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夫人》润儿

2、此身似历茫茫海（二）

　　“翠屏啊，呵呵，我把宫里的地形都忘了，你去弄份地图回来给我瞧瞧啊？”我一脸谄媚地勾着翠屏的手。一般人很难想像这谄媚是出自于一个九岁的、公主身份的少女。可我想到达成目的，总是要付出一些的吧？卡耐基大师不是说过吗，要想让别人帮助你完成一件事，首先就要学会使别人乐意为你做，那要使别人乐意，首先当然就是要使别人高兴啦？所以，我的谄媚是有理有据的吧？

　　“公主……”翠屏显然很难以理解我忘记宫中路线的行为，瞪大了眼睛，张大的嘴巴面向我。“您连这个都忘了？”边垂下头，低叹一口气，“唉！都怪奴婢，没有扶好公主，才让公主受伤的！”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就这点好处，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错，总会有人替你受过。

　　“好说好说，”我忙掩嘴，这话好像不是做公主的人能说出来的吧？不理会翠屏不解的神情，“今天晚上就帮我要份来，行吧？”貌似是在跟她商量呢，可她敢不从嘛！我可是她的主子哟？况且她现在对我又存有着负罪之感。哈！啥事都好说了！

　　“嗯。”翠屏应声，“我现在就去替公主要吧。省得公主以后迷路。”说完，向我蹲了个福，转身悄悄出了房间。我心叹道，这小丫鬟调教得可真好，一边还在庆幸着，还好我没附在一个丫鬟身上，否则，我这小命哟，怕是不保喽！吼吼！

　　“公主，您都好久没有弹过筝了，要不要再练练技巧，熟络熟络？”边上不过十五岁的小男孩走过来向我提议。我哪会弹什么筝啊？平时连锅碗瓢盆这等生活必备品都懒于触碰的人，遑论古筝那么令人“手痛”的物体呢？刚想抬头傻笑，再度以失忆蒙混过关，却不经意对上他探究的深邃目光。咦？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我不得不开始佩服这个小男孩了。这古代中，除了他，还没有人给过我这种怀疑疑的目光呢，就连“父王”、“母后”都没有发觉，只是单纯地以为我是失忆。他，一个小男孩。我禁不起好奇心的驱使，也开使探究起眼前这个男孩，每晚都住在我屋外，我竟没有仔细打量过他。稍露稚嫰的脸庞，却盖不过淡淡散发出来的伟岸英气；略显瘦弱的身板，撑起这一身禁卫的装束却恰到好处；还有腰间的挂剑，身上似有似无的墨香，无不彰显着他文武兼备的高超技能。

　　“我……都忘了……”不知怎么了，我不是都二十的人了吗？怎么面对一个十五的小孩竟然会感觉到有压力？我脑子是秀逗了？还是穿到一个九岁小女孩身上，智商也跟着下降？

　　“不要骗我！你是假冒的，对不对？连翠屏都说公主最近性情大变，我也发现了，你不再吵吵嚷嚷着要我们陪你玩耍，天天闷在屋里不知道打什么鬼算盘？”他挺身进逼，即便坐在椅子上，我也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欲跌下坐椅。“即便失忆了，连最基本、最熟悉的技能也该不会忘吧？”英气的俊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真正的公主呢？是她不想嫁出去换了你来，还是你们妄想挑起两国事端？”

　　“咳咳——”我佯装咳嗽，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镇定，我要镇定，以我二十岁的智商，对付一个十五的小孩子不成问题。想到这些，心里顿觉轻松许多。“你该知道公主身上有什么胎记吧？”因为洗澡时我发现这公主手肘处有一月牙状的红色胎记，觉得长得蛮好看的，也就记了下来，毕竟，这是“我”的身体嘛，要好好熟悉。便露出胳膊给他检查，见他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我继续说道，“而且，我是真的失忆了，所有事情都记不得了，包括我会弹筝这件事。或许以后我会慢慢想起来。”用拖延的方法或许会奏效呢！

　　“嗯——”仿佛拿我当透明人般，祁武直起身来仔细推敲起我的话来。“还有些道理。”我刚觉得心里一口大石头落了地，他突然又转过身来，“易容都是可能的，胎记又怎么不会是伪造的呢？”

　　对于这样的诘问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你检查好了，我放胳膊在这给你检查，你若发现这胎记是假的，尽管报告给父王母后知道好了！”不知道是不是体内幼稚的冲动情绪在作怪，我发现自己突然小孩子气来了。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过。”祁武忽然放弃质问我了。这让我感觉有些怪。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刚刚的孩子气让他怀疑尽消吗？还是有什么其它的原因？更令我费解的是，为什么别人都感觉不到我是“假冒”的，他却能感知？难道这小公主跟他……？

