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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心照不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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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下的树林无比静谧,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甜腥味,让人害怕,又让人沉迷。
“这是血和泥土还有植物的味道。”月吉走在前面,解释道。
“为什么?”舞馨跟着他,有些吃力,她不是很擅长这个。
“舞馨,你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我知道。为了一些特别的理由,我研究过朝廷还有敌国,我甚至觉得你比谁都适合做这个国家的王。”月吉停了下来,靠在一棵树上。
“你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吧!”舞馨试探性地说。
“大逆不道?有谁能对我指手画脚说大逆不道?”月吉勾起嘴角,稚气未消的脸上带着一些张狂,并没有月影的那种冷漠。
“……”舞馨沉默,只是慢慢地靠近他。
“社稷,国之根本,君主害社稷,则易之。有何不可?”月吉鄙夷地仰头看天,“由古至今,朝代轮替无不遵循此规则,只是至今未有一位女皇罢了。”
“你觉得我……”舞馨吃惊地看着他。
“你敢说你没有想过?”月吉勾起嘴角,指着天,“翡翠经天,琉璃纬地,灵狐重生,惊鸿倾世,流光封龙,天女临朝。这也算是天意吧!”
“翡翠经天,琉璃纬地,灵狐重生,惊鸿倾世,流光封龙,天女临朝?这是预言吗?”
“九洲五国,算的上天女的公主也就寥寥数人,你究竟配不配得上这个称号呢?”月吉斜眼看她,眼神语气中的戏谑暴露无遗。
“……”
“吟兰公主如何聪慧过人,不需要再次提点吧!除非,您愿意让江山社稷败在那无能的太子,好战的二皇子手上。”
“我只想辅佐我的父王。”舞馨握紧拳头。
“希望他值得你辅佐。”
“我……”
“心照不宣,不要用那种目光打量我,我也不会再针对你。你回宫之后,各自桥归桥,路归路。不然我们就是大逆不道的同谋了。”月吉抬眼看她,“如何?”
“你只有对羽翔才能天真无邪吗?”舞馨突然问道。
“这跟你没有关系。”月吉转身离开。
“天女临朝?如果有必要,我会的,而你会帮我,我很肯定。”舞馨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决定不再跟了,转身向篝火堆走去。
羽翔和月吉都喜欢待在高的地方,一来视野广,二来不会有人打扰。
这个夜,很安静,也很美丽。
“和你哥哥聊得不愉快?”月吉落在树梢上,看着躺在鸟窝一样的树枝堆里的羽翔。
“不愉快透了。”羽翔挪开一点距离,拍拍身边的位置,继续仰躺着看天。
“又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大哥。”月吉在他身边躺下,小小的窝刚好可以躺两个人。
“他说,大哥的那招叫做'惊鸿破日',是越虹伍家的绝技。”羽翔扭头看他,瘪着嘴。
“我知道,我以为你也早就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可是得到证实还是太过惊讶了。”
“二十年前到十年前的大洗牌,几乎每个部分都有漏网之鱼。我们应该庆幸不是吗?”
“你也是吗?”
“嗯?”
“漏网之鱼?”
“不算吧!我都不确定会不会有人找我的麻烦,我只是单纯地什么都不想多说。”
“对于我,你知道多少?”
“我以为你知道我知道多少。”
“我也以为我知道你知道多少,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除了你是谁,有什么能耐,我什么也不知道。”
“哦!我也是,除了你是谁,有什么能耐,也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继续贫嘴吗?我饿了。真应该吃完烤肉再来的。”
“哈哈!我们可以吃别的。”羽翔坐起来,也拉起月吉,“想不想尝尝黑暗中的美味?”
