕的叶嘉柔,以及谢家的老太太赖碧云,谢楚凡的妻子蔡绫诗。如果要动手,她们四个可是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啊!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把叶嘉利的安危放在心上。还不快说!”
      一直说话的人,隐约能看到他脸上戴着紫色的面具,而其他人,则是青色面具。清楚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以及大概的身手,叶嘉利突然开口道:
      “既然你们知道我是叶家最不受欢迎的人,他们根本不会把我的安危放在心上,又何必挟持人?”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让所有的黑衣人都转身,然后在惊异于眼前美色的同时,暗自颤抖。如果她要他们死,只怕早已能杀他们几十次!作为杀手,怎能如此大意?
      “挟持他们,是因为你会把他们的安危放在心上!”
      “既然挟持他们是为了引我出来,我已经在这里,你怎么还不放人?”
      对方邪气地冷笑,无视于她冰冷的眼。
      “放,当然放!把你们都杀了后,我要具尸体也没有用。”
      叶嘉利盯着他的眼,仿佛在衡量他话的真实性。当确定他的确如此想后,她反而因此而觉得好笑。
      “看来,你早已把出发前‘主人’说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
      “不要开玩笑了,我的主人什么都没有跟我說。”
      “是真的没有,还是你已经违背,所以假装不知?”
      简单的几句话,让一群黑衣人的心似乎有所动摇。其中一个戴着青色面具的人更是走到紫色面具的人身旁,轻声道:“老大,我们出发前,‘主人’的确叮嘱过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叶家其他人动手,只能针对叶嘉利一人。”
      “住口!”那紫面首领怒喝道:“只要我们把他们全杀了,谁会知道我们是怎样动手?何况,‘王’曾经说过,只要谁能杀死叶嘉利,谁就能坐上‘冰河’的位置,到那时候,我已和‘主人’平起平坐,又何必再管她的命令!”
      一番话,让客厅内的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熟知□□内幕的叶嘉沛更是困惑不已。是谁与利利有那么大的过节,动用到如此高的酬劳来杀她?
      “也许你是真的无知。”看向紫面首领的眼,嘲讽中带有令他愤怒的怜悯。“你不知道酬劳越高,任务越难这个道理吗?面对一个让那么多杀手都趋之若骛的位置,你又有多大的把握杀得了我?”
      “你……起码现在我已经能杀掉手上的四个人。”
      注意到他眼中闪动的火焰,知道自己已成功地挑起他的怒火。作为一个杀手,最重要的是冷静。这一群人的首领都已忘记这一点,其他的人还有什么威胁?
      “你也会说,他们根本不会在意我的生死,我又何必在乎他们的生命?!”
      绝情的话在所有人耳中听来,却再也认真不过,仿佛这正是她真正的想法,她真能狠心地对他们危险的处境视而不见。
      “如果你真要动手,就赶快。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没想到她竟催促自己的人动手,紫面首领摸不着她的意图,一下子不知如何应付。
      “最后给你三次机会。三、二、一!”她倒数完毕,所有的黑衣人仍只是你眼看我眼,不知道该不该动手,直至她再开口。
      “你们选择不动手,就不要怪我。”
      在她的话说完,所有黑衣人回过神时,手上的人质已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女仆救走,连带部分人手上的枪也不知所踪。在混乱中任何的反击已起不了应有的效果,没一会儿,那十几个黑衣人就处于下风。
      谢叶两家人万分惊讶地看着突然扭转的形势,还有那四个持剑却让对方得的枪无所作为的佣人。当然,也没有忽略还有一个走到叶嘉利身边,尊敬地询问她是否有事。
      摇头示意没事,知道大局已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上,她对着正在持剑激斗的四个年轻女佣说:“不要杀他们。”
      听着四人异口同声地答应,她走到谢叶两家人旁边,看见众人正忙着安抚赵冬妍她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询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想到赵冬妍却走到她面前,用力抓住她的手激动地问:“利利,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妈!”
      “冬妍!”
      诧异的阻止声四起,谢志凡也走到她身边,大手搂着她的腰,似是告诉她他的在乎。
      “怎么会呢!”勉强地苦笑。他们会否在乎她,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永远无法置叶家人的安危于不顾。
      “利利,你相信我。即使你刚才没有出现,我们也绝对不会告诉他们你在哪里。相信我!”
