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仙流]One more time One more chance》wujita

10、

　　***
　　（全员视角）

　　1996年7月7日。
　　神奈川县。
　　横滨体育馆。

　　“哟嚯！明里！这边这边——”
　　远远的，中岛明里就瞧见立在体育馆正门朝自己招手的中川幸惠。
　　“你可真是早啊，幸惠。”走到对方跟前，身着运动装的好友立即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使劲地晃起来。
　　“啊啊啊！明里！怎么办——马上就能见到仙道大人我就好激动啊！”说完，指着自己眼睛上的黑眼圈，道：“一想到等下比赛，我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觉。今早坐第一班列车就赶过来了！”
　　又不是小孩子……
　　中岛啼笑皆非。
　　“好了好了，等下比完赛，让你见个够。”
　　“这可是你说的啊！”兴奋过度的女孩熊抱住身前的人，用力蹭了蹭她的肩膀：“我就知道明里最好了！”
　　“你啊……”虽说高中分隔两地，中川粘人的脾性还是一点没改。
　　“那我们快点进去吧！啊啊——真想快点见到仙道大人！”中川手舞足蹈地说。
　　“就算进到场内，选手们应该也还都在休息室，见不到的啦。”
　　“那至少我要亲眼见证仙道大人进场的瞬间！和某个能天天见面的人不一样，人家可是时隔三年才见一面诶！”中川扭过头，瘪了瘪嘴。“我就知道当初你考来陵南是为了仙道大人！不过看在是明里你的份上，我也只好勉强接受了。”
　　“好好好，那还要多谢中川小姐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对此，中岛确实找不到借口。
　　“哼，知道就好！想当年要不是我，你才不会有机会认识仙道大人呢！”所谓蹬鼻子上脸，大概指的就是这个。
　　“好了，快点进去吧。”再这么扯下去就真没完没了了，中岛赶忙拉起好友的手，快步朝会场内走去。

　　“赤木！啊、三井你也来了？”木暮在看台第二排找到了早已坐定的湘北前队长赤木刚宪和得分后卫三井寿，就在今年四月，两人如期入读全日本最有名的体育大学——深泽体育。一晃眼，三个月过去了。
　　“唷！木暮。”三井自来熟地勾上木暮的脖子，将他拽到自己邻座。“身为前副队长，你也太慢了！”
　　“嘛、嘛……”某老好人推了推自己的眼睛，斯文地笑笑：“路上有点堵车。”
　　“借口！”
　　“诶，三井，赤木这是怎么了？”定下神，才发现赤木从一直沉默地坐在那里，神情凝重。
　　“他啊？”三井不屑的耸了耸肩。“不用管他，他正紧张着呢。”
　　“紧张？”
　　“我跟你说……”凑近木暮耳边，三井将右手靠在嘴巴边上，小声地说：“赤木这家伙从昨天学校训练开始就那样儿了，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对今天的比赛结果紧张的很，我敢打赌，他昨天一晚上没睡着。”
　　不会吧……木暮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仔细想想，又觉得挺有道理，毕竟，就是毕业了，他们这群人的心也始终牵挂着那几个问题儿童。
　　“话说回来，今天人还真多啊。”
　　四下张望了下，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半小时，场内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看来，牵挂这次比赛结果的不只是他们这些过来人。
　　“那是当然，怎么说今天这场是决赛啊！”三井朝左后方努了努嘴：“你看那边，就连海南的阿牧和翔阳的藤真都特地赶回来看比赛了。”
　　顺着三井指的方向望去，阿牧和藤真就坐在不远处，似乎正聊着什么。
　　“不过，今年的夏天是属于湘北和陵南的。”三井得意地昂起头，“现在就看到底是我们湘北强，还是那个仙道率领的陵南强。嘛、要我说么，肯定是我们赢！”
　　没人会在比赛开始前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真期待啊……不知道樱木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明明才过了大半年，总觉得距离上一次大赛已经很久远了。其实在场很多人都像他一样吧，期待看见他们的成长。
　　“啊，看！选手准备进场了。”

　　“接下来，开始进行的是今天的第一场比赛，由陵南高中对战湘北高中。”
　　广播里传出播音员的声音。话音刚落，内场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好了，我们上吧。”
　　“是——！”
　　陵南那边最先踏进会场的是率队的仙道，看清来者，观众席上更是呼声四起。
　　“仙道！仙道！仙道——！”
　　“仙道那家伙还真是受欢迎啊。”看台上，着是见多识广的阿牧，一时，也被这如雷贯耳的声势惊到了，由衷感叹。
　　藤真不以为意地弯了弯眼眉，道：“到底谁更受欢迎还说不定呢。”
　　这不，湘北那边的大门也打开，身穿红色队服的少年们从里面走了出来。
　　“湘北——！加油——”
　　“流川！”
　　“流川枫——我爱你！”
　　“这……”阿牧看着几乎要把整个体育馆天花板喊穿的应援声，没了下文。
　　“现在的神奈川，可是他们的天下了啊……”藤真双手交臂，换了个更加悠哉的坐姿，表情说不出是嫉妒还是欣慰：“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能不能担待得起神奈川新‘双雄’的名号。”
　　“……”
　　神奈川双雄吗？还真是怀念的称呼啊……
　　阿牧扫了眼身旁的人，眼底泛起笑意。
　　他和藤真像这样坐在一起看比赛什么的，放在以前也是很难想象的吧。
　　“你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仿佛洞察了阿牧的心思，藤真问。
　　“什么？”
　　“海南队就坐在对面吧。”
　　“这个啊……那你不也一样？”阿牧不以为意。
　　“嘛……”藤真斜眼瞄了眼后方，摇了摇头。
　　这时候就他们要是出现在自家队伍面前只会徒增晚辈的伤感。两前任队长在这点上倒非常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对了，你更看好谁？”
　　换了个话题。这边，藤真弯下腰，双腿叠交。他的手肘搁在大腿上，借掌心托住下巴。
　　“相比之下的话，我觉得陵南的胜面更大些。赤木和三井留下的空缺可不是随便哪个新人可以顶替的。”阿牧就事论事地说。“不过……”
　　“不过湘北总能出乎意料，对吧？”藤真补上了他的下半句。
　　“流川枫和樱木花道两个人还指不定成长成什么样了。”
　　“樱木啊……”某只红毛猴子的形象在脑海中闪现，藤真兴致盎然地眨了下眼，“光想象就觉得很有趣呢。”

　　“还有三分钟！”
　　场上的裁判对正在进行最后调整的选手们下达最后通牒。
　　“集合——！”
　　“集合——！”
　　仙道和宫城近乎同时出声，队员们纷纷朝自家板凳区走去。
　　“听好了。”田岗见众人都聚集完毕，一脸严肃地说：“守备方式就照昨天晚上讨论好的那样，福田、仙道、越野，由你们三个为核心展开进攻。”
　　“是——！”
　　“我知道，为了今天，你们整整等了三年。”环顾自家的队员，田岗的声音略显干涩，“我们你们都还记得，去年这时候，由于我的失误让你们饮恨败北，所以今年，虽然我们已经拿到了全国大赛的入场券，但是，决不能大意！这一次，让我们一雪前耻，捧回冠军的奖杯吧！”
　　“是——！”陵南的队员齐刷刷地站直，吼出自己的决心。
　　“仙道！”临近上场，田岗再度叫住自己的爱徒。
　　“教练，有什么吩咐？”
　　尽管平日里吊儿郎当，总给人以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面对比赛仙道还是很认真的。
　　“我不管你场下和人家怎么练球，记住你在场上的职责，不要被湘北的流川枫牵着鼻子走。”看来，去年冬天的合宿训练给田岗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坏印象”。
　　“放心吧，教练。”仙道自信地眯起眼，“光一个流川还不足以让我忘记自己的责任。”
　　这摆明就是在说有可能会忘记啊！田岗头痛地咬牙。算了，如果是现在的仙道的话，应该没问题吧。很大程度上，田岗对仙道还是很纵容的。
　　牵着鼻子走、么？隔着一个球场的距离，仙道看了眼流川，意外的，正拉着护腕的某人也朝这里看过来，眼神里满满全是斗志。
　　那还得看赛场上的流川有没有这个本事。仙道回敬以越发灿烂的笑脸。

