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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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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裴紫苏接到了医教科的通知。
医院在西北地区有医疗对口支援的省份和医院,定期派专家、名医过去坐诊,每年也会组建业务骨干组建医疗援助队去义诊,为医疗技术落后的地区送医送药。
通知裴紫苏,是因为她也被列进了义诊队的医生名单里。
这不正常,一个刚来没几个月的住院医生是不够资格的。医教科的解释是:“组队时考虑到要挑选一名中医,你们科里的医生都年纪大了,你最年轻,所以就定了你,有意见吗?”
“我回去准备吧,大约什么时候出发?”
“下周。”
“下周?!”
蹊跷、蹊跷。
裴紫苏给义诊同行的一位老医生打电话,请教要做哪些准备。裴紫苏问,“我是刚刚才拿到通知的,您呢?”
“这么晚才通知你?我可是去年就申请的,上个月接到通知……”
挂断电话,裴紫苏脸气得通红,她努力的忍气,忍着,一直忍到晚上回家,进门就对老裴发飙:“是你吧,就是你干的!为什么让我去参加医疗队?”
裴主任打官腔:“年轻医生就应该下乡看看基层的情况,开眼界、锻炼、也是种精神净化……”
“少摆导师架子,明人不说暗话,你什么目的我知道!你跟我商量过吗尊重人吗?这么做对吗?”
老裴露出法西斯的真面目,“这事儿由不得你,是医院的政治任务。”
釜底抽薪!
裴紫苏继续忍,努力和老裴讲道理,“你想用这种方式拆开我们,爸爸你对余晟难道没有一点点的了解么?没有一点点自己的判断、信任?因为一件多年以前的事情就彻底否定他,甚至是一件你并不很清楚的事情?”
“他是什么人我不关心,但他要和你扯上关系,就得被我挑!受不了就滚蛋!我宁可把你嫁给一个窝囊的庸才,也不会嫁给一个品行有污点的天才。品行这方面——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老裴一言九鼎的。
见女儿不说话,他也放软了态度,“你现在每天跟他在一起,很容易被他干扰判断。你去基层锻炼两个月,好好想清楚和余晟之间的事情。很快就回来了嘛,到时候再说,好不好?”
裴紫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气老裴的做事风格,但也知道他用心良苦。
裴紫苏冷清清的,“都是为我好,是吧?”
“你和他现在要降温,你的智商和情商也需要归位。”
“我很冷静。我要彻底知道当年的事情里余晟经历过什么、做过些什么事,我才能说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我坚持。而不是听到一点流言蜚语就否定他、离开他,不冷静的是你。”
裴紫苏走出老裴的房间,又回头警告,“日后我工作的事情不许你插手。裴主任,你真有本事栽培我,还是直接帮我弄个院长当当。”
老裴气得,“死丫头!”
余晟回病房的第二天就彻底调整回了出国前的状态:雷打不动的清早六点到病房开始工作,查看病人的夜间情况,晨间交接班、处理医嘱。
实习生樊易看见余晟回病房,打了鸡血似的黏过来:“余老师,你还记得我吧?跟您上过急诊手术,樊易,我叫樊易!‘木叉叉木大’的樊!您今天有手术吗?”
余晟:“没有。”
“那您现在需要帮忙吗,我什么都会!”
方明医生才是樊易的带教老师,凉飕飕的问:“樊易,你攀高枝速度挺快啊,看上余老师了?”
樊易缩了脖子,“不是不是。”
方明冷笑,“那我就把你送给余医生了。”
樊易愣,怕,他得罪了方医生……不过跟着余医生是最好的!
趁两个医生还没掐起来,樊易火速感谢方医生,找个借口跑了出去,躲风头。
“滑头!”方明骂。
“欺负学生干什么?”余晟说。
方明还真是好心,“樊易机灵,也好学,让他给你帮帮忙。科里没有给你安排助手,忙起来你受不了。”
余晟笑笑,领情。
方明又跟余晟商量:“我下个星期就走了。”
“走几天?”
“两个多月。”
“这么久?干什么去?”
“咱医院对口医疗援助的一个地区,派医疗队义诊,今年科里推荐的是我。”
余晟想起来医院每年深秋初冬是有这么回事,“什么时候动身,给你践行。”
“践行就算了,就是我手头的一个病人交给谁都不放心,你接一下怎么样?”
余晟知道他说的是哪个病人,没说话。
“七十四岁的那位老哥、你多关照,他的日子也不多了。”方明拍拍余晟的肩。
下班余晟约裴紫苏,裴紫苏纳闷了:“病房里不忙?你怎么每天大把的时间?”
