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何处(顺治朝穿越)》星辰非昨

17、承恩

　　“争宠”这两个原本让我避之唯恐不及的字，现如今被太后硬生生得砸在了我脑门上。争吧，非我所愿。不争，我又得罪不起太后。今天太后的这些话，可以说已经挑得非常明白了，一点装傻充愣的机会都不给我。
　　一时间，我只觉得心烦意乱，我原本一直认为，恪妃之事能够让我远离这后宫斗争，但谁想到，原本只是嫔妃之间的明争暗斗，太后又在后面推了一把，让本来就不简单的事一下子变得更为复杂，如今这趟浑水也变得越来越深。
　　而且太后的话里把我的后路都断了，所谓的“晚些时候”摆明了就是让我今天晚上去自荐枕席。我从来都不是个主动的人，就连和济度的事，如果没有他先向我表白，就算我再喜欢他，也不会透露出一丝一毫的。虽然知道这个性格可能会失去很多原本可以得到的东西，但我就是这么一个性格。
　　以前和顺治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不自在，爱上济度以后，算是老天保佑，顺治因为宠爱恪妃，我们也就一直不曾接触过，现在却是要我亲手打破这一局面了。
　　“娘娘，是不是太后今个儿和您说了什么。”见我脸色不太好，霏儿悄声问我。
　　我无奈得叹了口气，指了指桌上的梅花，但一看到它，浑身上下顿感无力，整个人都趴到了桌上，“太后，唉，她让我晚些时候把这给皇上送去。”
　　霏儿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一脸忧虑的看着我：“主子，苦了您了。”但随即又说道，“主子今天想必游园也乏了，不如奴婢伺候您上床歇会吧。”
　　我有点莫名其妙，抬头看她，却发现她的表情有些怪，主子面临这样的麻烦，为什么从她眼里竟然能发现喜色，莫非……是济度有消息传来了？压抑的气氛顿时被一扫而光。
　　“也好。”我顺势走进内间，在桌边坐下。
　　霏儿为我铺床的时候，将信塞在了枕头下面，“主子歇着吧，奴婢在外面伺候着。”
　　我在床上做好，霏儿为我放下了帘子。当我拿出那封用火漆封口的信时，手都忍不住发抖，心中是溢于言表的激动和欣喜，这是我盼了许久的消息。
　　看到那熟悉的笔迹，我仿佛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能想象到他在桌前为我写这封信的情形。我一字一句得读着，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地方，虽然迫于现实，信不能写得很长，但字里行间都让我感到温暖，也为有这么一个爱人而感到无比幸福。多么庆幸能在这个时空遇见他，此刻想念他的心就像泉水般不可抑制，我真的迫切得希望他能尽早得胜归来，光是这些墨迹还不够，我想要看到他，我想要能够亲手触摸到他啊。
　　可是一想到自己如今囚于这深宫，还要被迫求欢他人，顿时只觉得委屈、愤怒和不甘充斥着我的躯体。有那么一瞬间，忽然很想不顾一切得冲出宫去见济度，管它会有什么结果。当初我本就是顾及到草原的地形复杂，准备到京城后找机会逃离的，后来却因为觉得绰尔济这个阿玛真的对我很好，担心出逃后会连累他，就这么一念之差，我踏进了宫廷。有时候常常想，如果那个时候心狠些，就这么一走了之，那是不是今天就会不同呢？但转念一想，如果没有进宫，在茫茫人海中我又上哪里去遇见济度呢？这样一想之下，心便又平静了下来，现在最重要的必须解决眼前的问题才行。
　　济度曾说过遇到麻烦的时候就去找博果尔，但这种事找他的话只怕是更麻烦吧。而霏儿虽然在宫里也有段时间了，但对于这种事估计也是有心无力。唯一能找又不怕忌讳的大概只有在冷宫里的娜木钟了。

　　冷宫还是一如既往得凄清，说实话，如果不是认识了娜木钟，我还真不愿意来这里，走在里面的时候，那种阴森森的感觉所带来的压抑感把人从头到脚包了个密不透风，而娜木钟的屋子偏偏还在最里面。
　　“天这么冷，不在宫里呆着，怎么到我这里挨冻来了呢？你呀，是有福都不会享。”一进屋，娜木钟边劈头盖脸得数落我，边将手炉递给我。
　　冷宫到底是冷宫，的确是没有翎坤宫来得暖和，“阿玛送来了些用今个冬天新打得皮毛做的大氅，我这不怕你这儿冷，给你送件来嘛，哪知世上却有你这么个不领情的。”
