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十年》丁太

11、寻找卜梅

　　回到家里，白秋言从鞋柜的第三个抽屉里拿了一串钥匙就赶紧出门了，秦冬没有得到白秋言的邀请，在门口踱来踱去地走着。卜梅自从住进了这个小区，就在白秋言这里放了一把钥匙，以备不时之需。
　　白秋言和秦冬还没有开卜梅家的门，就听见里面撕心裂肺地哭喊声，“是画画，是画画。”白秋言越是急越开不了锁，只好换做秦冬来开。
　　门开了，白秋言赶紧跑了进去，哭声从卜梅的卧房传来，白秋言看到画画脚下是一摊血，然后一地碎片映入秦冬和白秋言的眼帘，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抱起画画，发现一大块玻璃渣刺破了画画的脚，流了很多血，疼得画画哭的全身是汗。
　　“必须赶紧去医院包扎。”秦冬说道。
　　“你开车了吗？”白秋言一边问，一边拿了个毛巾轻轻地缠住画画的伤口。
　　秦冬把钥匙在白秋言的眼前晃了一下，抱起画画，就快步冲向电梯口，白秋言锁了门之后赶紧去按电梯。
　　白秋言没有打算跟邱天说，怕他本来担心卜梅的心情，还得分摊在画画身上，一时吃不消。而秦冬直说邱天活该。
　　邱天和栗靓问了门卫半天，门卫也答不上来，因为人来人往太多了，再说卜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引人注意的特征，让门卫能过目不忘。
　　他们只好继续在小区里搜寻。栗靓趁机教训邱天：“刚才白秋言在电话里说，你跟卜梅提出离婚了，这是真的吗？”邱天也不回答，只是默默地走着。
　　“那卜梅有没有跟你讲，她又怀孕了？”栗靓继续说道。
　　“什么？”邱天停下来抓住栗靓的衣服，说道：“你说什么？”
　　栗靓甩开邱天的手，说道：“看样子，你并不知道卜梅为了你们邱家的香火，冒着生命危险怀孕的事情。邱天，卜梅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虽然这几年她比较唠叨，但是哪一个唠叨的女人不是因为被不负责任的男人给逼的呢？你是挣了钱，可是家庭里不是只有钱能解决问题，她需要的是情，各种各样的情，亲情、爱情、友情，等等情，可是你这几年除了钱，还能给她什么？”
　　邱天怔怔地呆在那里，“卜梅怀孕了”的信息在他的大脑里久久不去。他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卜梅说有话跟他说，只是顺序的颠倒会有这么大的后果的不同。如果是卜梅先说，也许现在他们正躺在床上，他正在抚摸着卜梅的肚子说：儿子，叫爹。
　　“她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怕不是儿子你失望，你就是因为外面一个野女人给你怀了所谓的儿子，就抛弃曾经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的糟糠之妻，你还是人吗？邱天，我真为你害臊。”栗靓越骂越生气，此刻的她，连打人的心都有了。
　　邱天还是怔怔地不说话，脑子里依然被“卜梅怀孕了”的信息刺着，然后突然拼了命地喊：“卜梅，你在哪里？卜梅，你在哪里？快点出来，别吓我，好不好？”说着竟然瘫坐在了地上，路上的偶尔不多的几个行人都停下来看着围坐在地上嚎啕大叫的邱天。
　　“看什么看，没有见过人呀，都赶紧各回各家去！快点，快点。”栗靓赶着聚集的人群，可是好奇的人群却迟迟不肯离去，任栗靓怎么也赶不走。栗靓只好拽着邱天急急地走开了，人群才慢慢地散去。
　　正在等红绿灯，秦冬正专心地看着后照镜里的白秋言，只见白秋言正紧紧地抱着画画坐在后面，低着头一直看着画画的脸，秦冬能感受到白秋言脸上的担心，画画在痛苦的□□。他的心里在想，如果此刻，他是画画的爸爸、白秋言是画画的妈妈，他们是快乐的一家人，即便是遇到画画受伤的情况，他的心里也是甜蜜的。
　　“秋言，你有没有想过你、我和孩子在一起的画面？”秦冬试探性地问道。
　　“秦冬，你方便给栗靓打个电话吗？说一下我们去医院的事情，万一一会儿邱天回去看不到画画该着急了，只是让栗靓先别告诉邱天，希望我们能赶到他们回去之前到家，这样就不至于邱天因为不知道伤势而太过于担心。”白秋言岔开话题，说道。
　　“知道了。”秦冬说完，就开始打电话给栗靓，这时，红灯转变为绿灯，秦冬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打着电话。
　　“找到了吗？”接到秦冬的电话，栗靓迫不及待地说。
　　“没有，我们去看画画，发现画画踩到了卧室地上的玻璃渣，弄破了脚，流了很多血，现在我们正赶往医院，你先别跟邱天说，怕他过于担心。”秦冬急促地说着。
　　“知道了。”栗靓硬是压着自己的担心，不敢多说话，怕身边的邱天知道后担心。
　　卜梅其实就在小区的地下室的车库里，她瘫坐在她的车子旁，没有拿钥匙开不了车门，她只能呆在车子外面，任眼泪疯狂地留着。难闻的汽油味道和车库里淤积不散的那种潮湿的味道都让她一阵阵地想呕吐，可是她不想动了，一点也不想动了，从白秋言的家里出来，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
　　“我不能离婚，我可以告诉邱天我怀孕了，他就不会离婚了。不不不，我不能低贱到这种地步，用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来换我的婚姻，这会使得我一辈子在他面前抬不起头。可是我不能离婚，我不能重蹈我姨妈的覆辙，我爸妈会伤心的，他们不知会被别人怎么笑话呢。不不不，现在不比姨妈那个时代了，离婚就跟喝凉水似的普遍，谁还会在乎谁离过婚，大家关心的只是自己，他都不爱我了，我为什么还要死乞白赖地赖着，我自己辛苦点也可以带好画画……”那一刻的卜梅心里有千万种想法混杂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把她的头都弄的涨痛起来。那一刻，她满脑子的想法都在离不离婚的漩涡里转，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她才想到肚子里还没有成人形的孩子的存活问题。
