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无法回头》苏雪唯

3、第三章：逃亡

　　“灰原。”
　　“嗯？”

　　戴眼镜的少年神色严肃地看着满脸困倦地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的少女，欲言又止。

　　“怎么了？怎么比前几天脸色还要难看？”灰原哀敏锐地发现情况不对，立刻站直了身子，正了脸色。她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兴奋地讨论捉迷藏的范围和方法的三个小孩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她注意到江户川柯南方才接了一封邮件之后就消失了一会儿，再出现就是一脸这个表情了。原以为是事务所的姐姐给工藤新一发的信息，现在看来恐怕不是。不知道为什么，灰原哀总感觉心里闷得慌，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APTX的资料你带着么？”柯南摇了摇头，没回答她的话，只是问了一个问题。
　　“带着，临时解药也全都在我身上，地下研究室的电脑里什么都没有了。怎么了？有人查到博士家了么？”灰原哀一瞬间就想到了些什么，前段日子FBI和组织的交锋毛利侦探事务所被无意间卷入，最后险些被狙击的事情让她惊恐了很久。不管是毛利侦探事务所还是阿笠博士都不是她想要牵连的对象，然而组织都看到他们了，那一天想必也不会远。所以她当时已经做好准备，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能毁掉的都毁掉，APTX有关的全部随身带着连洗澡时都不离身，原本以为是风平浪静，谁知半个月过去了才知道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比查到博士家更糟糕。”柯南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灰原哀，眼神一瞬间有些渺茫，似乎是在透过她看着谁，又似乎是在心里思考着什么。他似乎想张嘴说些什么，但是几个呼吸后又闭上了嘴巴，转移话题：“我们不能回去，必须马上走。”
　　“你在想事务所的小姑娘。”灰原哀对这眼神很熟悉，她本想调戏一下柯南缓和一下气氛，但是随即就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比查到博士家更糟糕的、还和毛利有关、还必须马上离开的，莫非你的身份暴露了？”

　　“不止。”柯南有些悲哀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的瘫靠在墙上，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从时间上来看，我的暴露很有可能是本堂瑛祐那家伙的关系，组织会注意到他也肯定跟水无怜奈有关，我暴露了那么一切就都，包括那个计划……”他狠狠握了一下拳，本来是想要锤一下墙发泄一下的，但是柯南看了一眼那三个真正的小孩子，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没引起他们的注意。
　　灰原哀对于柯南的话还有很多疑惑，从本堂瑛祐到计划，但是她知道此刻时间才是最重要的，柯南既然没有直接跟她解释，要么是解释起来很麻烦会耽误逃跑，要么就是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计划破碎救都救不回来了。
　　但是她还是有些疑惑，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不是说走就马上走的，牵连到毛利家和阿笠博士家以及远在美国的工藤家的事情，还是要谨慎一点：“你的消息来源可靠么？不管是FBI还是什么CIA好像都不知道你的情况吧，而且不是说那个敢和你合作的FBI探员已经死了么？难道是贝尔摩得传来的消息？”
　　但仔细想想，贝尔摩得能做到瞒而不说她已经觉得祖坟冒青烟了，要等贝尔摩得主动过来帮助她，下十辈子都没这个可能。

　　“呐，灰原。”
　　“嗯？”
　　“你看。”

　　柯南没有把收到的邮件给灰原看，而是把她带到了一扇窗户面前。
　　水无怜奈虽然很危险，但赤井秀一没死这件事情还没有暴露，尤其赤井秀一和宫野志保的关系让他一点也不想节外生枝，何况取信他的根本不是这个陌生的号码传来的数据，谁知道数据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何况落款有名字，而他和赤井秀一根本没有约定名字。
　　如果不是元太他们非要到这栋大楼来玩，恐怕他就会以为这个警告是组织的试探，从而把所有人陷进危机里。

　　“你用这个，看那栋楼。”柯南摘下眼镜，调了焦距给灰原。
　　有了柯南的指点，灰原很快就找到了目标，然后就忍不住惊叫起来：“伏特加！”随即她立刻又看到，伏特加身边趴着另一个应该也是组织的人，两个人带着狙击.枪瞄准毛利侦探事务所这种事情完全不需要多想就知道原因。她很快又在他们身后找到了另一个陌生的人影。
　　“那个人是帮你的人么？”灰原哀看着那个像尸体一样不动弹地趴在伏特加两人后面的人，如果不知道情况也没有人指点的话谁都发现不了狙击手，所以那个人只有这个身份。

　　“是。”柯南点了点头，随即拉着灰原的手臂催道，“我把兰交给他了，其他人FBI随后会去救援，我们现在就得立刻走。赤、冲矢先生一会儿就要开始突击掩护，但是很快组织就会发现他们的行动暴露，我们……”
　　柯南的小腿都在颤抖，他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兰和大叔和博士，还有很多很多人此刻都处在极度的危机中，而他所能做的只是逃跑、逃跑，只要他和灰原没有落入组织的手里，那就还有希望。一切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至少他们在组织行动前就获得了信息！

　　“喂，你们。”柯南话还没说完，却傻傻地发现灰原突然把他的手拍了下来，伸了个懒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冲着少年侦探团的三个孩子叫道，“博士叫我和江户川君回去，要去一趟老家，我们先走咯。”
　　“诶诶诶？？？”孩子们很是失望地大声叹道，“要回去多久啊？”
　　“不知道呢。”灰原哀低了低头，脚尖画着圈圈，“老家发生了一些事情，要办丧事什么的，总之要请一段时间的假了，你们自己在学校不要到处惹事哦。”
　　“啊……这样啊。”步美和光彦都是好孩子，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听到是丧事立刻就懂事的点了点头，拉住元太，“帮我们跟博士问好吧，叫他不要太伤心了。”
　　“嗯。”灰原点了点头，拉着还呆愣着没反应过来的柯南就往电梯那里去了。