　　和去年一样，比赛开始前有段算不上长的选手介绍，但显然场上那些人对这潮水般的呼声全无反应、嗯……前提是撇去樱木的话……
　　“哈哈哈哈——！”当聚光灯打在樱木身上的时候，某人站定场中央，夸张地对台上的观众做了个V字，“陵南就由我来打倒！”
　　“这小子真是死性不改。”越野嫌恶地撇撇头。
　　“哼。”福田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点上，樱木这小子确实和去年一模一样一样啊……仙道笑得倒是分外宽容。反正，无论大家的反响如何，谁都明天，他如今的篮球水准比起去年又提高了很多。抛开某些脱线的设定，起码现在不会再有人质疑樱木“篮球手”的身份了。
　　“看你的了——樱木！”
　　“加油，红头发的！”
　　台下观众的反应便是最好的证据。一年下来，大家都接受了这个看似不着调实则总能给人惊喜的“自大狂”。昔日的种种批判变成眼前响彻会场的声援。也许，每个人都在等他创造新的奇迹。
　　“哈哈哈！听到没有！”呼声助长了樱木的气焰，只见他大摇大摆地走到仙道面前，一脸得意：“仙道！今天我一定要打败你！”
　　“……”
　　这时候他还能说什么？仙道好笑地想。
　　“红毛猴子。”
　　代替他出口的是离仙道最近的福田，看起来，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你说什么——阿福！”论及炸毛的速度，和去年相比，樱木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不，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过去了。“哼哼，区区阿福我还不放在眼里，要说为什么？因为我是天才——哈哈哈哈！”
　　“……”
　　仙道，我们可以揍这小子么？收到越野等人传来的信号，仙道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去年是10号。”福田倒是出奇的镇定，指了指樱木身前的号码，说：“今年还是10号。”
　　“哈啊？”红毛猴子明显跟不上节奏。
　　“我去年13号。”福田又拍了拍身上蓝色的队服，“今年9号。”
　　言下之意，你和去年相比毫无进步，而我却上升了4号。
　　“阿——福——！”明白了对方意思的樱木背后烧起一团怒火，后退一步嚷道：“你小子不要得意！号码什么的——”
　　“砰——！”
　　冷不防身后窜出的黑影，樱木的脑袋上生生砸出个包来。
　　“哇啊——！小宫，你干嘛！”某人吃痛地捂住脑袋。
　　“对不起。”湘北的队长冲仙道等人点了点头，死拽着某红毛猴子往自己阵营走去。
　　“啊啊啊——小宫，你怎么可以胳膊肘往外拐啊！放开我——！”
　　声音渐行渐远。

　　“哈哈哈，那个人是谁啊！好搞笑！”从未见过樱木的中川手指那个被矮个子拖着走的红头发，捧腹大笑。“这种人怎么可能赢得了仙道大人嘛！”
　　“……不要这么说哦。”中岛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湘北的人，“去年，陵南就是输给他们的。”
　　“骗人！”中川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看樱木又看看中岛：“仙道大人怎么可能输给这种人！”
　　“真的哦。”说着，短发的少女把视线移向了另一个人，心理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他们真的很强，尤其是那边的11号流川枫，听仙道说他在去年的全国大赛上和泽北荣治打得不分上下。”
　　“泽、北……？诶诶诶！不会是那个泽北吧！”中川的分贝一度盖过身边加油的人，连忙包住自己的嘴，坐下身，小声问：“你说的泽北，难道是当年京北中学的那个？”
　　“嗯。”
　　“这不可能！”中川张了张嘴，半天没吐出下个字。
　　“这个泽北，就是当年在代代木体育馆打赢仙道的人。”中岛平静地重复着事实，目光却还停留在流川身上。
　　“这样啊……”中川叹了口气，开始打量远处的人，良久，评价道：“不过看上去蛮帅的诶。”
　　中岛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吧！看在他那么帅的份上，我就不和他计较了！”
　　果然……时隔三年，幸惠对帅哥的抵抗力还是一如既往得低啊。中岛苦笑。
　　“啊！开始了！”
　　闲聊的二人注意力再度落回场上，此时，两队人马已聚在中央准备跳球了。
　　陵南照例派出中锋管平，湘北这边则是樱木。
　　赤木走后，伤愈归来的樱木不再局限于大前锋的位置，还得填补大猩猩不在的欠缺。
　　“砰——！”
　　“小宫！”
　　不出所料的，进攻权在了湘北手上。
　　“好了，让我们给陵南一个下马威吧。”宫城运球，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了两步。
　　“想得美！”负责守备的越野沉下身体，“我是不会让你过去的。”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宫城的目光变得幽深，篮球在手上有节奏地撞击着地板。下一秒，还不待越野反应过来，直接转身切入，冲破了越野的防线。
　　“该死！”
　　眼看就要追上对手，宫城还是先他一手将球传了出去。
　　当球到流川手里的瞬间，观众席跟着沸腾了。
　　还真是声势浩大啊……仙道敛了敛心神，朝植草对望一眼，逼了上去。
　　“那个是……”木暮惊愕地闭上眼又睁开以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咻——陵南这下可玩大了，一上来就是双人夹击。”三井吹了声口哨。
　　见阵势不对，欢呼的观众也跟着安静下来，准备看流川怎么应付。
　　相比紧张的观众，流川的表情出奇的冷静，通过变速的跨下交叉运球，一个后撤，直接起跳。仙道见势不对跟着上前，却是正中流川下怀，湘北的王牌微微将身体朝左侧挪动半步，正好错开仙道的手，借身高优势稳稳地将球抛出。
　　太快了！仙道转头。就算是流川也——
　　谁也没注意到，红发的少年是什么时候开始起跑的，自然没有人会意识到危机已逼近自家篮下。
　　“匡——！”
　　樱木起跳的时间和流川抛物线的飞行时间配合得刚刚好，球被人从半空直接灌入篮框。
　　“好的！”破蛋的勇士举着拳头高喊。
　　开场才仅仅12秒，记分牌上，湘北下方数字就变成了“2”。
　　“太帅了！”
　　“有没有搞错？”
　　“那个红头发原来那么厉害！”
　　“哈哈哈哈！”受到观众的青睐，樱木得意忘形的同时不忘对流川吼道：“臭狐狸，你刚才那球扔得太晚了！”
　　事实上，观众不明所以，仙道却看得明白，那记配合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完美，若换作别人恐怕早就在球落到相应的高度就落回地上了。之所以能顺利完成“空中灌篮”，很大程度上是依赖樱木超人的滞空能力。
　　流川懒得理他，淡淡地说：“快回来，大白痴，仙道他们要来了。”
　　“你说什么！”樱木嘴上不饶人，身体倒是很诚实地进行回防。