余晟把他的排班表发了一张给裴紫苏。裴紫苏看着就笑了,又翻出自己的排班表摆在一起,她和余晟今天都是白班,明天都是夜班、后天都是下夜班——完全同步,无缝对接。
真是,太有心了。
他在干什么、她就一定也在干什么,睡觉、吃饭、生物钟都是一个节奏,死对。
裴紫苏想起余晟的话,“我和老裴不一样”。
余晟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他在楼下等。裴紫苏趴在玻璃墙上往下看,余晟的车果真停在门口。她匆忙的换下白衣,下班。
张夫子悠悠然的:“小裴医生,你这就走了么?”
“夫子,你会特想我吧?”
“想也没用,你要抛下我一个人走了。”
裴紫苏点点头表示收到,碎碎念的走了,“想念我查房、想念我写病历、想念我换药拆线下医嘱……”
张夫子哈哈笑了:这孩子,真没人情味儿啊。
楼下的车里,裴紫苏把余晟晚上约会的全部计划打乱了,她要赶航班,让余晟送她去机场。余晟苦笑:“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不告诉我你要出门?”
“临时有事,回学校开个证明。别生气了,乖,走不走?不走我打车去了。”
余晟锁了车门发动车子,“走,女王陛下。”
到机场,余晟去买饮料的时间裴紫苏换了登机牌。余晟回来把饮料和零食递给她,裴紫苏连连摆手不要:“我进安检了,这些东西不能拿,你带回去吧。”
看出余晟不太高兴,裴紫苏还是进了安检,仅回头对他挥挥手,潦草的道别。
余晟见她再没有回头的意思,也就走了。而裴紫苏也确实没有回头,她手上的登机牌印着“C城”,是余晟母校的城市。
C城的航班是在深夜十点,裴紫苏就在排椅上把自己坐成了一尊佛。
余晟昨晚是想对她说那件事的,是她不听;
他的研究生导师宋老师说,关于余晟的任何事情她都可以打电话,他是她的靠山。
这些人她都不会问,其实也是有一层顾虑,她也怕自己会“偏听偏信”,会受困于感情不再去深究真相。
其实她对余晟也有不信任,这层认知让她挺灰心。
成为爱情里的傻子不好么?快乐的,喜欢他、就相信他?何况她也是个很会“装瞎”的人,并不像老裴那样眼睛里不容沙子。
但他是余晟,她更想自己了解他,知道他。
到C城已是深夜,裴紫苏在医科大对面的酒店住下来,然后去医科大的校园里转了转。
余晟在这座校园城里读了本科、硕士,她走过的地方他一定都走过。他那时候长什么样?应该有少年的傻气,抱着书本,或低头匆匆、或与三两好友并肩、或与心仪的女生谈笑。也许会像她此时一样,趁着晚灯踽踽独行。
但他做梦都不会梦到“裴紫苏”这个名字。
裴紫苏觉得她赢了余晟一次,窃窃的得意着——她是穿越后的女主,来查故事里男主的底细。
绕道出校园的时候,裴紫苏毫无防备的看到了研究生的宿舍楼,那里应该是余晟的噩梦,黑黢黢的矗立着。
第二天一早,裴紫苏去拜访了C城医科大的张教授。
张教授、老裴、裴紫苏的妈妈、江晓城的爸爸老江,这几个人是大学时的同班同学。
张教授和老裴因为都还从医,会经常走动。裴紫苏最后一次见张教授还是前两年,老裴同学聚会的时候。
裴紫苏拜访的借口是“周末短途旅游”,顺路登门探望长辈。张教授夫妇很高兴,留她吃中饭,很有兴致的“忆往昔”。
聊到“今朝”的时候,C城医科大这座“殿堂”级的大学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而近些年最轰动的事情,就是“女研究生自杀”的事件。
“那女孩子可惜了,有什么想不开呢。”裴紫苏惋惜。
“那件事情里,可惜了好几个人啊。”张教授也叹。
“女孩子,可不能太执着。”张伯母说。
她知道裴紫苏的家庭情况,生怕这女孩子缺少母亲的开导会性格狭隘,她就趁机关心开导下。
张伯母说,“女孩子为了一个男孩子自杀,唉,她这一死,害了自己、害了父母。那个男孩子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连她是谁怕是都忘了。”
裴紫苏:“当时那个男孩被警方带走了,不知道后来怎么样。”
“是余晟。”张教授说,一声叹息。
就是这个名字,裴紫苏心头突突乱跳。
张教授说,“半年里,研究生院死了两个女孩,都和余晟有瓜葛。唉,那么好的孩子,被戳着脊梁骨,就自己忍着。后来宋教授就把他领回家住、看着他,生怕他也想不开自杀了。”
裴紫苏是惊呆的脸。
“不说这些了。”张教授也不愿多谈,转开了话题。
裴紫苏一口气上不来,嘴都张不开,更无法再问。
谜团没有解开,却更加复杂。
余晟,你在那一年到底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