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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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辉煌。一路的亭台楼阁，居然让我想起层峦叠嶂这个形容词。皇宫果然就是奢侈的代名词，我这么想着，却生不出太多感慨。
大垣皇帝，“我”的异母兄长，南玄亦在平日议事用的勤政殿率几位朝廷重臣接待了我们。
站在大殿中央，看着端坐在龙椅上笑容可掬的年轻男人，一时有点恍惚。
这就是皇帝啊。
对一个现代人来说，见到一个货真价实的皇帝总归是一件奇遇。还好以萧清潜的身份不用跪拜，不然就太郁闷了。清隐跪地问安，忠心耿耿的样子。
“萧爱卿别来无恙？”南玄亦从龙椅上站起来，慢慢踱步走近。
“臣惶恐，劳烦陛下挂心。”
我回瞪着他，这个大特写意外的英俊，狭长的双眼微眯，像是一头随时准备出击的猎豹，此刻悠然在树荫下舔着自己染血的前掌。
不远处的紫檀木大桌雕工精巧，镶金带玉。青铜古鼎分列两侧，烧着上等的檀香，兽头口中袅袅升出一缕缕青烟。
“臣等恭贺萧大人玉体安康。”在侧边排成一列纵队的四位大臣齐声说道，不过是面向皇帝说的，大概面对我这种身份，自称“臣”确实有点别扭。
看来，虽然我已经没有皇家身份，这些臣子还是忌惮的，用词礼数，都与一般官员不同，直逼王爷级待遇。
“多谢各位大人关心。”我向他们客套着，一边打量一边与清隐事前的介绍对照。
站在最首的是翰林院大学士柳闻直，一身紫袍大团花绫罗官服，腰系玉带钩，佩金鱼袋。基本上相当于现代的□□长加首脑智囊，已不惑之年，为人温文儒雅，文采绝佳，官虽然没太大实权，但重要的是他身后世代高官的柳氏家族的势力，甚得先帝器重，也是力保皇帝坐上龙椅的重要力量之一。
然后是兵部尚书廖恒，花白胡子和坚毅的国字脸，两眼炯炯有神，显示着他的武将气质，一身绛色戎装，都说英雄不减当年。他是三朝元老，在太子逝世之前一直是太子的支持者，不过现在依然为皇帝效力，是一个忠于皇室而不是南玄亦个人的老人。
再来，是垣都府尹，贺亮，相当于咱的北京市长了。一身绯袍，佩银鱼袋。年纪轻轻，三十多岁的样子，皮肤黝黑，笑起来牙齿显得特白——真该去做牙膏广告——有一种偏远岛国的热情土著人民的感觉，汗。
最后竟然是御林军统领——我以为按他的官职不会站在这里——叫梁立钧的青年、也许该说是少年才合适，年仅十六，和皇帝同岁呢。他出身武将世家，穿着轻装铠甲，腰系佩剑，样貌意外的清秀，和一身戎装有些格格不入，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刻意做出一副威风凛凛的表情。
这几个应该是皇帝的亲信。看来皇帝在朝中的势力还有待加强。
皇帝忽然往我身边凑过来，看着我的眼睛，在一双犀利的凤目注视下，不免有点局促，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眼光一转，前进的脚步也顿住，笑着说：“朕也想与爱卿促膝长谈，不过爱卿大病初愈，来京路途劳顿，好生歇着去吧。这些日子就留在宫中好好调养一番。”
“谢陛下恩典。”
从大殿退出来就有穿暗蓝色长袍的人来问安，名叫小禄子，他用太监特有的细声细气的声音告诉我们往后由他伺候。
跟在他身后，七拐八拐的走向皇帝给我安排的逸越斋——一个偏远静谧，大概很适合我这种将要被管制的有皇家血统的特殊臣民的小型宫殿，等清隐再次现身于我眼前时，我已然斜倚在豪华版的雕花黄花梨大床上任太医把脉了。皇帝如此“关心”我这个没有名分的弟弟，我当然也要不辜负他一番美意，安然享受皇宫的配备。