　　“好好好，是我不对，你这位大善人就不要和我计较啦。”见茶水都端上来了，娜木钟便挥退了伺候的那个太监和霏儿，“你们退下吧。”
　　“娜木钟，你身边难道就这么个太监伺候你么？怎么也不给你派个宫女来？是不是内务府的那群人欺负你？”就算是背废了的皇后，但好歹还有个静妃的封号，难道她竟被人怠慢至此？
　　一瞬间，娜木钟的脸色有些奇怪，但很快恢复正常，“不关内务府的事，只是我不要而已，你在宫里也有段日子了，还不知道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这个理由听起来总觉得有些牵强，但或许娜木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我也不好再说下去。
　　“好了，不谈我了。你今天来这里可不是只有给我送东西这一件事吧。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啦？”
　　“真是慧眼啊。”我摩挲着手炉。“唉，今天太后找我了，让我晚些时候去皇上那里。”
　　“那是好事呀，何必这么愁眉苦脸的。莫非……你心里有了别人？”说完，娜木钟的眼瞬也不瞬得盯着我。
　　我只觉得心惊肉跳，其实我有想过告诉娜木钟我和济度的事，可是这种胆大包天的事，一旦我有什么万一，只怕会连累到她。她本就在这冷宫里过得不易，何必再给她带来潜在的麻烦。就故作镇定道，“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我只是，只是……哎呀，我这样去皇上那里，万一皇上已经翻好了别人牌子，我这么一去，就怕引起误会啊。”没别的法子，这么个理由应该也勉强可以吧。
　　“扑哧”娜木钟听完竟然笑了起来，“你好歹也进宫这么久了，这点还不明白？看你一副机灵模样，原来这事都没开窍呀。太后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是一切都为你打点好了。你只要到时候出现在乾清宫就好了。更何况，活在这后宫里，还有什么比抓住皇帝的心更重要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我怎么没想到呢，太后一定也是做好万全准备了才会叫我去的。天呢，我只觉得瞬间乌云罩顶，天翻地覆。
　　见我不语，娜木钟又接着说，“你在我这里害羞也就是了，到了皇上那里可千万不能这副样子，瞧你跟个孩子似的。你想想哪个男人还会对你感兴趣。”
　　但就这么一句话，却让我立刻又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娜木钟，我就知道你这里呀，不会白来。”

　　紫禁城的夜幕欣赏起来是很美的，宁静得感觉不出一点白天里的刀风剑雨。经过霏儿的精心打扮后，我向今天的终极目的地乾清宫走去。
　　今天从娜木钟那里回来，我就拉着霏儿一起为现在的这一身行头出谋划策。娜木钟的那句话可以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男人嘛都喜欢成熟的女人，不管古今都是一样的。所以我这一身装扮用尽心思往小里穿，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盛装包裹下的青涩的小丫头，等到时候往顺治面前一站，看他有没有兴趣对一个小丫头下手。
　　“哎呦，主子啊，您可算来了，奴才可等您多时了。”还没走到乾清宫门口，太后身边的总管太监赵贵就迎了上来。
　　“辛苦公公了，皇上……”我做出一副迟疑又害羞的样子。
　　“您只管进去就是，太后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皇上此刻正在寝殿看书呢，您快去吧。奴才还要回去向太后娘娘复命，就在此就先向您贺喜了。”赵贵说完还冲我双手作揖才退了下去。
　　乾清宫灯火通明，在夜幕里就像一张大口吞噬了我。
