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晴悠

32、不需要理由

　　陶紫的电话说实在的让我很开心，很久没有见过她了，曾经的朋友都已经远去，所以即使现在只能听听声音也是倍感亲切。
　　我们说着各自的生活，各自的专业，还在一起回忆着高中的趣事，再聊聊那些各奔前程同学的动向。
　　电话快结束的时候，她问我最近有没有见过程为，我一愣，之后才说有一定时间没见了。按照陶紫的个性，问我这话通常都是有动因的。果然，她又问我知不知道程为和金翎分手的事情，似乎有些试探，又像是想告诉我什么。
　　“那些……我都知道，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说？”
　　“嗯……没有，没有……”
　　我听出她的犹豫，似乎差点她就要说出口了，但是最后还是含糊地盖过。
　　“好吧，那我就挂了。”
　　“等一下，小晴……”她又在迟疑了。
　　我很有耐心地候着，“什么？”
　　“你现在的男朋友，你很喜欢？”
　　“嗯。”喜欢？我笑，这是当然的啊，就是喜欢所以才成为他的女朋友……
　　你喜欢他哪一点？
　　从前，我总是这么问陷入恋爱中的人，现在却常常被别人这么提问，说实话，我的回答每一遍好像都有所不同，连自己都无法找出确切的定义来。
　　唯一清楚的一点就是，我对钟孝瑞，也是渐渐了解。

　　他沉默寡言的时候很安静，静到我坐在他身边几乎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感。他说要去图书馆，我报名作陪，说要跟着一起去。
　　其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厚脸皮，自动贴上去粘着不说，还不管他有没有觉得我烦。可是没办法，怎么想也觉得他是绝对不会开口邀我去的人，因为从前就发现他去那儿喜欢一个人独行。
　　捧一大叠书在他身边坐下，我凑上前去瞄见他桌上的都是考托福用的英语工具书。
　　哇哦，怪不得平时成绩那么好，有够上进的，我咋咋舌，把杂志什么的都往自己的身边揽。
　　阅览室里面很安静，害我想和钟孝瑞讲话也不行，而且不到三分钟他就已经进入状况两耳不闻杂音了，剩下我四处乱瞟有些无聊。
　　前十分钟我没事老往他那里看，觉得他总得有开个小差和我低声闲话两句的时候吧。
　　果然，他放下一本词汇手册，把注意力放我身上来了。
　　“觉得无聊？”
　　我狂点头。
　　“那我们走吧。”他开始收拾东西了。
　　我惊奇，“你不看了啊？”
　　他看了我一眼，“可是再坐下去你会抓狂吧？”
　　罪恶感由心生，椅子才刚刚坐热，怎么就要走人？分明是我自说自话前来结果打扰了他，他说要走是看出我的心浮气躁。
　　“不用不用，我看杂志，好几期没看了，你继续啊，继续。”赶紧把他给拉回来。
　　他见我抓起一本杂志猛翻，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真的不想走？”
　　“嗯嗯嗯。”
　　既然不走，就要学会消磨时间，幸亏阅览室资源丰富，娱乐杂志还算很多，我信手拿来很多本，娱乐圈八卦新闻一网打尽，还算自得其乐。
　　看到某大学生杂志上介绍的是J大，正是宝珠念的学校，我立刻扫视了一番。
　　“呵呵……”，那个作者真是搞笑，语言诙谐、字字珠玑啊。我看着看着不由轻笑出声。
　　“什么东西那么好笑？”为了不吵到别人，钟孝瑞压低声音问我。
　　“等下告诉你……”，我也轻声回答。阅览室里讲个话都像搞地下工作似的，只能出去了再说。
　　我继续埋首于文章之中，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投入，除了偶尔会因为内容而作出各种表情，其他时间都是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
　　听到椅子拉开的声音，发现钟孝瑞已经起身了。
　　“走了。”
　　“哦”，没有二话，我手脚利落十秒钟收好东西然后就待去归还桌上的书。
　　动作快我一步，钟孝瑞一手就替我抄起了十来本杂志，很多次各类拿东西的活他都代劳。
　　我都不拒绝他的帮忙是因为高兴他的照顾，可是一直认定自己也是拿得动，觉得女生并不算弱者。但看着他还书的背影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这才发现了一直被我忽视的男女差异。我张开虎口比了比，以我手的尺寸，绝对不可能抓得住那么厚一打纸张，而他可是单手就轻松捞走了。
　　视线继续跟着他的身影走，看到他放回我的杂志又将自己看过的书放回书架最上层。好几次，我无论在图书馆还是书店都是跳着够到最上排的，之后就养成了上排图书交给工作人员的习惯。哪像钟孝瑞，以他的身高轻而易举地就塞回去了。
　　大大的手掌，颀长的背影，在他身边，很容易就有一种安全感，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那么喜欢跟着他的原因了。