      近些年来,对叶嘉利的内疚一直像一块大石,压在赵冬妍的心头,让她一天比一天难受,尤其是在面对叶嘉利时。急于得到信任,手劲也在不自觉中加大。
      站在叶嘉利身边的谢志凡清楚地看到她的手已被抓得泛红,不动声色地想掰开赵冬妍的手,却意外地发现她的手劲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大。
      “妈,利利当然相信你!你先松手吧,要不就会抓痛她了。”
      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些,谢志凡在赵冬妍松手后,连忙揉着她红肿的手腕,心痛不已。
      “小姐,”这时,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女仆走到利利身边,问道:“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所有人转头,才发现那十几个黑衣人已被制服,双手均被绳子绑着,跪在地上。
      考虑了几秒,叶嘉利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惊讶的答复。
      “把他们放走。”
      “什么?把他们放走?”
      似乎所有人都不同意她的决定,其中那女仆和叶嘉沛的反对声最大。
      “小姐,他们要来杀你,怎么可以放他们走?”
      “就是!利利,让我带他们回‘华联盟’,把他们好好地教训一下。”
      “二姐。”拉着正要有所行动的叶嘉沛,叶嘉利挡住她前进的身体。
      “他们是‘地球’的杀手。把他们带回‘华联盟’,等于宣布和地球作对。到时候,他们要杀的人将不止我一个了。何况,根据‘地球’的规矩,任务失败者只是自断一臂,可不服从上司命令者,则是必死无疑。只要他们走出叶家的大门,就没可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又何必由我们来动手。”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又变成让所有人为之一颤的冰冷。
      “利利,又或者我们应该把他们送到警察局去。”
      谢家人向来是奉公守法的商人,谢赠天自然也只能提出些正常的处理手法。
      “没有用的。即使他们已是身处狱中的囚犯,要他们的性命,对‘地球’来说仍是易如反掌。世界上根本没有‘地球’杀不了的人。”
      “谁说没有?你不就是‘地球’屡杀不死的人吗?”随着大门外传进的声音,一粒子弹也随之飞向叶嘉利。
      消音□□声音,再加上大门与他们间的距离,普通人根本没有可能听到开枪的声音,可对叶嘉利来说,自然就另当别论。因为身后仍站着叶嘉沛,早已发现的她担心闪避的话子弹会误伤其他人,所以只能在千钧一发间,抽出腰上的剑,在身前划了一串漂亮的剑花,子弹随着她指向地面的剑落下,刚好射入她剑尖所指的点上。
      一连串不可思议的动作,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不得不相信她果然拥有叶锋杰所说的好身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
      朝着子弹飞来的方向问。一会儿后,果然走出一个也是身穿黑衣,却戴着白色面具的人。削短的头发,平板的身材以及说话时中性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猜不透来者的性别。只有叶嘉利和另外的十几个黑衣人从面具判断出眼前人的身份。
      白色的面具,现在“地球”中唯一会如此佩戴的人,就只有她了。
      “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我还真不知道是否应该再叫你一声利利姐姐。啊,又或是师姐?”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到叶嘉利身上。谢叶两家人是好奇,不明白她何时与这么阴邪的人成了师姐妹。而原来的黑衣人则是惊讶中带有恐惧,紫面首领更是脱口问道:
      “你就是冰河?”
      听到这个名字,叶嘉沛也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看向她的眼光多了分害怕。可其他人仍是不明就里。
      “你们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杀叶嘉利的报酬会如此高。因为,她本来就是‘地球’的神话,是‘地球’开创至今最厉害的杀手,也是唯一一个杀任何人都易如反掌的杀手。”
      一连串的话,虽然不能让其他人明白多少,但至少他们都听懂了一件事——叶嘉利竟然是杀手!
