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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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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瀚到胤国拜见皇帝,其实也只是走一个过场,帝王年少,摄政王萧弈手里把持着朝堂上下,旁人看着是大权旁落,但萧隃却不急不恼,倒更是乐于把这些事情全部推给他的七叔。帝王权术,他自认把弄不来,也不醉心于这些东西。
想着萧隃,秦子瀚拿出来别在腰间的白玉笛子,触手生温,笛尾刻着一个隃字,飘逸的手笔,正如它主人的少年心性,洒脱不羁,但是却只能在深宫里的朱墙碧瓦间困着。
秦子瀚握紧了笛子,心道一句,我带你出来看看。
摄政王宫规模并不大,也只是萧弈从前的王府扩建了一些,秦子瀚来到门前,侍卫便把马牵走,确认了身份就带他进来。
“秦将军,殿下晚上将在朝安殿款待将军,还请将军先与奴才去往住处,稍作休整,可好?”
秦子瀚打量了一下摄政王宫的地形,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转身随宦人离开。
重霄得知秦子瀚已经抵达摄政王宫时正在给萧弈沏茶,手上一抖,差点洒在了萧弈的手上。他慌起来,擦干水渍,却对视上萧弈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来了,你就这么高兴?”
“故友相见,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萧弈冷哼一声,把沏坏了的茶倒在了书房的地毯上,茶杯被不轻不重地搁在了桌上,推着轮椅离开,说道:“晚上朝安殿,孤要款待秦子瀚,你到时候倒酒可别洒了他身上,给摄政王宫丢脸!”
重霄诺了一声,看着萧弈的身影慢慢消失。
门又被推开,是守在书房前后的暗卫。
“书房中不可有人逗留。”
重霄摇摇手里的茶壶,又指了指毯子上的一滩水渍,说道:“那你来收拾?”
那暗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眨眼的功夫离开了书房里。
重霄假装低头收拾着东西,脑子里却在搜索着那两张图上次出现的地方。
北书架二层。
他回想起来,躲过开着的窗子,在书架上细细地看,书本薄厚大多均匀,只有一本厚出来了些许。重霄毫不犹豫地抽下那本书,粗略一翻,果然夹在其中。
重霄把两图在心里过了一遍,把每一个关卡要点刻在脑子里。门外是有人动作的声音!重霄迅速合上书,将东西归置到原处,抽起来毯子,作势要抖。
“你还没有打扫完?”暗卫冷冰冰的声音,不是刚才那一个。
“好了。”重霄把地毯平平整整铺在地上,耸了耸肩,将要离开,被暗卫一声叫住,“殿下有令,出入书房者搜身。”
重霄转身,狭长的眼睛里短促一笑,痛快伸开了手臂,说道:“搜。”
暗卫也毫不犹豫摸上去,搜查过后,便让开了门口。
重霄走出书房,很快回到自己的住处,扯下来几块旧衣服的布,咬破自己的食指,把自己脑海里所记内容迅速画在了布上,琢磨今晚寻找机会埋到马厩下。
秦子瀚在客房里待着并不踏实,一心想着寻找重霄的下落。如果.....如果能带他走,那再好不过!秦子瀚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惊到,手掌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
“秦将军,一盏茶后,奴才引您去朝安殿。”宦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知道了。”
秦子瀚打理好衣物,推开了门,叫住正要离开的宦人:“在下久闻摄政王宫精巧别致,不知道公公可否带我四处看一看。”
小宦人年纪轻,第一次被这么尊重地对待,受宠若惊,立即回礼:“将军不要这么多礼,我只是个奴才。奴才这就带您四处看看。”
秦子瀚含笑点点头,跟在宦人身后。
“公公平日住在哪里?”
年轻的宦人面色一窘,低声道:“我们的身份太低贱,是不配住在王宫院子里的。”
秦子瀚点点头,若有所思向外望了望,行走之间,目光流连,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好跑过去,只好快步追上,把那宦人远远落在了后面。
“将军!秦将军!”宦人呼喊的声音很大,秦子瀚却充耳不闻,一心追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
重霄原本赶着往马场去,却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秦子瀚的名字,身体一震,他停住了脚步,转身走了几步,在拐过来的月洞前停了下来。重霄看见他的影子,距他只有三步之遥。
“子瀚。”他的声音不大,却让两人刚好能够听到。
“将军!”时隔近一年,秦子瀚没有得到过重霄的任何消息,他的家、他的痕迹一切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不是留下了溪声托他照料,秦子瀚或许会怀疑重霄到底有没有出现过。
“你听我说,一定要去马场.......”重霄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年轻宦人呼喊的声音就由远及近传过来,重霄识得这个声音,这是尚延崎身边的人。
秦子瀚听见那个年轻宦人的声音,停在月洞的门口,抬头看着月洞门上的字。
“刚才我远远看到这月洞上的‘清风’二字,此字苍劲有力,看着可不像吟弄风月之人能写出来的。”秦子瀚侧耳倾听隔墙的动静,听见脚步声已远,他松了口气。
重霄在摄政王宫里的身份太过特殊也太过敏感,而他们二人如若接触,被旁人所见,一定会禀报给萧弈,他虽然能够全身而退,但重霄必定不会好过。
“王宫里的这些字迹多是摄政王的笔迹,自然是非同凡响。”
秦子瀚盯着‘清风’二字,笑出声,笑中带冷意,旁人却是听不出来的。
“公公带路吧,一盏茶的功夫也要到了,我还真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摄政王。”
朝安殿里面,已把酒席置好,重霄被萧弈命去服侍。
秦子瀚无数次听闻过摄政王萧弈这个名号,却是第一次看见萧弈,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戾气的人,那半金面,寒意逼人。
萧弈的话并不多,也从不客套,秦子瀚恰好也是这样的人,所以酒席之间静寂的诡异,只有偶尔几声碗勺碰撞的声响,重霄站在一边,看着自己对面的秦子瀚,心里想着如何传递消息,而重霄的身影恰好被几个宦人挡住,秦子瀚慢慢酌酒,而高台上的萧弈早就注意到了重霄放在秦子瀚身上的目光。
“重霄。”萧弈突然开口,重霄从人后站出来,“去给秦将军斟酒。”
重霄顺从地接过宦人递来的酒壶,正要迈步往秦子瀚那里去,却又听见萧弈的声音低低的压下来:“如今你为阶下囚,要跪着给秦将军奉酒。”
重霄听见,咬了一下嘴唇,慢慢跪下,用膝盖一点一点移动着往秦子瀚的酒席上去。
秦子瀚看见昔日的将军跪在自己面前,搭在腿上的手蜷曲起来,握紧了衣衫,把目光放在重霄身上,一刻也没有离开。
重霄跪走的这一段路,磨在他自己的腿上,却磨在了秦子瀚心里。他所景仰的将军,竟然会被人这般折辱。
“秦将军。”他跪在他眼前,“溪声它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