　　“你还没说刚才笑什么。”除了信息楼大门，总算有了大声言论的自由。
　　“哦，那个啊。”我一想到，又笑了起来。“看到一个J大女生说，地球人抓到了一只恐龙，北京人说，应该制成标本放进博物馆里供大家参观，广州人说，应该拿去切块熬汤，上海人说，应该锁进动物园里收取门票，你知道J大的男生说什么？”
　　他皱眉，想了想，“J大以生命科学院在高校中出名，把恐龙拿去做研究？”
　　我摆摆手，“错，他们哪舍得啊。因为他们说——做梦，谁敢动我们J大的女生！”
　　“J大女生有那么不堪？”
　　很满意地看到钟孝瑞果然笑了，我还献宝似的反复追问，“好笑吗，好笑吗？”发现自己真的挺喜欢看他的笑容，柔化了脸部的线条，只有这时候才摆脱一幅很酷的样子，有点阳光的大男生气质。
　　“其实也没如此不堪，难得也会有几个好的，对了，我死党就在那个学校呢，她可是很可爱的。”心里想找个机会一定要让他和宝珠见上一面，第一次有了男朋友，得让宝珠好好瞧瞧。而且，我也想把自己最好的朋友介绍给他认识。
　　“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她叫程宝珠。”
　　“呵……，珍宝珠？”我明明发音很清晰，他却边笑边念成棒棒糖品牌，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想到宝珠名字以前老被人取笑，我有点感同身受，不又大叫“是程啦，程，你语文水平不到家哦。”
　　他对我加大的分贝投降，“行了行了，我知道，程是吧……”
　　于是一反看书时的沉默，现在可有得是话题。

　　一旦见面相处的时间多了，我和钟孝瑞彼此之间的很多认定统统推翻。
　　就比如说我觉得他沉稳老练，除了有时候稍稍随和一点拿我做文章开开玩笑。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这就和我给人第一印象沉默少语的感觉差不多，绝对是和别人不熟悉时候的自动防备，看似有礼，实则是疏远。和室友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没那么寡言，尤其最近我发现他老取笑我。
　　里里外外把包翻了个遍都找不到手机，我还以为自己丢了，急得不得了，晓文一句“翻翻你口袋”让我恍然大悟，“哦哦哦”，对了，的确是放在那里。
　　“干嘛学公鸡叫？”钟孝瑞问。
　　“……”
　　算了，反正东西找到了心情好，我也不和他争论。
　　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水瓶从包里滚了下来，我左手换右手手忙脚乱都没接住“啊啊”乱叫。
　　他手一伸稳稳接住瓶子递给我，“你中枪了啊？”
　　看见室友她们因为他的评论二度失笑导致我二度郁闷。
　　“干嘛呀，你们一个个和我有仇啊？”我抱怨，这语气词嘛，自然而然就说出口了，有那么好笑嘛。
　　小宜摇头叹息，“是你太乌龙了，老做傻事。真不知道钟孝瑞怎么受得了你哦。”
　　“我已经一无是处啦？”什么叫受不了，我还没那么难以忍受吧。
　　“钟孝瑞你说呢？她是不是很不灵光？”小宜干脆直接去问他了。
　　我急切地望着他，他该不会也是这么觉得吧？如果我在他心目中就一笨蛋，那也太可悲了。
　　他回避我的目光，点点头说，“是不太灵光。”
　　听这话，我真是超级沮丧，即使自己知道是这样，但是也不希望他这么认为。明明别人都说过，可是他的话杀伤力更大啊。
　　“但是……，她有很多优点，绝对不是一无是处。”
　　这一次，他深邃的眼神对上我的视线，说得很认真。
　　“什么优点？”瞬间心里突然愉悦了起来，我很想听他说出来。
　　“说出来就不是优点了。”他一语带过，没顺我的心。
　　小宜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我猜她心里也是很希望我能听到的。
　　其实我并没有很失望，因为觉得会说出来就不是他的风格了，那种好话他是不会随便给的。
　　在很多事情上，不需要理由，我觉得我已经能够预测如果是他会怎么做了。这只是一种感觉，常常我的预测和他的行为都是很合拍。
　　在感情上，也不需要理由。到现在为止我都很难以说清楚为何动心，也许是因为他的微笑，也许是从他对我转变态度开始，也许习惯了熟悉的距离。太多的也许，都不能给予肯定，所以就不成理由了。
　　我的喜欢已经毋庸置疑，很期待他对我除了好感之外也能有喜欢的成分，如果有的话，那么上述感觉就可以称之为默契了。