　　轮到陵南开球。越野运球。
　　“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追回来的。”
　　即使流川就站在前面，仙道也丝毫没有受对方的影响，安抚着自家队员。
　　和流川对决，无论是场上还是私下永远是令人愉快的。但是，一对一和五对五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见仙道开始空切跑动，流川便紧随其后，不料，一只脚尚未跨出陵南禁区，前方就被一个高个子赌个正着——是管平的挡拆掩护。仙道乘机甩开流川，湘北三分线处，植草和他先后抵达。宫城伸手想断越野的球，后者比他更快，眼神都不换一个，将球传出。
　　“糟了！”
　　湘北的分卫是今年刚入校的新生，有几分天赋，终不是仙道的对手，等樱木意识到上前阻拦时，仙道已经跳至了最高点，将球推送出去。
　　“刷——！”
　　空心三分！
　　“漂亮！”场外，藤真不由自主地赞叹道：“如果说先前樱木和流川的配合是叫做全场，陵南的配合才是真的天衣无缝。”
　　“看来，他们在去年吃了败仗后，又是一番苦练啊。”阿牧附和。
　　“做得好。”场上，仙道、越野，管平三人两两击掌。

　　湘北半区，由湘北的前锋角田持球立于界外。
　　这边，宫城刚从队友手上拿到球，仙道和越野就压了上去。
　　一旁，安西教练的眼镜镜片闪过一丝银光。
　　“紧逼防守！”三井蹭一下站了起来，“陵南是准备使用3-1-1全场紧逼联防吗？”
　　球还在宫城手上。
　　见鬼！
　　宫城一边运球一边要避开仙道和越野的逼抢，虽然对于陵南会加紧对他和流川的守备一事早有准备，但一上来就全场紧逼，这群人是对自己的耐力有多大自信？
　　“小宫——快传球！”隔着人墙传来樱木的声音。
　　要是能传我早传了啊！宫城背对着仙越二人，心生焦躁。陵南的防守简直无懈可击，本来，光一个仙道就够他受的了，偏偏另一个家伙还把重心压那么低，高位地位都被人封住，让他怎么传！
　　“啪！”球被越野截断。
　　“该死！”潜意识中太在意仙道的存在，反而忽略了下手位的防护。
　　“福田！”越野不敢多做停顿，马上把球传给了篮下的福田。
　　湘北篮下樱木拉开双臂，中气十足地吼道：“来吧！阿福！”
　　福田也不说话，用力向上跃起。
　　这家伙是看不起自己么？樱木怒了，跟着起跳准备盖锅，两人的手臂狠狠撞在一快，眼看就要够到对方手里的球，福田猛得抽手，将球向边路传出——
　　是仙道！
　　“什么！”樱木瞪大眼睛，他没想到福田竟会躲避和自己的正面对决。
　　由于一系列变化实在太快，流川来不及跟进，仙道已迅速脱手掷出。
　　球应声触上篮框。
　　“篮板！”流川回头。樱木在篮下力压福田和管平的推挡，等待起跳的时机。
　　然而，那球在篮筐上打了两三下转圈，最终落入了球网。
　　流川的视线不得不重新对上身前的人。
　　呐，流川，你看，这就是比赛和我们一对一的不同之处。在队友的帮助和掩护下，原本单一的进攻模式可以巧妙的串联在一起，变换出无数种组合。
　　仙道正似笑非笑地回看着他。

　　上半场一开赛，尽管湘北率先得分，场上的局势却牢牢掌握在陵南手上。
　　五分钟后。安西教练请求暂停。
　　“你们感觉怎么样？”白发的教练笑呵呵地环视着自家正在擦汗的孩子们。
　　“什么怎么样？”樱木愤愤地把毛巾摔在地上，“陵南那帮人太嚣张了！”
　　“白痴。”
　　“狐狸！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白痴。”流川大方地重复了一遍。
　　“你——”
　　“啪！”扇子砸下。
　　“你给我安静一点！”彩子打人向来从不手软。
　　“樱木君……”晴子赶忙帮樱木把地上的毛巾捡起来，安抚道：“流川君也不是故意的，先听听安西教练怎么说吧。”
　　“晴子小姐……”
　　炎炎夏日，某人身后的背景却是春暖花开。
　　“宫城，你觉得陵南的防守怎么样？”安西将视线转向队长宫城。
　　“……”后者看了眼大屏幕上的比分，不甘心地说：“虽然不想承认，但真的很强。”
　　“那和当年的山王比呢？”老教练也不心急，循循善诱道。
　　那自然是山王更胜一筹。在场没人说话，心中所想却分外一致。
　　“这就对了。”安西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陵南就和当年的山王一样，对你们采用全场紧逼联防，但是陵南的选手毕竟没有山王的人个人能力那么突出，所以为了达到相似的效果，他们比山王更注重彼此的配合。”
　　“假如把山王防守比作坚不可摧的铁笼，陵南的防守就像灵活多变的锁链。”安西说得不快，却句句正中要害。“可是你们要知道，当年你们连铁笼都能斩断，没理由会挣不脱这锁链。”
　　“教练……”宫城喃喃地唤了声。安西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我明白了！”
　　“樱木。”白发教练转而对上樱木。
　　“干嘛，老爹？”樱木的欠礼数是公认的。
　　“你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老爹说过的话实在太多了，他哪里知道他指的是那句……
　　“你不光有力量和速度，还有很多其他长处，而且，也许你自己还没意识到，随着你打球时间的增加，这些长处也变得越来越重要，你要学会去运用他们。”
　　我的、长处？樱木怔在原地。
　　“回想一下，你刚开始打球时的样子。”
　　“额……哦……”红发的天才傻傻作答。可是老爹，我根本不记得我以前是什么样子啊！这么掉面子的话，他樱木花道可说不出口。
　　“流川。”最后，是流川。
　　“是，教练。”
　　安西静静地注视着少年异常坚定的眼眸，温和地笑了：“你们的口号是什么？”
　　“我们是最强的！”流川毫不犹豫地答道。
　　“很好！”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安西面向球场，对众人说：“就像流川说的，无论什么时候你们都不要忘记——你们是最强的。”
　　“我们是最强的！”
　　“哔——！”暂停结束的哨声吹响。
　　“上吧！”宫城抬起大臂，右手握拳朝向天空。
　　“好！”
　　湘北队重振旗鼓。
　　“真的没问题吗？”看台上，木暮免不了有点担心。“赤木，你怎么看？”
　　“……”
　　“赤木？”
　　某个从刚才开始就始终屁股紧贴座位的巨汉突然站了起来。“湘——北——！加——油——！”赤木雄厚的声音透过吵杂的人群，传入众人耳朵里，这可倒霉了坐在他身边的三井和木暮，两人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气从丹田”吓得不轻。
　　“赤木，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三井捂着耳朵抱怨。
　　“哇——是大猩猩！”重返赛场的樱木一眼就找到了赤木他们所在的位置，兴奋地朝他们招手。“喂！大猩猩！小三！眼镜兄！”赤木面不改色冲他们点头示意，三井则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实在太丢人了！

