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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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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从小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三好学生,仙道彰遇到了自七岁以来人生迄今为止的最大危机——
我可能是个同性恋。
为了对这一问题进行详细分析,他特地回顾了一下自己长达18年的人生轨迹:
国中一年级时交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女朋友,可惜这段初恋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一个月后,对方就以仙道不够爱她为由提出了分手。
国中两年级的时候他和隔壁高中的一个比他年长3岁的学姐开始出一段姐弟恋的关系,并证明了,他确实对女人是有“感觉”的。
只是,仙道最终没有和对方发展出实质关系,应该说就差最后一步时,仙道同学突然从意乱情迷中清醒了过来,猛地推开了对方。这也导致,对方穿好衣服后直接甩了他个巴掌,转头就走。至于这段恋情,也就彻底告吹了。
自那以后,仙道对恋爱就仿佛失去了兴趣,年少的扫把头将之归结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选。
不对,仙道怎么说也是个风华正茂的大男孩,所以,没有女朋友,不代表他对某些杂志和电影不感兴趣。再怎么洁身自好,也不代表他真能清心寡欲。
考来陵南以后,因为是一个人住,仙道的客厅更是成了篮球队“邪恶少年”的聚集地,越野时不时会带盘含着“禁”字的录像来他家,还非要拉着仙道一起“欣赏”。平日队里说起对女生的遐想,也少不了争求仙道的意见。
再后来,他开始了一段人生至今最为惬意的恋情,对象是和他同届的校花中岛明里。
如果说,将以前仙道在闲扯时提过的中意类型相结合,估计他再也找不到比中岛更契合的了——长相好,身材好,性格好。
这么好的姑娘,一个人这辈子能遇上几个?
奈何天意弄人,中岛什么都好,仙道却偏偏对她没感觉。
最终,两人还是落得和平分手的下场。
到此为止,仙道又一次将故事前前后后梳理个遍,得出结论:
仙道彰是喜欢女人的。起码,身体是诚实的。
那么……
流川呢?
想到流川,仙道头又胀了。
那天,在宿舍门前,仙道顺着心意亲吻了流川。
说他鬼迷心窍也好、情不自禁也好,反正,他吻了对方。不是额头,不是脸颊,而是正中红心——他吻上了对方的嘴!额、准确的说是嘴角……
啊啊啊——!
想到这里,躺在床上的仙道不禁用手背挡住了自己火辣辣的脸。
明明事情都过去一周多了,这会儿就连高考都考完了,可一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的心脏就像要马上从胸口蹦出来一样,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好吧,他从以前就一直觉得流川很漂亮,黑亮的眼睛,柔顺的短发,白皙的肤色,不管哪一条都切切实实是他仙道彰的菜,但是,问题的关键是——流川是男的啊!不是那种抱在手上软绵绵轻飘飘的触感,而是和他一样身材健硕硬邦邦的男人啊!
哈啊……仙道长叹一声,一咕噜坐起身,透过玻璃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思绪不受控制的又飘回了那一天——
流川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仙道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发呆。
“喂,你在干嘛?”流川踢了踢桌腿,问。
“啊?啊……”仙道这才反应过来,张大了眼睛仰望顶上的人。“你好了?”
“白痴。”流川习惯性地冷哼一声。“不洗澡?”
“啊……嗯。”某人木然地点了下头,过了会儿,看着流川越发阴冷的视线,总算有了点自觉,尴尬地抓了抓头发,道:“再等会吧……对了,你想不想喝点啥?”
“宝矿力。”
“可乐?”
两个人几乎同时发声,然后都停住了。
流川说的是宝矿力,仙道问的是可乐,似乎……哪里不对?