      “我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什么师姐、冰河,或是杀手。”
      没有被人揭穿后的惊慌,她平静得让所有人惊怕,但也放心不少,只期盼她说的话的确是事实。
      可是,谢志凡却不是这么认为。没错,她的确很镇定,但这已是她训练有素的反应,不足以以此推敲她内心的想法。反而是她周身敛起的气息,让他觉得她像一只不断压抑自己、蓄势待发的猛兽。暗自为她的身体担心,生怕如果真有什么事,会再次引发她的病。
      “你以为你不认,你就不是了吗?”咄咄逼人的话,却只换来叶嘉利一句。
      “对不起,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我就先杀这几个人,让你知道我已不是七年前的段无心。”
      垂下的枪突然指向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但射出的子弹仍是悉数被叶嘉利打到地下,连黑衣人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这些人都是‘地球’的叛徒,你要杀他们,可以,但请先走出这个大门。否则,我说过,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在叶家里杀人。”
      站在一群杀手身前,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讲出这番话。她要守护叶家,不仅是叶家人的性命,还有叶家的名誉,她不能让杀人的事出现在叶家里。
      “那就是说,只要我杀了你,我在这里杀任何人都不会有人管!”
      “你妄想!”
      原本看守黑衣人的四个女佣瞬间聚挡在叶嘉利身前,同时举起剑向着段无心。
      “我妄想?我的确有一件东西很想要。冰河的银色面具,比起我这无名无份的白色面具吸引人多了。可是,一天不杀你,属于冰河的奇迹就仍在你身上,即使让我坐上这个位置,我也不会甘心!”
      话说完,当所有人以为打斗即将开始时,段无心却没有动手,反而丢下手中的枪,从腰上抽出一把和叶嘉利手上所拿一样的软剑。
      “我的剑法,有一部分是你教的。其余的,你也肯定都会。我对自己发过誓,如果要杀你,必定是以剑,而不是其它任何的武器。”
      段无心举剑指向她,眼神透露出无比坚定的决心。
      接收到她眼中了然的恨意,明显针对自己的举动,叶嘉利不想让其他人牵涉其中。
      “你们几个过去那边保护其他人,不要插手。”
      “小姐……”
      四人错愕地回头,不明白应是她们牺牲都要保护的人,此时却要她们离开。
      “你们四个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又何必多此一举!让开。”
      平淡的语调说出的是让她们无法拒绝的命令,顺从地退到谢叶两家人身前,持剑以备任何突发状况。
      谢志凡看着眼前的一幕,忧虑的心情已不是任何言语所能形容。与段无心明显的恨意不同,叶嘉利虽也冷凝地注视着眼前人,可她身上并无肃杀的气息,反而有一股无奈。这样的事,恐怕她从不愿让叶家人知道吧!
      两人都静默地注视着对方,没有人想先动手。段无心是害怕会暴露出漏洞,叶嘉利则是根本无心于此战。正当所有人认为先动手的必定是段无心时,叶嘉利却突然动身,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刺向她的手腕。
      不愿伤人,可她的坚决却让她只好伤她,希望逼她弃剑自动退缩。
      危险地缩手格开近身的剑,段无心感到她剑锋侧过的手腕虽无流血,可仍刺骨地痛,险些让她的剑也飞掉。收敛心神,她握好剑,反被动为主动,每一剑所指之处,都是叶嘉利身体上致命的地方。
      因对段无心招式的熟悉,纵然她已可以名列世界一级杀手,但叶嘉利仍是显得不大辛苦。每一次都把指向面前的剑轻易地化开,直到再一次地挡开面前的剑,她转攻地刺向她眉心,想引她缩剑回防好把她的剑震开时,因她完全没有防守的意图而在一瞬间停了剑,剑尖指在她眉心前不足一厘米处。
      邪气地冷笑,段无心趁叶嘉利愣住的瞬间,回剑割伤她的手腕,并在她吃痛时把剑打飞,一连串连贯动作的最后,是剑搁在叶嘉利的脖子上,
      所有人都看得出,如果不是叶嘉利无意杀她,此时被人以剑要胁的,绝对是段无心。
      “已经是第三次!”因叶嘉利的不忍心而占了上风的段无心没有一点的喜悦,只有似恨似不恨的朦胧。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不杀我。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对你下手吗!”
      剑锋向她的脖子靠近一分,细白的脖子上已有淡红的血丝渗出,而手腕上的鲜血更是不曾停过地滴落在地上。
      “我从未这样认为。你是一个杀手,而当杀手有了不忍之心时就不再是一个杀手,我又怎么会认为你有不忍?”叶嘉利平静的话语却换来段无心的嘲讽。
      “这么说来,你当初是对我有了不忍,才离开‘地球’。”
      她静默不语,虽然这并非主因,可也是间接原因。只是,无论是否,她都无法在这种场合开口应答。
      “你是否认为,这样就可以杀我?”
