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莫破

21、20

　　章赫九点多回了小区，推开家门，屋内一片漆黑。果然，女友联系不上自己，可能等不及先走了吧。正想着，他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客厅马上明亮起来，桌上摆放的饭菜也一下跃入眼帘。

　　章赫惊讶的走到桌边，盯着桌上一口未动的饭菜呆看了一阵，继而视线又落在了桌边的餐凳上。他想到秋兰兰一定就是坐在这里，等待着自己，担心着自己，她甚至深信着自己，很快就会回来。自己这样的被一个人信任，章赫觉得他很不配，更为秋兰兰感到不值。

　　他猛然转过身，冲出了家门，奔向小区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亭。章赫慌慌张张从钱包里抽出IC卡，在下一秒，他却停住了。他不记得秋兰兰的电话号码，那个他每天都要拨打的号，只限于被记在了手机的电话簿里，这使得这样一个重要的号码变得毫无意义，使得这样的一个号码与其他那些不重要的号毫无区别。

　　“章赫，我可不可以喜欢你。。。”陈志良的话又浮现在脑海中。章赫猛地捶上电话机，为什么现在才跟自己说这些，为什么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这些。章赫觉得他精心筑起的防线在这一刻崩溃了，或说，那道防线本来就是脆弱的，只因为陈志良的一句话，只因为自己在一年前就期盼的一句话，而崩溃了。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还会为这样的话而动摇，自己还无法放弃那段感情。陈志良，我为什么忘不了你。章赫又一拳捶在电话机上，你要我怎么回应。

　　第二天一早，章赫就赶忙与秋兰兰联系，好在女友接了他电话，还耐心的听完了章赫的那些碰到了朋友，别人生病了，又把人送回家的极为牵强的解释。

　　“没事，没事！”秋兰兰也没再多问，而是随和的说道，“那别人现在好了没有？”

　　“嗯，应该没问题吧。。。”女友越是这样，章赫心里越是难受，“昨天回来看到你做的饭。。。”

　　“噢，是啊，本来是等你做的嘛，结果怎么等你都不回来，手机也打不通，我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啦！”秋兰兰不在意地说道。

　　“兰兰，对不起啊。。。”章赫声音低了下去。

　　“章赫，你怎么一大早就怪怪的！”秋兰兰显出疑惑的语调，“我又没怪你。。。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也不知道秋兰兰是有心还是无意，章赫一时语塞。

　　“哈哈！”电话那头爆发出笑声，“看把你吓的！像你这人，长得又不帅，有时候还笨笨的，我才不担心你呢！”

　　章赫也尴尬的笑出声，他没有办法对女友说出实情，他更不忍心伤这个单纯的女孩的心。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长痛不如短痛，拖得太长，反而对谁都不好。

　　“兰兰。。。”

　　“章赫！”秋兰兰抢先一步说道，“明天星期六，我们出去逛街吧！”

　　“逛。。。街？”话题转换的太快，章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嗯！”秋兰兰就当章赫是答应了，兴奋的说道，“最近商场里的东西都在打折啊！我想马上就要买房子了，可以趁现在去看一下装饰品什么的，要是碰上物美价廉的，现在买很划得来啊！”

　　“哦。。。”章赫低沉的应了一声。

　　“对了，章赫。”想到自己似乎打断了对方的话，秋兰兰又问道，“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沉默了一阵后，章赫摇摇头：“嗯。。。没，没什么。。。”

　　“行！那就这样啦！”秋兰兰就把计划自行定了下来，“那我们就星期六见啦！”

　　挂断电话后，章赫长长吐出口气，有些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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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什么，今天下班后，章赫不太想去秋兰兰那里，而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回想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现在想来，每天都去幼儿园接女友下班，似乎是在例行公事。其实自己只是单纯的觉得，男女朋友就该在一起，但这样的“在一起”只停留在了表层，更深的，章赫没有其他的想法。比当年和陈志良在一起时，章赫并没有更加迫切的想要了解对方的感觉。