“可乐好了。”流川说。
“哦,那你等等啊。”仙道走到冰箱前,蹲下身子,捣鼓了好一会儿,就差把整个脑袋都钻进冷柜了,才犹犹豫豫地探出来,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忘了可乐上次被越野他们喝完了……”说着,从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一罐宝矿力放在流川前面。
“白痴。”
仙道的手还来不及松开,就闻见流川那句细不可闻的轻叱,与其讲是说给仙道听的,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脸上带着一种仙道难以辨识的温和神情。
天寒地冻的一月,在没有暖气的宿舍里,仙道的心头不由一暖。
“喂。”又是流川的声音,和刚才一闪而过的温柔不同,恢复了某人一贯的语气:“你还要握到什么时候?”
“诶?啊!”
原来,太过在意流川表情的仙道,迟迟没有将手从宝矿力上拿开。
“喝吧。”仙道装作若无其事地对着天花板吹了个口哨。
话虽如此,某人此刻的心情可是一点都不悠哉,应该说,从流川走出浴室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是七上八下的。他生怕流川对自己刚才在门外的举动讨要说法。而他,根本就没有做好回答的准备。
如果流川问他:你为什么吻我?
他该怎么说?
倘若只是轻触一下草草结束的吻,他还能推脱说自己是在惩罚流川的不告而别。然而,现实是,他们的这个“吻”历时至少5秒钟(还是10秒?),尔后,自己还主动拥抱了流川!
最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回荡在他心底的声音,明明白白地述说着他对流川的爱恋。
是的。爱恋!不是对朋友,更不是对兄弟,是对恋人那般无可抑制的喜爱之情!
退一万步说,即使仙道真的是个潜在的同性恋,只是以前没有自觉,那也终究是他自己的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相信凭他强大的内心消化这个“事实”是迟早的事儿。
但现在,另一个当事人就站在自己眼前,一切就难说了——毕竟,仙道完全做好要和人摊牌的准备。
他能怎么说?
流川,我喜欢你?
只怕这小孩儿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了……
若真这样的话,就太悲惨了。想他仙道彰一世英名,这不,连自己是否喜欢对方都来不及搞清楚,就失恋了……
万万使不得啊。
那边,仙道还在天人交战,这头,流川从厨房的窗户注视外面逐渐减小的雨势,站起了身:“我回去了。”
“诶?”对这一发展,仙道始料未及,连忙问:“这么早?”
“嗯。”流川点点头,说:“我今天来只是告诉你一声。”
我回来了。
“……”听出了被流川省略的后半句话,适才一直在心底翻滚的仓皇竟轻易地被抚平了。某人也终于找回了嘴角那熟悉的弧度,微笑起来:“我知道了。”
“流川。”将小孩送到门口,仙道叫住了对方。
“?”流川回过头看着他。
“那个……”仙道想了想,终是未能下定决心,只能换了话题:“我下周高考,然后2月底到3月初还会参加东大的入学考试,在那之前恐怕没有时间和你一对一了。”
“东京?”流川皱起了眉头。
“啊,对了,我还没和你说过吧?”仙道这才想起,他们俩已经有半年没见了,就像自己不知道对方出国的事儿,流川对他将来的打算也是一无所知。“我准备报考东京的大学。嘛……毕竟我本来就是东京人。”
“……”对面的少年盯着仙道看了很久,久得仙道差点以为他生气了,才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嗯。”一时间,仙道也不知能再说什么,看了眼仍落个不停的小雨,不确定地问:“不用我送你?”
“不用。”
“那好吧……”为什么他感觉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仙道失落地想。“那你自己小心。”
“嗯。”
流川往前走了几步,又一次回过神,对半掩在门后的人说:“仙道。”
“嗯?”
“再见。”
“啊……嗯,再见。”他报以标志性的笑容。
直到流川撑着伞没入雨中,仙道才悄悄地合上门,脱力似的坐在玄关,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流川最后的那一声回眸。
“仙道。再见。”
小孩的声音还是同记忆中的声音一样,冷冷清清的。
可为什么他竟会觉得少年的望着他的寂静中多出一丝落寞呢?
还是说,寂寞的那个,其实、是他自己?
哈啊——!