      抬头看向段无心,再一次开口时,讲的却是另一个话题。
      “我不会那么天真。”
      叶嘉利嘴角的诡笑让她不得不提防,可意识到时仍是晚了一点。从她手上射出的银针刺入段无心肩上的穴道,向后仰翻时膝和脚尖的两下碰击打飞了段无心突然无力手中的剑。在意识到握空的手,想跃起抢回剑时,段无心的脚已被扫到,重心不稳地倒向后面,借力后翻站稳后,被踢飞的剑早已握在叶嘉利手中,点在她胸前。
      她几乎忘了,叶嘉利手中的银针,是更致命的武器。在杀手界,所有人都知道“冰影银针”这个名字。“冰”字取自极细银针上的雪花,也镶嵌着“冰河”的名字。但深知内幕的人还讲出了另一套关于“冰”的说法。冰河的手上还有另一套冰针,这种针进入人体内随血管游行一段时间后,会溶化成液体,因此也是最好的杀人暗器,让医生根本找不出被害者的死因。至于“影”字,则是因为她发针时的准确度,只需看见人影,便能毫无偏差地命中任何地方。
      剑和“冰影银针”,是冰河常用的两样武器,反而较现代的武器,除了枪和炸药外,其他的统统不曾用过。但一把剑,一排银针,却能轻易地完成所有任务,并且面对“地球”五年的追杀仍能活命至今,足见她智慧与身手之高。
      隔着衣服,段无心明显地感到剑尖的压迫感,顺着剑看去,是她握剑的左手。
      “你的左手……”
      惊讶地低呼。她的左手为什么能持剑?六年前,不是已被……
      “手筋断了,不代表不能再接回。我本来就是惯用右手的人,使剑更是双手都可以。五年来,我不用左手杀人,只是因为左手代表的,是属于‘冰河’的过去。”
      使出“冰影银针”,就等于已向众人宣告她的身份。即使其他人不知道,叶嘉沛也绝不会看不懂。
      “现在你再次用左手,就代表着你已经回复冰河无情的本性,还不快动手杀了我?俗话说事不过三,你已经放了我三次,再有第四次,你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原本放你两次的,就是你口中无情的‘冰河’。何况,我也没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后悔。”
      垂下指向她的剑,握着剑柄,叶嘉利把剑交还到她手上。
      段无心接过递还给她的剑,在所有人担忧的眼光下,却只茫然地看着剑,问道:
      “既然你能无情地杀死我所有的家人,为什么却独独留下我?为什么……”
      “从我把你带回孤儿院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你我是你的仇人,你可以随时找我报仇,不必顾虑是否我救了你。”
      “可是你对我却比我的父母对我还要好!”段无心突然扔开手中的剑,跪下声嘶力竭地说道。
      “孤儿院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有一个严厉的青师父,温柔的盈姐姐,还有对我们最好的利利姐姐。你每一次来孤儿院里上课,都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你总会用你辛苦赚回来的钱,买很多东西给我们吃,还和我们一起唱歌玩游戏。那时候的你,晚上有‘地球’的任务,早上要回剑桥上课,课后还要到不同的地方打工赚钱。我们几乎都不敢相信,你是这么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
      “够了,我在英国的生活不用你来告诉我。”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叶嘉利不愿再讲到这一话题。那一段属于黑暗的回忆,有她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最不愿意让对方知道这些秘密的人,正是全部在场的叶家人。
      “可是你在英国的生活,叶家人从来都不知道!盈姐姐告诉我,你要去打工,是因为你不肯用叶家的钱。在你最窘迫的时候,你情愿挨饿替人写报告,情愿不吃可以控制你病情的药,都不愿意去动那个有千金万银的帐户。还有,你之所以不杀我,是因为当你在桌底找到我时,你看到的是你的童年,一个没有父母家人疼爱的童年。我们都知道叶嘉灵结婚的时候,你曾经回到香港,可也连夜飞回英国。我们猜不着你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也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着急地赶着离开,但你那天后把自己关在屋里半个多月,连‘地球’的任务都不接,就明白地告诉我们你有多么不开心。因为叶家,你活得那么辛苦,可他们竟然还在听到你曾是杀手时露出惧怕的表情,你认为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值得吗?”