　　看情形，湘北要反击了，仙道想。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准备怎么做吧。
　　还是湘北开球。但这回，几个球员在场上的站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上手，边线的分卫没像往常一样把球交给宫城，而是传给了更前端的流川。另一边，樱木和宫城已然朝陵南的半区跑去。
　　“这怎么可能！”看似简简单单一个变动，竟给陵南整支队伍带来了巨大冲击。“流川这是要改打后卫？”
　　“安西老师……”场边，田岗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饶是他，也看不出湘北此举真实意图。
　　球在流川手上匀速地运动着，攻势却比想象中来得更快，仙道不得不边防守边向后退，流川是不可能轻易带球冲撞的，那么，目的到底是……
　　如果在场，还有谁在怀疑流川担任“后卫”的可能性，那个人必是仙道。
　　果然，和勇往直前朝陵南篮下进发的樱木不同，宫城刚至中场就刹了脚，等越野急停去拦截时，球早就到他手上了。
　　避开仙道的阻挠，仅凭越野一人是无论如何拦不下神奈川第一控卫的，在接连绕过越野和植草的抢断后，宫城成功将球传给了樱木。
　　陵南篮下，樱木、管平和福田，三个身高相近的人一齐起跳。
　　按理说，樱木的弹跳力远在其他两人之上，但这一球来得仓促，使樱木错失了调整的机会匆匆射篮，一来二去，硬是没讨到任何便宜。
　　“砰——！”球被福田拍落。
　　“啊啊！阿福！”樱木本能想在空中回转身体，就瞧见从后面赶上来的仙流二人。
　　“啪。”流川顺利截下福田的封盖，继续朝篮下进发。
　　一时间，陵南的篮下呈现出多人混战的局面，湘北的樱木与流川，陵南的仙道、福田和中锋管平，对于这番错综复杂的展开，在场观众全都屏住了呼吸。
　　若是在去年这时候，仙道完全有理由相信，流川就算是一对三也绝不会退缩。
　　但他就是知道流川不会。
　　会是樱木吗？
　　没太多时间供仙道猜想，因为流川已经到了。
　　是传球还是投篮？
　　樱木还在等待，两只手却摆出了托球的动作。
　　不对！
　　异变发生的时候，反应过来的只有仙道。要说原因，也许只因为他拥有比常人更广阔的视野，以及——他足够了解流川。
　　宫城是什么时候潜入的，大概除了个别有心的观众，比如阿牧、藤真，以及始终保持冷静分析战局的，诸如田岗，安西，没有人知道。至于场上的当事人，仙道算一个，流川是另一个。
　　所以，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中局。流川的选项也从来不仅仅是他自己和樱木。
　　宫城拿到球后即刻晃过了发愣的越野。仙道连忙急转去抢，好不容易先一手抵达高处，却见对方将原本放在右手上的球移到了左手，顺利错开仙道的封盖，上篮得分。
　　宫城的球鞋重回地面与打了蜡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刮擦声，尔后，矮个子少年，深处右手冲仙道立起中间的三只手指，道：“仙道，我能避开你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
　　“这小子……”这话被赶上来的越野听见，气不打一处走。“不就是运气进了一球，拽什么拽。”
　　“算了，越野。”仙道摇头示意他冷静。脸上的表情罕见的认真。
　　越野不明白，不代表仙道不明白。宫城的那个手势无关挑衅，他不过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一年前的县大赛上，湘北这个矮个子后卫就曾单枪匹马攻破陵南看似严密的防线，最后他躲开仙道来自后方的阻挠上篮得分。一样的姿势一样的表情，只是手上的数字变了而已，还有气势。即使没有赤木那般伟岸的身材，宫城作为湘北的队长同样无可挑剔的。
　　“干得好，流川。”宫城从后面用力拍了拍流川的屁股。
　　“……”受表扬的少年慢了几秒，说：“你也是。”
　　这可吓坏了宫城。“喂喂，我没听错吧流川？你是不是发烧了？”边说边试图把手搭上他的额头。
　　“……白痴。”后者不领情地甩开了，头也不回朝与仙道反方向跑去。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让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一对一也只不过是其中一种进攻方式，这是你告诉我的，仙道。
　　湘北适才的一分看似微不足道，实则给这场比赛的走势带来了微妙的变化，陵南的防守不在难攻不破，湘北进攻的节奏在流川的带动下变得顺畅起来。
　　30:32。
　　至中场休息时，一度甩开对手14分的陵南，竟以2分之差落在后头。

　　“太帅了——！”
　　观众席上，中川双手紧握，眼睛里瞪出两个大大的爱心，花痴地说：“流川枫实在太帅了——明里，怎么办，我感觉我要移情别恋了——”
　　“哈啊……”中岛用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无果，就放弃了。
　　流川、枫吗？
　　这个名字她当然不会陌生，这个在去年阻断仙道通往全国，与他并称神奈川双壁的少年。在神奈川，只要是关心高中篮球的人，没人不晓得他们两个的名字，就连陵南本校的学生里也有不少人就仙道和流川到底谁更强而争论不休。
　　只是，甚少有人知道这对“宿命的敌手”私底下又是怎样一种关系。中岛作为仙道的女友，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其实，今天也是中岛头一次在比赛现场看到流川。她和仙道虽是恋人关系，碍于平日里双方都很忙，体操队作为陵南的另一王牌项目，训练时间更是常常和篮球队相冲突。因此，即便是学校的模范恋人，他们两个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中岛第一次知晓流川这号人物还得追溯到一年前县大赛上仙道落败以后。那阵子，学校里仙道的粉丝们还联合起来一阵风来抵制那如雨后春笋般在陵南内部不断扩大的“流川命”。中岛也有幸听到了两个版本截然不同的流川。
　　在仙道的后援团看来，流川不过是个仗着有点水平就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屁小生，而在流川命眼里，某人又俨然是化生成了一位在场上力克群雄，场下脱凡超俗的冷艳王子。
　　对于这些过度主观的言论，中岛是不信的。尔后，在经历了各式各样的流言蜚语，抵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她亲口向仙道询问了关于流川的事。
　　“流川啊？是个挺不错的家伙。”仙道的答案出奇得简洁。
　　那么，既然当事人都给予了肯定，中岛自然不会怀疑仙道看人的眼光，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仙道再次向中岛提到流川，是在去年的十月，他告诉中岛自己答应了要陪流川练球，所以这周不能和她去图书馆了。
　　为什么是流川？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没关系哦，毕竟仙道君现在要以篮球为重嘛。”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
　　从那天起，流川这个名字就成了她和仙道间不容忽视的存在。渐渐的，连中岛本人也迷惑了，这流川枫到底是何许人物？
　　以前，仙道说他是个不错的家伙，却也只是个不错的家伙。
　　然而，又是从何时起，她心中的流川枫竟成了一个面冷心善，不谙世事的乖小孩？准确的说，她并没有见过他，这样的“流川”是仙道通过话语在她心中建立起来的。
　　更可怕的是，随着“了解”的不断深入，连她自己都对流川枫这个人产生了兴趣。
　　“中岛，流川他不仅仅是我的一个球友，他是我朋友。嗯……一个、相当不错的朋友。”
　　仙道第二次表明自己的立场时候，用的不再是“不错的家伙”，而是“相当不错的朋友”。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中岛已然发现，仙道并不是一个喜欢他人介入自己生活的人。就连对身为其女朋友的自己，他仍刻意维持着某种若即若离的距离。
　　她也问过自己，这样真的好吗？这样的仙道彰，真的是她所渴望的那一个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中岛是个聪明人，她自然懂得“当你自己都开始怀疑他对你的真心，就便已经说明了，他没那么喜欢你”这个道理。可是，她又忍不住安慰自己，仙道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从开始到现在，少年那黑色里夹杂着幽蓝的双眸从未真正映照出谁人的身影。这个人不是她，却也不会是其他任何一个。然后，也许有一天，他会对离得最近的自己敞开那扇大门。
　　如果，那一天，她没有偶遇仙道和流川的那场一对一，是否，她就能继续自欺欺人下去？是否，她就不会感到如此得不安？
　　为了寻找这个答案，尽管再过两周就是高中杯体操赛，她仍不顾教练的百般劝说请了假来观看今日湘北和陵南的最终决赛。
　　她希望自己能得到与那一日不尽相同的结论。但是，随着场上的局面逐渐升温，她的心却变得越来越冷。炎炎夏日，场馆内空调的风使劲打在她身上，恍若冬日的严寒正隔着单薄的裙装一点一点渗入体内，不知不觉，就连置于膝上的双手都溢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明里？”
　　“……”
　　“明——里！”
　　“诶？”过于沉溺于繁复的思绪，直到手臂被人一把抓住，才回过神来。中岛眨了眨自己干涩的眼睛，看见中川幸惠一脸担心地望着她。“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没什么。”敛去心底的忧郁，中岛温和地摇摇头，“有事吗？”
　　“这场馆里面热死了，乘着休息还有几分钟，我们去大厅透透风买点喝得吧。”身旁的女孩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提议道。
　　“好啊。”短发的少女欣然答应。