老太医捻捻一把稀疏的山羊胡子，很慈祥的一笑，放开把脉的手跪地禀道：“萧大人余毒已清，大致无碍了。只是，毕竟伤了元气，底子还需要好好调养，容下官为大人配些补气调血的方子……”
“行了，不用向我说明，你们看着办好了。”把我当女人治了？还补气调血。
待那老头子跪安，清隐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主上，徐太医乃在世华佗，希望主上听从太医的劝导，如此才能完全康复。”
“知道了，”我不耐烦的挥挥手，不由得感叹他这么快就看穿我的不合作念头，“但是他说那些东西我又不懂，听了也是白听，不如随便他怎么弄，我只管灌下肚去，成了吧？”
他几不可察的颔首，再不说话。
任这些人折腾去。
“燎王驾到……”
门外又响起不知名太监的声音。
清隐闪身站到床尾，轻轻的说：“自然应对即可。”
意下是默许我躺着见客了。呵呵。燎王南玄非，赵远的前主人嘛。清隐给我讲过，他为人跟萧清潜半斤八两，却一向互不对盘，明争暗斗不亦乐乎。不过他年纪尚幼，也就是个十五岁少年。出了名的奢侈贪玩。除了爱作弄人耍点小诡计，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
但闻一声爽朗的大笑，然后来人问：“萧大人别来无恙？”
王熙凤的风范，未见其人先闻齐声。怎么南家人见面第一句都是这个？
等这个穿华丽丽的浅黄色长衫的王爷踏进屋来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衣衫不整窝在被窝里病恹恹的样子。
“见过燎王……恕臣未能起身迎驾之罪……”抬起身子，弱弱请罪。
“清潜何必多礼，”他也笑的一脸忧虑，扶我靠在床头，痛心疾首的说，“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身子还未恢复不成？”
不待我答话，他转身冲清隐吼道：“你们这些奴才，平日怎么伺候你家大人的？该当何罪？”
清隐微微欠身：“属下护主不力，王爷恕罪。”
真是没诚意的请罪啊。我不禁失笑。
燎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明显只是来逞逞王爷的威风而已，又来问我：“听说清潜要留在宫中，可是真的？如此甚好，我们又能秉烛夜谈了。”
才怪。你巴不得我被长期软禁吧。
“臣岂敢擅作主张，一切但凭皇上安排。”
南玄非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仔细一看，他的眉形与皇帝果然有几分相似，毕竟还是兄弟。他心里应该在纳闷吧，原本无法无天的萧清潜怎么一下这么老实，搞不好还在怀疑我是不是又有什么新花样了。——不是我多心，他的眼睛现在就在这样说：“好小子，可别被我揪住你的小辫子。”
我轻轻咳了咳，说：“谢王爷挂念着，方才太医诊过，臣已无碍了。”
“那就好，清潜就好生休养，本王改日再来看你，”他亦亲善的点头道，“下次，本王有个惊喜给你。”
“臣惶恐……”
送走王爷，我重重躺倒在雕花大床上，全忘了迎接我的不是现代的舒适软床，硬木的触感硌的我难受，不自觉“嘶”的哼出来，顾及到清隐在侧，一下子凭空生出几分悲惨。
“皇上驾到……”
怎么一个才走另一个就来？
南玄亦换了朴素的蓝色袍子，春风满面的跨步进来。我自然是与清隐一同见驾。
刚刚不是才在大殿见过么。
“萧爱卿，听说爱卿是伤了元气，要多加注意，”他坐到前厅的上座，关怀的说，“朕已吩咐太医院，全力调养爱卿的身体，爱卿只管在宫中休养，旁的事就不要操心了。”
“臣谢皇上体恤。”我好好的鞠躬谢恩，一边想着看来我这被软禁的命运是逃不了了。