　　“公主，我回来了。”翠屏带着一大卷羊皮纸向我走过来。我示意她放到书桌上。这小丫头办事效率还蛮高的嘛。还为我解了个围呢！我拿眼角瞥一眼祁武，他站着没反应，似乎是信了。
　　发现在这具身体里似乎我也有了生命的朝气，我居然一蹦一蹦地跳去了书桌前。经过祁武跟前，故意加重了蹦跳的力道。翠屏没说什么，只是掩着嘴笑。

　　老天！这是我看到地图第一眼的感觉！再看一眼！便是悲哀了。为什么那么复杂啊！本来我就是路痴，现在看来，我不背熟这些路线图，我怕是没办法走出这宫门一步了。弯弯曲曲的，真讨厌古人，没事干嘛弄那么多亭台楼榭啊？不尽给我这个路痴添乱嘛！无奈之下，我本着有疑点就问的诚实原则，在经历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把路线图上的符号弄清了，接下来的事，就是记忆了，这可是我的强项！闭起眼睛准备背过出这房间到宫门的路线，很艰难地回忆了一遍。睁开闭着的双眼，哇！一张超特写的俊脸又现在眼前，这小男孩是怎么回事？有事没事来找我茬？

　　“你背这做什么？”有时候我都在想，到底他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怎么明明我是主子，他却对我没有半分尊敬呢？还经常吓我一身冷汗！

　　“当然是……”差点下意识说出自己的本来目的，“想再熟悉一下宫里啊？我不是就要出嫁了吗？不熟悉一下，恐怕以后就没得机会再回来了。”我暗自庆幸，还好有这个理由撑着，可转念一想，假如我不用出嫁，我还用费着心思要逃跑吗！刚提起的心情又跌了下去。

　　祁武的表情在听到我的回答后也明显暗了下来，也阴了起来，眉毛眼睛都快皱到一起了。怎么？我这个回答他不满意？古代女子不是出嫁之后很难回趟娘家的吗？何况我这还属于政治联姻？我没说错啊？我自忖，却始终没有想出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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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了一天的时间，我几乎什么事都没干，专坐在书桌前背路线图。早就挑好了几件奇珍的玉石，应该能当些钱。今天晚上我就要逃跑了，现在，看管我的人还不多，等到被人嫁出去，两国都有护送的使者，看管我的人多了，我可就找不着这么好的机会了。

　　晚上吩咐翠屏早些预备洗澡水，这么一来，翠屏就在我用着的地方，那个祁武呢，必定不会来监视吧？那么，我就可以打晕翠屏，然后顺着路线逃跑啦？穿著翠屏的宫女服，必定不会有人怀疑的。

　　一切照原计划进行。可就在我快看到曙光的时候，假山旁突然蹿出来一个人，截住了我的去路。心里扑嗵扑嗵狂跳不止，低着头不敢回话。“跟我回去！”沉稳的男人嗓音。我抬头一看，怎么会是他？祁武？他怎么知道我要逃跑？

　　既然被识破了，那我也就不管了，逆着他往回拖的方向，我往宫门的方向使劲。奈何拼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拽回去几分。“是因为不想嫁人吗？”放松了箍紧我双腕的气力，轻叹一声，“你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全国百姓可都指盼着你啊！你若嫁过去了，全国百姓都能安生；你若就此逃跑，两国交战，你可对得起天下苍生？就算给你逃了出去，你又要靠什么过活？战乱频繁，到时，你就定能独善其身吗？”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智力。这话实在不像出自一个十五岁孩子的口中。难道古代人开化都比较早？不过的确，我光想着嫁人之后没好日子过了，却忽略了两国交战，我依然会如此。那我还不如不逃了呢！在这深宫之中，至少我还可以锦衣玉食，不用为自己的食宿担忧……

　　真就被他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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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说好的，在我生日的第二天便要将我送往隋国，可由于我出了一些小变故，拖延了几天时间。今天，也就是在我伤好后第三天，隋国便迫不及待前来要人了。

　　“我护送公主过去。”在父王过来“宣判”我要出嫁的事实之后，祁武第一个跳出来说要保护我过去。其实我哪需要人保护啊？隋国来的人自会把我看得严严实实的。

　　“好啊。”父王语重心长地长叹一声，竟出人意料地答应了。凝视着祁武的眼眸里，似乎满是宠溺、无奈和不舍。我竟读不懂？不过想想也真是怪，一个男子竟能夜夜睡在女子屋外，日日陪伴女子读书玩乐，而且，唉，还常常能把我弄到一身冷汗。他究竟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