　　她没想过会在这里撞见那个人。
　　“当心——！”
　　当手里的易拉罐应声掉到地上，中岛看见自瓶中洒出的饮料溅到了男人的鞋子。那是一双白色的篮球鞋，她甚至眼尖地认出了它的款型是乔丹5代。
　　事实上，中岛虽然不玩篮球，却对篮球方面的知识相当渊博。在她家的书架上，成列着好几本关于篮球术语和战术分析的书籍。有时候，就连仙道都开玩笑说中岛不能来当篮球队的经理实在他们的一大损失。
　　中岛不会告诉仙道的是，她曾在完成了辛苦的体操训练后挑灯补习篮球相关的知识，只为能和仙道在日常生活中多一点共同话题，她也没有告诉仙道，为了给他挑选合适的生日礼物，她曾去运动商店向老板询问了所有关于市面上流行的球鞋款式。
　　她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和对方站在同一片舞台上，那么至少，她想要能够完全地读懂他在那片舞台上留下的每一个光辉闪耀的瞬间。
　　“对、对不起！”意识到自己迷迷糊糊见撞到了别人，中岛赶忙弯下腰向对方道歉。还好买的是宝矿力，否则一想到有可能在这双干净的鞋面上留下一点污渍，中岛就心有余悸。
　　“流川！”几步外传出一个尖锐的女生。
　　“诶？”中岛愣住了，缓缓抬起头直起身体，才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先前令自己魂不守舍的流川。
　　“哎呀！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彩子领着一个麻袋的软饮，风风火火地赶到他身边。这小孩，一个没留神，就和别的姑娘撞在一块儿，你知不知道你块头很大容易伤人啊！
　　“不是的！”中岛连忙向彩子解释道：“是我自己不注意。”
　　“哇啊——流川枫！”这厢事情还没解决，那边中川幸惠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个冲刺跑来“事故中心”，激动地说：“真的是本人诶！这么近看，果然好帅啊！”
　　中川的声音引来了四周人流的侧目，很快，有不少人向他们围了过来，其中大多是此次来观看比赛的女生。
　　“真的是流川枫，好帅啊！”
　　“流川枫，给我签个字吧！”
　　“真人比赛场上看上去更帅诶——”
　　原本算不得拥挤的大厅，顷刻间竟围出了圈人墙。
　　就知道带这小子出来没好事！彩子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要知道今非昔比，流川现在在高中女生间的知名度根本就和随便哪个电影明星没啥两样，偏偏这小孩儿一点自觉也没有，中场休息还要跟她跑出来买喝的。
　　“借过借过——”头痛归头痛，彩子身为湘北“问题儿童”的“妈妈”，该拿出经理风范时可是一点都不含糊。“比赛马上要开始了，请让我们过去。”说着，甩了甩手上一大袋的瓶瓶罐罐，怕被波及的人群只能让出条道来。
　　“走了，流川。”彩子催促。
　　“那个……”见对方转身要走，中岛下意识地叫住流川：“刚才…对不起。”
　　说不紧张是不骗人的，何况自己前面站着的是那个流川枫。但无论如何，她必须把自己的歉意告诉对方。
　　“拿着。”短暂的沉默后，少年开口了，语气冷淡。
　　“诶？”呆呆地看着对方向自己递来的宝矿力，中岛有点发蒙。
　　“算我赔你的。”流川如是说，脸上的表情照例一副清冷的样子。
　　“……”
　　“我没喝过。”见中岛没有反应，流川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谢谢。”最后，中岛还是接下了那瓶饮料。
　　见她收下，流川也不多做废话，转身就和彩子冲破了前方的人群，并肩走进了选手专属的长廊。
　　“明里，你没事吧？”中川晃了晃她的胳膊，焦急地问。
　　“嗯……我没事。”直到流川的背影彻底消失，中岛才收回视线，望着手中紧紧握住的宝矿力，不知该作何感想。
　　“不过，明里你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诶！”中川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很快就自顾自陷进了自己的世界，陶醉似地望向没了人影的远方：“那个流川枫竟然送你饮料诶——”
　　“还好啦。”中岛苦笑着说，“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真的吗！”后者马上跳了起来，嚷嚷道：“我要我要！我就知道明里对我最好了！”
　　……
　　“不过想想也对。”回看台的路上，中川一边品味着“流川给的”宝矿力，一边感慨：“明里已经有仙道了，对流川枫应该没什么兴趣吧？啊啊啊——！有个帅哥男朋友就是好啊！我也想要——”
　　“……”
　　流川枫么？中岛的右手死死捏住长裙侧边的布料，没有回话。

　　【以后尽量不要独自走这种路。】

　　四年前，曾有一个朝天发的少年对素不相识自己说。

　　【拿着。算我赔你的。】

　　四年后，流川向打翻了饮料的自己伸出了右手。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句话，明明是毫无关联的两个人。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竟会从流川身上看到昔日记忆中那挥之不去的少年的影像……

