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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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阳光灿烂、晴空万里，是个好天。
顾念用过早膳，正待回房补眠，夏尧却匆匆拦住了她。
“昨日府上防备不力，夜半有外客来访，不知可有惊扰到顾姑娘？”他问得真切，语调都有些发急。
顾念看着他，内心软得一塌糊涂，面上却做得平和：“夏公子不必担心，昨夜我困倦得紧，休息得早，也没听到什么别的响声。倒是须得劳烦你费心了。”
夏尧的反应却很奇怪。
他没有接口，也没甚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只是看着顾念，动也不动，面色有淡淡的挣扎。
顾念有些怔忡，脑子里仔细盘算了下夏尧知晓她话中有假的可能性，得到否定答案后才做足表面功夫，镇静地开口：“怎么？”
夏尧突然眉端紧锁，神情变得凝重，破天荒地全然不顾礼数，又重复了一次问题：“顾姑娘确定没什么异样？”
顾念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答案，犹豫着是否应该如实回答，一时间两方无话。
沉默如同不可更改的命运倏忽降临，充斥着整个房间。
良久，夏尧破釜沉舟般深吸一口气，慢慢在顾念跟前摊开手心，眼睛却从未离开她，轻轻发问：“夏庄有人拾得这件物事，我看着好生眼熟。顾姑娘可认识？”
是一穗半旧的翠色宫绦，样式简单却不失精巧。
那是顾念从小戴到大的手饰，满月时顾母亲手编制做成，此刻它在夏尧手中，不算艳丽的颜色却刺得顾念眼睛发疼。
在哪拾起的？
熙熙攘攘的市井,人迹寥寥的花园？
又是何时弄丢的？
今晨散步时,抑或，昨夜与那人争斗时？
顾念收回目光，什么也想不起，什么都想不得.
潜意识告诉她，真相往往使人难堪，她应该尽力躲开。
可是夏尧不让她躲开。
顾念僵直地杵着，眼神游离，目光涣散，却猛然间锁住了一直凝视着她的夏尧。
顾念睁大眼睛，想从中看出些许怜惜，可那只是徒劳。夏尧深深的眼眸里一丝怜悯都无，有的只是浓稠的、让人忽视不得的不解与痛苦。
顾念陡然间明白了。贼喊捉贼的人正是夏尧，昨夜那场奇怪的打斗不过是次成功的试探。
而现在，他在逼她。
逼她承认昨夜她与他交过手，逼她承认她一直会武功，逼她承认她从头至尾都在撒谎，用一个接一个可笑又可怜的谎言、似个跳梁小丑一般在他面前倾力演出，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所谓一着不慎也能酿成千古余恨。顾念那么小心翼翼地下这盘棋，还是算不准无常命运的下一步，满盘皆输大概已成命格里的定局。
她突然间很想大笑，笑走这些天里的甜蜜与心酸，笑走此时此刻的无奈与后悔。
可眼前这个一向温柔的人，目光一下一下打在她身上，用这无形的凌迟生生地扼住她的喉、逼出她的泪。
顾念狠命忍住眼底的湿意，张了张口，也不知是先得解释还是先行否认，就听得外围一声惊叫。
顾念下意识偏头去看，只瞧见林苑水池旁一抹绿影一闪而过，许是有人落了水。
顾念再也不愿去细究与夏尧的种种，也没时间考虑此番作为的后果，便飞身出屋，匆匆跳进了急流里。
她奋力游向落水婢女，正待拉她一把时却抢先被对方抓住了胳臂，如丝萝一般攀附过来，迅速将顾念整个人紧紧抱住，丝毫没有什么如何安全得救的生活常识。
顾念虽非常理解她，也愿意帮助她，无奈两人不能言语，心意无从表达，只得认命，以这别扭姿势尽力向岸边游去。
只是彼时正是草木疯长之际，水中藻荇交横，不多时便胡乱缠住了顾念的脚踝。她怀里拖着一个人，回身着实有些难度，便开始尽力扑腾，望得弄出些水花以便他人定位。
可那河水太深，顾念又接近底部，一时也没见着旁的人。
顾念没料到还会有这出，心里建设不佳，方才动作太大又使得本就疲软的身子更是适应不了水底的无氧环境，慢慢地竟再也使不上力，连自保都成了大问题。
从顾念的角度往上瞧，可以看清涟漪水波与杲杲艳阳的美妙邂逅，水温也甚是舒适。如若是平素玩闹，倒是个有趣法子。不过此情此景，却让她心惊不已。
顾念努力瞪大双眼，企图保持头脑清醒，可是难度太大。
水流慢慢地灌进了耳朵，她能明显感觉到它们穿过耳膜时发出的咕咕响声。
在这舒缓而又绵长的、来自世界的最后音乐里，顾念猛地放松下去。她绝望了。
意识逐渐远去，眼皮亦如乘了千钧的铅块、重得直往下垂。
朦朦胧胧里，顾念迷糊的想，如果这过往种种都是一场幻梦该有多好。
一切不过只是一场笑与泪夹杂的梦，不论梦中如何，梦醒之后，心智从此自由独立，爱恨与他同时消失。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