      叶嘉利无语。段无心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而她尽管背对着叶家人,也能猜到他们的反应。心,有点冷,可她不能怪他们,毕竟所有的真相远不止于此。
      “当然不值得!”
      这时,门外传来另一把声音。
      “可更不值得的,是叶嘉利当杀手也是为了他们。”随着声音的接近,又是一群带着面具的黑衣人从门外走进来。带头的一个是戴着银色面具的长发女子,也正是刚刚开口的人。跟在她身后的是一群戴着黄色面具的人。
      吩咐手下把那一群被绑住的黑衣人带走,很快,屋内便只剩下谢叶两家人、那五名女佣、段无心以及刚走进来戴银色面具的人。
      “你又是谁?”
      没想到今天的叶家竟会如此热闹,“地球”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然而真正让叶嘉利忌讳的却是来者刚刚说的话。知道这件事而又是“地球”九大元素的人,会是谁?
      没有多说,直接脱下银色面具后,现出的是一张美丽而为谢家人所熟悉的面孔。
      “绮晴?”
      谢家人不约而同地喊出她的名字,叶嘉利也从他们的话中知道来者的身份。
      “赖绮晴?”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的内幕。”
      她的话提醒所有人想起她走进屋时话中的含义。
      “什么叫利利当杀手是为了我们?”
      一个晚上,从被人要挟、叶嘉利的激斗以及知道她是杀手、在英国的生活,叶家人承受的惊吓已太多,再加上任何的一点,都会让他们承受不了。
      “我来给你们讲一个‘地球’鲜为人知的故事,听完后,你们就会明白。”
      “赖绮晴,住口!”
      越过段无心,叶嘉利出手袭向赖绮晴。单以两人的身手相比,叶嘉利要高出许多,但手腕上的血一直在流,损耗了她许多的体力,也成了她最大的弱点。
      刻意抓住她的手腕,赖绮晴毫不留情地在伤口处用力,趁她因疼痛失力时把她推向冲上前的谢志凡,自己也趁势向后退了两步。
      “利利!”
      “绮晴!”
      不同的叫声响起,最快有反应的谢志凡接住被赖绮晴推开的叶嘉利,也遮住她稍有不稳的脚步。近距离看到她被血染红的右手,才知道她的伤不轻。
      “段无心是不想伤你,你右手才能只流一点血。否则,就会像六年前你的左手一样,完全被废掉。可是,止血功能差是你的弱点之一,现在已经开始脚步轻浮,只怕再这样下去,不杀你,你也活不成。”
      一番话才让所有人正视她的伤势。叶嘉慧跑到饭厅,从柜子里拿出止血的药。知道段无心和赖绮晴都不会伤害她,连忙送到利利身边,没想到却被她一手推开,连带推开谢志凡的怀抱,
      “你究竟想怎样?”头重脚轻的感觉让她越来越难受,忘了维持自己平静的脸和情绪,只想快一点解决这一切。
      “我只是想来告诉所有人关于你的故事。这八年来,你为叶家付出了那么多,难道还怕他们知道吗?”
      简单的两句话,却说得叶家人心惊胆战。什么叫利利为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她又付出了些什么?