“爱卿不必拘礼，”皇帝直直的看着我，弄的我轻微的不自在，“朕方才已在大殿见过爱卿，现在又到这逸越斋来，爱卿可知其中缘由？”
“这……”鬼才有事没事去想你们那些花花肠子，“难道皇上有话吩咐臣下……”
他但笑不语。
“禀皇上，”清隐忽然站出来说，“萧大人已一心归依皇上，为国效力。”
吓？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哦？”南玄亦美目一转，“如此，朕甚为欣慰。”
我认命的叹气：“臣愿为皇上尽微薄之力。”
表完忠心我就毕恭毕敬的低头站着，等着皇帝分派下来的艰巨任务。这种阵势，多半不是什么好果子给我吃，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演吗？先探你口气，逗你说些热血沸腾的话，然后就请君入瓮，给你吃憋。
但是等啊等啊，没人说话。
我实在受不了了，抬头看着皇帝。对方居然还保持一开始的姿势，无比优雅的喝茶。集中所有力气到我两只貌似黑溜溜的眼球上向那边柱子一样的某人发送电讯号，却碰上了一个绝缘体。清隐根本不甩我。
忽然皇帝抬了头，我的视线不期然与他相遇。
他的眼睛轻微的眯了起来。是错觉吗？我竟然在其中感觉到了温和和包容。一时怔愣：或者，真的像清隐说的，他是个好人？作为皇帝，这没可能吧？不、我就是太容易被别人一瞬间的温柔给迷惑，筑起的铜墙铁壁就毁于一旦，我不要重蹈覆辙。
垂下头，听见南玄亦把茶碗搁在红木案几上的清脆碰撞声，然后那个湿滑的男中音响起：“清潜，你我毕竟血浓于水……朕想看到你好好养身子，便做主留你在宫里，你不会反对吧？”
果然是皇帝，先把旨意下了，公事公办不容置喙，转头来给我搞假亲情戏放下身段玩感动。这下我真是受宠若惊，我何德何能，让皇帝到我面前玩这些小把戏？
“四哥……”我抬头眼神复杂的唤一声，点到为止，再不言语。
他眉眼弯弯，一张原本很攻的脸愣是看着像小受，似乎很是满意，又拿了茶碗来轻啜。
果然隔墙有耳对不对？我用眼神问清隐。他这回理我了。答案显然是：是。
然后我们“兄弟俩”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探讨了国家皇族的未来问题，说了很多关于继承父志呀精忠报国呀为国捐躯呀为民请命呀之类的场面话，古装片里的套数终于派上了用场。亲爱的五哥当然时刻不忘对我这老幺嘘寒问暖。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皇帝留下两盏空茶碗三碟点心盘子四碟凉菜盘两壶贡酒女儿红的空瓶，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说，”看着桌上七零八落的剩菜，有点脱力，“皇帝平时是不是都在减肥啊？”
清隐诧异的看着我，没止住自己漏出的惊讶声。
“你看看，午膳刚吃晚饭没到，怎么跑到我这小殿阁里头打牙祭了？人身材又那么好。左思右想，肯定是平日里克扣的紧，这会儿饿的厉害。”
他没回答，但我能感觉到那张略黑的脸上挂着的一排更黑的黑线。
我们对着一桌子残骸一起沉默了一会，然后他说：“皇上从不在任何妃嫔宫内用膳，加餐更是闻所未闻，更不用说在臣子的府第。”
“如今却在我萧清潜寄住的小宫殿里大吃点心凉菜，可见对我是多么另眼相看……啊……”
他挑了挑眉，对我的阴阳怪气不置可否。
“看来你们铁了心要我当靶子了。”
“属下不敢。属下只知护卫主子周全。”
“是啊，可惜你主子是他南玄亦，不是我炮灰萧清潜。所以只有拿我开刀。没事，别安慰我。我去黯然神伤了，没到晚饭时间别叫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