　　进去的时候，一路都很顺畅，所有人对我的到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奇，看来太后的准备真的是很充分啊，只怕现在整个乾清宫只有顺治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忽然有种顺治被卖了的感觉。现在想来，从皇帝的角度来看，他拥有临幸任何后宫女子的权利。但换个角度来看，何尝不是皇帝受诸多嫔妃轮番蹂躏呢，想想居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没有任何的通报，我径直就到了屋里，但在我伸手准备掀帘子的瞬间，心里却还是有些犹豫，手举起又放心，终是不敢去掀那层帘子，就这么在帘子前傻站着。虽然说已经有所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害怕。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只觉眼前一亮，帘内伸出一只手将我拉了进去。
　　我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被一个充满龙涎香的怀抱给包围了，不用说，这宫里能用着款香料的只有一个人。
　　“朕等你很久了，不过是一层帘，也能让你掀这么长时间？嗯？”顺治双手环着我，脑袋则在我的肩头蹭着，“既然我们雪儿这么害羞，那朕只好亲自来迎了。”
　　我只如同被人当头一棒，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就连顺治让我坐在他怀里都没有感觉到。
　　“发什么呆呢，莫不是被朕吓坏了？”顺治将我的脸转过去对着他，一双令我感到很熟悉的黑眸定定得看着我。
　　因为是堂兄帝的关系，顺治和济度都拥有一双漆黑且深邃的眼眸。但也是这双眸子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用手抚了抚胸口，“皇上真的吓死臣妾了。”低头看手中，带来的梅花倒还被我紧紧抓在手里，便伸手递给他，也借此稍稍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幸好这支梅没掉，太后吩咐臣妾给您送来，现在幸不辱命。”
　　顺治将那支梅花接过，“枝干苍劲，既有花瓣的娇艳，又有花苞的含羞，这支梅折得不错啊。”说完便将梅花放在了桌上，双手又将我搂进了些，“既然太后有吩咐，那你就直接该送进来给朕啊，朕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盼到你进来了，居然在外面站着不动。”
　　“臣妾怕这样进来可能会打扰皇上，所以……”我低头故作害羞的样子。
　　听到我的回答，顺治竟然笑了，低沉的笑声从他喉咙深处传来，我甚至能感受到那种震动，“你呀，怎么跟个孩子似的。”顺治起身拉我来到他寝宫那面巨大的穿衣镜前，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正值青春的男子的脸，他的身前的女子和他站在一起就显得稚气，两人站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而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臣妾本来就很小啊。”我努力让自己显得迷糊。
　　“不要紧，朕有得是时间，可以看你慢慢长大。”顺治捏了捏我的脸，又说道，“再说了，朕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皇上过誉了，臣妾哪有你说得那么好。”现在的情况不对啊，什么叫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原本听了娜木钟的话还以为男人喜欢成熟女人这条定理应该是人人适用的，之前定的策略既然无效，那只好和顺治乱扯一通了，装糊涂转移话题本来就是我的专长，“皇上为什么会知道臣妾回来？太后告诉您的？”
　　“太后安排的时候朕就知道了，乾清宫怎么也是朕的地盘，有什么事能瞒得住。今日太后赏梅，只单独与你说了会儿话，这不很清楚了吗，太后觉得朕最近有些太过亲近恪妃了，而你则是太后要抓回朕心的最大希望。朕这么久没有来你宫里，怨朕吗？”