　　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没有任何的答案出来，她真的不舍得她这么辛苦才拥有的家，也许，她更不愿意相信邱天会提出离婚的这一天，让她在这个婚姻的合约里，遍体鳞伤，伤痕累累。
　　她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再去怀个孩子，希望有一个生儿子的机会，希望让邱天以及他七十多岁的老母亲高兴，希望能用一个儿子来维护她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婚姻，可是结果却令人更加难过。
　　此刻的卜梅，泪流满面，头发乱飞，穿着家居服，坐在地上，双膝合拢，胳膊交叉搭在膝盖上，头放在胳膊上，毫无形象可言，她不知道她曾经那么辛苦的保持形象为了什么，她真想回到十几年前，那时的她，胖胖的，心里一直想着减肥，却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嘴，可是现在的她为了保持身材，却甘心虐待自己的嘴，一个真心虐待自己嘴巴的女人是多么的可怕。
　　很晚的时候，秦冬带着白秋言和画画包扎好伤口后回来，车正好停在离卜梅的车位没有多远的地方，秦冬从白秋言手上接过画画先抱了出来，白秋言紧接着从车里出来，一眼就看见坐在地上的卜梅，她赶紧跑了过去。
　　“卜梅，卜梅。”白秋言摇晃着已经哭睡过去的卜梅，卜梅终于慢慢抬起了头，睁开哭肿了的双眼，怔怔地看着白秋言，说道：“你来看我笑话吗？”
　　白秋言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还在为没有提起告诉他邱天在外面有女人而生气，白秋言也不生气，毕竟她也有一定的责任在里面，至于这个责任有多重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说：“我们找了你一晚上了，栗靓和邱天还在小区里到处找你呢，咱们回去吧。”
　　这时，卜梅才看见站在旁边抱着画画的秦冬，画画脚上那刺眼的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纱布让她完全清醒了，她猛然尖叫道：“画画怎么啦？”
　　“邱天下来找你，留画画一个人在家里，当我和秦冬回去看画画的时候，发现她站在你们卧室门口正在哭，地上的碎玻璃渣划破了脚，流了很多血，我们就赶紧去医院帮她包扎了，现在没关系了，画画很坚强。一周后换药，到时候我再陪你一起去。”找到卜梅的白秋言总算放了心，说着赶紧拿起手机打给栗靓：“栗靓，找到卜梅了，放心，在车库，我们马上回去。”
　　卜梅看着画画缠着纱布的脚，心里刀绞一样的痛，深深地自责涌上心头，她知道，她跑出家门之前把卧室弄得碎片一地，而刺伤画画的正是自己，那一刻的卜梅，真想照着自己的脸扇上几巴掌，如果能减轻画画的痛苦的话。
　　“走吧，回家，画画需要好好的休息，你也需要，不要忘了，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个生命。下次不要在这种地方了，记得！”白秋言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卜梅再从她的眼前消失。
　　他们到家的时候，邱天和栗靓已经在屋里了，邱天呆呆地颓废地坐在沙发上，栗靓正在他们的卧室里清扫那一地的碎片。
　　见秦冬抱着画画进去，邱天赶紧一步并作两步上去，这时候的邱天才想起画画，看到画画脚上的纱布，问道：“画画怎么了？”
　　白秋言又把刚才跟卜梅讲的话讲了一遍给邱天，邱天要从秦冬的手里接过画画，卜梅从中拦下了，她自己抱着画画，走向画画的房间。她也不管外面的人，把画画放在床上之后，自己也跟着躺在了床上，给跟进去的白秋言一个背部。
　　白秋言知道这会儿卜梅不会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讲任何的话，只好告诉邱天好好照顾好卜梅。等栗靓把卧室清理好后，栗靓走进画画的房间，对卜梅说：“比你糟糕的日子，我也过过，日子不会因为你碰到的困难而停止，选择权在你手上，你可以选择哭哭啼啼，也可以选择开开心心。”
　　卜梅仍然背对着栗靓躺在床上，眼泪从这个眼睛流经那个眼睛，在枕头上汇成一条小河。就在栗靓转身要离开的一霎那，卜梅突然坐了起来，说道：“栗靓，把门关上，我只想借靠你的肩膀。”
　　栗靓带上门，走了过去，坐在床上，卜梅趴在栗靓的肩上，抽咽地哭泣，生怕吵醒旁边的画画。任何一个做了母亲的人，在考虑小孩子感受方面都是最无私的。
　　栗靓拍着卜梅的背部，此时无声胜有声，该说的话刚才栗靓也已经说完了，这时候卜梅需要的只是静静地拍抚，让她宣泄心中的怨愤和委屈。
　　离开卜梅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一点钟了。那一夜，对每个人都将是一个不一样的夜晚。
　　白秋言推开门，以为陈凡生应该已经睡下了，就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却没有看见人，被子还是整整齐齐地叠在那里，书房里也没有任何的灯光。
　　她拿出手机打陈凡生的电话，一遍、两遍、三遍却都是以最终话务员小姐的话为结束。梳洗完后，白秋言躺在床上，打开电视机，百无聊赖地看着，等陈凡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