      知道她无法再反对,赖绮晴才继续开口。
      “八年前,‘华心’的敌对者曾找上‘地球’,要以一亿美元请杀手杀叶家当时的十一口人。但‘地球’的王没有立刻答应,因为接下这个任务,固然会有一笔庞大的收入,可不接,就等于卖给‘华心’一份人情,对‘地球’向亚洲扩展会有所帮助。而就在这个时候,叶嘉利去了剑桥读书。她,就是‘地球’用以操控‘华心’最好的棋子。”
      听到这里,叶家人已不愿再往下听。如果真如赖绮晴所说的,叶嘉利那五年的生活,将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
      “所以,完全是被迫的,在以叶家所有人的性命为要挟下,叶嘉利成了‘地球’的杀手。然而,在很短的时间后,‘地球’中人便发现,叶嘉利对叶家来说,似乎并不那么重要。她的性命,并不足以让你们为她做任何事。可也在同时,他们发现,叶嘉利是一个难得的好杀手。而且,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性命足以让她为你们做所有事。只有几个熟知内幕的人才知道,每一次她出任务前,面前摆着的不是目标的照片,而是叶家所有人近期的生活照。很多时候,她都没有得选择,只能为了你们一次又一次地去杀人。毕竟,只要她对敌人有一丝手软,就等于把剑砍向你们。这就是叶嘉利为了叶家最大的牺牲。”
      赖绮晴的话仍未说完,叶家人的心已完全崩溃。对段无心随之而来的责骂,也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你们,你们为她做了些什么?她当时才十五岁,你们就把她一个人扔在英国,不理不问。甚至五年里面,没有一个人想过要去看望她。你们还算是她的父母家人吗?”
      叶嘉利有这样的一段经历,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而且意想不到的。可是,刚刚与段无心的对话,也表明她已不是“地球”中的杀手,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告诉我们这些事情,是因为不希望利利再因为我们而受制于‘地球’?”
      还是见了最多世面的叶文瑞首先质疑赖绮晴的意图。
      “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你们不嫌太晚了吗?如果她还是‘地球’的杀手,三年前就没可能回到叶家接管‘华心’。你们的性命安全,早在七年前,她就开始为你们布置安排。的确,纵使当时如日方中的‘地球’,也不敢直接和东亚的两大势力‘雾霆殿’和‘地狱区’抗衡,再加上‘华联盟’和‘震远帮’,‘地球’自然就不敢再打你们的主意。只是,背叛‘地球’的人从来不会有好的下场。六年前的那一晚,只要在场的人,绝对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话中的含义震动所有人的心,不由得想起叶嘉利方才所说的话。“地球”的游戏规则,是任务失败者自断一臂,不服从上司命令者杀无赦,如果她真的背叛了“地球”,那会怎样?
      在谢叶两家人中,最能明白这里面严重性的,莫过于叶嘉沛。她紧张地跨前一步,问道:“六年前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很可惜,我加入‘地球’是那晚以后的事,只能从一些人闻之色变的反应中明白当时的残酷,却不知道任何的内幕。而这个世上,只怕知道内幕的人,也已不多。”
      别有深意地看着叶嘉利,迎上的是她闪着怨怼和恨意的眼。
      “你们要打的已经打完,要说的也已经说完,请你们立刻离开。”
      如果可以,最想走的人绝对是她!但因害怕两人对其他人做出些什么,一颗永远记挂着叶家人的心使脚下的步伐没有迈开。
      “很可惜,告诉他们你的过去,只是今天我来这里要解决三件事中的第一点,也是我大姐当年的第一个遗愿。”
      赖绮晴提起她大姐时,更是让谢家人不解。如果说她现在是“地球”的杀手而知道这些事,而赖碧青又怎么说?
      “我大姐的第二个遗愿,是想亲口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如果当初你去孤儿院应聘时,不是因为她想帮商君磊壮大势力而想到利用你这一点,你不必陷入‘地球’中。”
      “然后任由叶家的所有人死在‘地球’的杀手手上?”叶嘉利苦笑着说道:“青姐带我进‘地球’的第一天,我就明白她所想的一切,和我接下来的生活。我想过逃,可也知道无论逃到哪里,结果都是一样。‘地球’接下的任务从来不会失手,正如对待背叛它的人,也毫不手软一样。有些事情,注定了就没有办法改变。只是在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去孤儿院的第一天,青姐对我说的话意味着什么。踏进这个门口,就会赔上我的一生,而且走的是一条不归路,永远没有回头的一天。”
      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夏君杭虽知道她的过去,也并不知道她的感觉。如今却要在叶家人面前提起,她心里的痛,比任何人更甚。
      “我只能说,我从未责怪过任何人,毕竟最终选择留下的,是我。如果这就是你的第二件事,那第三件事是什么?”