　　“……灰原？”柯南愣愣地叫了她一声，他感觉到灰原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和镇定，虽然她飞快地想好了借口打发走了孩子们，连以后的事情都给了个方案，但是组织毕竟是组织，灰原怎么可能不恐惧不颤抖？她现在的冷静，多半是强撑着的。

　　“呐，工藤君。”灰原低着头，柯南看不清她的神情，“你一直都很让人信赖的，对吧。”
　　柯南不知道她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她握着他的手冰冷得像是石头一样，手心出了不少汗，抖个不停，拽着他的力气也大得有些不可思议，像是溺水的人抓紧救命稻草一般。虽然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说话声音也没有什么波动，但是柯南知道，她此刻已经是怕到极点。
　　灰原一向很避讳和别人的触碰，从没拉过他，这次竟然会主动这么做。灰原几乎不向人示弱，哪怕是那场满月时的鸿门宴，她也竟然能够冷静地步向贝尔摩得，是什么让她此刻还只是在追逐最初的端倪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害怕至此？
　　柯南想不通，但是他知道，他们两个人都必须要冷静和理智。

　　“是的，你可以信赖我。”柯南说着这话自己心里都打虚，他自己都不信在琴酒已经知道APTX4869的情况下自己还能怎么做，但是他必须相信自己，也必须让灰原相信他，“不论是什么情况，我都会保护你的。”
　　“是……吗？”灰原勉强抬头看着柯南，他们两个一瞬间都从对方的眼底看见了恐惧和无力，方才想方设法建立的自信心都在一瞬间崩溃。
　　“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在逃跑，不是么？”灰原扯了扯嘴角，柯南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担心起来了。

　　灰原哀看着柯南魂不守舍的样子，忽然有些自嘲地松开了柯南的手。
　　是了，他还有更多的人需要担心。他们是早就有了觉悟的，包括博士在内，这次也不过是“预料中”的最坏情况罢了，可是兰姑娘和欧吉桑他们要怎么接受这种巨变呢？尤其他们根本没有接受的时间，突然被牵连，身边也没有知道内情的熟悉的人，工藤君会担心是必然的事情吧，她自己也无法不担心啊。
　　何况这本来就是他们的错，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应该潜伏起来，谁也不接触，而不是大大咧咧的把自己的软肋放在光天化日之下，谁都能来掐一把。可是不管是工藤君还是她，都因为贪恋这种温暖而和平的感觉，而……

　　况且，不管怎么样，都比她从组织里逃出来的那一次要好吧。那种孤独空寂和举目无亲的感觉，世界那么大，而她竟然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想逃离那个牢笼却又不知道要逃去那里，无法摆脱的琴酒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稍微有什么动静都以为是组织的人追了过来，还有那天不停下着的瓢盆大雨，她能顺利逃跑那场雨居功至伟，可是那样的冰寒刺骨却一直伴随到她昏迷的那一刻。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种绝望的感觉，浑身沉重得多走一步都负担不起，密集的雨帘让她连睁眼看路都是一种折磨，地上的砂石磨破脚了又钻进脚底的伤口里，每一步从身到心都像走在尖刀上。心脏每一下跳动都像是组织审判背叛者的枪声，沉重的阴霾在背后追赶着，眼前却又不是通往光明的道路，无穷无尽，她好像永远都走不出这个迷宫，走不出组织的手掌心。

　　在博士的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就像在梦里一样，没有真实感，那样温暖而阳光的东西真的是她可以染指的么？自从姐姐死后她有多久没有离开过那个狭小的空间了，又有多久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了，她原以为自己就快要成为地狱之花的肥料了……
　　只有憎恨，只有工藤君对她的憎恨，才能让她感觉到有那一丝的真实感。没错，她只适合与黑暗呆在一起。那段时间里，只有工藤君毫不掩饰的厌恶痛恨的目光，以及不情不愿地对她的请求？或是说要求？才能让她稍微有一些在人间的感觉。

　　啊，活着呢，有人恨着我，我是真实地存在着，有人需要我，我可以做到些什么，又不需要担心做不到会被惩罚，我在反省，我在赎罪，痛苦憎恶后悔这些都是好东西，那样鲜明的情绪是过去十几年里从未体会过的……

　　沉浸在自我厌弃中的灰原哀突然一愣，她低头，柯南拉住了她的手，正把她往电梯外拖。
　　她抬头看去，柯南并没有回头看她，只是急急地往外走着，一边走一边还说道：“好了，害怕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必须马上行动起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工藤君的手也是凉的呢。灰原哀这么想到。他也是害怕的，她感觉到他手掌心血管跳动得又快又剧烈，但是这种时候害怕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是的，就像那时候一样，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继续往前走，继续逃，就可以了。
　　“恩。”灰原轻微地回了一声，紧紧抓住柯南的手，快步跟上他的脚步。

　　“……抱歉。”
　　“诶？”怎么了。
　　“你警告过我的，继续这么肆无忌惮，我总有一天会暴露的。可是我没有听。”
　　“……这样。”其实，说来我自己也没有听。
　　“我会弥补的，这个错误带来的后果，我会去承担，去解决。”
　　“那加油吧。”是的呢，如果不是APTX4869带来的错误，一切都不会发生。那么，这错误我也不会让别人去承担，因为，这都是我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