记不得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息,不知何时,就连窗外的细雨都停了。
仙道踩着拖鞋走到窗前,用力推开了窗户,寒风便一股脑地朝本就不温暖的房间内涌入,吹得人手脚冰凉。
事已至此,仙道也看开了——他是真的喜欢流川,否则,又何必考虑“自己对女人有没有兴/性趣”这种对任何普通男性都毋庸置疑的话题?
而且,照此看来,自己或许早就喜欢上了那个小孩,比如素来不主动与人勾肩搭背的仙道总喜欢搂流川的肩膀,再比如他喜欢揉弄流川的头发,再比如……他很想知道,假若那个时候,自己把那个吻加深下去,流川会是什么反应。
当潜藏在深处的好奇心远胜于“离经叛道”所带来的恐惧,仙道就知道自己彻底没救了。
除此之外,经过仙道抽丝剥茧,层层剖析,他得出了另一个足以令自己欣喜的结论:流川说不定也是喜欢自己的!
别的不说,首当其冲的是,那时,自己吻他的时候,流川并没有推开他。依照仙道对流川的了解,要换作别人,小孩早就一个拳头招呼上去了。可事实是——流小孩非但没有拒绝他的吻,在仙道说出了“让我抱抱你”这种想起来就害臊的话后,当真一点挣扎都没有,乖乖任他抱在怀里。
流川这个人,话虽不多,秉性却分外诚实。放在古代,与其说武士,更像把日本传统的武士刀,宁可被折断,也不愿弯曲自己的灵魂。
所以,自己是不是可以将他的“不拒绝”,视作一种无声的“许可”?
想到这里,仙道抬手刮了刮脸颊。现在想再多,也只多是他的猜测。想要知道流川的真实想法,果然,还是要亲口去问那小孩才行。
告白吗?
貌似,他还从没有对任何人告白过啊……
1997年3月12日。
“在流动的季节里/忽然间感觉到时间的长度/匆匆忙忙流逝的每一天/我跟你编织着梦想/3月的风承载着想想/只要春天到了樱花就会持续绽放……”
陵南高中的大礼堂内,身着藏青色制服的毕业生们手持校长颁布的结业证书齐刷刷地按照班级站成几个方块。自广播中淌出的,是一首名为《3月9日》的毕业歌,代替这群无法开口互诉衷肠的孩子们表达着他们对高中时代的感怀。
三年。.
三年前,他们站在这里,高唱国歌,开启了他们人生全新的片场。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
三年后,他们依旧站在这里,仰首挺胸,迎接了一场或完美或不完美的落幕。
你快乐也好,留恋也好,难过也好,悔恨也好,三年,就这么过去了。
“唷!植草。”散会后,隔着人群,仙道和越野找到了昔日的队友。不打篮球后,植草将板寸留长了,顶端的头发微微卷曲,现出了卷发的本质。
“啊,仙道、越野,你们好。”不管在什么场合,植草都是彬彬有礼的。
“喂喂,什么情况?”越野凑上前,指了指植草身边的哭个不停的同班同学,莫名地问。
植草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福田只是太激动了。
“队、队长……”就算退出了篮球社,大块头对仙道的称呼也没改变:“我、我舍不得……”
福田此刻想说的话,大家心里都明白。仙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就算分开了,以后也可以找时间聚会打球嘛。”
“可、可是……”平素总苦着张脸,这会儿哭起来才真是骇人。
“好了啦。”越野“嫌弃”的擦擦鼻子,视线往另一边撇去:“哭什么哭,都多大的人了。”
“对了,仙道,听说你报考了东大?”植草问。
“啊,对啊,上周刚结束面试,现在在等通知。”仙道坦然地耸了耸肩。“结果还不知道呢。”
“你小子吹吧!”越野重重得砸了下某人的后背,“谁前两天还说东大的教授对你赞不绝口来着?”
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不仅长得帅,受欢迎,而且脑子聪明、运动神经发达,但偏偏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仙道就是属于这种吧。
“不愧是仙道啊。”植草由衷地感叹。“那越野呢?你爸妈是经营旅店的吧?”
“我啊……”越野咧了咧牙,说:“我决定去东京读短大。”
“诶?”
