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公敌》承愉

3、Chapter 1

　　02.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
　　天色渐暗。
　　我睁开了眼望向四周。我们的囚笼被放置在一间帐篷里。帐门半掩，帐外火光在地上投射下人形的影子。
　　——有两个人守在这座帐篷之前。
　　我暂时还不打算逃跑。一来我不清楚这座营地——暂且称之为营地——的守卫力量；二来我想摸清自己的处境。这是《曙光》的世界吗？无论是与不是，将以“伊林”之名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我，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价值和身份吗？与我关在一起的薇妮菈到底是什么人？她是不是和“我”有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交集？——我始终无法对当时见到的复杂目光释然。
　　虽然我不知为何本能地对她有着亲切感和认同感。就像，就像我们真的认识了很久，熟稔至极一样。然而我知道这不可能。没有正常人对一个熟人所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自我介绍。而薇妮菈——我无所事事之下暗搓搓地观察了她一个下午——她没有惊慌或者绝望，而是几乎一直在闭目养神回复体力，偶尔看向帐门的眼神则透着算计和不屈。即使我不信任她也无法否认这一点：这样的她，应当是一个冷静，聪慧的好女孩。起码不会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我对自己的判断力有自信。
　　薇妮菈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人。我这样想。我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曙光》的世界，这意味着我不知道“我”的实力有多强。所以，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而我现在唯一可以借助的力量就是薇妮菈。
　　“薇妮菈？”我轻轻地开口。伊林的声音很好听，语气轻柔的时候则很有蛊惑力。这种天然的蛊惑可以为我所用。
　　薇妮菈抬起眼，碧绿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了我几秒钟，然后短促地点了点头。
　　我得想个话题。我想。然后我灵机一动。
　　“你想出去吗？”我问完就后悔了。而薇妮菈看我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白痴。她一脸无所谓地偏过了头。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余光看见薇妮菈的眼睛闪了闪。我忍不住紧紧盯住了她的眼睛。那真的很美，它们的魅力甚至让我忽视了薇妮菈可怕的脸。
　　我咳了一声：“我是说，你有什么想法吗？”我尽量说得慢而且轻，虽然这讪很糟，但我总得把它搭完，”我有魔法，我猜你知道——而你，我相信你已经有了主意。“
　　薇妮菈张了张嘴，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瞟了我一眼，低下头彻底不理我了。
　　我惹了一个大大的没趣。我想我一定是因为缺乏常识说了什么荒谬的东西。因为薇妮菈刚才满脸都写着智商感人。而她的态度是不想搭理一个蠢货。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常识……这是我最大的破绽。希望我在彻底适应这个世界之后可以把之前的各种犯蠢解释为神经错乱。
　　我把身体转到薇妮菈看不见的角度，然后低声吟唱。一面巴掌大的水镜出现在我的面前，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了我的面容。
　　很正常的脸——银发银瞳，颜值路人，最醒目的大概就是额头上被烙下的烙印了。我没有在薇妮菈脸上发现这个印记，但我可以确定这是我被看守着我的那帮人烙下的——毕竟伊林的人设上没有它。不过总之这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没准还是奴隶烙印什么的。我倒是想去掉这个印记，但可惜的是我半点亡灵魔法也不会，而且即使我会，这烙印也已经变成疤痕去不掉了。所以看来我得一辈子顶着既这不太好看又麻烦透顶的玩意儿了——我打算之后去买兜帽和面具挡住它。然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觉得我的脸有什么特殊，更不觉得我刚刚说的话有什么特殊。那么我的常识性错误一定是出在两者的结合点上。
　　我摇摇头，看向薇妮菈。这种没法确定又无关痛痒的事，与其自己去想，不如直接开口问。
　　“有什么奇怪的吗？”我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又严肃。假装我刚才问的问题不但不蠢，而且至关重要。
　　——你的眼睛是银色的。
　　薇妮菈没有抬头，只是伸手写道。
　　我没有出声。
　　——眼睛是银色的，只有十阶法神。
　　薇妮菈继续写。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回复完法力还是不杀光那些奴隶贩子？那样我们就都可以走了！
　　她越写越快，一气呵成。然后她抬起眼，目光灼灼。
　　我顿时如芒在背。
　　十阶法神……听起来好牛的样子。原来她以为我一上午“隐忍不发”是在回复精神力吗？那么她看我的奇怪眼神就可以解释了。至于我刚才的问题……
　　有了这个前提，如果我是薇妮菈我也会觉得“我”智商感人。
　　“我……”我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把话圆回来。但随即我就知道我不用把话圆回来了。薇妮菈的眼睛猛地睁大，水光潋滟的碧色瞳孔里映出我的脸，和我身后——
　　我感觉到一只咸猪手摸上了我的头发。
　　几乎是本能的，我弯腰转身，和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并打开了笼子的一堆肥肉对上了眼。我的灵魂似乎和本能割裂了开来，不属于我的恶心感和愤怒感从心底涌起，在我脑海中咆哮着想要杀戮，属于我的部分则冷静地感受着精神力轻而易举地引动了身周所有人身体里的血液。无需吟唱，那团肥肉和肥肉身后两个守卫的脑袋瞬间爆裂，脑浆四溅。与此同时，我感觉得到在我身后的薇妮菈痛苦地软倒在地，嘴角流下一缕鲜血。
　　帐篷里瞬间变成了凶杀现场。
　　我带着不正常的冷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粗布衣和累赘的长发。无论是脑浆还是血液都没有一滴出现在我身上。我的双手依旧干净清爽。
　　事实上我也没有觉得手脏。
　　他们是罪有应得。
　　我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伏在地上，面容痛苦扭曲的薇妮菈。
　　……这是误伤。
　　我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