“蝙蝠要加辣才好吃。”月吉斜了他一眼,抢先掠下树梢。
“谁说这个了!”羽翔跟着落下来,两人用正常的速度在林间一边穿梭,一边下落。
“那是什么?十年了,我什么没吃过?”月吉落到地面,回身看他。
“哈!跟我来!”羽翔飞身离开。
“和月吉谈得不好?”子夜把兔肉切下来,用油纸接住,包起来,完完整整的兔骨扔进火里,烧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他有些排外,是吗?”舞馨在火边坐下,摆弄着匕首。
“月吉是个任性的孩子,羽翔花了两年时间才和他成为朋友,接下来就简单一些了。不过,他不擅长和长辈以及女人打交道,他常常会惹怒他们。”子夜把一包兔肉递给她,还有一个装着汤的竹筒。
“看起来是的,他到现在也只和羽翔交好吗?”不无失望,月吉的直白和任性让舞馨有些徨然,她从未和这种人打过交道。
“实际上,他讨厌所有扭扭捏捏地说话,却每一句都带着言外之意的人。”子夜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
“包括你?”舞馨挑眉。
“我是那种人吗?真糟糕。”子夜轻轻摇头。
“被月吉打断的故事,可以继续讲吗?”
“你想听的话。”
“当然,那是个很不错的故事。”
天明的时候,大雪已经停了,三人都早早就起来了,羽翔还带着宿醉的疲倦。
“月吉,那个美人真有那么美?”羽翔靠在窗栏上,粉雕玉饰并不能吸引他的半分目光。
“我不知道,羽翔,但是林大叔要我们帮忙,不帮不太好吧!”月吉正在烧水冲茶,烟雾氤氲,在清晨的光晕中十分唯美。
“那个大叔啊!小人一个,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他呢!”羽翔瘪嘴,不高兴地坐在他身边,“什么仁义道德,烦死人了!”
“大叔想要我做他儿子已经好几年了,我懒得多跟他争,他照顾了我那么多,也该回报一下他。”月吉倒是笑了出来,有点讽刺的意味,“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难道不知道你是自由的光,根本不可能为任何人停留,除了我。”羽翔揶揄地盯着月吉,反复描摩他精致又有些稚气的脸,像是要把他印在心里。
“我把你当知己,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月吉把壶提起来,将滚烫的水倒在朱砂茶具上,让烟雾氤氲满屋。
“人生在世,得一知己足矣,我自是知道。”羽翔将茶壶盖打开,将精制的茶叶放入,等着他将水灌入壶中。
“知己也好,至交也罢,你们的关系让我有些羡慕。”子夜将茶杯摆开,微微一笑。
“羡慕?子夜应该也有位一心人吧!”月吉放下水壶,将茶壶盖上,斟茶。
“哦?何以知之?”子夜这一天得到的惊喜已经够多的了。
“你看茶时的眼神,瑞雪午夜,红袖添香?”羽翔笑了,昨夜被酒模糊的双眸此时明亮异常。
“不要取笑,自古以来,风中追雪,不过如此。”子夜叹了口气,那一年,他十八岁。
“风中追雪?与镜花水月有何区别。”月吉笑道。
“镜花水月可见而不可触,风中追雪,可见可触可感,你在,她就在,却又遥不可及,轻不可触。”子夜微微一笑,仿佛刚刚撩拨起忧伤的人并不是他。
“她一定是一个很美的女子。”月吉轻轻抿了一口茶,叹息道。
“也许吧!”
“子夜少侠的那位女子是……”
“这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卫家大院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很多江湖上出名的人都出现在这里,寿宴办的很是隆重。
“我们先去看美人吧!”羽翔打了个哈欠,无趣地撇了撇那些所谓的江湖豪俊,“这里没一个能看的。”
四周不赞同的目光全都射过来,有几个少男少女还握紧了手边的兵器。
“专心点!乱抛媚眼可不能让我们的任务完成得更好。”月吉也是悠然自得,子夜则是直接和他们拉开距离,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他本就长得不显眼,此时更加没人能注意到。
“林贤侄,玉贤侄呢?这就是你请来的帮手?”卫老爷子从里屋出来,看着剑拔弩张的情形,开口解围道。
“子夜自有他自己的准备,我们分头行事更方便。”月吉不置可否,笑答,指着身旁的羽翔,“川中人,擅剑,爱美,不拘小节,丰宇。”
“丰宇?是风羽翔吧!”有人笑道,“川中流风山庄的少庄主,好久不见啊!”