“嘛——老头子不同意,但我偏要去!”越野双手叉腰,挺直腰板说:“我才不要一辈子都困在镰仓这种小地方,正好,仙道也在东京,还能有个照应!”
不不不,我完全不需要你的照应……仙道心想。
“总之,就是这样吧。”作为总结性发言,仙道清了清嗓子:“不管大家去哪里,大家一起在陵南打球的这段经历是不会改变的。”
“哟,难得你小子还能说出一两句客套话嘛?”越野故作惊讶地瞪着身旁的人。“要是当年做队长的时候能那么一本正经该都好。”
“……”
仙道只当没听见。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干嘛?”植草看着周遭渐渐疏散的人群,“回家吗?”
“才不要——!”越野死命地拽着自己的校服外套下的衬衫,露出邪恶地笑脸:“我还等着别人来问我要扣子呢!嘿嘿嘿,然后我已经决定要将第五粒扣子亲手交给美智子!”
众人黑线。
这便是传说中的因爱生恨么?
“那仙道呢?”
“我啊,我今天接下来还有事,等会儿要出去一趟。”
这是早就决定的事情。仙道答得也快。
“你小子要去哪儿?”越野一脸可疑地盯着他。“你不会不知道你今天是陵南众女生的狩猎对象吧?”
“……”就是知道才要早点开溜不是?
“说吧!仙道!你要把第二粒扣子给谁?”难怪说,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就是男人也是一样。
“嘛……这是个秘密。”仙道眯起右眼,做出一个保密的姿势。下一秒,像是预知到越野的动作,仙道迅速抽身拉开和众人的距离,边退边摆手:“那我先走啦。”随即,撒腿就跑。
“我靠!你小子又背着我偷偷去泡妞!”身后是越野“无情”的控诉。
可惜,某人已经跑远了。
今天,还有一件足以改变他整个人生轨迹的事情在等着他。
时值初春。
温度虽尚未回暖,湘北高中正门处的几株樱花树仍迫不及待地抽出淡粉色的花苞,静待花开。
据仙道打听,湘北的毕业典礼在3月14日。也就是说,今天还是照常上课的。
春假开始前几天,学校所有的社团活动就都停止了。
于是,顺理成章的,下午五点,仙道在湘北高中的正门口堵到了骑车出来的流川。
“呐,流川,我们来比一场吧。”
身着运动衫裤的仙道单手抱着个篮球,笑吟吟地对面前的人说。这架势,像极了以前每一次流川来找仙道时的装扮。
“进来吧。”拉开了湘北体育馆的铁门,流川自顾自走了进去。
自流川归队后,安西便将队长一职交到了他手上,因此,流川获得了篮球馆钥匙的支配权。
“哈哈。”
“你笑什么?”似乎不满仙道不明缘由的傻笑,流川冷冷地射出眼刀。
“没什么。”仙道双手插在裤袋里,笑得灿烂:“我只是在想,能把‘滥用职权’表现得如此理所当然的,大概也就流川你了。”
能让仙道彰那么义无反顾往“火坑”里调,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流川枫。某人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句。
“开始吧。”
待流川脱掉外套,仙道才发现原来他制服底下本来就穿着运动服。看样子本来就打算上哪儿去练球吧?
“等等。”仙道却不急着开始,抱着球悠悠晃晃走到场中央,伸出食指转了起来。“比赛前,我们来制定个新规矩吧。”
“新规矩?”流川重复了一遍。
“对。”朝天发的少年淡定地将球抛给流川,后者稳稳接住。“我们先说好,这场比赛赢的那方要告诉输的那方一个关于他自己的秘密。”
“……”流川眼神一凌,继而从头到脚扫视了眼面前的人,良久,化生成流包子的某人匪夷所思地问:“你是白痴吗?”