　　“啊啊啊——已经开始了！”
　　等到二人重新落座，下半场的比赛已过去了1分钟。索性两个队都没有得分。
　　眼下，球在陵南队手上。
　　樱木很焦躁。
　　他掰指算着目前自己和臭狐狸的得分，发现对方竟是自己的两倍。另外，上半场暂停时安西所说的“长处”也依旧毫无头绪。再这样下去风头就都要被某刺猬和狐狸抢光了！还有那该死的阿福，竟然逃避和他的正面对决，害他发挥不出他那精湛的防守水平，实在太可恶了！
　　“樱木——篮板！”
　　碎碎念的当口突然听见宫城的叫喊，樱木完全借由本能起跳。
　　陵南篮下，樱木、仙道和管平几乎同一秒抵达最高点，眼见仙道就要够到球，樱木一个发狠，手臂和对手撞在一块儿，原本呈半圆弧状的手型也跟着拉直，提前触到了球。
　　糟了！樱木心想。
　　由于起跳过于匆忙，使得樱木在适才的碰撞中无法进一步拔高优势，球触到手指后向上弹了一下，再度脱离了众人的控制。
　　“管平！”仙道喊了一声。
　　率先落地的陵南中锋刚准备照着仙道要求起跳，却见那球在篮筐上打了个小转，翻进了网里。
　　“……”
　　“……”
　　全场静默。
　　“……哈哈哈哈！”樱木愣了一秒，意识到自己进球了，顿时得意起来。“看到没有，仙道！我果然是天——哇啊啊！”
　　迎面就是宫城的一记飞踢。
　　“你这个——笨！蛋！”
　　与此同时，沉寂许久的看台也相继爆发大笑。
　　“喂，刚才那个是乌龙球吧？”
　　“爸爸，刚才那个哥哥好像把球打进自家篮筐了！”
　　“那个红头发好好玩！不行！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
　　“樱木还是一如既往地‘出乎意料’啊。”藤真满面笑容地打趣道。
　　“……”阿牧无力吐槽中。
　　“三、三井，你冷静点——”那一边，木暮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拖住身旁几近暴走的前湘北王牌，“樱木他不是故意的。”
　　“木暮你放开我——”三井奋力地挣扎，“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小子！”
　　对此，赤木表示我很淡定。嗯……如果表情不那么“大猩猩”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哈哈哈，樱木，谢谢你啊！”场上，越野一行排排站，捂着嘴巴忍着爆笑“夸赞”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樱木双手抱着脑袋，就差没直接往地板上砸：“怎么会这样！我天才樱木花道怎么会做这种事！”
　　“樱木学长，没事的啦，等下我们会赢回来的。”一年级的新生安慰他说。
　　“让你抢篮板，你发什么呆啊！”要不是碍于场合，宫城真恨不得给他一拳。
　　“……”
　　倒是流川，淡淡地扫了一眼吵闹的众人，叹了口气。
　　“喂！狐狸！你什么态度？”别人的话都好说，樱木最受不了被自己的死对头用那一脸死狐狸相鄙视。“你一定在骂我白痴吧？别以为我没听见！”
　　“……”流川别过脸摊开双手，也不去看他，习以为常地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话倒也没错，相同的错误，樱木早在一年前就犯过了，而且，也是在和陵南的比赛上。
　　“你说什么——！”不提还好，一提樱木更是气不打一处走，指着流川骂道：“臭狐狸，你不就是刚才中场休息来了场艳遇吗？告诉你，别得意！等这次比完赛以后，本天才的粉丝数绝对远远超过你！”
　　关于流川在大厅和一美女“火星撞地球”般的际遇，彩子一回去就和众人说了。
　　“……”流川懒得不反驳。反正他对樱木的理解能力向来不抱希望。
　　“诶？艳遇？”这话倒是让仙道听得去了，惊讶地挑了下眉毛。
　　流川……艳、遇？这场景想想就无比惊悚。
　　“刺猬头你不知道吧？”好不容易抓住个“同好”，樱木马上来了兴致，也不顾敌我关系，凑近仙道耳边小声地说：“彩子姐说狐狸刚才在休息时送了人家女生一瓶水，你看看他，比个赛还要惹小姑娘，简直是我们湘北一耻！”
　　“这样啊……”仙道眨了眨眼睛，看向绯闻的男主角。
　　“你丫的才湘北一耻！”宫城咬牙切齿地用手臂掐住樱木的脖子，吼道：“跟我回来防守！”于是，樱木就这样被拖走了。

　　湘北开球。
　　下半场开始陵南不再采用全场紧逼战术，而是换成了人盯人。仙道便顺理成章地对上了流川。
　　然而，樱木适才的发言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流川竟会主动送女生水，是真的吗？
　　球落到流川手上。
　　场上，仙道防守的姿势非常好，就连坐在一旁的田岗都挑不出毛病来。
　　“白痴，你在想什么。”流川却一眼看破了仙道不经意的走神，冷冷地说。
　　“诶？”
　　一晃神，对面的人借后转身直接突破了仙道，速度之快连观众都瞠目结舌。
　　“仙道——你在干什么！拦住他啊！”田岗急了，敢情那小子刚才在发呆？
　　自己在想什么？仙道奋起直追。在他对面的可是流川啊！自己竟会为这点小事分神。
　　可惜，这一球终究未能篮下。突破了仙道防线的流川可谓势如破竹，电光火石间用假动作绕过管平的跳防，直接灌篮得分。
　　“啊啊啊——！臭狐狸你又一个人耍帅了！”樱木跺脚朝仙道吼：“刺猬头你干嘛不拦住他！”
　　他也想啊……仙道拉起衣襟擦了擦脸上的汗，一双眼睛牢牢盯着湘北的王牌。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强了呢。
　　换做是以前，就算仙道偶尔放松两下滑几下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轻而易举被人带球突破。
　　“喂。”意外的，流川转向了他。
　　“嗯？”
　　“你想输吗？”某人认真地说。
　　“……”
　　呵呵，真是口是心非的小鬼！仙道笑了。
　　流川没有说“我会赢”，而是在提醒仙道“你想输吗”，既然不想的话，就给我认真比赛！
　　仙道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反过来被对方教训罢了。
　　有仇不报非君子。
　　“越野。”仙道向自家后卫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点头。
　　流川是不知道仙道先前到底在发什么呆，但显然对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起来了。认真的仙道彰就像一匹优雅而富有攻击性的猎豹，不容得人有半点差池。
　　下一秒，仙道动了。球还在越野手里。
　　为了谨防陵南的空切，湘北禁区内，流川边做好防守边眼观六路，寻找对方传球的时机。不料，仙道前冲的身体突然后撤转身，通过180度的旋身用左手截下了越野自右侧的球。接球后，仙道顺势晃过对面的阻隔，高高跃起。
　　要传球吗？顾及仙道攻势的同时，流川也不忘观察其他选手的站位。
　　不对——是拉杆式上篮！
　　等意识到的时候樱木也跳了起来，和流川二人一高一低企图阻断仙道的去路。不想，这一球仙道迟迟没有脱手，眼看双方都快落回地上，朝天发的少年微微一笑，位于腰侧的右手猛得将球直线后传。
　　仙道的眼睛始终目视篮框，球却不偏不倚落在了三分线外植草的手上。
　　见鬼！
　　外线的宫城抬高双手迅速起跳，指尖恰好擦过球行驶的轨迹。
　　“篮板！”
　　宫城回头冲流川和樱木大喊。
　　那头，湘北最高的两个人和仙道，以及随后赶到的管平先后起跳，混战中，樱木的手肘顶到了仙道的大臂，发出不大不小的碰撞声。
　　裁判将口哨放进嘴里。
　　怎料，受到宫城阻挠的射篮，其飞行弧度比预料中短了几分，还是被最外侧的仙道先一步截下。仙道也不犹疑，直接触过球的下端，轻轻向上推了出去——
　　球进了。
　　“哔——！”
　　裁判吹响了口哨。“红色10号！防守犯规！追加罚球！”
　　“很好！”仙道高举右手，握成拳状。
　　这样的2+1，不能说是意料之中，却意外的鼓舞士气。