“小吉,他是谁啊?”羽翔瞟了说话人一眼,默认了一般晃了晃脑袋,问向月吉。
“你的故人我怎么可能认识?”月吉耸耸肩。
“三年前,流风山庄,你当真不记得我?”那是一个蓝衣少年,模样还算可以,比起羽翔月吉却顶多算是端正,浓眉中带着一丝怒火。
“三年前?我和小吉第一次见面,漠北,大雪。”羽翔装摸昨晚地回想,和月吉挤眉弄眼。
“别跟我提漠北,不然我把你扔去喂狼!”提到漠北,月吉一直轻松的眉宇突然收紧,目光凌厉地看着羽翔。
“心照不宣,心照不宣。我知道。”羽翔却好像恶作剧得逞一样笑了,根本无视了来挑衅的人。
“哼!”月吉不理他,转向老爷子,“老爷子,带我去见小姐吧!”
“是了是了,我都忘了。”老爷子看了羽翔一眼,又看了那个少年一眼,对月吉做了个请的姿势,“跟我来。”
“去看美人了。”羽翔提腿跟过去。
“你留在这里,好好会你的‘故人’。”月吉轻轻在他肩胛骨上敲了一记,跟着老爷子走进内园。
“怎么这样啊!说好了带我看美人的。”羽翔有点委屈,捂着肩胛骨,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风羽翔,你不能一直这样无视我。”那少年怒气更甚,恶狠狠地瞪着羽翔。
“要是你有小吉一半美,我就多看你几眼。”羽翔瞟了他一眼,鄙夷地说,“我眼里只有三种人,美人,比我强的人,值得我尊重的人。很显然,你三种都不是。”
“风家少庄主,你不觉得你太过无礼了吗?”一位清秀的姑娘皱紧眉头,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左手紧握着软剑。
“这位姑娘,你在对我生气,就因为我不记得他?那我请问你,你记得你进门的时候给你引路的家丁吗?你记得你落座的时候给你擦桌子的人吗?你记得刚刚坐在你身边的身边的身边的那个人吗?你记得你现在左手边第三个人是谁吗?你记得吗?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对你生气?”
“我……”
“今天的人你都不记得,你却要求我去记得一个三年前,到我的家里来的某一个武功样貌都没有任何特色的人,这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吧!如果你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力,换一身鹅黄色的衣服吧!这粉色实在太刺眼了,不好看。”
“我……”那女子刚想再说什么,那名少年就拦在她面前,怒视着羽翔,“我们的事跟我师妹无关,风羽翔,出剑,我要跟你决斗!”
“我还不想跟她有关呢!她又不是个美人。”羽翔勾起嘴角,望了一眼内园,见月吉还没有出来的意思,就随便坐到了旁边的一桌人中间,取杯斟酒,“你们几个一起上,把我手里的杯子里的酒弄洒就算你赢,我道歉,并且记住你们的名字。要是做不到,那就有多远滚多远,别碍着我和小吉的正事。”
“你太嚣张了!”那少年抽出剑,身后的几个人也抽出剑,羽翔坐的桌子边上的人全都远远退开,只剩下羽翔一人坐在那里。
“小心点,老爷子大寿,我们就不要弄坏东西了。”羽翔脚一蹬,和椅子一起移开,停在空旷的院子中心,左手执壶,右手举杯,一饮而尽。
“算了,算了!各位还是不要因此伤了和气,就当是卖卫老伯一个面子。”子夜摇摇头出头,这个人怎么比月吉还要不会打理人事啊!
“你是何人?!”那名少年想是飞扬跋扈惯了,瞟了他一眼,见他相貌普通,衣着也是普通之至,鄙夷地训道。
“卫家的客人,我想在座所有人都是卫家的客人,你这位客人在寿宴上带头挑事,甚至出刀弄兵,未免太过失礼了。”子夜用扇子敲击着桌子,一步一步走到羽翔身边,“至于这一位,似乎是卫家的贵客带来的,要是伤了和气,对主人可就有些失礼了。”
“这位客人,你这话有道理,我是不速之客,却也知道什么叫做主客之礼,若不是这位客人刻意找事,我又何必多事?”羽翔转眼间已将壶中清酒饮尽,笑容中带着一丝朦胧的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