“是不是白痴等比过不就知道了?”仙道才不着他的道。
“……”
小孩的战火被成功挑起了。
从背包里取出黑色护腕,流川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道:“我会赢你的。”
可以说,在来湘北前,仙道的如意算盘如下——流川眼里只有比自己强的人,如果输了的话,告白什么的就算了吧,但是不亏啊,这样流川就得告诉他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反之,如果自己赢了,就可以乘势将心中的想法告诉对方。
然而,真正到了球馆以后,当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时,仙道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赢!只因他预感到,如果不在今天,不在此时此刻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或许,他就再也无法鼓起勇气去做另一次尝试了。
比赛的场地是全场,先满10个球的一方获胜。
后来,每次回忆自己这段“傻兮兮”的“求爱历程”时,仙道就心有余悸。他想,他当初一定是脑子被枪打了才会在停了近一年的正规训练后向某个刚从美国接受过高强度训练回来的人提出比赛申请。
那场比赛,仙道彰可谓使劲浑身解数,才没有让彼此的分差拉开。可他也意识到,凭着现在的自己想胜过流川,需要的……大概是个“奇迹”。
他依旧可以清楚地看穿流川的动作,可是,太久没有经受系统练习的身体根本跟不上如此高水准的比赛节奏。当流川率先将第九个球投入篮筐时,仙道由于起跳防守不当摔在了地上。
“……”
他,会输吗?
输给流川?
仙道没有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右脚。
“喂。”
“……”
“仙道?”
他,还不能输。起码,不可以在这里输。
仙道站了起来,假装活动了下筋骨,笑道:“没事,我们继续吧。”
“……”
流川没有动。
“怎么了?”仙道问。
某人一语不发地看着逞强的朝天发,半晌,终于开口了,“我们可以下次在比。”
“!”仙道怔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从胸口涌上的无名怒火,这是在看不起他吗?
“这话就不对咯。”仙道笑着,眼底却全无笑意。“今天的事情,当然要今天算清,留到下一次,又是下一次的事情。”
“……”
流川抿了抿唇,不说话。仙道不知等了多久,才见那小子一字一句慢慢地回道:“那我认输。”
“!”
仙道整个身体为之一震。“你说什么?”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认输。”流川的语气很是平静,稀疏平常得仿佛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仙道的手遽然握成了拳,很快又松开了。那个瞬间,他只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般。是为流川的怜悯,抑或是为自己感到悲哀?
“为什么?”仙道喃喃地说。
“因为我不希望你为了这种原因输给我。”流传想也不想回道。
这种原因?
是什么原因?
是说他缺乏训练么?
果真是流川式的答案啊……
等等——!
突然,仙道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流川刚才说什么?
说他不希望我输给他?
“流川——”
“……我回去了。”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流川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仙道一把从背后扯住某人的右手,下意识地使出全部力气箍住对方的去路。“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流川没有回头,声音里有着一丝不耐。
“你说你输给我了?”
仙道脱口而出,接着又觉得不妥,纠正道:“你刚才说你不希望我输?”
“……”
流川沉默了。
没肯定,也没否定。
——所以就是肯定了!
“我喜欢你!”
空无一人的篮球馆,听见的只有仙道一个人的声音,急促的,响亮的。
“!”
被握着的流川的手以极其细微的幅度颤抖了一下。
“既然算我赢了,就算是你让给我的也好。”仙道低着头,尽量不去寻找对方的脸,否则,他担心自己会先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想说的就是——流川,我喜欢你。”
“……放开。”
隔了很久,流川终于动了。
仙道连忙松开手。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应该说他现在非常紧张,紧张得要命!这情节跟他原来打的算盘根本是差十万八千里嘛!
然而,流川并没有挪开脚步,相反的,他转过身正视了身后的人。
“真是个大、白、痴。”
说这句话时,面前的少年是笑着的。
很浅的笑容。却异常真实。
仙道以前也见过流川的笑容,在赛场上,在烟火漫天的路道旁,在瓢泼的大雨里,流川很少笑,所以,每一次笑容都显得弥足珍贵。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仙道想。因为这是他唯一一次,面对着流川的笑容,自己却忍不住想要落泪。
呐,流川——
所以……你,也是喜欢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