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追雪比之甚好》天雨骤晴

8、第七章：漏网之鱼

　　“你又醉了。”月吉出来的时候，卫老爷子和卫家小姐卫轻晨——传说中的江湖第一美人。
　　“月吉，”羽翔放下酒壶酒杯，施施然站起来，向月吉走去，朦胧的目光望向那位美人，“这真是好美的姑娘。”
　　“卫家小姐自是美人，倒是你，怎么又喝酒？”月吉瞥了一眼那卫轻晨——柳眉，皓目，桃花脸，樱桃小嘴，朱砂妆，乌丝三千结成人世哀愁，眼波微转化作万千繁星——确实是个美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何为？”羽翔伸手轻抚卫家小姐的乌丝，毫不忌讳。
　　“醉不解愁愁自解，何苦如此？”月吉轻叹，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醉生梦死又有几回？”
　　“自当从之。”羽翔突然一笑，眼里的朦胧一闪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清明的神色，他收起手，“得罪了，小姐。”
　　“公子言重了。”轻晨屈膝还礼，桃花脸上微微带红，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俊秀的少年。
　　“各位，这就是老夫孙女，轻晨，第一次拜见诸位，请多包涵。”卫老爷子一眼看到子夜，也只是轻轻一笑，就开始向众人介绍轻晨。
　　各种客套话，对于羽翔月吉两位简直就是折磨，他们只好取了果食茶酒在屋顶上享用。屋顶堆着厚厚的雪，两人也不在意，对坐于此，谈文论武，知交对饮，谈笑风生。
　　子夜对此不无羡慕，却也毫无办法，十八岁的他，求而不得的不过是自由罢了。

　　热闹的一日平平安安地过去了，傍晚十分，屋内掌灯之时，猎物游戏才正式开始。
　　火光描摹下，一切都黯然褪色。
　　“羽翔！”月吉抽身落下，火光烟雾已经无尽弥漫了。
　　“嗯！”默契，不知是磨练而来，还是本能相交，两人一左一右，掠过燃起的熊熊烈焰，瞬间逼近。
　　很多人，也许是躲在宾客之中，也许是潜入家丁之内，超过三十人的杀手在火光中大开杀戒，一如那一日。
　　月吉神色自若，剑剑致命，护着那那位小姐，带着些嘲弄的笑容。羽翔则似乎是杀红了眼，那是内心深处，恨到极点方会流露出的可怖眼神。
　　“那位公子他……”轻晨被月吉带到空旷的院子正中，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保护着。
　　“大概是想到某些事了吧！”月吉不置可否，笑容却缓缓敛起，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正如羽翔所说，就算他醉着，那些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一柄青钢剑，就在那一日，惊艳了全场，留下了一个紫色的身影，在火光中招摇。

　　“够了！羽翔，够了！”风很大，火势不可挡，很快燃尽了整座大宅，月吉的手轻轻地握住羽翔持剑的手，不重，却充满了力量，“没事的。”
　　“月吉……我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梦。”羽翔目光缓缓柔和下来，带着泪光，注视着他精致的面容。
　　“我知道，现在，梦醒了。”月吉用手帕轻轻擦去他脸上的烟灰，还有冷汗，“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我知道。”羽翔抱紧了月吉，抱得很紧，很重，像是要感知到他的存在一样。
　　“二十三具刺客尸体，有人跑了吗？”子夜的声音很不合时宜。
　　“当然有人跑了，他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漏网之鱼。”月吉微微一笑。
　　“哈！有趣！”羽翔眉宇间的英气重新回来了，墨色双眸无比清亮，摄人心魂。
　　“漏网之鱼？”

　　“月吉口中的漏网之鱼是……”舞馨有些不解。
　　“羽翔……”子夜倒是语气平淡。
　　“什么？！”舞馨一惊，看向身旁的阿兰，又有些疑惑地回看子夜。
　　“等到了流风山庄，你就知道了。”子夜并没有解释的意思，站了起来，“小姐先睡吧！子夜会为两位姑娘守夜。”
　　“那他们……”舞馨有些踌躇。
　　“天亮之前一定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那就有劳少侠了。”舞馨站起来，和阿兰一起走回马车上，准备睡一会。
　　“小姐，这三位少侠人还不错嘛！”阿兰给舞馨解开发髻，轻轻地说。
　　“你啊！后悔跟我出来了？”舞馨也不恼，笑着问。
　　“我后悔没有跟小姐好好学习武艺。”阿兰有些沮丧。
　　“我那点些微武艺，和江湖中人比，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不知道玉儿到了川中没有。”舞馨疲倦地闭上眼睛。
　　“玉儿肯定已经到了，她从不让小姐失望。”
　　“但愿如此。”

　　月亮从西山落下之后，整个世界一片漆黑，仿佛泼墨一般。
　　“是风羽翔他们，公主和他们一起。”
　　“那三个出了名难搞的小子吗？让人意外。”
　　“没什么好意外的，天下之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公主自是有福之人。”
　　“杀了她，否则她会扭转乾坤。”
　　“那是自然。”
　　人影，五个或者六个，影影绰绰，声音在森林里回响。

　　远远的河边，小小的篝火堆旁，两个少年相对无言，也许吧是太多话想要说，却又无从说起，只能沉默以对。
　　“羽翎姐也会回到家，我觉得你会喜欢她。”羽翔突然说道，目光有些期待地投向对方。
　　“羽翎？我只是不想见到羽翼。”月吉根本不给面子，继续吃东西。
　　“翼哥哥不是坏人，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才信啊！”羽翔也赌起气来。
　　“我不是不相信他是个好人，我是不喜欢他，只是这样而已。”月吉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对羽翼。
　　“我明白，翼哥哥不讨人喜欢，尤其是你的喜欢。”羽翔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太喜欢这样，纠结。”
　　“好吧！我会试着喜欢他，你也帮我一个忙。”月吉叹了口气，略显无奈。
　　“什么？”
　　“这事结束后，陪我回趟家。”
　　“家？”
　　“说是家，其实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是需要一个见证而已。”
　　“月吉……”
　　“不用担心我，漏网之鱼不止你一个而已。”
　　“这种事，我早就不担心了。”
　　夜沉沉睡去，没有因为任何人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