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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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没有带顾念离开，不过她的确做了个梦。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子实在太不舒服，梦里她也老是受折磨。
梦里的场景总也不连贯，关于一些人，一些莫名其妙、断断续续的事。
起初是慈祥和善的双亲，接着关乎与她争宠的顾珺，而后，是大段大段的夏尧。
那是多好的一个人。
他温柔，他善良，他有能力却不外露，他不聒噪也懂倾听；他可以陪她花一个下午的时间给一只柚子剥皮，也愿意听她忏悔五周岁以后干下的所有蠢事。
他总是笑着不说话，可单为了那副模样，顾念已等了好久好久。
顾念局外人似的看着这一切，浑浑噩噩地想，他们的故事里，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以至于最后留在她脑海里的，还是那日他冷峻的眉眼、逼人的言语？
顾念终究还是醒了过来。
她转醒的当口，顾珺一下子靠了过来。
“怎么样？看得见吗？能听到说话吗？身上有没有哪处不舒服？”
顾念可以听见他的声音，却没力气回答，闭着眼轻轻摇了摇头。
顾珺忙又说道：“湿衣服被侍女换下了，大夫也来看过，说你只是体力不支已至昏迷，不过所幸底子还算好，水也没灌进脑子。你不要害怕。”
顾念并不答话，抿抿嘴角权作安慰，她一点都不关心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
倒是顾珺见她这个样子，心下知道她已无甚大碍，瞬间怒意取代了担心，伴随着微微眼红。
“我说你这人有意思么？非得过把圣母瘾才安心是吧？我倒是很想问问你，弄成现在这样子你高兴吗？又有谁心软了？”
顾念睁开了眼睛，顾珺却并不看她，偏头继续说道，“你虽然的确比不得别家小姐，但好歹也是顾家的人，没有给他人欺负的理，怎么就这样不争气？”
后来到底还是动了气：“顾念，你还有没有良心？真正待你好的人你不管，偏偏硬要去贴着靠着那些旁的人，现在落得一场空，心里终于舒坦了？”
顾念总算是听懂了，她看着生气的弟弟，心里由衷地想要微笑，眼角却瞥见房内一隅的夏尧。
他的玄色长袍尽湿，地面上还有一大摊零零落落的水渍，应是他下水救下的顾念。
顾念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也说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滋味。还是夏尧先开了口：“落水之人已在休养中，顾姑娘不必担心。”只是顾念还未接话，就被顾珺抢了白：“我们顾家人说着话，与你有什么相干？”
夏尧一下子没了言语。
顾珺看向他，接着道：“夏公子，先前你从未提过一字夏庄正务，我承认你是个君子。到了现下，碍着情分面上，我也无法指摘你什么，但只一件，我希望你能理解。”
“你说我们气量小也好，无理取闹也罢，你别再来招惹她，就当放她一条生路，好不好？”
顾念听到这里，眼泪唰地滚了出来，簌簌地往下落。顾珺回身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光景；狠狠地瞪她一眼，同时轻轻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顾念捏捏他，泪珠还挂在面上，却笑得温温柔柔地：“我们回顾庄吧。”
夏尧确是一愣，身形猛地僵住，抬头看她。顾念只盯着顾珺，有些撒娇的语调：“你不用担心，我一切都好，能跑能跳能乘马车。我只是好想看看我卧房里的墨菊开花了没有。我们回去吧。”
顾珺看得她这样，虽然担心她身子，但也明白她的执念所在，只得抚慰性地拍拍她的手，点了点头。
顾念这才抹了把脸，转向夏尧，眼神飘忽却不看他，平静地说：“这些天叨扰得很，以后顾家能帮上忙的事绝无二话，夏公子尽管开口。”
顿了顿，又道，“夏公子也不必送了，还是早些回房休息的好，你也累了。”
房内一片沉寂。好像过了很久，才听到夏尧清冷的声音：“好。”
夏尧回房后，顾念又昏睡了一阵。期间顾珺守在床边呆坐了很久，待到天色逐渐变暗，才起身收拾两人的行装。
顾念再次醒来后，不再说一句话，只跟在顾珺身后进进出出，模样格外的乖巧。
他们没见着夏尧，也不再去跟他辞别，约莫戌时起的程。
走出夏庄的途中，他们挑的小道，也没有别的人，应是夏尧下了令。
是时，唯有竹梢风动，月影移墙，沿途开满了小小的雏菊，空气里有淡淡的幽香。
顾念脑子昏昏沉沉的，她不知道此情此景该想些什么，便索性什么都不想，只顾低头续续地走，步伐很快。
只是临出大门时，顾念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夏庄已全然笼罩在暮色里，只看得见大致的总体轮廓，其中间杂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夏尧所在的西上阁的墙面上还覆着大片大片的清明月光，影像大方又漂亮。
顾珺回身拉拉她，顾念才转过头，跨过了夏庄的门槛。
这就是结局吧。顾念想。
她的好运气已然用光了，那所谓的缘分大概也只能支撑她走到这儿，然后划出一条线。从此她往前，他退后，抛开恨与欺，只求两不相欠，各自安度余生。
顾念大踏步向前，再也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