　　“晴子，怎么样了？”彩子递了瓶矿泉水给正在做数据统计的赤木晴子。
　　“啊，彩子姐，谢谢。”晴子不好意思地接过水瓶，眼睛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场上来回跑动的人影。
　　“陵南果然很厉害啊。”又一个30秒，湘北到最后都未能出手射篮。
　　“不过，照这个局面打下去，最后应该是我们赢吧。”望了眼电子屏幕上的计分，从刚才开始，湘北和陵南的分差就一直保持在4分，湘北领先。
　　“嗯。”晴子在表单上樱木的篮板一栏画下一笔，道：“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功劳都来自樱木的篮板球呢……”
　　“怎么？不是流川是樱木了？”彩子忍不住揶揄起来。
　　“彩、彩子姐！”像是为掩饰自己的心虚，女孩用记录板挡住了自己涨红的脸。
　　“安啦安啦。”彩子拍了拍晴子的肩膀，挤了挤右眼，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不、不是这样的啦！”晴子慌乱地摇着脑袋，支支吾吾地说：“流川君当然也很厉害，我是说真的！只、只是……”
　　只是、那个仙道彰……真的太厉害了……
　　后半句，她没有说出口。缓和下心情，晴子再度将注意力移回场上，在那里仙道又一次突破了流川的防守，将球传给了福田。
　　一年前全国大赛上，对于流川和泽北的那张对决，晴子至今历历在目。那个时候，晴子震惊于在她眼中技术天衣无缝的流川，到了泽北面前竟会全是破绽。而此刻，当她看见仙道一次次拦下流川的攻势，脑中不由生出这样一个念头：如果说第一个拦住流川去路的人是泽北，那么这第二个人，就是仙道吧！
　　但是，流川毕竟不是一年前的流川。若在一年前，他一定会竭力抗争，凭借超人的意志和强大的爆发能力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而现在，作为湘北的王牌，流川已经学会了最大程度调动队友的力量为球队带来胜利。
　　陵南篮下，流川面对福田和仙道的双人夹击，冷静地将球扔给站在罚球线四十五度角的樱木，樱木起跳投篮。球应声落网。
　　“哈哈哈，狐狸，你终于意识到本天才的重要性了吧！”
　　“白痴。”
　　好吧，且不论这两只私下斗得有多凶，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

　　72:76。
　　离比赛结束还剩2分钟的时候，田岗喊了暂停。
　　比赛进行到这里，双方可谓牟足了全力。无论从进攻到防守，两个队伍都不相上下。但是，在经过长达37分钟的火拼，自己这边，管平和越野的体能开始撑不住了。
　　“听好了。”田岗对仙道和福田说：“接下来的3分钟就靠你们两个了。不管用什么方式，去把落后的比分给我追回来！”
　　“是！”仙道和福田不约而同地应道。
　　田岗这句话的意图很明显，他允许仙道和福田自由发挥展开攻势，即使，这意味着很大程度上陵南锋线的进攻方式变得和此前大相径庭。
　　“仙道。”田岗单独叫住他。
　　“什么？”
　　“不要输给那两个两年级啊！”田岗朝湘北的阵营瞥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放心吧，教练。”仙道放下手里的毛巾，一贯懒散的脸上罕见地露出精光，“我们会赢的。”
　　“交给你了。”田岗知道他已无需操心了。“最后3分钟，放手去干吧！”他对全员喊道。
　　“是——！”

　　比赛至今，越野个人仅得了4分。这并不是说他得分能力差，而是同为后卫的宫城防守之严密。但倒过来想，就算面对神奈川第一后卫，他越野也没退缩过，不仅如此，宫城良田的个人得分也没能上10。
　　只是眼下，越野确实疲了。和宫城相比，原先身为得分后卫的他要在压下6厘米的身高差并保持对手更低的重心，无论对腿部力量还是身体耐力都呈极大的考验。说实话，他早就没有足够的精力去配合仙道组织进攻了。
　　能做的事情就只剩一个——换手运球躲过宫城的截断，越野将球给了仙道。教练说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仙道和福田就可以了。
　　仙道那一球处理得很快，流川甚至未去作防，他就立刻脱手将球转给了福田。来不及反应的湘北众人眼睁睁看着福田假意投篮逼得樱木起跳，随即运球绕过对手，上篮得分。
　　比赛重开不到7秒钟，陵南就将分差缩短到了2分！
　　“樱木，不要随便起跳！”
　　虽说福田的进攻能力是很强，但他樱木花道的防守也太小儿科了吧！宫城扶额。
　　“是我赢了。”福田对樱木说。
　　樱木立马跳脚，不服气地对福田挥舞着手臂：“啊啊——死阿福！你给我等着！下次本天才一定会加倍奉还！”
　　“嘁。”福田权当没听见。
　　“喂，白痴。”流川走过樱木身旁，叫住他。
　　“哈啊？干嘛！你这个臭狐狸。”樱木很快转换了目标。
　　“你还要耍宝到什么时候？”
　　“你说什么！”
　　“别忘了你在场上的职责。”流川难得将这个对话持续了那么久。“想想和山王的比赛。”
　　“！”樱木怔住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流川说的是对的。他太过在乎个人的胜负乃至于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
　　——大猩猩！
　　红发的少年下意识地去寻找昔日队长的身影，正撞上赤木一脸正严肃地看向自己。
　　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樱木重振精神吼道：“来吧！陵南！”
　　这样才像话嘛。宫城欣慰吐了口气。
　　胜利是属于湘北的！

　　在流川又为湘北拿下2分后，进攻权又回到陵南手上。
　　该死的狐狸，还有阿福。湘北篮下，樱木死死将管平卡在身后。眼看植草的投篮砸在篮筐上，两人同时起跳，樱木成功抢到了篮板。
　　蓦的，护在身前的球被从下面探出的手拨出。
　　“啊！”樱木叫了一声。
　　仙道潜到他身旁巧妙将球盗出，球落在福田手上。
　　“樱木！”湘北的队员纷纷喊道。福田摆好了投篮的姿势。
　　不管是狐狸也好，仙道也好，一个个都把他当白痴耍！樱木愤恨地想，我樱木花道岂是供你们开刷的笑料！凭着一股怒气，樱木的右脚脚尖一着地不带停顿的再次向上跃起。
　　福田的球刚脱离手，就见一只大手从正前方拦住了去了。
　　“啪！”球被樱木拍了下去。
　　“还没完！”宫城大声提醒着禁区内的同伴。
　　原来这球并没有像樱木预计的那样朝角田飞去，而是在半空被管平截个正着。陵南的中锋乘樱木还没回位，准备投篮。
　　“后面！”这一回，是仙道的声音。
　　“啪！”球还没射出，管平身后窜出一道黑影，干脆利落地将球从他手里拍了下来。
　　“速攻！”断下球的流川对宫城喊道。
　　“啊啊啊——！臭狐狸你又抢我风头！”樱木着地的同时开始起跑，嘴上还不忘骂咧咧地说上几句。
　　两队的回防都很快。尤其是一马当前的宫城和流川，转眼已行至陵南篮下。
　　宫城将球给到流川，流川晃过对面的福田，起跳上篮。
　　“狐狸！”
　　“啪——！”就在手要触及篮框的瞬间，仙道从后方杀到，毫不留情地将球从对方手上夺了回来。
　　流川在空中止不住动作，仍旋身去阻拦仙道的动作，不想落地式脚跟踩上滴落在地板的汗水，一个没疏忽，向后摔在了地上。
　　那边，仙道顾不得查看流川的情况，以最快的速度先后晃过前来争夺的宫城和湘北分卫，正前方，樱木已沉下膝盖，拉开双臂冲他吼道：“来吧！仙道！”
　　仙道想起一年前县大赛上，他也曾像这样先后迎接来自湘北新生的挑战。
　　那么，就让我们堂堂正正一决胜负吧，樱木！仙道扯起嘴角。
　　禁区内，仙道不仅没有选择过人，而是直接起跳投篮。樱木当然不会眼睁睁任他行动，跟着跃起。尽管在身高上，仙道略占优势，但这种优势在樱木恐怖的弹跳力面前毫无意义。最后，他比仙道早片刻到达顶峰，正要出手封盖对方，忽然，仙道的身体微微向后倾仰，樱木的右手便生生抓过空气，球错开他手臂的长度，自仙道手中稳稳射出。
　　——后仰式投篮！
　　又是2分！
　　流川就这么静静坐在地板上，目睹了仙道骗过樱木将球投入篮框的全过程。然后，他看见某人着地后朝望向自己所在的方向，弯弯的眉宇下是满是骄傲的笑意。仿佛是在说：这一次，又是我赢了。
　　的确，之前那球是自己太自信了，忽略了周遭的环境。但是——
　　流川拍了拍大腿站起身来。即使如此，我们也不会输！