　　走出办公大楼，意外地看到陈志良站在门口。

　　“章赫！”陈志良走上前来，说话还带些鼻音。

　　前一秒还在想这个人的事，下一秒他就出现眼前，章赫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尴尬，急急忙忙的向外走去。

　　陈志良追了上来，章赫知道摆脱不掉，也只能和他搭话：“感冒好了吗。”

　　“嗯，快了，现在已经不发烧了。”陈志良用同样的速度与章赫并肩走着，章赫快，他就快；章赫慢，他也跟着减速。

　　“嗯。”章赫随口应了一声，他还从没觉得陈志良这么难缠，“你现在要去接文子？”

　　“不用了，娟姐说今天她去接，让我在家好好休息。”陈志良看章赫停在了车站前看站牌，忙闪身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章赫，今晚一起吃个饭吧！”

　　“不用了，我还有事。”章赫扒开他，看到一辆到小区附近的公交车驶了过来，“你的那件风衣我下次再带给你，最近事情多，老是忘。”

　　“你晚上有什么事，几点能结束？我等你。”陈志良倒很耐心。

　　章赫停下脚步瞪了陈志良一眼：“反正今天没时间。”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陈志良依旧不依不饶。

　　眼见着候车的人都陆陆续续上了车，章赫开始着急了：“要是你想谢谢我把你送回家，大可不必。”

　　陈志良也急了，禁不住喊了起来：“你当时怪我不来找你，现在我来找你，你干嘛躲我！”

　　章赫吓了一跳，环顾四周，还看到几个熟人。他拉起陈志良，走到车站的广告栏背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他现在真是服了眼前这个人。

　　“不干什么。。。”陈志良这才收敛了些，“吃饭你答不答应。”

　　“不行！”章赫没好气地说，“要吃你找别人吃去！”

　　“那就不吃饭了。。。”章赫以为陈志良放弃了，瞥了他一眼，哪知对方又说道，“那明天陪我去买衣服。”

　　“你。。。”章赫现在是有火也发不出。

　　“我没有棉袄穿，明天想出去看看。”说着，陈志良还很可怜的吸了吸鼻子。

　　想到陈志良大冬天的一直穿着那件风衣，要不就是现在身上这件单薄的外套，就算他不淋雨，身体也迟早要被拖垮吧。

　　“你是小孩子？天气这么冷，不知道准备衣服。”章赫嘴上说的强硬，心里面却软了一节。

　　“以为这边冬天不会很冷的，但是没棉袄还是不行。”陈志良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你。。。明天有空吗？”

　　已经约好明天要和女友去看装饰品，章赫想以此来拒绝，张了张嘴，话却说不出口。

　　“好吧，我明天跟你一起去。”最后，就变成答应了陈志良的请求。

　　陈志良分外惊喜地看着章赫，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那，那，那就说好啦！”怕对方反悔，他简直不给章赫说话的机会，“我明天早上九点钟到你家去接你！”还自行的定了时间。

　　章赫又好气又好笑的点了点头，转身就上了一辆公交车。

　　站在车里，透过玻璃窗，看到站台上的陈志良冲自己微笑的招着手，章赫突然觉得很安心，脸上也禁不住显出淡淡的笑意。但是下一时刻，他想到了和女友的约定，他想到了自己和女友是有约在先，照理说，陈志良的邀约章赫应该拒绝。可是，这么冷的天，陈志良没有衣服穿啊，如果自己不陪他去买衣服，那他要受冻到什么时候。其实，章赫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就算他不陪着去，陈志良也一样可以买到衣服，也不会像傻子似的等着冻死。你这是在自欺欺人，章赫随着拥挤的人流左摇右晃，脑袋开始眩晕，明明就想跟陈志良在一起，为什么不说实话。

　　第二天早上，章赫就带着陈志良去了市中心的百货公司。因为马上就要过元旦，很多专柜的商品都在打折，特别是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几乎很多品牌都在比着降价，以吸引顾客的眼球。