　　“臣妾怎么敢这么想。皇上自然有皇上的想法，臣妾今天这么冒冒失失来会不会打扰到皇上呢？” 他们母子矛盾我可不想参与其中，故而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演技，我要是没有济度，只是想在皇宫里混吃等死一辈子的话估计也是不难的。
　　顺治听了我的话只是笑笑又捏了捏我的脸，倒也没有再围绕着这话题继续说下去，只是拉我到了他的书房，书房里放着很多汤若望送来的西洋物件，具是精致无比，“昨个儿刚刚送来的，知道你喜欢这西洋玩意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臣妾谢皇上恩典。”书房里的东西件件是精品，有些东西甚至比现代造的还要精巧，让人惊奇的是，还有两套华丽的欧式宫廷装。
　　顺治见我看着那衣服，笑着走过来，“汤玛法说，这是西洋皇宫里的礼服，朕第一次件也很震惊，你既然对西洋物事这么好奇，今天也让你见识见识。”
　　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啊，要放在面那些整天孔孟之道老学究的面前，这衣服还不成了伤风败俗的典范，也幸亏现在还是清朝初期，在满人眼里封建礼教还没有汉人这么重视。
　　“想不想试试？”顺治凑到我耳边说，脸上是兴致勃勃的表情。
　　每个女孩小时候都有个公主梦，希望能穿上泡泡袖大裙摆的裙子，想不到我的梦居然能在三百多年前的紫禁城里实现，真是可世事难料啊，“真的吗？”我简直有些受宠若惊。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顺治云淡风轻得笑了。
　　书房里有张床，大概顺治读书读累了的时候休息的地方，我便放下帘帐权作试衣间了。
　　衣服很简单，比起旗装一件件得往上套不知道要轻松多少，大大的裙摆拖在地上，虽然锁骨以上露了出来，但由于房内炭火很旺，到也不觉得冷。唯一遗憾的是，我脚上还穿着花盆底，要是有双高跟鞋就好了。当我穿好走到外面时，顺治居然也换了套宫廷装，只不过配上那的月亮头大辫子有些奇怪，让我觉得顿时他脑袋顶上飘起四个大字“假洋鬼子”，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顺治一开始有些莫名，但须臾，他竟也笑了起来。
　　我被他这么一笑反倒先挂不住脸了，“皇上笑什么？臣妾这样子很好笑吗？”
　　顺治听我这么一说脸上笑意又浓了几分，“来，朕为你把头发放下来。”
　　我这才了然，合着我们两个竟是五十步笑百步，我也是头顶把子头，身穿西洋装，活脱脱的一个“女假洋鬼子”，估计在顺治眼里，我现在这样子还真的是很搞笑。
　　顺治用手将我的旗头拆了下来，散着披到脑后，竟又变戏法得拿出一根蓝宝石项链和一双高跟鞋，我用异常惊讶得眼光，这位仁兄难道是圣诞老人不成？
　　顺治为我带上项链，又将头发放了出来。项链戴在脖子上的感觉凉凉的，但很舒服。接着他让我坐在椅子上，竟半跪着为我换鞋，鞋子的大小正好，就好像定做的一样。
　　我忽然觉得这世上的一切有些不真切，这种梦幻的感觉就像童话一样，但却又真实存在于我面前。
　　“嗯，很美。”顺治满意得点了点头。对于赞美，我下意识得说了声谢谢，顺治听了竟又笑了起来，“你呀，怎么能这么可爱呢？让朕放都放不下。”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顺治以吻封口，并将我拦腰抱起，轻轻放在那张床上。我知道今天或许真的是避无可避了，他很温柔，真的很温柔，或许如果我没遇见济度或者我们不是在紫禁城也不是以现在这种身份相遇的话，久而久之我也会爱上他，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凌晨时分，我从梦中醒来，顺治已经在我身边睡熟了，他的手仍环在我的腰间，呼吸近得都可以扑到我脸上。我满怀歉意得看着他，对不起，或许你此时对我的感情是真的，但我无法还你同等的真情。不过以后你会遇上董鄂妃的，从她身上，你的深情不会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