　　最后20秒。湘北仍领先对手2分。陵南进攻。
　　“防守！防守！防守——”
　　“进攻！进攻！”
　　临近赛末，两边的拉拉队更是不留余地地撕扯着嗓门为自家队伍应援助威。
　　仙道的眼睛扫过左前方的记分牌，这一分不管怎样都要拿下！
　　“流川！”宫城朝自家王牌喊道：“仙道就拜托你了！”
　　流川没回头，眼睛却像锁定目标似的紧盯着身前的仙道，仙道仿佛可以看见一团志在必得的烈火在少年身后熊熊燃烧。
　　全无破绽啊……仙道感叹。
　　如今的流川似乎克服了昔日体力上的缺陷，即便打满全场仍保有充足的体力对他进行严防。不！准确地说，越到这种时候，少年的注意力就越是集中！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呢。
　　然而，仙道彰是谁？对他来说，眼前的对手越是强大，就越有打倒的价值！
　　仙道的目光遽然一凌，手中的球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自流川跨下弹过。仙道本人也借由对方惊异的一秒，从侧面跨步超过了流川。
　　可恶！流川急忙转身。
　　球已然回到仙道手上。
　　异变就在一瞬间——仙道的右手刚刚摸到篮球，就被迎面而上的阻力拦了去路。对方几乎和他同时碰到球，慌乱中一个发狠，球竟从仙道的手上滑了出去，仙道本人也差点摔倒。
　　是樱木！
　　仙道这才注意到樱木其实一直跟在流川身边，只是他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一手。难道从一开始就算计好的？不对，凭樱木和流川两人的配合，还无法做出这样完美的联防！
　　“仙道！”
　　好在被抢断的球还在陵南手上，紧要关头，陵南的球员还是把球交个了他。
　　这么说来，是樱木自己的判断？有意思！

　　“哦吼吼吼——”板凳区里，安西右手捂住肚子，愉快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教练？”不解的低年级队员问道。
　　“就是这样，樱木。”安西满意地额首。
　　没错，这就是他所指的樱木尚未完全发挥的潜力。
　　原本，樱木就不同于流川或宫城，基础相对薄弱的他打球更多是凭靠得天独厚的身体素质以及野兽般的直觉。而且，这种直觉随着训练时间以及比赛经验的增加，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更是这种直觉，使得他在去年与山王一役中成为了贯穿整个队伍的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但是，由于那场比赛所付出的巨大代价，使得樱木不得不告别赛场足足一个多学期，这也直接导致他前几个月的努力大打折扣，无论是身体还是技术都不得不重头来过。
　　对于任何运动员来说，“经验”都是不可或缺的宝贵财富。
　　仅是靠直觉的话，无论天赋再怎么秉异，樱木也无法战胜那些真正的强者。
　　他需要的不单是时间，还有磨难。
　　幸好，这些，他借由这次的县大赛重新脱胎换骨了。
　　是时候展现你真正的实力了。安西想。
　　经验。以及天生的直觉。这才是你最好的武器啊——樱木。

　　“臭狐狸，仙道就交给我来打倒！”
　　“白痴，看好你自己的对手。”
　　还想再来一次吗？仙道望着眼前的二人，一反常态的全神贯注。
　　还有10秒。
　　按照当前的控防，三分是不可能的。那么至少先把比分追评！
　　打定主意，仙道发起了攻势——
　　湘北那边，流川和樱木从两侧逼近仙道，三人互不相让地朝湘北禁区跑去，速度之快，陵南剩下的队员甚至没来得及跟上。
　　不过，到这节骨眼儿上，仙道也没时间顾及队友所在的位置
　　倒数7秒。
　　流川先一步抵达禁区，转身面向对手。
　　6秒。
　　仙道换手运球从流川的左侧绕了过去。
　　5秒。
　　仙道作势跃起。
　　流川伸手拦在空中。
　　4秒。
　　仙道虚晃一招，屈膝下潜。不料，流川也跟着下来了。
　　被识破了！
　　3秒。
　　仙道迅速运球调整站位，卡着流川换步的时机重新起跳。
　　篮框就在触手可及的前方。
　　这一次，樱木高高跃起，直接用双手封住了他的去路。
　　2秒。
　　仙道双目微张，在一片阴影中将球换回身体下侧，准备绕开樱木的身体从侧面拉杆上篮。
　　1秒。
　　球被抛出了——
　　“啪！”
　　就在此时，原先背对仙道的流川猛地跃起，高举的手臂与樱木在空中的双手划出一个斜叉，一路探到樱木无法够到的后方，将还未抵达篮框上方的球拍了下来。
　　“哔——！”裁判吹响了哨音。
　　啪。啪。啪。
　　坠地的篮球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了界外。
　　80:82。
　　比赛结束。湘北获胜。
　　一个人不行的话，两个人就可以了。
　　流川没有动，保持着适才落地的姿势凝视着身体前方的仙道。少年的眼睛如黑夜的星辰一般，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平静且无声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对方。
　　“……”
　　有汗从仙道的下颚滴落在地板上。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身边，观众的掌声，队友的呼声，以及场内播报比赛的广播声都无法阻隔他们在那一刹那通过眼神所衍伸的灵魂的碰撞。

　　“太精彩了！”看台上，藤真与阿牧也和周围观看比赛的观众一起站起身来致予场上的选手最崇高的敬意。
　　“看来，即使没有我们，现在湘北和陵南也足以代表我们神奈川参加全国大赛。”阿牧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一想到来年升入三年级的流川和樱木，“后生可畏”这几个字就在脑海里不断放大。
　　“不过，作为前辈，我们也不能输给他们啊。”藤真笑着说：“到时候就让他们领略一下大学篮球的残酷吧。”
　　“那是当然的！”阿牧点头道。
　　“三、三井——放、放开我——！”这厢，木暮正被三井整个人抱在怀里，脖子被对方有力的手臂紧紧拴住，面色发紫。“我、我快窒息了……”
　　“我就知道那帮小子靠得住！”三井显然忘了不久之前骂樱木不争气的事儿，乐呵得要命。“你说对不对，赤木？诶？赤木人呢？”惊觉少了个人，三井放开木暮，四下张望，哪里还有赤木的影子。
　　厕所里。
　　湘北篮球队前任队长赤木刚宪正捂着肚子蹲在马桶上，心想：这群臭小子，害我担心得连厕所都不敢去！还好是赢了……否则！要他们好看！

　　【呐，仙道君，我们来打个赌吧。】
　　【如果仙道君拿了本次县大赛冠军，或者我拿了高中杯体操赛冠军，获胜的人就要送对方一件礼物如何？】
　　【不一定是实物哦，也可以是一个愿望，或者约定之类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
　　“明里？明里？喂！明里，你没事吧？”
　　“……”
　　“明里，你别哭啊！我、我知道仙道大人输了比赛你很伤心，但是你别哭啊！明里！”
　　为什么，她的眼泪…会停不下来？
　　为什么，明明输的是仙道，自己却会他们更加伤心？
　　她又一次想起了那一日，在傍晚的小球场撞见仙道和流川一对一的场景。
　　那一刻，她第一次从仙道的眼睛里看到了名为“世界”的东西。
　　那个世界里，有风，有夕阳。
　　仙道的眼睛里，有篮球，还有……那个如晨星般闪耀的少年。

　　呐……仙道君。
　　我是不是已经……失去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