　　陈志良一进店里就直奔杰克琼斯的专柜，章赫跟着他走进卖场，随便挑了件棉袄一看，标签上的价格马上让他倒吸口冷气。

　　“章赫，这件怎么样？”陈志良拿起一件浅桔色的袄子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你小子有钱啦？”章赫白了兴高采烈的陈志良一眼。

　　“怎么了？”陈志良先是一愣，继而看到章赫拿在手上的衣服吊牌，他马上明白了，“又不花你的钱，你心疼什么！”

　　“是啊，你饿死了别来找我！”说罢，章赫掉头就走。

　　陈志良放下衣服追出来：“一件衣服嘛！你还真是小男人。。。”

　　“你爷们，行了吧！”章赫愤愤地走进另外一个专柜卖场。

　　“我还不是跟你开玩笑嘛！”陈志良忙上前安慰章赫，“知道你是为我好。”

　　“切，谁管你。”章赫明白，陈志良这人是大手大脚惯了，现在他虽然没几个钱，不过这习惯也不可能一下子别过来，索性也就不去与他计较这些。拿起一件衣服，塞到陈志良手里，“先试试这件，我再帮你到别处看看。”

　　见章赫没有跟自己怄气的意思，陈志良欣然的接过衣服，立马套上。

　　“这衣服颜色好像不太正。。。”陈志良站在镜子前边看边嘀咕。

　　“哎，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一下。”感到有人拍了自己一下，陈志良转过身，见一个女孩子拿着一件与自己身上穿的一样款式的棉袄。

　　“秋，秋老师？”陈志良盯着女孩的脸好半天，才发出一声惊讶的感叹。

　　“唉呀，是你啊！”秋兰兰也睁大了眼睛，“昨天还说怎么最近没见你来接文子，文子妈妈跟我说你生病了，现在好点了吗？”

　　“嗯，好得差不多了。”陈志良感谢的点点头，“你要我帮你什么？”

　　“哦。”秋兰兰把手中的衣服抖了抖，“我想给我男朋友买件衣服，不过他人没来，没办法试，想找个人帮忙试一下。他比你矮一点，你要是穿得了，他也应该没问题。”

　　陈志良听秋兰兰这么一说，有些不自然的问道：“他。。。怎么没来。。。”

　　“本来是约好今天一起来的，不过他说他要加班，所以没办法啦！”秋兰兰笑着把衣服递到陈志良手上，“没想到碰到熟人啊！谢谢你啦！”

　　陈志良犹豫着伸出手，章赫却在这时跑了过来。

　　“陈志良，你看看这件。。。”章赫根本没注意陈志良向自己使眼色，直到走到近前，看到秋兰兰那张不可置信的脸，章赫这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

　　“兰。。。兰兰。。。”章赫觉得这声音似乎不是出自自己的喉咙。

　　“你。。。你们逛，我先走了。。。”秋兰兰把衣服递到陈志良手上，擦过章赫，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章赫在与陈志良对看一眼后，转身追上了女友的脚步。

　　“兰兰，你听我说。。。”章赫拉住秋兰兰的胳膊。

　　秋兰兰别过脸，尽量用不在意的语气说道：“没事，你们逛啊。”

　　“兰兰，那个，我本来是要加班的，只是后来。。。”

　　“别跟我说什么加班！”秋兰兰猛地转过头，“你要陪朋友逛街就直说，为什么要骗我说什么加班！”

　　“我没骗你。。。”章赫声音明显不坚定。

　　“你还说！”秋兰兰眼里噙满泪水，“章赫，你是这种人！”说罢，把手上的一大袋东西塞到章赫手里，转身就跑了。

　　章赫拉开袋子，里面装着一些家居用的小饰品，有镶金边的小相框，有复古式的花瓶，还有一些可爱的搪瓷碗和餐盘。

　　对不起，兰兰，没有跟你说实话。章赫在人来人往的过道里慢慢蹲下身，如果我跟你说陪朋友买东西，你一定会毫不怀疑的答应，可是，我怀疑我自己，我也不敢这样说，因为我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