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是故人来》叶潇潇

2、人不该死总有救（上）

　　阿瑶一眼扫过去，这十几人男女老少皆有，衣着各异，大部分是汉人，还有一两个做蒙古人打扮。阿瑶压低声音问华章：“你何时招惹了这么多仇家？”
　　强敌环饲，华章竟还带着些闲庭信步的悠闲。听阿瑶这么一问，他忍不住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恨我的人多了，我哪能个个都认识？他们我还能顶一阵，你先走吧，莫要连累了你。”
　　阿瑶狠狠瞪他一眼，不答话，反而将附近的木椅子抓过来。
　　“你先坐着，这些人自有我应付。”
　　华章便安然坐在椅子上，见阿瑶对众人抱拳道：“那塞北四侠来此是为兄弟报仇。你们又是什么名号？”
　　为首之人白面无须，五官周正，凑到脸盘上却难以给人留下任何印象。阿瑶仔细打量了他两三眼，也难以描述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只记住他腰间缀着一个木鱼宫绦。这人淡淡道：“魔教头子楚华章何人杀不得？还需要什么名号吗？”
　　阿瑶委实吓了一跳，扭过头去问楚华章：“你何时做了魔教头子？”
　　华章笑道：“不过是一个称呼，他们叫做魔教，西南很多百姓却愿意叫它莲华教。”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不过阿瑶嫌他惹麻烦，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对来人道：“要怎么比，你且划下道儿来吧。”
　　这白面男人撇了下嘴，道：“还能怎么比？当然是一起上。这天也怪冷的。”他说着伸手裹了裹大氅，仿佛真的很冷的样子。
　　下一刻他手从大氅中伸出，一蓬暗器随即便漫天大雨般打了下来。
　　华章好似早有预料，他内力不济，却早将外裳脱下拿在手中。手一抖，棉袄如瀑布般立在眼前，将银针尽数挡下。罢了想问阿瑶一声：“你无事吧？”
　　却见阿瑶早已和那十多人战在一处。他静静观摩了一会儿，见阿瑶虽应付吃力，却暂时没有危险。便没上前助阵。
　　他一向知道他这位师姐，年纪不大，本领也算不错。最重要的却是她这颗爱装逼耍帅的心。平时一定要让着她，没危险的情况下千万要让她表现足了，她才会开心。
　　阿瑶出身名家，剑也练得辛苦。此时虽被多人围攻，却仍开合有度，毫无左支右绌之态。
　　风雪愈急，大雪如倾，岂是鹅毛柳絮可比？简直遮天蔽日。几人手中火把已被湿透，庭院中黑沉沉一片，只听到兵刃交加之声。偶尔有亮光闪过，那是刀光和剑影。
　　“风大雪大，诸位为何不先歇一晚，等雪晴咱们再打过？”阿瑶声音不急不缓，中气十足，“更何况华章早已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你们何必一定要杀一位将死之人？”
　　其他人却都不说话，只那位白面男人轻描淡写道：“楚华章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能放心。非得亲眼看他死在我眼前不可。”
　　阿瑶初时还能沉心静气，听声辩位。时间一久发现这些人倒似乎在慢悠悠戏耍她，不由心中急躁起来。
　　这时却听得一声长啸，有人踏雪而来。只听这人大叫：“你还我大哥命来。”阿瑶便觉压力陡轻，似有人相助。
　　阿瑶以为是华章，便道：“说了让你坐着你就坐着，伤得那么重，还乱动什么？”
　　她这一说，那位带头白面人冷淡的声音响起，道：“苏老二，你怕是打错人了吧。”
　　来人也不知如何动作，便跃身上了一棵树，从怀里摸摸索索，掏出一颗光华莹莹的珠子来。
　　这珠子初时还是萤火之光，不多时竟越来越亮，还散出热气。华章身在树下，竟也感觉得到洋洋暖意。
　　他心中欣喜，心想：“这倒是难得的宝物，回头抢过来给师姐，省得她冬日里装逼穿单衣挨冻。”
　　苏老二正是塞北四侠中的那位珠光宝气之人。此时他借着宝光，见自己先前果然帮错了人，不禁大悔。拿着兵刃就要向前加入战团。
　　楚华章见阿瑶应付那些人已见疲态，却不想敌方再添助力。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问道：“苏老二，你大哥呢？”
　　苏老二沉下脸来，道：“不是被她杀死了吗？”
　　“那可不一定，”楚华章仍笑嘻嘻的，借着他那宝珠的光华捡棉衣上的针，“我听说钟大侠曾练过一门绝世武功，重伤了便龟息疗伤，外表就跟死了一样。其实内里是在慢慢恢复呐，等伤好了就可以吐气儿了。你们是不是把他给埋了？”
　　他们确实把人给埋了，苏老二听这话竟愣了愣。其实对这话是不信的，心底里又期望他说的真有其事。
　　这样大哥就可以活过来了。
　　那白面人显然也在听这二人谈话，听罢淡淡道：“苏二侠，楚华章一向巧言令色，舌灿莲花。他这种魔教奸人的话你也信？”
　　风声又起，在场之人都知道，那不仅仅是风声。
　　风雪中又有两人急速而来，一人做胡人打扮，一人穿成书生模样。正是塞北四侠中的老三和老五。
　　原来这两人轻功远不如苏老二，所以晚了这许多时候才到。
　　苏老二想到原本五人相伴江湖，老四和老大先后离去，如今竟然只剩下这兄弟三人了。往日大哥周全，老四聪敏，时时为兄弟几人操心打算。如今两人一去，剩下老三鲁莽，老五阴沉。虽还有人相伴，却起了茕茕独立的苍凉之感。
　　苏老二蹲在树杈上，问道：“楚魔头说大哥练过龟息疗伤的神功，可是真事？”
　　书生老五不悦道：“这种胡编乱造的话你也信？你还是小孩子么？”
　　胡人老三见他还蹲在树杈上，便对他伸出了一只手，道：“二哥，咱们先回家吧。”
　　“我们不给大哥报仇了吗？”苏老二缩在树上不肯下来，只问道。
　　书生老五冷哼道：“如果不是中了岳乐生的套，大哥怎会殒命于此？今日咱们谁也不帮，让他们自己打去吧。”
　　苏老二却固执地道：“那大哥的仇怎么办？”
　　书生老五有些不耐烦，却还是放缓了脸色，缓声道：“这仇我们以后慢慢报便是。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