      “第三件事……”
      在所有人意外的眼中跪下,赖绮晴才开口道:
      “求你和我回‘地球’。”
      看她的眼在瞬间变为冰冷。
      “你永远跪下去吧。”
      “我不是来求你回去当杀手,只是商君磊他不能没有你!”刚才还冷淡地向所有人讲故事的声音,此时变为无限的诚恳,是她全心全意的乞求。
      “如果他不能没有我,这六年他是怎么活过来的?”不愿再次提到那个人的名字,曾被她信任的人到头来反而是伤她最深的人,这像一个定律,不断地在她身上重复。
      “即使你不听我的话,也该念在这是我大姐死前最后的遗愿啊!你知道,商君磊是她最深爱的人,但她临终前,还心心念念地要你们在一起……”
      “什么在一起?我和他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被打断的赖绮晴因她笃定的眼神和语气而愣住,没想到得到的竟是她如此肯定的否认。
      “可是,你们当年订婚了……”
      听到“订婚”两字,谢志凡灼灼地盯着叶嘉利,无法猜透两人的对话,可一丝妒忌仍是从心底冒出来。陪她度过最艰难日子的,竟然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男人!
      “根本没有这回事!我不曾答应过订婚,他也没有。所谓的订婚,只是商罗的一厢情愿。他从我身上看到的,只有叶家的钱财势力。我们两个是‘地球’里最无情的人,这种事又怎么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感觉到谢志凡炽热的目光,她却没有回头。此时此刻,她已无力再去管其他人如何看她,只想面前的一切可以快点结束。
      “可是……即使你们之间没有感情,我仍是要你回去。你和商君磊是师兄妹,目前能支持他的也只有你一个。”
      “真是好笑!”
      因赖绮晴的话而气血上涌,忆起过去的她早已忘了自己的病不能激动,只知道心痛得无力自持。
      “当年他打断我的左手,亲口下令杀我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我是他的师妹?你只知道那一晚后,我消失了一年多,你又是否知道那一年多我在哪里?我昏迷了半年,在床上躺了一年,直到一年半后我才第一次迈出医院,没想到回到孤儿院,等待我的是一片焦土,一百多个坟墓,还有院长的一巴掌,告诉我所有人都是因為我才会死。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把我当作他的师妹!”
      胸口的痛无以复加,分不清这是病发的痛还是伤心的痛,叶嘉利抓着胸前的衣服,无力地蹲跪在地上,手撑着地支持住自己的身体,
      站在不远处的谢志凡连忙上前,扶着她虚弱的身体。从不在叶家人面前落泪的她竟然和着泪说出这一番话,在场的人听后无不心痛不已,他更为尤甚。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对于因她而死的人会如此内疚,原来是因为过去的伤口实在太深。
      “所以你就在和‘地球’立下五年之约的同时,把那晚在场的人全部杀尽?”
      “我知道那天晚上,青姐挡下了我的任务,开走我早已被人动了手脚的车。她临终前坚持那是意外,是因为她不想我替她报仇。而盈姐死前,也是我亲口答应她不会再为她做任何事。只是,孤儿院里一百多条人命的仇,如果我也不报,我连人都不是!”
      虽然失血和疼痛早已令她全身无力,但陷入悲愤的心却让她无法因病痛而噤口,擦拭着她不绝的泪水,他再心痛,也已无法阻止,只能看她独自在痛苦中挣扎。
      “但是你那晚打伤‘地球’那么多人,他又怎么可以不对你……”
      “你那晚不在‘地球’,根本没有资格去评判一切!”
      “利利!”跪在她身边的谢志凡注意到从她嘴角渗出的血丝,紧张地想唤回她的理智,可叶嘉利已处于疯狂中而对周围的一切视而无睹。
      “如果不是他那样对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以那样的方式离开‘地球’!甚至,只要我的家人安然无恙,即使要我为他们杀一辈子的人我也不会计较!是他们逼得我非反抗不可,是他们……”
      “够了!”
      看着她嘴角擦拭不绝的血,谢志凡突然生气地大吼。震动房顶的声音终于使她停住了话,但稍微平静后,更多的血却从她口中溢出。
      被他的吼声打断思维后,大脑立刻陷入混沌中,胸部的剧痛也在瞬间清晰。咬紧下唇忍痛,神智仍是渐渐离她远去。在完全失去知觉前,只听到他惊恐地让人去请医生,还有许多人混乱的脚步声。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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